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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三傻二疯)


江南的望族也不是傻的,吃了大亏当然要报复,而且一报复就要报复到七寸上。人家压根都不稀得跟区区四品的海刚峰海知府计较,立刻就出动了自家已经退休养老的隐世高手,同样是快马加鞭雷厉风行,一杆子就捅到了皇帝跟前。这封奏疏与锦衣卫的奏疏彼此对照,效果更是大大增强——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众口一词的弹劾,恰恰足以证明穆国公世子飞扬跋扈、干犯众怒。
但皇帝的脸色却微微变了。他睁开眼睛,瞥了公文一眼:
“这份奏疏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李再芳躬身:“回皇爷的话,是昨日送到通政使司的。”
——这么说起来,就是和锦衣卫的奏疏前后脚到的啰?
皇帝的脸色完全变了:
“这么快?”
李再芳屏息凝神,再不敢多说一句了。
南下的锦衣卫有王命旗牌、皇权特许;所有奏疏直达御前,不需要经过任何筛选;但外朝大臣——尤其是这种早已致仕、并无差事的老臣,上呈的奏疏是必须要在通政使司过一道手,仔细筛查过才能呈交。而以朝廷历来办事的效率看,这份奏疏起码也得磨蹭个七八日,才有资格送到他飞玄真君驾前;昨日抵达,近日面圣,这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所以问题就来了:通政使司的效率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高?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回答。真君执掌皇权如此之久,已经太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了。虽然官场有起有落,但所谓门生故旧,所谓党徒姻亲,即使重臣们退隐归乡,仍然能通过血缘通过门第通过师徒结成牢不可破的大网,势力仍然不容小觑。纵然早已远离官场,这张关系网络仍然发挥着强劲的效力,并足以干涉中枢的行政。
——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权力的划分从来都是微妙而紧张的。皇帝名义上至高无上,但实际中却总得与官僚分享权力。而沿海不少望族借助走私聚拢财力,依仗倭寇与海盗威胁治安,也的确有足以与中枢讨价还价的资本——多年前十余个倭寇能一路杀到金陵城下,沿途几乎没有遇到一丁点的阻碍;如此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真是因为倭人武士以一敌百不成?只不过东南财赋重地,有些事情朝廷也只有忍耐罢了。
一个投鼠忌器,一个倚倭自重,双方的关系尴尬而又紧张,在不可言说的默契中持续到了现在。而现在一封朝奏九重天,未尝没有某些人微妙的示威——江南望族与京师勾结之深,退休老臣影响力之大,恐怕还要远远超出了原本的预期。
这样的示威当然极为无礼,但人家既然敢递上来,就是笃定了飞玄真君的无可奈何。实力的对比从来不是无能狂怒可以改变。依靠走私聚集财力,依靠倭寇笼络兵力,只要这两项还握在江南望族手的里,飞寿帝君万寿帝君又能如何?就算给老登一把刀子,他现在又敢砍谁?
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政治永远是这么实际又这么残酷的东西,高祖太宗的辉煌消弭之后,皇权的威严也不可逆转的遭遇了摧折。事到临头不由人,就是老巨婴也只能权且学个乌龟法,该缩头时就缩头。最多挑几个叶家的子侄辈恶心恶心对手,大家和和稀泥算完。
——通常情况下,事态大概就是这么发展的。
但问题是,现在是通常的情况吗?
飞玄真君还是非常沉得住气的,绝不打无准备之仗;在意识到了这位前大学士叶清若有似无的示威之后,他只是徐徐闭上眼睛,将先前已经阅读过数次的天书再次调了出来,并仔细重温了上虞海战的关键段落。
——已知:穆国公世子所研发的“火箭”在上虞一战大获全胜,并于甲寅变法后横扫欧陆各国,天下震恐,莫敢不从;
——又已知:东瀛其实只是那什么“大航海时代”无足轻重的配角,给欧陆列强提鞋都不配的洗脚婢而已。
——可得:火箭的战力大于葡萄牙大于欧陆列强大于东瀛更大于依靠倭寇作威作福的东南豪族;进行放缩操作之后,即可证出不等式:穆国公世子的火箭远大于东南豪族。
——综上所述,不难得出:只要真君牢牢的控制住世子与他的火箭,就可以将叶大学士和他的家族当狗一样的打。
——妥了。
花了一分钟证明出这足以影响整个政局的飞玄真君不等式之后,皇帝底气十足的睁开了眼睛:
“真是好个大学士,好个致仕的重臣!都说是告老之后不问政事,朕看这位叶大学士倒是家事国事天下事,无一不知。他们这样的勤于政务,还不如把朕的家当了算了!”
