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这法子很狂啊……
纪云停心里一动，往前走了几步。
“不行。”穆境予直接拒绝，“穿过大气层就够你们去掉半条命的。”
纪云停眨眼，若有所思。
从星球飞到宇宙，需要摆脱地心引力、穿过大气层，前者需要高速以及巨大的能量，后者会因为高速产生高温……大概，这些都是精神力承受不来的。
几名队长又提了几种方法，都被穆境予拒了。
“实在不行——”
“报！”出去搜查探路的小队在战队频道报告，“西北方76公里处有星兽，樊上校说是虫子，尼玛快赶上我机甲这么大的虫子。”
樊林涛的声音响起：“你还是闭嘴吧——照片跟资料我共享出来了，跟我们之前巡航遇到的大翅虫算是一类，几天前出现在星球坐标南纬XX、西经XX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之前卫星图拍摄的时候，躲在岩石下，不清楚有多少数量，刚才用野兽试探了下，涌出来至少三十只，还有数只在巢穴口打转，无法预估数量。”
数量太多了。而高速飞行战斗了一天的机甲队已经……穆境予沉默了下，道：“先回来吧。”
“是。”
不消片刻，巡查的二队机甲飞回来了。
樊林涛等人被带下来，立马连滚带爬跑开。
二队队长也没管，走到穆境予跟前：“老大，那群虫兽我们能解决，我们去杀干净吧。”
穆境予：“先休息。”
“老大！”
穆境予看他一眼，道：“你们需要休息，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能量没有，营养液没有，靠水，能撑几天？
穆境予坚决：“休息三个小时。”
二队队长咬了咬牙，不说话了。
临时驻扎地安静了下来。
机甲维修师还在检修。
侦查员们将飞行器里的气垫都翻出来，充气摆好，所有人坐在一起，静等时间过去。
空气沉闷，低氧让人憋屈又昏沉。
最后一顿营养液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四个小时。
即便侦查连、机甲维修师把残余的营养液都挪给了需要战斗的机甲师，但他们一支营养液能维持四到六个小时的能量，对消耗巨大的机甲师而言，只能维持一小时。
所有人都饿。
好些机甲队员已经开始灌水。
二队队长舔了舔嘴唇，再次站起来：“老大，我们现在去吧！”
穆境予眼也不抬：“三个小时，一分都不能少。”
二队队长：“……我太饿了，三个小时后我怕我走不动道了。”
穆境予：“……”
有人开了口，其他人立马跟上。
“我也好饿。”
“饿的犯困了。”
“精神力感觉都提不起劲来。”
“我宁愿战死也不要饿死啊啊啊！”
穆境予沉默片刻，抬眸：“你们——”
“我有个建议，或许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纪云停走过来，“但有风险，敢不敢试一试？”
穆境予视线落在他身上，似有犹豫。
纪云停直视他：“上将！”
穆境予暗叹了口气，站起来：“你说。”
纪云停简单概括了几句。
穆境予怔住。
众人：“！！”
樊林涛也扯住他：“别乱说。”
穆境予却眸色深沉，紧紧盯着他：“你有几分把握？”
纪云停想了下，谨慎道：“保守一点，五五开吧。”
穆境予：“……这么高？”
纪云停：“……啊？这不是低吗？”
穆境予：“在我这里，有三成就可以干了。”
纪云停：“。”
穆境予环视一周，沉声道：“都听到了？四队留下，其余队员，准备行动。”
二队队长怪叫：“不是吧？老大，你真听他的？这分明是乱搞啊。”
纪云停撇嘴。谁说乱搞了？不是说了有五成把握吗？
穆境予神色平静：“我相信他的专业。”
纪云停愣住。
