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很难泯然众人了。
温特来这个世界才几年，但是埃德加尔对于这个世界的渗透已经很久了。
之前也就是不方便行动，他会遵守议会长的要求保持克制，不对这个世界进行太多的改变，但是暗地里的小动作还不少。
只要议会长打算改变主意，他就能够立刻开始对于这个世界引导一次改造。
埃德加尔的朋友包括三教九流，从贫民窟到杜哲帝国。
那些朋友未必全部和他有多么亲密的交流，但是至少是承认他们是朋友关系，在某些敏感的时候愿意冒上一点小风险帮忙。
“这次我联系的是非常赞同我推翻杜哲帝国和所有君主的人，我把他塞进了死神崇拜者的聚集场所。”埃德加尔对温特说道。
埃德加尔摸清楚了好几个死神崇拜者的聚集地，举报了一个情况比较严重的，剩下的还有一堆。
杜哲的警察是很难摸清楚死神崇拜者的聚集场所，他们和死神崇拜者所招揽的人都不在一个阶级。
那些底层的人也不会告诉警察关于危险的神明的事情，但是对于埃德加尔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他东跑跑西跑跑，收集到一些情报，让一些人制造一些巧合，把自己的朋友送进去。
这不是一般地简单。
“那你知道皇储他们是怎么打算陷害我们吗？”温特看埃德加尔说的信誓旦旦的，所以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没什么新意，就是最直接的污蔑。”埃德加尔早有预料。
杜哲帝国掌握着舆论权，皇储在这件事情上有着相当的权力，再一和教会联合，在普通人心中那是相当有可信度。
既然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就没必要搞那么多操作了。
现在又没有铺天盖地的自媒体，没有人制造假新闻，但是真实情况也是无法透露出去的。
最高端的斗争，有时候只需要最简单的操作。
温特：“……乌鸦一直都是黑的啊。”
虽然现代一直批判新闻媒体不像以前那样会报道真实情况，就像是每一个朝代都会有人感叹，人心不古。
这种类似的批判在一百年前有，一百年之后还有。
总结一句话：学新闻学学的。
不过这也没办法，谁让不少媒体和自媒体都是和盈利挂钩的，资本就是这样缺乏远见性，他们的存在就证明了他们需要快速回本，只关注——也只能关注短期时间利益最大化。
“他们怎么想我没什么办法。”埃德加尔双手交叉，“新大陆想要把他们的痕迹融入到死神崇拜者中，那我们也可以再次分裂他们嘛。”
第84章 恶心剧情
温特把自己的工作能让其他人做的部分丢给别人，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写鸦片战争的故事。
这个事件给怎么写已经很清楚了。
他把故事的高.潮设置为虎门销烟，但是把签订条约作为故事的结局。
这个时间段的历史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写出来的自然也是一出悲剧。
初版一写完，温特够觉得自己胸闷气短，整个人像是胸口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整个人坐在窗边呆了很久。
想想这个以西方世界为基础的世界，他难免产生了让这个世界倒霉下去和他有什么关系的想法。
他花了好久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告诉自己这种跨世界泄愤并不是理性的决定。
温特反复修改了几次，把它发给了皮内尔。
温特觉得这本小说绝对能够引起大量的讨论。
这也算是一本人气小说了。
温特想的没错，在把书交给威廉明娜之后，还不需要初版，就引起了威廉明娜的注意。
威廉明娜在电话里反复想要说点什么，欲言又止，然后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打算改一下这个结局吗？是不是有点太悲哀了？”
温特模糊地应了一句。
威廉明娜似乎觉得按照自己的喜好更改结局不是一个合格的出版商应该做的事情，所以又扯了一个大旗：“你看，那个英国，做的事情有点像是影射杜哲皇帝。”
温特不说话。
虽然他和杜哲帝国的合作不少，但是吕戴安就是前墨洛温王国，也就是被杜哲帝国侵略的地区。
这点没法洗白。
他又不想理会这样的“和谐”，他觉得威廉明娜的重点似乎也不是这个。
半晌他才说道：“我影射的是昂各帝国。”
不，重点不是这个啊，威廉明娜被温特的话搞得无语。
这只是一个故事，所以她不需要考虑任何利益或者立场。
如果这是现实中真实发生的事情，她会说一句：“永恒的利益是每一个国家所追求的，在数百年后，他们依然会歌颂我们。”
这大概是每一个侵略过悖德国家的人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所说的话。
但是这只是一本小说，所以仅凭一个人醉淳朴的感情，她可以说，她真的被小说中的“大英帝国”给气到了。
要不要点脸？
即使是在这个世界口碑差劲的杜哲人都要为此目瞪口呆。
“大英帝国”不愧是出了名的搅屎棍，即使是在西方世界，依然能做出让人开了大眼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威廉明娜思考了一下。
毕竟这次温特写的故事里有西方社会的出现，但是在他们的记录中却并没有华夏文明的出现，这大概是纯粹的幻想碰撞。
所谓的被“大炮轰开国门”大概也只是为了告诉所有人要注意科学的发展，这是符合科学议会的立场的。
