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把盒子翻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宣传标语，眉头立刻皱起来了：“这玩意……”
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比较混乱，但是温特从来不小觑人类作死的能力。
以前还有模特溜冰减肥，还是一时风气，简直癫到让人无法想象。
“就是你想的那样。”埃德加尔坐下来，摊开手。
谢吾德还是趴在桌子上，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卖给死神崇拜者的？”
“不是。”埃德加尔叹了口气，“是那些小有家产的人。”
温特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是新大陆的政府？你应该都把事情调查清楚才来找我的吧？”
“哎，现在的情况有没办法找议会长，他要是出来收拾新大陆政府，肯定会注意到你们做的事情。”埃德加尔觉得自己有点像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我得用别的方法，而这个办法要和你商量一下。”
他们能瞒着议会长是因为议会长不喜欢出门，但是议会长出来收拾残局肯定要把整个世界扫描一遍。
他们心大但是不是眼瞎。
谢吾德以为埃德加尔会求他，他忍不住坐直一点。
他是讨厌埃德加尔，但是如果埃德加尔可以可怜兮兮地求他……他该用什么方式拒绝他呢？
可是埃德加尔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谢吾德相当不爽，可遇到这种事情不求神明要干什么？
埃德加尔这事瞧不起他。
“不管是什么办法，我能帮就帮。”温特干脆地说道。
不管被祸害的是哪一个群体，只要开了这个先例，必然会在全世界对整个社会造成影响，影响这个世界的观念，直到这个事情无法挽回，或者在给这个世界一个惨痛的教训之后再做出改变。
如果真成了社会风气，就会有人像强迫别人饮酒或者吸烟一样去使用这些东西，甚至有可能会成为成为个性的标签。
甚至早晚会影响到科学议会的奥术师。
他们也是人，也会追求潮流、遵循传统。
如果做点什么把危险掐死在萌芽期是最好的。
如果温特也有这么卑鄙，他肯定也会想到这样做对科学议会并不坏。新大陆政府能造的，科学议会也能造，而且只要渗透进教会和那些贵族，那往往是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管最后这件事情会不会利好科学议会对这个世界进行改变，但是温特是绝对看不上这么卑鄙的行为，就算要使用手段，他也只想使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堂堂压下反对的声音。
新大陆政府和昂各帝国只要搅屎就可以了，可是他们这些正经人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埃德加尔笑了一下，很快地就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我们计划该提前了。我们不能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增加奥术能力来反抗我们了，省得死神崇拜者和新大陆政府趁着这个机会摘我们的桃子。我们还是从科学议会里面请大奥术师做戏来‘杀死死神’吧。”
温特其实更想让某种观念慢慢酝酿出来，他们只用投入一点灵感，让这个世界自然诞生出来的聪明人去思考，这样更加自然，更加适应这个世界，这也是他和埃德加尔一致认同的事情。
但是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安全面前，这些事情都应该让路。
“也是……这样也顺便洗脱奥术师和死神的关联。你打算请谁？”温特看着埃德加尔问道。
“居里夫妻，或者再加上拉瓦锡如何？”
第89章 资料
在和教会大主教的战斗中，大奥术师们都是节节败退，他们只有在被威胁到生命的时候才会发动反击，但是却是以击退为目的，几乎没有奥术师会选择反攻。
也许是因为奥术师本身就不喜好对学术无意义的杀戮，也有可能是理性的判断：杀掉教会的人只会迎来教会更加强烈的报复，这会让他们没时间继续研究。
甚至教会有时候对付一般的大奥术师都不会派出主教级别的人物，他们态度其实已经相当轻蔑了，毕竟跑掉一两个大奥术师其实对教会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拉瓦锡这种战斗力在奥术师中已经是比较不错的了，让大主教亲自向他动手。
温特这种因为在疯狂之后骤然摆烂自杀的奇葩是罕见的能把教会搞得灰头土脸的神奇角色。
温特想到那个时候的事情，表情扭曲了一瞬间。
当时想着不想被教会抓到折辱，所以狠心对自己动手，可是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当初的绝望都淡忘了不少，现在只觉得屈辱。
被那群神棍逼到那种地步……
温特只想把这段记忆从脑子里删除：“那为什么要找拉瓦锡呀？”
拉瓦锡和居里夫人一样是大奥术师，但是他们又不一样，居里夫人一直活着，但是拉瓦锡已经死了一次，而且是板板钉钉地死了一次。
当年围绕着拉瓦锡的死亡科学议会爆发起了很多次骚动。
“不少人都沉痛哀悼过拉瓦锡，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们拉瓦锡没死。”死亡和复活一听上去是死神的权限，让拉瓦锡一个死人出现，“这不是在宣称死神的伟大吗？”
“他不一样。”埃德加尔说道，“如果他是以帮助死神的身份出现。那么这方面的风险肯定会扩大，但是他是以死神的反抗者这个身份出现，那就不一样了。”
被死神复活的人却不愿意听从死神的话。