下一瞬，耳朵仿佛听到血液奔腾的搏动，急如鼓点。

星兽数量未知, 除了四队留守，其他队都要过去。
纪云停也要去。他的理由很充分：“只有我能判断是否OK。”
二队队长站出来：“我带你过去吧。”
挠了挠头，“不过要是打起来, 可能我会顾及不了你。”
纪云停：“没事, 我——”
“不用。”穆境予打断他，面无表情盯着二队队长，“看来你对接下来的星兽很有信心，要不要就让你一个人去？”
二队队长：“。”
穆境予淡淡扫了眼纪云停，移开视线, 指挥机甲队准备。
纪云停再次开口：“等等, 这种星兽无法估计数量, 你们杀完一波是不是还打算进巢穴清剿？”
二队队长：“当然。万一有遗漏怎么办——啊我想起来了，你还是挖矿师的时候, 是不是还找到一只虫卵？”
纪云停莞尔：“对, 你竟然还记得啊。”
二队队长咬牙切齿：“当然, 为了那只虫卵，老大停了训练场的清扫功能，让我刷了一个月厕所！！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臭过！”
纪云停：“。”
“你看我这不就记住你——嗷！！”二队队长捂着脑袋踉跄两步。
穆境予随之轻咳了下，唇角溢出一丝血色。
纪云停：“！！”
“老大！”
“上将！”
二队队长也吓死：“老大你嫌我叽歪你也不用动精神力吧？”
穆境予拇指随手在唇角一抹，若无其事般：“没事。”
转向纪云停, “你刚才想说什么？”
纪云停的视线还盯着他苍白的唇角呢, 闻言抿了抿唇，转回正题。
“以星兽的大小和这巢穴的洞口照片看，星兽的巢穴一定打进了沉淀层，甚至进入母质层——”
“等等, 这个层那个层的，是什么意思？”还是那二队队长。
穆境予视线扫过去, 还没说话，就听纪云停道——
“说了你也听不懂，别打岔。”
二队队长：“。”
穆境予挑了挑眉。
纪云停毫无所觉：“总之，这巢穴，密封性一定很好。你们可以……”
三分钟后，数十台机甲腾空而起，飞向数十公里外的兽巢。
没有监控摄像，樊林涛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备用手环，关联上二队队长的机甲视角，影像投放到……穆境予的机甲腿上。
除了放哨巡视的四队队员，所有人都凑过来看现场。
穆境予站中间，负责联系和投屏的樊林涛站右边，纪云停也站到了穆境予左手边。
没人觉得不对。
按照计划，机甲队压着速度，慢悠悠飞过去。中途还要拐一下弯，在某处停留折腾近半个小时。
机甲队员们还在闲聊吐槽：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用机甲干这种事。”
“谁想到啊！”
“突然感觉对不起我的机甲。”
“我比较担心靠不靠谱。”
“害，先干，我反正听老大的。”
吵吵嚷嚷，一直持续到他们再次启程，抵达虫兽巢穴三公里外。
机甲队停止聊天，进入战斗状态，悄无声息地摸到巢穴附近。
巢穴位于山坡半山腰陡坡处。
放眼望去，山坡周边全是暗色泥土。只有一圈宛若游泳圈的土圈围住了星兽的巢穴口。
纪云停忍不住喃喃：“卫星图四天前还是蕨类植物和草地吧？”虽然不是绿色，暗红色的一大片也蛮好看的。
穆境予看着屏幕，平静道：“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星兽之所以是星兽，是因为它们的不知节制、肆意掠夺，一个星球吃干净了，就会迁移到下一个星球……直至消亡。
纪云停忍不住转头看他。
之前的虚弱和病态已消失无踪，若非青年依旧站在这里，而不是上前线，他几乎不相信这个人曾经虚弱过。
穆境予突然转头：“你——”
“我们真上了啊？”通讯器里传来2队的声音。
纪云停连忙将注意力转到屏幕上。
