尽量避免去想,白木优生试图将自己从中抽出,否定的话到了嘴边被打断。
原先自下而上仰视的人终于露出那点隐藏得很好的野性,攀折着向上、一转变为压迫感极强的迫近俯视。
眼角挑起人漫不经心般随意发着问,而语气却悠悠、直直戳向最深处的心脏。
宫侑似是在笑,填满最后一步,迫着人必须与他对视,丝毫不能挪转开视线。
直勾勾的、不可逃脱的。
他问,“很好奇会被做些什么吗,要不要请求我试试看呢,优生?”
“毕竟啊,你现在——好像露出了很期待的表情呢。”
白木优生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所处的环境并不适合下一步发展、加上周围还时不时地传来其他人的声音。
但是宫侑说出口的两句话没有从脑中消散。
……未免也太糟糕了。
只是因为前辈的话就心神不宁什么的。
躺在床上的人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盯了许久。
从海滩上回来后众人就各自打了招呼分开去洗漱休息,自然而然就和人分开。
分开前最后说的话语是晚安,说话的人语气轻松又随意,恢复成平常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刚刚在海滩时最后说出的那两句话只是白木优生自己的错觉。
……不是错觉。
心底很清晰绝对不是错觉。
靠近的温度、留下的触感、近乎要跃出胸膛的心脏、以及难以控制、根本平静不下来的情绪。
搭在膝上的手掌攥拳握紧,努力平衡着情绪,尽量表现成一副正常且若无其事的样子。
太紧绷了会被询问‘刚刚你们发生了什么’从而引来前辈们的关心。
就算被这么问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仍悠悠哉哉站在身后,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慢慢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是在等待他去说出些什么的模样。
这种不上不下的心情,隐隐绷紧大脑,白木优生深呼吸。
仿佛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挑逗了,但稍微一想跟上、狐狸就毫不留情地转到一侧,弯起眼眸自如地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一翻身、猛地从床上坐起。
乱糟糟的灰发少年彻底没有了睡意。
……估计是睡不着了。
床侧除了轮椅、还安排了独立行动时可以使用的拐杖。
白木优生深吸一口气,从床侧拉过拐杖支着自己站起。
落地窗覆了层薄纱窗帘,逶迤至地,阻隔了室外夜色。
中央空调温度控制在人体感觉最舒服的区间,支着拐杖站在落地窗前,白木优生伸出手、拉开窗帘,平静的夜与海映入眼底。
海滩上的篝火与燃尽的烟火棒都已经被撤去,收拾得一干二净。
站在窗前,能够看到他们白日里‘学习游泳’的地方,也能看到夜晚亲吻的角落。
缓缓眨了下眼,陌生无比的地方突然就被创造出的记忆填满。
还是以两个人为主的、暧昧又亲密的记忆。
半捂着脸,落地窗上映出的面庞清透明晰,夜色笼着依旧止不住那点洇散的浅红。
如果那时候真的认真请求的话……
“……”
白木优生僵硬睁开眼,默默动了下,感觉到点异样。
天光大好,落地窗的薄纱柔和了透进室内的光线,但也阻不住一点点亮堂起来的卧室。
很想动、但一支腿受伤,不能自由移动、而且现在再乱动……只会让情况变得有些糟糕。
在心底倒数三个数,不断说服自己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都是在保健课上学到过的、不应该避讳,正常接受去应对处理就好。
大脑不断这么颠三倒四来回地想,十分努力地劝服着自己。
但……只是说是这么说而已。
梦里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皮肤表层,温度滚烫、一把火般几乎要将他燎烧完毕。
被揉弄、被拨动,一碰一颤,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睑,整个人潮湿又泥泞。
攥紧被子,手背青筋隐隐,攥得太近甚至指尖都有些泛白。
白木优生闭了闭眼。
认命般就要接受现实。
门被礼貌地敲了两下,管家的声音在后响起,“优生少爷,需要帮助您进行洗漱吗?”
