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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舟(罗再说)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我身上找到的照片?你抱着枪,脸上涂了迷彩油彩,穿了个黑背心,那是我偷偷打印出来的。”
拼命强撑意识听凌意舶说完……
楚漾醉了。
他脑袋很晕,身上发烫,眼皮像被暖水袋触碰过,很重,有种发.情期热潮来临的错觉。
他整个人四肢发软,勉强维持着身形倒在凌意舶肩膀上,说:“今天是多少号?就当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彻底迎来一次新生。
凌意舶收拢双臂将他抱紧,贪婪地去闻那股不属于自己腺体散发出的龙舌兰香,笑声低沉:“那你有什么生日愿望?”
“我想……”
“你想。”
亲生父母,养父森叔——
楚漾都不怪罪,世间百态,人形形色色,各有各的苦难,谁都不需要依附谁而活,没有必要去追溯所有的错与对。
“我想有个永远不会丢下我的人。”
楚漾学着凌意舶往常喜欢的姿势将脸埋入凌意舶怀中,清冷生硬的嗓音变得柔软非常,“小舟,我想那会是你。”
那肯定会是我的。
那必定是我。
让你的目光从青春期追随到青年时期的人,一直都是我,也只有我。
凌意舶在抱楚漾回房睡觉之后,拿出手机改了自己置顶的楚漾微信备注,点进聊天框。
怕第二天醒来两人都忘记,他给楚漾发送过去一句:那会是我。
也不知道这醉鬼醒来还记不记得。
给自己定了生日,还许了生日愿望,这对循规蹈矩的楚首席来说完全是离经叛道,而且还搂着雇主的脖子,还嘀咕什么什么……
“凌意舶,托举你向前算什么?”
“我还要做你的灯塔。”
“我会,在每个黑暗的时刻,陪伴你去往任何方向。”

备注“Lighthouse”外加一个Emoji爱心的备注在第二天被楚漾发现。
他睡得头昏脑胀, 习惯性翻身起来坐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正处于想睡多久睡多久的监禁期。
凌二少爷已经掌握自己做饭的技能,他也不用绞尽脑汁给凌二少爷投食了。
继续睡!
除了下定决心戒酒之外, 楚漾心里还有别的事情, 随意抓过床上扔的手机看一眼时间, 正想要关, 又看到屏幕上弹出来闻湛发来的消息。
凌意舶戴止咬器的照片被疯传。
照片还发了过来,就是凌意舶和谢崇珩一起坐在宴会厅台下交谈的时候——
Alpha一身如极夜的墨黑西装, 微抬下巴, 整个下半张脸哪怕被纯银止咬器笼罩也挡不住一股张力与随时会被对视的侵略性。
用闻湛的话来说, 眼神还挺横。
照片是从斜后方拍的。
谢崇珩侧对着镜头, 看不清脸, 笑容咧到耳后根。
闻湛还说有人都在网上发帖子寻人了, 标题起得很张扬不知收敛,不知是谁家的少爷小姐又看上凌意舶了, 几乎每年都有人问,一问一个不知声, 前几年还好有人会主动来要凌意舶的联系方式, 现在人愈发成熟气场强大,敢直接上来的人就少了。
楚漾揉了揉眉心, 立刻闭上眼,缓缓后再睁开,发现还真不是梦。
他一股气劲儿上来,点开和闻湛的对话框, 反应过来这是凌意舶的手机, 再退出,又看到凌意舶给自己的备注。
Lighthouse①。
楚漾:“……”
他默默翻个身, 胸膛贴紧凌意舶的背。
怎么办,宿醉后的酒精仍在发酵,余热不减。
其实偶尔喝喝酒也蛮不错的,只是不能酗酒,不能贪杯。
好了,今天将是戒酒第一天。
结果睡醒了又在喝。
凌意舶从冰箱里搬出一罐IPA精酿,又取了冰块,说给楚漾醒醒酒。
“……喝不动了。”楚漾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我酒量真是差。”
“想练的话可以再喝点儿,酒量是可以练出来的。”凌意舶扣开一罐,脸不红心不跳,完全当饮料喝。
“就一口。”楚漾伸出食指。
凌意舶爱喝酒,但不酗酒,要为了男朋友练练爱好也是可以的,楚漾挺不服输,越是什么不行就越想练一下。
“来。”凌意舶亲他,插上吸管给楚漾喂了一口。
外面应该没人想得到楚首席喝酒要用吸管。
“这个度数低,喝着舒服多了。”楚漾评价完,又接过凌意舶倒的温水抿了抿。
唐抚宁早上还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最近情况如何,用药用得怎么样?楚漾简单说明了一下标记的情况,没有提凌意舶的监禁期。
电话那头清亮的Omega男音有些失落,随即又很快打起精神,说有机会来首都出差一定要再见楚漾一面,还问楚漾会不会回渝水玩玩。
楚漾说会的,我们也会再见。
等轮休回渝水散散心的计划是有的,他实在是想念那个没有什么烦恼,也没有那么多喧嚣的城市——
连推开窗看海时,人的心情也会不一样。
大海是治愈人类情绪的法宝,波浪能够藏住欲望。
渝水只有夕阳、海鸥、海岸线,和漫长无际的沿海公路,一个人在沙滩上坐一坐,他时常会觉得没有什么事大不了。
凌意舶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蟹蟹很行]:凌二少爷风流倜傥不减当年啊!