屏幕里，有数只机甲般大小的星兽来回巡逻，洞口时不时探出一只体型略小些的，推着泥团滚出来，堆到洞口，还会拿细长的前足拍拍。
“上就上，你怎么还墨迹上了？”
“这不是让你们做个准备嘛。”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看看那些虫子！一个个壮的能压死你。”
“不光壮，看起来还挺有组织的样子。”
“这玩意竟然还会压实土，别不是长脑子了吧？”
“长脑子了还叫星兽吗？”
樊林涛忍无可忍：“白豘饿了还会叫呢，你们以后去蓝斯星不要点白豚肉啊。”
众人：“。”
穆境予：“……别墨迹，干活。”
“是。”
按照计划，二队的人先冲过去，朝那几只巡逻的星兽一顿轰，轰得那群星兽追过来，立马绕了个大圈，回到洞口，扔下东西跑了。
巡逻星兽似乎茫然了下，跟着拐了个大弯，又从洞门口追着他们离开。
洞里闻声跑出一批新的星兽，对洞口东西视而不见，振翅追上二队。
2队队长吹了声口哨：“看来脑子也不咋样。”
3队队长：“看着点，快三十只了。”
2队队长：“放心，不就是遛它们嘛——草这玩意飞得还挺快的！”
3队队长不管他，在频道道：“三队注意，准备——三，二，冲！”
3队机甲重复同样的套路，又哗啦啦带走二十多只。
5队再次重复，带走十几只。
6队队长：“不错，看来没几只了。”
2队队长鬼叫：“你们快点，这玩意打人好疼啊！”
6队队长：“来了来了，兄弟们，上！”
一队人冲过去，将机甲手里东西放下，举着一大一小两管炮口对着洞口。
只有两台机甲与众不同。
这两台机甲，一个蹲在洞口对着一堆东西不停喷火木仓，一个在推前几队机甲散落在外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一堆一堆的草垛枯枝。
其他队催促：
“好了没？”
“怎么这么墨迹？”
“好了好了！！”点火的机甲兴奋地，把好几垛燃起来的枯枝堆踢进洞，“兄弟们，吹啊~”
那些举着小口径炮口的立马喷出风和火，混着草垛的火，瞬间卷起高达数米的火舌，直扑巢穴内部。
隔着火光，一只体型略小的星兽触须疯狂颤动，还往后缩。
隔着通讯器和烈火声、风声，也依稀能听到星兽的尖锐爆鸣。
6队成员发现它不敢出来了，兴奋不已：
“嘶~~叫什么叫，有种出来啊！”
“还敢叫，看我烧死你！”
“它跑了诶~”
“又来了几只，都不敢出来哈哈哈哈！”
“继续烧~~”
6队队员烧得欢乐，引走星兽的就很眼红了。
“凭什么你们这么轻松？”
6队：“那你们拉回来啊，拉准一点，从火上飞过。”
“对对，他们好像飞不高，你们拉它们跳火堆！”
其他队一听，开始往回带。
机甲材质硬朗，这种木柴火根本伤不到他们，他们就故意悬在火焰后方一丢丢，高速追过来的星兽丝毫不察，直扑过去——瞬间被烈火燎得鸣叫振翅，慌乱四窜。
守株待兔的6队成员一炮一个，跟玩射门似的，把星兽轰进巢穴。
“woo~~我太准了！”
“胡说，分明是我射中的。”
“要是踢球的时候球门有这么大就好了！”
“好爽啊，3队呢？快回来！”
“我爱打星兽~~~你们快回来~~~”
临时驻地这边。
众人沉默。
穆境予看了眼提主意的纪云停，轻咳一声：“挺好，节省精神力了。”
众人：“……”
纪云停还盯着屏幕，压根没察觉不对。
他还在琢磨：“这些星兽也不知道对氧气需求高不高……要是火烧不死、烟熏不死，我们下回试试水淹。”
众人：“……”
穆境予：“……可以了，堵着洞门口打还打不赢，这帮家伙可以原地退役了。”
樊林涛抹了把脸：“纪老师，我突然觉得侦查连不适合你……你更适合进战斗连。”
纪云停给他一个白眼：“体质C的送菜战士吗？”
樊林涛：“。”
中间的穆境予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耗时将近两个小时，前方战事终于停歇。