从敲门那一刻起就神经紧绷的灰发少年艰难组织言语,“不、不用的…我可以自己来!”
门口的人等了两秒,收到后应声,缓缓退去了。
竖起耳朵、确定门口的人是离开了,心脏才一点点放回胸膛。
人是打发走了,现在就要开始自己来了。
白木优生深深感觉到自心而发的疲惫。
床单、衣服全部都要换……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自己的状况,一直维持着现在的状态…绝对是出不了房间的门的。
而且、不得不抓紧时间,不然的话会被察觉到异常,到时候再来敲门就糟糕了。
对此完全生涩、更不懂该如何准确去做的白木优生微微侧过脸,打心底地很想拒绝面对这样的情况。
手指蜷缩、压在盖在腿与小腹的被子上,慢慢抿紧唇,不太自然地挪至床边。
暂且先稍微冷静一下……
只稍稍垂下眼,定定盯着床单的花纹看了几分钟,甚至都还没全然平静下来,门又再度被敲了两下。
白木优生被刺激得一炸毛,有些急恼,“我说了不用帮忙!”
“……”
门口人没说话,脚步声也没动。
话出口,几秒过后才从门口之人反应中察觉到什么,白木优生迟疑开口,“是、是谁在敲门?”
“是我,优生。”
“……”
“!!”
隔着门、声音稍微有些低涩略沉,但音色全然不同、只是稍微一听就能立即判断出人。
白木优生:“抱、抱歉,前辈……我以为是其他。”
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情绪,“侑前辈是有什么事情吗?”
门内传来的少年音不似平常、压抑着情绪,努力表现着正常般,敲了两下门的宫侑慢慢瞥了眼紧闭的门,视线落在没上锁的门把手上。
“我看你这么久还没出来,猜你行动不方便,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的!!”
怎么可能让人进来帮忙,仅是被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就完全不能接受。
白木优生也想到自己刚刚话说的太快太急,必定会被察觉到不对劲,为自己解释道,“我、我可以的…而且已经弄得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出来,前辈在下面等我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去够拐杖。
现在再慢慢吞吞等自己冷静下来是来不及了,只能靠外力压制了。
“这样啊。”
门口的人没多说,只道了这么一句。
一遍分神应付,一边还要快速挪动自己冲向浴室,白木优生完全顾不上更多,只想快点结束当下这个微妙的状况。
“对、对…所以侑前辈不用在那里等我的,先下去吧,我马上就……”
“——喀拉。”
把手下压、向内推开。
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白木优生堪称茫然地与环着手臂、独自靠在门口,见到他模样挑了下眉的人对上视线。
宫侑:“我还是想不通优生你怎么一直催我离开,是有什么不能被我看见或知道的事情吗?”
挑起眉的人毫无愧疚之心,“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可是会十分担心的啊,所以在这种危急情况下直接开门什么的……想必优生你一定不会和我计较这点小事吧?”
“……”
白木优生的动作停在那儿。
他才下床,甚至都没穿鞋、没受伤的那只脚踩在铺了满地的丝绒地毯上,条件反射就是拉了下被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点。
没错过他细小动作的宫侑眯起眼,“怎么了,不是要起来吗?”
“啊、那个……呃,”大脑飞速运转、努力寻找适合的借口,白木优生艰难道,
“对…是要起来,现在是那个…稍微坐一下,对、坐一下!”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缓缓坐回床侧。
早知道——动作就更加快点了!
白木优生视线微飘,对视上的时候控制不住些微错开,手指攥紧、攥着被子不放。
“好吧,真的不需要帮忙?”宫侑看起来是信了他一番说辞,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床侧的拐杖和轮椅上,似是对它们十分感兴趣。
“不、不用的,我自己可以…”
白木优生已经克制不住紧绷,虽然停在身上的视线是移开了,但是矗在门口的身影却是切切实实的。
无论怎么做,一举一动势必会落入他眼中,这个时候……仅仅是不乱动就已经很好了。
宫侑:“好吧。”
他这么说了,看起来是结束的前兆。
不待一口气吐出,下一秒,
“所以,你现在……怎么还不动?”