温特忽然感觉到了议会长对很多事情迟疑不定的感受了。
很多事情真的是正着做有理，反着做也有理。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东西，是有着确切的答案的。
做事又不像是做数学题，很少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谢吾德在一旁用力地叹了一口气，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他的叹息一样。
难怪这件事情不求他。
温特的食指关节不知不觉地移到嘴边，他张嘴咬了几口。
“两个人对抗死神，合理吗？”温特开口说道，他看到埃德加尔摇摇头。
“我只打算把这两个人当成领头的人。”
温特就知道埃德加尔不会忘记这件事：“不如整个大活……而且说不定还是需要谢吾德帮忙。”
谢吾德睁大眼睛，一下子直起身，要他整活，他就来精神了：“唔？”
“如果这么拉踩死神，那也顺便拉踩一下神明。”温特找来了一张纸，“把所有愿意过来的大奥术都叫过来吧。”
其实没几个大奥术师是擅长战斗的，他们取胜往往是因为他们熟悉的学术领域所形成的奥术能够对教会产生碾压性的优势。
他们的知识是一点点从老师那里学出来的，但是战斗力纯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虽说知识就是力量，但是掌控力量也是要学习的。
奥术师对打来打去都没什么兴趣。
他们不一定反对战争，有些人常怀慈悲之心，但是那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工作。
他们是后勤人员。
是奥术的特性赋予了他们在战斗方面更高的潜力。
可是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学术研究，奥术师们的强大也是因为他们对学术的偏好，而不是对战斗的狂热。
能够坐得住学习的往往也都是性格安静认真的人。
又不是所有的奥术师都有门捷列夫那样既能搞研究、穿北极圈还能做手工的全能型人才。
只要教会愿意打感情牌，还是能引诱不少奥术师停止反抗。
科学议会一般指使不动奥术师们去战斗。
他们会来科学议会就是因为科学议会足够安全，不需要他们战斗，不然他们为什么背井离乡？图的不就是一个能安稳做研究吗？
而且有些奥术师的能力比较抽象，像是“薛定谔的猫”如果用在战斗方向上，只要计算能力跟得上，绝对能把这个世界搅得乱七八糟；有些奥术师的能力杀伤力比较大，像是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和黑洞猜想，杀伤性不言而喻了；有些则是对生物有着严重的破坏力，比如伦琴或者居里夫人的研究，绝对能够人为制造大量的基因损伤，如果不是他们不喜欢，他们完全可以做行走的切尔诺贝利。
不过温特知道，他们的上限到不了那个程度，毕竟法网的供能还靠议会长，不到那个程度，议会长就会敲门来查电表了。
他们虽然能够形成碾压式的战斗力，可是他们不想伤害到平民。
但是让他们来演戏又是另外一码事。
如果目标是一个虚假的靶子的话，那很多奥术师就可以无上限地使用自己的奥术了。
不需要伤害谁就能够解决问题，就算目标是挫伤死神和神明的威严，很多奥术师觉得这也是可以商量一下的。
“还有一个人，我觉得你应该认识一下。”埃德加尔说着从自己胳膊下面抽出了一个档案夹递给了温特，“他就是我之前说的加入了死神崇拜者的那个朋友。”
档案简洁明了，非常模板化，措辞以中性评价为主，并且像是写论文一样，每一个评价后面都会有一个以上的标号对应着背后可能有厚厚一本书的附录参考，很难相信这是来自朋友的描写，更像是别有用心的人整理的。
这上面正是穆熙尔的生平和他前不久和埃德加尔说的话。
温特眼神古怪地看了埃德加尔一眼。
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是埃德加尔的确把自己所有的朋友都塞进档案里，整理起来并且上传至计算机，听上去像是别有用心的人一样，带着浓浓的奇葩感。
这不是他从来不把这事和别人说嘛。
埃德加尔向来广受好评可不是因为他会简单地糊弄别人，他当然要把事情做到极致，比如说了解对方的性格，研究喜好，在他们有困难的时候及时给予最恰当的帮助，即使不向他提出，他也要能够雪中送炭以此来加强感情。
如果是普通的方式完全做不到和这么多人交朋友。
这东西就像是做数学题一样，一到十的计算还能扒拉着手指头算，如果想要取得跨越式进步，那就要无聊一样用些技巧了。
埃德加尔和自己的朋友的相处都是出于真心的，毕竟他也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交友，但是里面终究掺杂了几分功利心。
谢吾德对埃德加尔的一部分厌恶就是来自他的这份功利心。
谢吾德再怎么扭曲，可是这人本质上和温特就是一类追求纯粹的人，不是很能看得惯这种带有算计因素的感情。
但是谢吾德到底是没被社会认真毒打过——他一直在毒打社会，温特可不会像谢吾德那样，想着要求所有人都纯粹这个样子的。
这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就连温特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做到这么纯粹，也必须妥协一点。
甚至他这又想妥协又没法做到完全妥协的矛盾样子完全是扣分项，给别人的感受完全不如埃德加尔。
温特不会要求别人和他一样有着高道德标准，更不会要求别人做他都做不到的事情。
埃德加尔也知道温特没有耐心从头到尾看完，所以埃德加尔只用把他猜测温特会感兴趣的部分重点标记。
温特简单地看了一遍，重点在埃德加尔，用荧光笔标注出来的地方。
他看了看，相信埃德加尔不会骗他。
“你是想？”温特问。
“我想让他以被死神宣召的名义前往吕戴安和拉瓦锡先生配合。”埃德加尔思考了一会，“他的煽动力不错，让他先去吕戴安把那些动摇准备去信仰死神的人一起召集起来，他的被判绝对能给其他人重重一击。”