“蟹蟹很行”拍了拍“舟”并构成故意伤害罪。
[蟹蟹很行]:6
[蟹蟹很行]:咦凌二你不觉得你忘了一件事吗?
[舟]:?
[蟹蟹很行]:你老婆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味道!!!可私聊。
[舟]:你直接来我家闻?
[蟹蟹很行]:来咯。
[舟]:?滚啊。
[蟹蟹很行]:十万块,十万块啊!!!
[舟]:@Chao,你告诉我你赌的内容,然后分我两万块!
[Chao]:好。
一来一去的言辞挑衅下,谢崇珩还真来了。
不知道谢崇珩给楼底下监察组的人带了什么好东西,别人开了后门,说是只有一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一小时之后必须下楼签字。
谁说这不是坐牢呢!
谢崇珩想。
楼下监察组守门的那个Beta怪有原则性的,非要他搂着喊了几声“宝贝”、“你看我像坏人吗”才肯红着脸放人,为了兄弟的爱情牺牲自己色相还真不容易。
谢崇珩想起刚毕业的那段时日,家里生意不紧张,时间就空闲,他时不时约凌意舶出来夜夜笙歌,也叫上闻湛,叫上一拨狐朋狗友,凭着凌意舶和闻湛两尊神像的存在,总能勾出来一些白净可爱的Omega。
都是些关系好的,认识的。
他们出来喝酒,不太会花钱去找陪酒的,只因为好奇花钱找过一回Alpha。
谢崇珩拉开人衣服,Alpha羞得满脸通红。
盯了半天那健身痕迹极重的胸腹肌,谢崇珩再慢条斯理地摆摆手,嗤笑,说不行啊,凌二,这还没你壮。
凌意舶叼一根烟,不点燃,也不说话,只冲着他乐。
偶尔有几个和楚漾风格类似的Omega过来玩儿,身材劲瘦,有人开玩笑说一看就是床上带劲儿的,他凌二少爷才会屈尊纡贵多看几眼。
有人以为他有意思,就把人推过去,谢崇珩也玩儿得开心,会牵过那些Omega的手,握人柔软的掌心,说你过去,能不能有点儿法子让凌二少爷碰一下你,下次玩儿还叫你。
凌意舶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样子,敞开腿在沙发上坐着,对人笑,也喝酒,就是不上手,谢崇珩看得骂他装什么装?
抿一口酒,凌意舶笑他幼稚。
谢崇珩不明白,说那你又不玩儿,出来做什么?
凌意舶说,我只是想喝酒,喜欢热闹,不想一个人待着。
楚漾才走的那半年,他一个人待着就难受,明明漫合是那样有人气儿的一个地方,他却在外面待得不想回去。
一回漫合,许多回忆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他也不想在外面装得一副来者不拒的花花公子样,演演差不多得了,来真的没必要,对谁都不公平。
直至今日,谢崇珩才觉得,可能还真不是装的。
虽然不排除凌意舶这人爱装。
但爱情中那种排他感觉是真装不出来。
“真行,”凌意舶还是斜倚在门边,吹口哨,“监察组的人都能被你迷得晕头转向?”
谢崇珩笑起来:“你亲自下去也许效果更佳。”
凌意舶抱着胳膊评价:“那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为什么?”
“你擅长。”
谢崇珩:“你能不能说点儿人话?”