“——!”
“马、马上……”
灰发少年声音颤颤,浸着点自己都不知晓的紧张。
落在耳底清晰异常。
宫侑盯着他看了会儿,转身过去、手搭在门把手上就要出去带上门。
一动不敢动、眼见着人背影即将隐没门口,白木优生终于缓缓收回视线,落在床上。
只要等侑前辈出去——就可以稍微调整一下了……
“咔嚓。”
门关上的声音。
“——咯。”
顺便还帮忙上了锁。
侑前辈这么贴心吗?
灰发少年迟疑抬起眼,眼瞳在瞥见悠悠哉哉站在紧闭门扉的那人身上兀地骤缩。
不是、等等,为什么前辈还在房间里啊?!
他的情绪太过于明显、几乎全部写在脸上,稍微一瞥就看了个分明。
“怎么?我不能留下吗?”
“不、不是那样的……”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都不应该这么做。
白木优生尽量不露破绽,“可是会不会太过于麻烦前辈了,我自己就可以的,完全不用浪费前辈的时间……”
“这算不上什么浪费不浪费时间,”宫侑随意道,就这么走近过来、将床上的灰发少年肢体语言的后退与避让全部收入眼底,狭长眼尾眯起,话到嘴边,
“而且……”
“我怎么感觉优生你现在一个人似乎不那么可以呢?”
“……”
“不、不是那样。”
话语无力且苍白,白木优生已经完全被拢在人气场之下。
不消多想,一眼就能知晓自己现在的异常绝对被识破。
只希望别被全然发现……
温热的指腹触及脚腕、一点一点向上划动、点燃一簇火星般,引燃后带来灼热的轨迹。
只是轻微的一点触碰、就被带动,身体隐隐在颤。
他醒得太迟、梦里的温度、梦中的触碰还未消退,就被相同的气息与人引着、返潮般涌来。
这下子在颤的就不仅仅只有身体了,手指、皮肤,发梢,莹润软白的脸颊微侧、在站着的视角看不清全部。
但肉眼可见的是脸颊与耳尖上那一点点洇上的红,极攥人视线,根本挪转不开。
“发生了什么呢,优生,你怎么这么紧张?”
仿佛是浅薄的疑惑,手指圈起、一拢一合,就完完全全将完好的脚腕握在掌心。
脚背绷紧、青筋隐隐,粉白与青的对比鲜明。
有那么一瞬间,白木优生甚至感觉自己就会被攥握着脚腕不顾反抗直接拖到人面前。
这点兀然生出的联想致使他心脏不轻不重漏跳一拍,
抿起唇,视线不敢对视,声音也涩哑,
“没、没有的……”
“没有啊……”宫侑声音倏然拉近,几乎就在耳畔响起。
白木优生一惊、抬起眼,不知何时、金发身影已到达面前,正挂着一点捉摸不透的表情,视线轻又飘地瞥了眼,意有所指,
“那这里怎么有反应了呢?”
“!!”
宫侑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圈住的脚腕,像狐狸用犬齿蹭着口中猎物的致命处,诱哄般低低道,
“告诉我吧,优生,是想到谁了,嗯?”
到了嘴边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来。
只有唯一的那么一个名字,但是在此刻情景下,总感觉、说出来的话……会变得更糟糕的。
抿紧唇瓣,面上流露出躲避与拒绝的表情。
灰发少年即使视线颤颤,但依旧紧攥手指,脸颊紧绷。
“欸——不说吗?”
声音在耳畔越靠越近,近的甚至能感觉到铺散开来的气息与温度。
十分具有侵略性地压迫过来,难以抵抗、根本抵抗不了。
两人姿势若是由第三人看来绝对十分微妙,微妙到下一秒仿佛就要发生什么一般。
视线不轻不重向下挑了下,似是携着热度般,只是向下望了眼,蹭着床单后退的人就不可避免地反应更大。
“请、请别看我了……侑前辈。”
白木优生偏过脸,脸颊涨得通红,再三克制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尽量以一种恳切的语气拜托道。
“看不看倒是没什么关系,”不出所料,近侧的人发话,“我当然要尊重优生你的意见。”
白木优生浅浅呼出口气。
“可是——优生你啊,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吧?”
