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boss(退厄)

“是的，”后面紧跟着的一头雄性虎鲸接着说，皮肤热热的，像是害羞了，“危险的人类，带着网兜，不知道是不是在抓鱼。”
人鱼本鱼虞嫊吓的蜷缩了一下尾巴尖。
雌性虎鲸狠狠瞪了一眼身后调皮的儿子，又转身安慰虞嫊，“应该不是在抓人鱼，只是普通的网兜。”
“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虞嫊点头，跟虎鲸群又寒暄了几句后挥手告别。
雌性虎鲸连拖带拽着身后早就被勾走魂的儿子，感觉脸都要丢没了。
身为人鱼的王，海洋的王，虞嫊觉得自己有必要前往看看人类又在捣什么鬼。
反正还有利维坦在，虞嫊便拍拍他的脑袋，后者会意，驮着虞嫊便往虎鲸群来时的方向游去。
海面上漂浮着十几艘小船。
一盏盏灯晃晃悠悠地挂在船头，只能照亮船体下面的一小片水面。
虞嫊先在水底听了好一会儿，听不清，只能听到船上的人类在嗡嗡嗡地说话。
他回头看了看利维坦，后者点点头，虞嫊才放下心，选中一盏灯姿态缓慢地往水面上游。
船上的几个人类一扭头就看到船边搭着两条湿漉漉的白嫩手臂，一张出水芙蓉的脸在手臂上托着，微微警惕地看着他们。
几个人类都愣住了。
他们还没动脑子思考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漂亮生物到底是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一个年轻人推开其他人快步走过来，脸上泛着红晕，注意到虞嫊细窄的腰下泡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鱼尾。
“你是……人鱼？”
虞嫊装作听不懂，歪着脑袋看他。
一缕带着幽香的黑发混合着海水的味道落在年轻人的手心。
年轻人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地挠了挠，泛着痒意。
其他人类有些不满年轻人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有人上前推开了一个位置也挤过来，痴迷地看着虞嫊，“你好漂亮啊。”
在这片漆黑、深不见底的海洋之上，漂亮的小人鱼独独选择了他们的船。
虞嫊依旧装作听不懂，眼睛茫然地眨了眨，视线落在人类身后的网兜上。
“你是想问，这个是什么吗？”有人兴致勃勃地说道。
而在人类看不到的地方，长长的鱼尾在船下微微扫动，随时都能给他们致命一击。
美丽，往往隐藏危险。

小船在海面上微微荡漾。
这里是一片天然的海面峡谷, 远处有十几艘船挑着灯不知在水下搜寻着什么东西。
唯有这艘船停下了。
船上的四五个人类直勾勾地盯着从水下冒出来的虞嫊，魂都像是被勾走了，一个个争着凑到虞嫊面前。
他们都闻到了虞嫊身上的幽香。
“我们是奉陛下的命令来寻找伊丽莎白号的残骸的, ”其中一个人说，声音都放轻了，生怕惊动面前这只看似很胆小的人鱼, “你知道伊丽莎白号吗？是一艘游轮，很大的游轮。”
他看着虞嫊沾着水痕的脸蛋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茫然，带着香气的鼻息都轻轻扑在了脸上。
这些人从未见过活的人鱼，最多也只是在电视上见过被贵族们买走的人鱼。
只是他们很确定的是，哪怕是电视上的那些受贵族们追捧的人鱼，外表也远不及眼前的这只人鱼漂亮。
有人起了歹念。
一只野生的、漂亮的人鱼, 现在正毫无防备地搭在船边, 对他们毫无警惕心。
这是一个捕捉人鱼的绝佳机会。
后面的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相互之间暗暗点了点头。
水下的利维坦生气地动了动尾巴, 却依旧按捺着没动。
因为天色黑暗, 人类们并没有注意到水下的异样。
虞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稍稍歪着脑袋，故作好奇地看着船上的人类。
“他听不懂我们说话吧？”
“可是人鱼不是可以听懂人类说话吗？”
“你看他的样子, 应该还是条刚成年的小人鱼，听不懂也正常吧？”
“也是, 哪有人鱼主动趴到人类船上的。”
月亮冒出了一点光芒, 轻柔地洒在船体周围，照亮了虞嫊在水下轻轻摆动的鱼尾，鳞片发出细闪的微光。
人类们彼此心知肚明地对视一眼, 将那点阴暗的念头压在心里。
