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峤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叶暇索性把人当玩具摆弄了半天,换了七八个姿势,甚至尝试了拖尸体的姿势,怕自己手臂脱臼作罢了。
最后叶暇愤然摆烂,在李寒峤面前背对着他半蹲下来,把他两条手臂绕到自己肩膀上。
前面折腾了那么久,现在只做完这两个动作,叶暇就有点气喘吁吁了,在温度正正合适的屋里出了一头薄汗。
“李寒峤?醒醒?”他拍拍庞然大人的胳膊,拍得啪啪响,试图短暂唤醒这人,自己下来走两步。
“老李?老板?李寒——嘶!”
突然,叶暇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李寒峤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挣扎,原本乖乖贴在他后颈上嘴唇格外烫,忽然狠狠地从叶暇后颈擦了过去,力道之大,像是要张嘴撕咬下一块肉一样,擦过去的一道痕迹又烫又麻,几乎激出动物的危险本能。
叶暇后脊过电般的麻痒散了以后,他才反应过来,刚要反手把人甩掉,下一秒,就感觉自己被克制的力度推开,紧接着身后传来重重的“咚”的一声。
“李寒峤!”
叶暇惊骇回头,生怕这人又磕一下,给本就没好全的脑子雪上加霜。
奋斗了五分钟前进的三四米,被着一推瞬间回到解放前。李寒峤摇摇欲坠地重新靠在了门板上,茫然的视线里带着挣扎看向叶暇,整个人慢慢贴着滑了下去,最后颓然单膝跪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他嘴里嗫喏。
眼前的景象让叶暇懵了一瞬,问了句“怎么了”后就要靠过去看,可脚下刚迈出一步,就看见李寒峤抬手拦他。
“离我远点……”他的声音哑得可怕,比之前重感冒的时候还哑,李寒峤接连咳了两声,才垂着头道。
“我被下药了,你别过来。”
叶暇睁大眼睛,嘴上都磕绊了:“下下下……下药?”
等等,不是说你会注意的吗?我刚刚还夸了你这个霸总的危机意识啊!
“庄秘、庄秘说你是喝多了啊。”他蹲下来跟李寒峤平视,努力问。
李寒峤侧过脸不肯看他,自嘲一笑,抬手扶了扶抽痛的头:“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一路都忍着的。”
叶暇往前蹭了一步,担忧道:“你这个药……是、是我想的那种药吗?”
李寒峤依旧倔犟撇脸,哑道:“我不想伤害你,离我远点……回卧室,把门锁上。”
李寒峤的语气太真,叶暇习惯性被带着思路慌了几秒,忽然皱眉,转而一想,似乎不是很对。
狐狸说宴会一应筹备都是他亲自跟进的,这是顾家的好事,他们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弄出丑闻来。狐狸这人性格虽然跳脱不着调,但做事还是靠得住的。
冷静下来,叶暇忽然觉得自己蹲在这儿跟李寒峤聊天的样子,像极了在路边“咪咪咪咪”地逗流浪猫。
摇摇头把脑海里奇怪的画面丢出去,叶暇深吸一口气,喉结微滚,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目光从李寒峤的脸上,往下移了几十厘米……
啊,中间一马平川。
西装裤不是牛仔裤那种很硬的面料,没那么压人。如果真的被下药了的话,至少、再怎么说、退一万步讲、就算只有十厘米……它也应该是有一个小尖尖的。
从诡异的角度分析过后,叶暇移开视线,松了口气。
好,至少下药这事儿不是真的。
他蹲着又往前蹭了蹭,再次拉进和李寒峤的距离,歪头和他正着对视 ,问。
“问你呢老李,你喝了多少?”
李寒峤抿了抿发干的唇,语气茫然,但还是安安分分回答着问题。
“也……不多。”
“你以前不是不喝酒吗?”叶暇问,“有人灌你?”