呼出那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出就又全部哽在喉口。
“不理睬我的话,现在再让我听你的不去看……”
眯眼的人戏谑勾了下唇,
“优生,不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吗?”
白木优生久久不能言。
‘过分’的意思是……
弯曲环在脚腕上的手指轻挪,指腹蹭过敏感的皮肉,激得散神的人一颤又一颤。
顺着脚腕上滑、触及小腿。
动作匆忙、白木优生只抓到一截被角,勉强盖住了小半,现在再去拉来更多的遮挡无异于亡羊补牢。
手指的温度是热的、向上握转,紧接着触及的便是手掌。
掌心滚烫、一团火般灼烧着,完完全全握住小腿软肉,白木优生大脑当即察觉到点危急,向后蹭退的动作下一秒就被强制阻断。
“前、前辈……”
“嗯哼?”
随意的人眉梢微动,“怎么,不就是碰一下吗?”
白木优生咬紧唇瓣。
说是碰一下……但他现在完全处于不能碰的状态。
只是稍微这么动了一下,就止不住、止不住……
“拜托……”
低低气音从唇边溢出,手指紧攥着盖在那儿处做遮掩的被子,气息不匀。
灰发少年此刻状态落在另一人眼底看得分明。
面颊又红又涨,唇瓣也被自己咬得肿了起来,活像是被谁才吃了一通。
整个人又紧绷又颤抖,握在掌中的腿线条绷紧,仿佛就差那么一点增压、就能让他完全溃散。
“如果现在努努力讨好我的话,说不定我会愿意放开你哦,优生。”
轻飘飘的话语玄而又玄地飘至耳边,理性完全被生理本能冲刷,勉强腾出几缕心神,白木优生甚至不能全部理解这句话。
“讨好…前辈?”灰发少年呆呆重复。
“是啊,你不是很会这么做吗,就像平常那样吧~”
‘像平常那样。’
去做讨好前辈的事情。
白木优生定在那儿,但是等待的人并不是一直都有耐心的。
只稍稍停下了会儿的手又开始移动、划过小腿,开始触及更多,更敏感的部分。
条件反射一把压住就差一点就要碰到的手,身体止不住前倾。
“别、别……”
“……”
弯起狭长眼瞳的人似是在笑,不过动作却完全没有柔和下来。
手指反扣、结结实实将压过来的手掌扣在掌中,逼着人不能乱动,“怎么,这么急迫地要和我牵手?不过……只是这种程度可还不行啊。”
原意是压住不断向上触碰的手,但似乎被理解成了牵手。
白木优生模模糊糊间好像摸到了方向。
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被碰更多,灰发少年只能转被动变为主动。
将自己的脸颊放进了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掌中。
他经常这么做,所以几乎说得上是十分娴熟。
脸颊触及温热掌心,稠郁眼睫颤了颤。
他以为这样就够了。
直到半被迫地张开口,含咬着挤进来的拇指,微垂的眼瞳才缓缓意识到有什么似乎脱离了节奏。
指腹压在唇瓣与齿尖,稍稍一合就会咬到,细细齿尖抵在指尖上,完全不敢用力。
像逗弄小动物一般,宫侑心情颇好,抚摸着恋人柔软的唇瓣。
他懒散道,“优生,我的手可不能吃啊。”
即使此刻再想解释、但白木优生只能勉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声音很快被碾得细碎,因为压在那的手指并不全然安分,更向内里动了下,一下子就触及到了柔软的舌尖。
“嗯?”
提起兴趣的人轻轻动了下。
很快就被咬住,一直谨慎不敢动的齿尖向下压了下,阻住了更多的触碰与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