凌意舶:“辛苦您了,谢三公子。”
谢崇珩:“……”
一听凌二这混蛋这么客气,谢崇珩汗毛直立,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他也不和凌意舶多费口舌,拎起随身带上来还被监察组搜查过的袋子,推了推凌意舶的胳膊:“喏,你拜托我的事办妥了。”
“好,”凌意舶看都没看一眼袋子,只道,“你可以走了。”
“不走,”谢崇珩瘪嘴,“让我看看楚漾戴上什么样。”
凌意舶瞪眼:“你看?”
“呃,”谢崇珩马上解释:“你不是订了两种吗,我看戴在外面的那种行不行?我可是争取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我才上来几分钟啊你就要我走。”
“那行,”凌意舶把门缝打开一点,冲他抬下巴,“那你进来。”
结果就是他一个人往客厅沙发上一坐,烫屁股似的,又站起来,冲主卧的方向喊了好几声:“楚漾楚漾,我来看你啦。”
楚漾穿着浅灰色的睡衣走出来,歪着头露了个脸,很浅地笑了下:“阿珩。”
“先进来换衣服。”凌意舶追出来,伸手把他捞走。
谢崇珩悲愤交加,一口气喝光了桌上没开封的西柚汁,酸得倒吸一口凉气,认为这是凌意舶在暗算他,低头拿手机开始输出。
[蟹蟹很行]:@Chao,如果你今天陪我来就好了,TOT~
[Chao]:我说了让你等我啊。难道不是你太想楚漾了非要今天去?
[蟹蟹很行]:草?
[蟹蟹很行]:赢朱超你别挑拨我和凌二坚如磐石的兄弟情啊!!!
[Chao]:……是应,逐,潮。
[舟]:?
凌意舶打下一个问号,手机前是楚漾摊开的一只手:“在聊什么,你笑这么开心?”
“有人羡慕我呢。”
凌意舶说完,直接把手机递过去了,无所谓楚漾翻不翻什么记录,郑重地把用绒布包好的铂金小圆盒打开,很夸张地眨了眨眼。
他这一表情又吸引了楚漾的注意:“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好闪,”凌意舶拽着他,语调浮夸,“太闪了。”
“……”
楚漾想破脑袋都想不出那是什么,只猜测凌二少爷又花大价钱搞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毕竟这是日常。
衣帽间里,二米七高的柜门全做透明的玻璃,落地镜宽度足足两米,头顶设计过的射灯倾泻下充足光源,凌意舶珍藏的数件服饰装备晃得人快睁不开眼睛。
凌意舶坐到衣帽间中的换鞋凳上,双腿敞开,拍了拍大腿,又冲楚漾做那个双指合拢的勾手姿势,示意他靠过来一些。
在有关于身体的指令上,楚漾一向很听话。
“衣服,”凌意舶抬下巴,“捋起来。”
楚漾没多问,听他的,双臂交叉让手指捏紧睡衣衣摆,再发力向上拉拽一些,腰腹线条绷直如满弓的弧度。
他就保持着这样别扭如同按下暂停键的姿势,垂眸乖巧地凝视他的爱人,铁了心可以有足够的时间陪他胡闹。
凌意舶再下令:“别动。”
“嗯。”楚漾低声细语,像两个人正在分享秘密,“到底是干什……”
Alpha从怀中掏出铂金匣,指端敲了敲盖子,再打开,手指带出一条悬挂四枚珠宝的纯银腰链。
碧玺,皇家蓝,蓝玉髓,坦桑石。
分别为:丹青色、克莱因蓝、紫罗兰、钴蓝。
四种色彩不一的蓝色珠宝由银白串联成滔天波浪,被凌意舶牵住首尾两头,再扣紧相接,海水汹涌漫上楚漾腰间。
他的腰劲瘦,爆发性强,柔韧度高,凌意舶经常仰躺着扶住他的腰粗喘,每次毛手毛脚地捏上去时都在想——
这样的一个人,戴上腰链会是什么样?
楚漾越利索,凌意舶就越想装点,想让这个如白纸一张的人打上颇有他风格的烙印。
要是楚漾不喜欢的话,他就亲亲楚漾,撒撒娇,楚漾总会同意在家里戴给他一个人看看的。
楚漾抿唇不语。
他轻晃腰身,只觉得这装饰物触感冰凉,又头一次见这种稀罕物件,便转过身照镜子。
镜子中的男人肩宽腿长、皮肤白皙,腰上一串璀璨夺目的波浪腰链竟不显得妖治艳丽,反而多出一股充满生命力的纯情。
“蓝钻寓意不好,据说收藏者会厄运连连,我就给你找的这些,会不会不喜欢?”