李寒峤立刻肃然,即使喝得脑袋晕晕,也不忘立个人设:“没人敢灌我。”
“他们都知道……我会喝固定味道的果汁。”顿了顿,他蓦地冷笑一声,道。
“所以我今天一滴果汁都没有碰。”他说,“我今天全部喝的是酒。”
叶暇:……
叶暇:你还挺骄傲。
听着他这么解释来龙去脉,叶暇总觉得自己有种大脑飞速运转,但又不知道在转什么的茫然感。
你一个从来都没喝过酒、滴酒不沾的人,突然喝了这么些酒……就算是喝的不多,一两白加二两红都能把你干趴下好吗!
终于确定这人果然是醉了,叶暇哭笑不得,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至少下药这种他没有办法解决的事儿不是真的。
于是叶暇也没再理会他色厉内荏的“离我远点”,起身走过去就要拎人。
“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不行。”李寒峤虽然醉了,但依然恪守底线,执意推开叶暇的手,“你别过来。”
一米七八怎么强制得了一米九二?叶暇一摊手,问:“那你自己挪过去吗?”
李寒峤垂着头,很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哑声说:“你先回屋去。”
……真是,翻来覆去就会这么一句话。
叶暇心里噗地笑出来,双手环抱看着他,玩笑道:“干什么?你要自己解决?”
李寒峤耳朵蓦地就红了,半晌闷闷地说。
“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在地上滚的样子。”
……原来是准备滚进屋吗。
叶暇看着,觉得一阵好笑一阵心软。
像,实在是太像了。哪怕他真的不是李桦,叶暇都能把他当替身的程度——当然,开个玩笑。
画了那么多李寒峤的爪子,他难道不知道左手那个疤的位置,和小桦树琴茧的位置一模一样吗?
抬手抵唇按捺住笑意,叶暇安慰到:“没事的,你先起来,走到卧室躺着去……”然后我在后面悄悄扶你,保证不破灭霸总大人的自尊心。
虽然喝多了,但霸总聪明的脑子还勉强能转,李寒峤思索片刻觉得也有道理,伸手撑了一下地面,努力两秒,又啪地一下,晃晃悠悠地墩回去了。
叶暇看着都替他觉得屁股痛。
……这家伙这么坚定地认为自己被下药了,明早醒来要是屁股痛的话,该不会要误会什么吧。
李寒峤坐在玄关,黯然垂眸,沙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果然,还是中计了吗……”
抽了抽嘴角,叶暇给出建设性的提议。
“其实有没有可能你只是喝醉了?”
叶暇决定今晚必须把他这个“被下药”的认知纠正过来,不然明天出什么事……那他真是跳进海里都洗不清。
李寒峤抬头看他,然后摇头:“不可能……我,千杯不倒的……”
叶暇笑他:“什么千杯,你坐小孩儿那桌去……起来。”
闷闷的醉李终于撑着门站起来了,叶暇一手推一手扶,把人丢进玄关边的卫生间,说。
“喝醉的人立不起来,下药肯定不会吧?你自己进去看看。”
说完,还贴心地帮他把门关上。
两分钟过去,这功夫裤子都能脱十几条了,卫生间里却还是一片死寂。
叶暇敲敲门,喊了声:“老李?”
没反应。
“老板?李总?李寒峤?”
依旧沉寂。
……醉了也是个醉葫芦。
突然,叶暇听见里面传来呜的一声,还以为醉葫芦摔着了,推门就要进去,可手刚放在门把手上,门锁就“咔哒”一下被反锁住。
卫生间里,李寒峤几乎扑过去把门锁住,垂下的视线落在半脱的裤子上——某个地方,安静得像是假的。
只一眼,李寒峤就眼眶赤红,急从心起,悲从中来。
Bro!我只是嫌你有点大,你不要死了啊……!
叶暇哭笑不得,道:“看完就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里面的人含糊着表示自己要洗漱一下,人很好,不用担心。
然而事实上,李寒峤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额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垂眼目光颓然,默默在心里对叶暇道。
——现在你确实能放心了。
在现实的冲击之下,李寒峤终于摆脱了“自己被下药了”这个顽固的认知,愿意承认自己是喝多了。
一门之隔,确认李寒峤不会再磕一次脑袋之后,叶暇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喊了什么,而里面的人又应了什么。
眉毛微挑,反应过来之后,叶暇忽地笑了出来。
他弯着眼睛笑得格外开心,手里拿着手机就要给季节发消息,点开微信后又犹豫起来,不知道合不合适。最后索性暂时搁置,决定等明天一早李寒峤酒醒再问他的意见。
当然,还要兴师问罪。
李木头小朋友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件事已经不用问了,但叶暇还是想问他为什么不坦白身份。
怎么了?他一片长在木头上的小小叶子,还能摘叶成刀把你砍了不成?