这猫真是擅长玩弄人心。
“那这事适合让谢吾德去做……唔，谢吾德？”温特没底地看着谢吾德。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谢吾德作为一个神，看别人反抗神大概会产生恼怒的情绪。
他不反对并不代表会配合。
谢吾德看了埃德加尔一眼，埃德加尔有点不明白谢吾德为什么有种要看他眼色的感觉。
埃德加尔有点摸不准谢吾德的想法。
这货的思维是直接单纯，但是却有一种神经病的捉摸不透的感觉。
而且他虽然无法学习，但是却天然掌握许多与法网相关的信息。
但是毫无疑问，他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你来求我。”谢吾德一指埃德加尔。
“可是这是帮温特的忙，不是我的忙。”埃德加尔一摊手，他不会进谢吾德的圈套里。
如果能用屈辱换来谢吾德的援助，那他还是愿意忍辱负重，可是谢吾德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说这种话也摆明着是耍他，他求谢吾德就是自取其辱，还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也没有赚取谢吾德好感的想法。
他们两个的根本利益就不一样，他能忍温特和议会长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但是埃德加尔就是他可以随便无视的。
“是我求你。”温特摸摸谢吾德的后背，把两个人的矛盾转移开，“话说我也有这样的一个档案吗？”
埃德加尔捏着下巴，俶尔露出一抹笑，翠绿色的眼睛带着水润的光泽：“没有呢，毕竟我可能会忘记别人的细节，但是可不会忘记你的。”
温特如果不是知道埃德加尔是只绝育猫，他觉得这话配合着埃德加尔这张脸实在是太撩了，而且是温特这种满脑子都没有恋爱冲动的人心脏都会加速一瞬——指文字上的触动。
“因为我是你爸爸？”温特清醒地问道，“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分类我、议会长和谢吾德？”
“大概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儿子吧。”埃德加尔吐出舌头，往后轻巧退了一步躲过温特试图把他揪过来的手。
不是都说猫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七倍吗？温特这速度还是不够快。
温特现在只想举起谢吾德，把谢吾德丢到埃德加尔头上。
该死的，跟他这几年就学会占他便宜了吗？
第90章 牺牲？
埃德加尔又和温特商量了几句，这才离开了房间让温特自己准备，顺便和谢吾德好好商量，可是一关上门，埃德加尔的眉头就蹙起来了，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稳，他总感觉谢吾德有鬼。
议会长担心温特搞事是因为他了解自己是那种要么是不搞事，要么就憋着搞一个大的。
大多数时候老实，但是并不代表永远老实。
这一点放在谢吾德身上也是适用的。
只是谢吾德一直在搞事，反教会让人忘记这事其实也应该适用于谢吾德的。
现在谢吾德就是安安静静的，很可能就是要搞大事。
之前谢吾德说的要埃德加尔求他，大概也只是想要转移似乎是起了疑心的埃德加尔的注意力。
埃德加尔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敲着墙，尾巴一甩一甩的。
难道这件事情和神有关？
只要想到他们之前散播的传说，很容易就联想到温特和死神的关系。
难道死神这个身份已经和温特形成了绑定？让谢吾德对温特另眼相看？
埃德加尔对神这种东西不是很了解，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听过一些规则。
比如说神这个身份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别人的认知上。
如果有对应的人，并且有着相符合的能力，就会和这个人进行绑定。
但是如果没有对应的人，或者对应的人本身并不配这个身份，只是吹嘘出来的，那么就会自动在法网内生成神明。
温特是符合前者的。
难道说温特被死神这个身份污染了？
……不太能够看得出来。
埃德加尔回想了一下温特的表现。
温特的确变得会向别人下杀手了，但是一切都是要配合着环境来看，温特这种狠心的程度在这个世界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能算是常规。
埃德加尔猜不到谢吾德异常的原因，但是想想他们的计划其实是摧毁死神的威严，打破这个世界对死神甚至神明的恐惧和敬畏。
这个做法应该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不过这样一来岂不就显得谢吾德现在的行为更加诡异了吗？
至少最差的情况应该是就算做了也不会影响到结局。
想来想去埃德加尔还是没有找到不这么做的理由，他继续去联系了那些大奥术师。
听到他消灭死神的提议，果不其然，绝大多数奥术师在听到这话之后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都说知识是有诅咒的，如同学会以后反而不理解初学者为什么不理解，也会因为知道太多，无法和普通人分享同种因为没有知识所诉说的规则能感受到的自由的快乐。
知道得越多，越能够感受到人类的渺小，感觉到自己的无知，甚至是一种恐怖。
这也是许多奥术师，甚至是大奥术师沉迷神学的原因之一——总得有点东西来解释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吧。
对于一些人，埃德加尔只用说他们想反抗神明，进而反抗教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