机甲队报损了两台机甲。
一台遛星兽时跑错方向跟星兽撞了个对脸、划了两道划痕，一台轰星兽进洞的时候太兴奋，跑错位，被队友轰了。
损伤巨大！！
两台机甲回来的时候，脸都抬不起来了。
当然，成果才是重点：
成年星兽113只，半大星兽47只，星兽幼虫61个。
兽尸他们也带不走，但他们带回来了几只足有两米长的星兽幼虫。
纪云停给他们科普，这玩意叫若虫，不是幼虫。
浅黄色的星兽幼虫，有闭着的诡异眼睛，有细长触须，四肢蜷缩细嫩，身躯带着一圈一圈的螺纹……反正，怎么看怎么不适合吃。
是的，吃。
弹尽粮绝的他们，准备要向星兽开刀了。
场中间，纪云停正在忙碌。
场中燃起了一堆篝火，他拿着穆境予提供的匕首，对着巨大的若虫琢磨了下，一刀插入最鲜嫩的腹部，斜着剐下一大片。
若虫肉淡黄色，颤颤巍巍、
纪云停眉开眼笑，晃了晃肉片：“好嫩啊。”
围观众人瞬间往后退一步。
穆境予差点也退了。
他暗吸了口气，硬是站定不动，继续看纪云停动作。
纪云停没理他们，拿侦查队队友友情提供的报废金属条一戳，举着这淡黄色肉片放到火上，开烤。
众人嫌弃又期待地看着。
“真的吃吗？不会毒死吗？”
“我从来没听说能吃星兽！”
“不都是由挖矿师带回去，实验室分解利用的吗？”
篝火火势大，纪云停那一片肉不过手指厚，很快就被火燎出一层焦色。
味道，也飘了出来……
“好像……有点香……”
“你再看看这幼虫宝宝，你再说一句香？”
“……谢谢你，想吐了。”
焦香愈发浓郁。
“好饿。”
“纪老师不是说五五开吗？说不定不会死！”
“可恶，要是设备还有电，起码能测一测毒性。”
“是毒性的问题吗？带精神力呢，指不定会死！”
“就是啊，我们的精神力安抚剂都要经过调配，直接吃，受得了吗？”
纪云停翻了几次，确认肉片里里外外都烤熟了，收回金属条，道：“我先给你们试试——”
金属条被拿走。
纪云停：“？”
“上将！”
“老大！”
穆境予没看纪云停，环视一周：“我没有让下属冲锋的习惯。”
众人感动。
还有人开始红眼眶。
“呜呜呜不愧是我老大！”
“老大你放心，你的事迹会永远在西境军流传！”
“上将你是英雄！！”
“老大，联盟不会忘记你的！！”
纪云停：“……”
穆境予摆摆手。
举起金属条，盯着那泛着焦黄的肉片，咽了口口水。
是难得一见的紧张，和嫌弃。
纪云停：“……你快点，我饿死了。”
穆境予：“……”
闭上眼睛，咬下去——

所有人都盯着呢, 穆境予一停顿，其他人纷纷悲怆喊“老大”、“上将”。
穆境予没理会，闭着眼睛嚼嚼嚼, 咽下。
然后不动, 安静等着。
所有人跟着紧张地等着。
纪云停：“……”
看看那被咬了一口、焦黄鲜嫩的虫肉，他咽了口口水，等不及了，起身又去剐了一大片。
穆境予听见动静，睁眼, 皱眉：“你——”
“烤还要好一会呢。”纪云停先发制人, “要是有毒, 等烤好你已经躺了，我肯定不吃。”
穆境予：“……”
众人：“……”
纪云停没理他们, 再次摸来一根金属杆子, 戳好肉片, 坐下开烤。
穆境予还在那儿等着。
纪云停看他两眼，道：“你不吃吗？一口的毒素含量可能干不倒你这个S+体质的人哦。”
穆境予：“……”
还真低头开吃。
纪云停弯了弯眼睛，继续烤肉。
穆境予吃了两口，停下感受，再吃两口——
脸色陡然变了。
众人心一提——
穆境予微微皱眉：“似乎会影响精神力。”
众人：“？？”
纪云停：“啊？”
穆境予环视一周, 朝某个机甲队员招手：“东子过来。”
沈东连忙小跑上前：“老大。”
穆境予将咬过几口的烤肉递给他：“你的精神力最弱, 你试试。”
沈东嘟囔：“……不带人身攻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