“这个啊，”有人上上前拿起了网兜, “这是网兜，因为伊丽莎白号沉船了，陛下让我们把残骸都打捞上来。”
第一批专业的打捞队已经把船体的主要部分打捞上岸，他们只是来将剩下的碎片清理干净。
人类解释完，故意停了停，意味不明地笑起来，“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就是找人。”
“上面的人觉得是你们人鱼把船上的人类都杀了，让我们找到幸存者……顺便嘛，就是看到人鱼后及时抓捕。”
他以为虞嫊听不懂，可虞嫊却听的一清二楚。
又是来抓人鱼的。
只不过他们应该只是“先遣队”一类的人，今天晚上这么静悄悄的行动应该也只是为了找到人鱼行动的痕迹。
真正抓捕人鱼的队伍还在后面。
人类看着面前傻乎乎的小人鱼，心中恶劣心起，忍不住诱哄着摸索出一条小鱼干，凑在虞嫊面前。
“诺，给你吃这个，跟我们走好不好？”
虞嫊：……
“他们把我当傻子吗？”虞嫊跟系统08吐槽，“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被吃的骗走？”
系统08看着虞嫊微微翕动的鼻尖还有忍不住搓来搓去的手指……没说话。
不过虽然小鱼干的味道很美味，虞嫊到底还是没有真的这么容易就被骗走了。
“一共有十几条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继续搜索下去了。”
海面下的利维坦蠢蠢欲动，已经快要忍不住把海面上的这些小芝麻都吞到肚子里去了。
虞嫊用尾巴尖扫了扫利维坦的脑袋，让他不要莽撞。
之前人鱼们跟他说过人鱼的独有能力，可是虞嫊从来到这个副本之后就一直使用海洋之心，还从没用过其他能力。
人鱼的歌声据说可以迷惑人心。
……真的吗？
虞嫊把船抓的更紧了，直勾勾地看着给他递小鱼干的人类，乌黑的眼睛倒映着人类的脸，像是毫不设防似的乖乖露出一个笑脸。
递鱼干的人类心忽然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与此同时，耳边呼啸的海风像是消失了一般，周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身后的交谈中断了。
几乎在海面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道格外陌生、却格外动听的歌声：
——“跃入那片湛蓝。”
——“我将纵身跃入，如果你会和我一样跃入。”
——“相信我，毋庸置疑。”
——“你知道我也会纵身跃入。”*
手上的小鱼干径直落入水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波纹。
距离虞嫊最近的人类像是着了梦魇，直勾勾地盯着虞嫊的脸，手掌情不自禁地凑过来想要摸一摸虞嫊湿漉漉的脸颊。
虞嫊吓了一跳，尾巴在水面下急促地晃动了几下，头发随着动作重新浸泡在水中，整只鱼“扑通”一声从船边跃入水中。
只是那些被人鱼的歌声诱惑的人类却没这么容易逃脱了。
歌声戛然而止，船上的几个人类却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往下跳，水面接二连三地发出“扑通扑通” 的声音。
原本寂静的深海挣扎着几个人类，水面掀起层层浪花。
虞嫊生怕被他们几人抓住，受惊之后急急忙忙游到潜在海底的利维坦身上，手指抓紧了鱼鳍，催促他快点走。
只是哼了两句歌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利维坦顺从地露出柔软的鱼鳍，轻轻一挑便让虞嫊坐在了背上，扬长而去。
这里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船只。
原本还沉浸在歌声的人类纷纷惊醒，跳入水中的几个人类面色惨白，一连呛了好几口水。
其他船上的人急忙跳下来把人捞上岸，水中却仍有几个神志不清的人类拼命挣扎，推开人想要往深处游去找到虞嫊。
这样一连折腾了很久，船上的人也再没有心思寻找其他人鱼的踪迹了。
“刚才……那是……”最后被捞上来的人类终于醒了，脸色煞白，呕着吐出一口海水，声音嘶哑，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旁边的人表情阴沉，“人鱼。”
“而且不是简单的人鱼，精神操纵能力很强。”
“如果不是他及时离开，你们现在已经溺死了。”
周围一片死寂。