语气平平,却又充满着刻毒的阴阳怪气。李再芳立刻趴了下去,不敢抬头。
但皇帝还没有发泄完;这一封奏疏不过是引火的苗头而已,真正的火气早已积压了多年:倭寇纵横走私盛行,公然侵吞田亩抗拒中枢;这么多年来某些人把朝廷的脸真君的脸扇得啪啪作响;偏偏皇帝又忌惮局势忌惮财赋忌惮倭寇不能加罪。多日以来怒火淤积,今天终于有了喷发的时候: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南方的水果然是清的——但现在清水也要泛滥了!清水泛滥淹没山头,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就连朕的通政使司,都要吃一口他们叶家的饭了!”
又是“叶家”,又是“清水”,恨意已经昭然若揭。虽然不明白皇帝的怒气从何而来,李再芳仍然大力磕头:
“奴婢立刻叫人去查通政使司!去查叶家!”
说到此处,他也停了一停,小心向上望去——作为内廷总管,李再芳当然是知道朝廷局势,知道东南糜烂的;所以说出这一句斗狠的话,也无非只是给皇帝铺一个台阶下。毕竟吧,往常这么多次都忍过来了,今日难道真的要翻脸吗?
总不能真查吧?万一查出些什么和东南望族翻了脸搅动了大局,那就只能让调查的探子身中八支弩箭,自杀身亡啦。
但出乎意料,皇帝没有踏上这一节预备好的台阶。他默然片刻,只是冷冷道:
“秘密的查,别露了马脚。”
这是真要对东南动手了么?李再芳心中咯噔一声,但终究不敢再做劝谏,只得磕头答应。
稍稍发泄之后,皇帝随手抓起了那封奏疏,用力扔在了地上:
“这封奏疏一个字也不要批,原折掷回,让那姓叶的自己去想!”
君臣之间也要讲究体面,即使皇帝对奏折不满,多半也只是留中不发,相当于已读不回而已;至于“原折掷回”,则等于皇帝直接把大臣拉黑了,羞辱与刺激当然无可言喻。
李公公小心收好奏折,眼见皇帝再无多话,只能硬着头皮提醒:
“再请皇爷示下,世子那边……”
锦衣卫那边还巴巴等着回复,您老总得给个准信吧?
“穆祺那边怎么了?”皇帝倏然抬头,面色已经非常不快:“怎么,锦衣卫还非得逼着朕处置人么?”
情绪变了心态也就变了。如果说十分钟前皇帝还琢磨着大事化小小事话了,给穆祺关个禁闭后糊弄了事;那么现在被叶清一封弹劾的奏疏挑拨得火气上升,那思维马上就来了个大转弯!
敌人越是反对越是说明我做对了!这姓叶的将穆祺喷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恰恰说明穆祺对得他们无话可说!
既然穆祺这么正确,朕凭什么要委屈自己人?!
“回去告诉那些锦衣卫的番子,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和别人搅合在一起;尤其是南方的那些官!”皇帝直接呵斥:“穆国公世子是朕派到江南的,他做什么干什么从来不瞒着朕,用得着这些番子鸡蛋里挑骨头添油加醋吗?你让他们搞清楚,朕特批一个‘知道了’,不是在保全世子,而是在保全他们。他们这封弹劾到底是什么心思,朕也懒得计较。但再有下一次,那就不是一句‘知道了’,可以糊弄的了!”
既然穆国公世子是正确的,那锦衣卫当然就是错误的。原本世子是皇帝的自己人,锦衣卫是皇帝的自家狗,人和狗之间起了冲突,皇帝还愿意调解一二。但现在真君自己都是火气上头,当然抬腿就要给狗来上一脚。
该咬的不咬,不该咬的乱咬。朕叫你们南下办差,是让你们盯着穆国公世子咬的么?真正是混账东西!