叶暇一边想着,一边打电话问服务生要了杯解酒的蜂蜜水,水刚送进门没多久,李寒峤就顶着一头刚吹干的碎发出来了,神情依旧是怏怏闷闷的。
……果然人好看什么发型都好看啊。叶暇下意识想。
李寒峤看见玄关柜上的蜂蜜水,什么都没问就已经猜到了似的,端起来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句谢谢。
自始至终,没敢回头看叶暇一眼。
叶暇:怎么了我现在长得很可怕吗?
心底失笑,叶暇没跟喝晕的家伙计较,看着他喝完蜂蜜水之后放到厨房水槽里冲洗干净,弯腰找了半天消毒碗柜未果,最后倒扣在杯架上。整个流程井井有条——如果忽略他走不了直线的背影的话。
这么多年,叶暇其实幻想过很多次和小伙伴重逢的场景。他觉得如果真的能再见到小桦树,自己肯定会扑过去,像小时候一样狠狠地把木头抱到怀里。
那时候木头就是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别说是大三岁的季节,连叶暇都比他高出半个指节,妥妥就是根不会开花的小树杈子。
现在嘛……
叶暇看了一眼杵在那的、一米九多的大圆木,扯了扯嘴角。
总觉得自己要是真抱上去,简直像在cos树袋熊。
那边,李姓醉圆木安顿好杯子,走着正弦曲线就要往书房次卧去。
“你睡主卧吧。”叶暇拦下他,“主卧床舒服点。”
而且主卧这边床大,就算耍酒疯也滚不到地上去的。
李姓醉圆木摇头:“我一身酒味。”
霸总的洁癖总让叶暇发笑:“明天让保洁换套床品的事儿……”
李寒峤忽然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目光有点亮,又有点欲语还休。
“书房那边一米二的床,我睡绰绰有余啦。”叶暇体贴道,“我知道你跟人睡不惯。”
李寒峤眼底的光一下就灭了。
叶暇没看到,他已经转身回主卧收拾自己摊在床上的笔和pad,刚弯下腰,就听到后面传来李寒峤跟进来的脚步声,下一秒,啪地一下被攥住了手腕。
一晃神的功夫,叶暇人就被墩到了床上,酒店的床总是很软,这次他比以往多弹了整整三下。
……死去的回忆突然攻击我。
叶暇一手保护着他吃饭的家伙,一手甩甩李寒峤的爪子:“干什么?”
李寒峤开口,声音里的哑已经消了些。
“一起睡。”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
“行吗?”
大概是蜂蜜水润喉,醉圆木的声音确实清亮了不少,但拉着他手还在打晃的身体做不了假。
李寒峤虽然说自己一身酒味儿,但叶暇觉得他估计潜意识里高看了自己的酒量,即使离得这么近,他也只闻得到一点淡淡的葡萄酒的醇香。
可见这人虽然醉得狠了,但肚里根本没装多少酒进去。
……虽然很菜,但醉了就是醉了。
思索片刻,叶暇觉得他这个提议也有道理,喝多的人确实该有人陪夜。
反正小时候也不是没有席天幕地地一块睡过,醉了的李寒峤这么眼巴巴地看他,叶暇实在是很难把一大一小区分开。
动了心思后,叶暇看了眼主卧的床,困扰道:“两个人睡,这床不挤吗?”
他再怎么只有一米七八也是个男的,骨架子摆在这里,对面这个圆木就更不用说了。两米的床……李寒峤在家可是一个人就要睡这么大的。
李寒峤看都没看,只点头道:“可以的。”
叶暇便干脆地起身,果断得像个直男:“那行,我去洗漱。”
一旦有了“这家伙是小时候玩伴”的念头,什么情爱男色就统统被抛得十万八千里了。从叶暇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开始,他还没这么坦然地跟一个身材超棒的男生说过“ok我们今晚同床共枕吧!”