“我并不建议把虚构的故事代入到现实中。”温特说道，“而且这是一个国家能够遭受到的除了真正消亡之外最大的灾难，悲剧才最能够刺痛人心，让人反思自己。如果这是一个酣畅淋漓的爽文，那很有可能被人看完就忘了，这不太合适。”
威廉明娜见温特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把话说得稍微直白一点。：“我感觉这本小说出版之后你绝对会被骂的。”
这本小说在杜哲帝国的营销下已经可以说是最潮流的小说之一了。
一开始温特的小说只是在中产阶级和资本家中流行，但是有了国家机器的参与，温特的小说内容被改编成戏剧和漫画之类阅读难度更低的东西，所以即使是平民也有所耳闻。
杜哲帝国通过攫取其他国家的资源供己使用，平民的基础识字率略有保证，只是绝对写不出贵族的那种长句子。
不过足够他们理解小说了。
温特的小说系列虽然依然比不上那些文豪的作品那样深入文化，但是至少是流行文化的头部作品。
小说中不存在任何神秘力量。也几乎没有他们能看到的熟悉的文化影子，这种独特的体系早就让许多人付出了感情。
有人开始基于这本小说的设定去推测温特并没有在其中详细描写的故事。
温特给威廉明娜的这本书写的就像是结局一样。
大家追了这么久，也不是没有人推测这个文明在大趋势上可能是一个缓慢下落的过程。
这本小说的世界观很完整，可以供人大胆推测。
在温特所写的关于汉的故事中，匈奴被这个文明压着打，但是在之后的唐朝篇章中，策略就从“打爆”变成了“怀柔”，而且还提过“五胡乱华”这种一看就不是好词的东西。
如果是别的小说，他们会觉得这大概是作者的设定问题，但是这个小说系列却像是在描写真实世界一样，作者并不能决定一切。
关于未来是否是这种趋势，有读者都打起来了。
杜哲帝国虽然不如鲁斯帝国那般民风彪悍，他们只是热衷于无防护击剑搏击，而不是鲁斯帝国那般火枪决斗，但是这也导致很多杜哲贵族脸上都有疤，有些人还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凶，把自己的疤扯得更大。
这还是屡禁不止的行为，谁让杜哲皇帝自己年轻的时候都约人搏击，脸上也受过伤。
为了讨论小说未来的走向，真的有人决斗了。
从击剑到街头搏击。
反正总有喜欢阅读又闲着蛋疼的人为此吵起来。
不得不说，当一群人真的开始仔细想说的内容的时候，他们的确能够发现点什么。
威廉明娜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和人决斗，但是这种观点她也一清二楚，甚至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
温特性格比较温和，不是这样的刀子精……吧？
威廉明娜想到《统一》和《东与西》的结局，觉得自己被片了好几次。
当温特真的把这种结局端在威廉明娜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感觉自己像是吃了一坨屎。
尤其是看到那位“慈禧太后”不自量力向整个世界开战……
她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荒谬之情。
大姐，您几斤几两？
《统一》、《东与西》和《天可汗》里的皇帝虽然普遍都有一股豪气，但是那是豪气，而不是盲目的傲慢。
慈禧太后又没有真“傲慢”那样把吕戴安撕了的本事，她怎么敢的？
哪来的颠婆？
威廉明娜想到《东与西》的吕后，又想到温特给她的特别篇中的武则天，觉得果然是越无能的人越自信。
如果让温特知道她心中的所思所想，大概就是看到了“会赢吗？”，“会赢的”，然后结局是曾经设定第一的角色被分了上下，一下子把之前所有的逼格全都丢光了。
大概任何一个为这本小说付出感情的人都会忍不住骂一句：有病吗？
这个角色是真的有必要吗？
“骂我干什么？”温特就好像不是他自己想出这么憋屈的剧情一样，“去骂里面的角色。”
如果这是他的原创的正面角色，他或许还会有几分触动，但是对慈禧太后那种会说出“宁予外人，不予家奴”的活畜生来说，温特觉得其他人骂她永远不过分。
“大概是因为骂角色他们听不到，骂你更有杀伤力。”
温特没法反驳。
太有道理了。
温特只得转移话题：“这和我上次给你看的那一本你中间已经差了一千多年，所以有点改变是正常的。之后那部分缺失的内容我也会一点点补上的。”
温特察觉到了威廉明娜的低落，如果她没有觉得不爽的话，是不会和他说这么多试图让他更改剧情的。
对此，作为心理学的博士，他的感觉是……
爽爆了。
就是这样，大家都哀嚎起来。
他写的时候那么难受，就得听别人和他一样难受。
威廉明娜：“……”
既然剧情的确是按照了那群下落派的预测发展，下落总不能是一个一蹴而就的变化，她总感觉补充的剧情也会有这样的剧情。
不，她想干的是把刀放在温特的脖子上，架着他把这剧情给改掉。
“你那个小说，之后会有什么转折吗？我觉得读者不会很喜欢这样憋屈的……”威廉明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特挂断了电话。
威廉明娜瞪着眼睛，不太确定这是温特的人格出来的时间到了还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但是时间很紧，温特爆肝把小说写完了，她就没法等再次联系上温特说服他改变主意。
威廉明娜觉得自己的胸口发堵，全都是慈禧太后和大英帝国堵的。
但是小说作者都这么决定了，而且这本小说的内容的确有阻止现在这些致幻剂使用频率增加的风险，而且还有警醒这个其他人不进步就会被人压着打，而科学推动社会变革的力量已经在过去的几十年有着淋漓尽致的体现了。