李再芳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捧着奏折赶快退了下去。刚刚拐过影壁,就见黄尚纲匆匆而来,手中又握着一封公文。
因为主上的脾气实在发得古怪,李再芳有意给下属提个醒:“黄公公,你拿着的这是什么公文?”
黄尚纲赶紧行礼:“回李公公的话,这是穆国公世子托咱家呈上来的请罪表章;说是南下之行多有过失,求圣上重重的惩处。”
李再芳:……啊?

第98章 暴怒
虽然对东南的豪族已经生出了莫大的不满, 虽然解决问题的手段已经是万事具备,但飞玄真君也并没有打算立刻动手——皇帝到底不是自己亲祖宗那样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一天不杀人心情就不舒畅的性子,长久摆烂之后拖延症已经深入骨髓, 并不愿意在年末动刀子整人;再说了,长久斋戒之后老天居然真的赏脸下雪,恰恰说明了他飞玄真君得天之幸蒙受天宠, 这样喜悦快意普天同庆的时候, 皇帝志得意满犹自不足,其实是没什么心思和下面过多计较的。
简单来说, 飞玄真君这几日的精力都放在官员的贺表青词层出不穷的马屁上了, 火气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消弭;只要某些官员懂得见好就收, 事情还是有缓和余地的。
可惜,党争一旦与利益集团绑定,就再不是皇帝使点颜色就可以平息的了。高祖皇帝威加宇内天下莫敢不从, 到了晚年不过稍有宽纵,都有人敢整出南北榜案这种大活;何况真君根基虚浮威慑不足,不过靠着权术勉强维持威严?“原折掷回”的警告已经足够森严苛厉厉, 但被利益驱使的官员仍然前赴后继, 绝无收敛。不过两三日之后,投递到皇帝面前的奏章便翻了数倍之多,而且大同小异如出一辙, 都是在弹劾穆国公世子南下种种大逆不道的举止。
时值岁末佳节将至, 真君又千辛万苦的求下来了一场瑞雪(你别管辛苦不辛苦,你就说下没下雪吧), 此时普天同庆,各个衙门都有眼色, 不会拿艰难繁重的公事惹皇帝的不快。这个时候三番五次的上书弹劾,不是公然藐视权威,又是什么?
如今的皇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倭寇打了左脸还要伸右脸的窝囊废了,证出飞玄真君不等式后圣上念头通达心胸畅快,已经不屑于再做忍耐了。正如《凡人修仙》所言,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老登穷,飞玄真君大笔一挥,直接让东厂把几个跳得最高的言官拖到宫门外一通毒打,“也算用他们的血给新年添添喜气”。
不过,这样的手腕并不足以吓阻某些幕后的人物。昔日南北榜案时,面对着高祖皇帝明确要求补录北方士人的指示,主考官都可以抗命不从,甚至整出北方士人“语多悖慢”,统统都是北元反动派的惊天大伙;如今老登这点小打小闹,久经考验的官场老手当然不放在眼里。你打归你打,我骂归我骂。弹章奏表仍然是雪花一样的漫天飞舞,而且弹劾的重点越发奇怪——这些言官甚至信誓旦旦的声称,先前之所以两三个月的不下雪,正是因为穆国公世子横行无忌干犯众怒,天人交感上怒下怨,才险些酿成大变。
这简直是当初攻击王安石变法的套路了,用玄之又玄不可揣测的天象说事,实际上已经不是什么摆证据讲道理以礼服人,而纯粹是撒泼打滚式的疯狗乱咬,体现的是对方不死不休的决心——天象的事情没有人可以解释,那么这种弹劾也必将无穷无尽,直到有一方彻底倒台为止。
——不是,至于吗?
事情到了现在,其实朝廷也差不多搞清楚了世子在江南整出的大活。总得来说癫公发狂的破坏力相当之大,但毕竟在南方待的日子实在不长,所以造成的损害还算是可控的。以皇帝的估算看,世子南下后又砸又抢到处撒欢,损失统共也就一百万两上下而已。要说惨重呢的确也很惨重,但到底没有动摇根基;江南豪族又何必搞出这种鱼死网破的调调呢?
从如此滔天的恨意看,这不像是只抢了一点物资,倒更像是刨了某些宗族的祖坟呐!
……所以说,这癫公到底在江南做了些什么?