可木头是小伙伴啊,小伙伴之间就和兄弟一样,是有生殖隔离的,当然没关系啦。
叶暇脱了外套走进浴室。
大概是在甲板上吹太久了,他总觉得身上带着海风的黏腻,于是简单冲了个澡。
囫囵把头发一擦,刚拿起吹风机,叶暇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浴室门往卧室里瞅了一眼。
李寒峤侧躺在床沿一动不动,手上拿着手机,但眼睛已经闭起来了。
叶暇思考两秒,手伸出去,摸索着碰到一个开关。
按下开关,整个卧室立马就黑了,唯独床上、唯独李寒峤的脸上,正荧荧地亮着手机的光。
叶暇开灯,李寒峤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
再关灯,手机被某人心虚地熄屏了。
叶暇:噗。
……好好笑哦,还在装。
“你没睡吗?”他朗声问。
李寒峤闭着眼睛,瓮声瓮气:“睡着了。”
叶暇点头:“行,没睡的话我就吹头发了。”
刚还装睡的李寒峤一下子把眼睛睁开,胳膊撑着坐起来。
“我帮你吹?”他说。
叶暇收回视线,笑道:“算了,我怕梦游的人给我把头发吹糊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是梦游的醉鬼。”
屋里,李寒峤沉默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我没醉……”
叶暇嗯嗯地敷衍。
“小狗也不知道自己是狗。”
呼噜噜地吹完头发,叶暇换好睡衣发现李寒峤已经重新颓然躺下了。一米九的人侧身躺在床的角落,可观的肩宽让整个人显得很像……
床边的婴儿围栏。
……倒也不必这么节约地方。
叶暇绕到另一边坐下,大大方方拍了拍床。
“李木头先生,睡过来点,我不吃人。”
围栏没动:“没事儿,这样就行,你那边宽点。”
默了默,叶暇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麻烦你不要污蔑我的体重。”
“李、寒、峤。”
围栏啪嗒一下就翻过来了。
李寒峤双掌合抱腹前,一个标准的木乃伊躺板板姿势,半边胳膊还悬在床外面。两米的床留了一米五给叶暇睡。
倔葫芦。
叶暇失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忍不住想,没想到小时候那块木头,长大了竟然是颗葫芦树。
等等,葫芦是树上长的吗?
叶暇向来思维跳跃,就这么带着一脑袋稀奇古怪的问题,熄了灯,躺进被窝。
游轮的玻璃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风浪声屋里只听得见窸窣的一点,比白噪音还催眠。
不知道李寒峤睡了没。葫芦上树的问题还没解决,叶暇脑子里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想了好一会儿,他还是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开口。
“木头?”
两三秒后,李寒峤那边动了动。
黑暗里,叶暇无声地笑了一下,没有合拢的窗帘缝隙透进月光,落进他弯弯的眼睛里。
他又开口,声音还是很轻,自言自语一样,但他知道有人会听见,有人会回答。
“木头,你知道我在叫谁吧。”
李寒峤又动了动,只是依然缄默不语,显然是一个失败的装睡的人。
还不说话?叶暇挑了挑眉,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
“唉,大概我也是有点醉了……竟然把你认错了。”
一片昏暗里,他眼角余光感觉李寒峤的眼睛陡地就睁开了。
叶暇忍着笑转身,拉了拉被子,叹气:“把你认成我早死的白月光小桦树了……”
逗葫芦归逗葫芦,别把这个磕了脑袋的人闹得反派属性大爆发了才好。
身后,李寒峤窸窸窣窣了半天,叶暇快要等到真的睡着了,才感觉到背上的被子被人扯了扯。
“对不起,不是……”李寒峤小声说。
叶暇帮他把话接上:“哦,不是故意要瞒我的?”
沉默两秒,李寒峤开口。
“……是故意的。”
叶暇登时哑然。
你还挺诚实。
诚实的小朋友要得到奖励,大朋友也是。
叶暇转过身去,被距离都不到五十厘米的家伙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寒峤就那么偷偷悄悄地靠过来了。
李寒峤刚要垂眸转回去,忽然,视线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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