怕楚漾真看不上这种碍事的饰品,凌意舶试探性地亲吻楚漾的手背,“我想给你做的东西太多了,一颗蓝宝石肯定不够,才让谢崇珩去给我找了些好料子给你做腰链。”
楚漾摇摇头,像在回答他一个问题,却又问:“做了什么?”
凌意舶回答:“上次在澹湖给你赢回来的那一颗,给你做了枚胸针。”
他拿出藏在铂金匣子下方暗盒里的一枚胸针。
正是那枚他靠射箭亲手赢回的皇家蓝。
除去底座做了一圈细密精致的钻石围镶,他对宝石本身没有过多设计。
这种蓝色幽深、静谧,很像楚漾眼眸的纯粹底色。
胸针也和最开始赢回来的造型大差不差。
楚漾小心翼翼地从凌意舶手中接过胸针,将其比对到自己衣襟之前,瞬间词汇量贫瘠到只会夸赞:“好看。”
“我想,最美最好的东西,应该就保持他一开始的样子,”凌意舶站起身,从身后环抱住他,低声,“不需要多余的改变,也不用打磨、不用历练……这样才像你,永远都面对自己的真实。”
楚漾性子够冷,不言语,却足够直白、坦率。
他心软,但不爱弯弯绕绕,有自己的丛林法则,有自己固执的坚持。
“你看这样的一颗宝石,”凌意舶抬手,用食指扶住胸针悬挂的位置,往上抬了抬,肌肤滑过那坚硬的触感,“你觉得它像什么?”
“……海洋。”
楚漾说完后,身后的人不作声,他明白是还要继续比喻,便试着去发散思维:“蓝莓?三色堇?”
凌意舶亲亲他的肩头,笑着引导:“还有吗?”
“蝶豆花,箭毒蛙,蓝枪鱼……”楚漾说着自己都笑了笑,“百事可乐?”
凌意舶说:“是啊,那么多。”
楚漾眼眸彻底弯起来:“我还能说好些。”
凌意舶点点头,被楚漾难得主动活跃的情绪调动得也笑了,陈述:“所以它可以是任何事物,不必把它局限成什么。”
然后,他听见凌意舶很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温热、漫长,慢慢地被凌意舶尽数吹散在肩头,留下一片浸入肺腑的余热。
他能听懂凌意舶想表达的意思,心更揪得疼了,他不想凌意舶为他考虑这些的。
楚漾侧过脸亲亲凌意舶的:“我一定会。”
不过这枚胸针的围镶……和凌意舶那枚舰船胸针有相似之处。
楚漾没有去取下腰间的腰链。
腰链很轻,戴着没有什么不舒服,凌意舶既然喜欢,那他就时不时戴着好了。
楚漾忍不住问:“我记得你有个很像的?”
凌意舶的思路很霸道:“反正现在看来是情侣款了。”
还不等楚漾说要再欣赏欣赏,凌意舶取出放在丝绒盒里的舰船胸针,真是他去燕合亭参加应逐潮家宴时所佩戴的那款。
因为和凌意舶本人实在是太搭,所以楚漾记忆犹新。
楚漾站累了,坐到换鞋凳上,凌意舶却贴着他腿蹲下来了,像在为国王献宝。
他说:“这是我满二十岁那年,自己设计图纸找人做的。”
楚漾知道凌意舶有喜欢搞这些小玩意儿的爱好。
他想起渝水别墅鱼缸里巨大的亚特兰蒂斯水景,突发奇想,要是凌意舶不是坐在如今长丰集团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上,设计行业应当有他一席之地。
凌意舶仰头笑起来:“挺配的?”
“嗯,”楚漾眼底放光,“和我们的名字一样配。”
楚漾想起自己名字的由来,未觉不适,转念一想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早就已经为两个人的姓名添上了一层别的含义。
真正意义上的纠缠、互相成就,难舍难分。
凌意舶赞扬:“嘴真甜。”
“对了,阿珩突然过来,我差点都忘了一件事。”楚漾起身走到放饰品的展示柜边拿起自己随手放在上面的手机。
凌意舶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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