在接到第两百封弹劾的奏折之后,皇帝茫然了。
这样深刻的茫然持续了数日,才终于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后世回响·上虞海战的余波】
【……相对于数百年后才逐一显现的诸多重大意义,上虞海战对当时大安朝局的影响却是立竿见影的——国库通过葡萄牙的赔款获取了大笔的入账;行商们通过《上虞条约》获取了可以在南洋自由经商的特权;北方开辟了可以运输粮食的通道。但最直接、最关键的改变,却可以一言蔽之:上虞海战之后,箭在弦上的“甲寅变法”,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敌人。
改革涉及利益的再次分配,为了保证内部的团结一致,就不能不在外部树立敌人;自桑弘羊至王安石,惯例莫不如此。但在甲寅变法的初期,改革团队在这个根本方针上却相当之迷茫——葡萄牙与倭寇当然是理所应当的敌人,但这个敌人未免也太过于弱小,根本不能纳入长期的规划之中。或者我们可以说得简单粗暴一点,在解决完了葡萄牙倭寇之后,大安应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对外用兵呢?
用穆国公世子的话说:“我们总不能随心所欲,想打谁就打谁嘛。”
(这一句话是当时的内阁阁员张太岳所记载的原话,但在《儒望日记》中,世子又在后面补了一句:“虽然我的确很想这么干。”)
后世的人可能很难理解这种纠结,但在非常讲究师出有名,而且宣宗弃边后保守封闭已有一百六十年有余的大安朝,一个合适的敌人却实在是证明改革正当性必不可少的论据。当时还没有诞生反殖民主义的叙事,朝廷对外来侵略者的排斥仅仅限于某种保家卫国的本能,尚且没有意识到西方列强在海洋上的扩张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在这种大氛围下,革新派实际上很难说服他们保守僵化的同僚们。甲寅变法的确带来了巨大的利润,但利润也要有合适的理由涂脂抹粉。就算自有大儒为你们辩经,你总得告诉大儒往哪个方向辩吧?
而上虞海战的重大意义,就是找出了可以供革新派们批判一百年的此世界全部之错——沿海走私集团。
飞玄真君足足揉了两次眼睛,才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字。虽然天书并没有明言,但在费了极大的精力理解了这什么“此世界之错”的奇葩用词以后,真君却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所谓革新派批判一百年的沿海走私集团,一定是穆国公世子的手笔——这种莫名其妙神经兮兮应该找李时珍看一看的脑子的莫名疯癫气味,其他人是模仿不出来的,
【当然,对走私集团的批判并不是无的放矢。沿海的确有那么一个官商勾结的团伙在长期走私;这个团伙的确与倭寇海盗甚至葡萄牙巨商关系匪浅;甲寅变法与走私集团的矛盾也的确不可调和——变法的核心内容之一就是掌握整个南洋的海贸,彻底斩断境外势力入侵的渠道,双方的利益冲突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斗争根本不可避免。
但革新派搞斗争的思路却实在与众不同。他们宣称,走私团伙的出现并不是孤立的现象,而是所谓“贸易保护主义匪帮”在境内扶持的汉奸团伙,里外勾结朋比为奸蓄意要妨碍甲寅变法中的自由贸易政策。至于“贸易保护主义匪帮”的名单,则随实际而更新。在甲寅变法的前两年,名单中只有东瀛、葡萄牙;吕宋之战后,加入西班牙、荷兰;天竺之战后,加入英吉利、法兰西……总的来说,突出一个身段灵活,因时而变;完美的解决了敌人过于弱小威慑力不足的问题。
——唯一比较尴尬的是,在起草匪帮名单时,变法派曾宣称这是“少数别有用心的国家对大安的侵略”,而据事后统计,这所谓“少数国家”,大概占了当时文明世界的百分之六十,数量上还是很可观的。
当然,如果后世的读者能够体会到这种尴尬,那么当时的人肯定是更尴尬的。这套理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并不受欢迎。直到甲寅变法的第三年,皇帝在斋戒中忽然昏迷不醒,表现出了极为怪异的谵妄、抽搐,治好了也大流口水;引爆了朝野巨大的惊恐。而在一片混乱之中,当时掌握机要的穆国公世子迅速出手,抓捕了由南方进献来为皇帝祝祷的方士,指控他们与倭寇勾结,蓄谋毒害圣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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