至少舆论权现在不能完全被皇储和教会掌控，他们已经开始铺垫制造谣言了。
威廉明娜和科学议会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也挺急的。
修改还耗时间。
更重要的是……
威廉明娜捏着这本样书，像是要把这本书在她的手里捏烂了一样。
这种让人心塞的剧情怎么可以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如果温特修改了，那其他人看到的岂不是没那么恶心人的版本？
她可是公主诶，公主都被恶心到了，其他人也得被恶心一下吧。
威廉明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扭曲笑容。
埃德加尔口中的朋友叫穆熙尔，是一个社会学家——自封的。
他没有上过多少学，一切都是他自学的，他的好朋友埃德加尔偶尔会借给他一些书，他就反复看，反复琢磨，直到背下书中全部的内容。
在他出生和生活的地方，有人管他叫他爱幻想的穆熙尔，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不管是什么学，光是看那些词根就有一种非常高大上的感觉，那是贵族才应该研究的学说，而不是他们这样的平民所能够触碰的。
而且就算学会了又有什么用？能够在哪里用？
那些政府机关也不会雇佣他这种贫民区出身还有犯罪记录的人。
他的爱好无法为他带来任何东西。
他的风评很差，但是穆熙尔并不太在乎这些评价，有一天混一天。
同样的穆熙尔也是寒冬先生小说系列的忠实粉丝。
这对于埃德加尔的朋友来说并不值得意外。
毕竟埃德加尔本人就算是温特的小说系列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了，每次和朋友碰面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向他们推销一下。
基本上每次都要念叨一两次，直到别人吃下他的安利。
有不少人打趣埃德加尔是不是有寒冬先生小说出版社的股份，想要让他的这些朋友们为他掏钱。
不过玩笑归玩笑，埃德加尔的交友技巧还是有的，可能也和绝大多数人都不太忍心让猫失望——虽然他们并没认出这人是猫，最后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看了。
温特的小说设定本来就新奇，只要埃德加尔的朋友不是糊弄他，基本上都会成为温特小说的粉丝。
小说这种东西可以自己慢慢阅读，但是如果有朋友也喜欢这本书，那就有一堆可以讨论的东西了，他们也会更加喜欢这本书。
这本来是件好事。
但是现在温特放出了零他自己都火大的剧情，这也导致埃德加尔的外界朋友圈基本上被温特创了个遍。
穆熙尔就是其中之一，他一上来就翻开了这本小说的最后几页。
他这个人不喜欢悬念，只有看到小说的结局才会让自己能够定下心看小说中间的剧情。
但是当看到最后几行字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很简单的六个字，却好像一棍子把他打蒙了。
“洋大人，里面进。”
这个话的意思实在是不对劲。
寒冬先生的小说一直都是以悲剧结尾，或是描述一整个朝代，又或者是描述一整个人。
美人迟暮、英雄白头总是能勾起他们心中的感叹。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在他们的面前上演，又看着一切归为尘土，这世界上仅留下一个名字，再无此人的任何痕迹了。
这就是死神的恐怖。
腐朽美好的画像，击碎宏伟的雕像，让一切归于宁静与黑暗。
穆熙尔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最近当死神崇拜者的小领头人，这种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啧，可别把他自己骗过去了。
他定定地看着最后几行字。
这本小说是有完整的世界观的，不会无缘无故地选这句话作为最后一句话，这一定是这之后未来的命运。
这是什么意思？整个国家沦陷？所有人的意志被击垮了？
穆熙尔的双手颤抖着往前又翻了几页。
这应该是演话剧中嘲讽“洋大人”的话吧，毕竟那个文明曾经自称“天朝上国”，这样骄傲的文明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穆熙尔自己就是“洋大人”，但是看这种小说，人们代入的都是自己，这种话让他堵得慌。
如果不是不知道埃德加尔和温特的关系，现在他怕都是要找埃德加尔偿命了。
穆熙尔看着手上的小说，他还没看完，但是已经明白了这就是一个喂屎的结局……
这本小说是假的！
抱着这样的信念，穆熙尔又回头去了书店。
此刻店老板被一群人围着，而这群人围着他只有一个目的：他们是不是买到了盗版？
寒冬先生这两年没怎么写新东西，所以有些人会续写，并且以寒冬先生的名义出售，不过这都是小批量，私下进行的，基本上圈一波钱就跑，很少会在书店里售卖。
店老板不停地喊冤，他哪有这个胆量去盗版杜哲帝国支持的出版社刚出版的新书呢？
就算想，也得等着贵族大人们这群真正的肉食者把新鲜的肉吃了了，舒坦地擦擦嘴，他们这些食腐动物才敢扑上前去啃食那些贵族瞧不上，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美味无比的腐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