“可是……”另一个被捞上来的人喘息着解释，“他看起来只是个刚成年的小人鱼……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的操纵能力？”
即便是成年人鱼，也绝不可能仅凭几句歌声就迷惑的他们失了神志一样往水里跳，连要被淹死了都醒不过来。
再想起刚才虞嫊那张单纯无害的脸，几个人都忍不住有些后怕。
“……我以后不唱歌了。”虞嫊闷闷不乐地说。
身边的利维坦安慰似的跟虞嫊贴贴，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系统08反倒很冷静，【他们是被你的声音诱惑才跳海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个很强的能力了。】
虞嫊现在想想刚才被几个人类疯了似的在身后追的情景还是有点害怕，坐在礁石上吸了吸鼻子，感觉风吹的皮有点干绷，慢吞吞地又潜入海底了。
夜晚过去便是第二天。
——很快就是阿克蒙德离开的日子了。
虞嫊偷偷观察了阿克蒙德一阵子，愈发笃定他就是玩家之一，对人也越来越友善，甚至经常邀请人出去玩。
其他人鱼都愤愤不平，不理解为什么王会相中这个“样貌平平”的人类。
当然不是相中，只是虞嫊想和人拉近距离，顺理成章地组成搭档罢了。
“明天我就要离开亚特兰蒂斯，”阿克蒙德对虞嫊说，“你就不担心我会食言吗？”
虞嫊故作张牙舞爪状吓唬他，“之前卡罗可告诉过我了，我们人鱼是可以变出双腿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要是敢食言，我就变成人上岸把你抓起来！”
阿克蒙德差点笑出声。
“还有你的戒指，”虞嫊举着一根手指，信誓旦旦，“你要是没有完成任务，我就把这个戒指丢掉。”
这可是象征阿克蒙德家族荣誉的戒指，他肯定把戒指看的很重。
阿克蒙德的目光始终深深地看着表情丰富的虞嫊，冷不丁来了一句，“海洋之心。”
虞嫊“嗯？”了一声，茫然地抬起手，“你在说戒指吗？”
“不是，”阿克蒙德说，指了指虞嫊的胸口，“你这里的鳞片。”
虞嫊心里咯噔了一下。
阿克蒙德像是没察觉到虞嫊的防备，脸上还带着轻松的微笑和好奇，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问，“你这里的鳞片……我见过一次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上次听到你们在说，它叫什么……海洋之心？”
他笑了，随意地来了一句，“跟我的戒指名字一模一样，真是凑巧。”
见虞嫊不说话，阿克蒙德趁热打铁，接着问，“我能知道吗？这个海洋之心……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虞嫊感觉胸口凉飕飕的，急忙抬手死死捂住，“没有、只是、只是象征身份的鳞片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应激，虞嫊随机马上补充，“只是我独有的鳞片，为了、为了让其他人鱼认出我的身份而已。”
阿克蒙德似乎相信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两人在红藻林游荡了许久，阿克蒙德才再次开口，“你想跟我上岸吗？”
这回轮到虞嫊茫然了。
“大海虽然漂亮，但恕我直言，”阿克蒙德说，“也不及人类世界的万分之一。”
“我从小生活在皇宫，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跟我上岸，我会让你过上最优渥的生活。”
阿克蒙德微微抬起下巴，因为身高的原因，视线是从上方垂落看向虞嫊的。
“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吗？跟我去皇宫，我们会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阿克蒙德加重了“亲密”两个字，深邃的眼眸看着虞嫊。

虞嫊小小地犹豫了一下。
他是想拉着阿克蒙德做搭档通关的, 但是并不意味着因此就要跟他上岸远离海洋。
虽然直到目前，虞嫊都还没有确定这个副本中的主线任务是什么，但是根据副本名字也能大概推测出跟“海洋之心”有关。
所以虞嫊还是拒绝了。
阿克蒙德露出一点遗憾,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神色如常跟虞嫊谈起了其他事情。
当时的虞嫊还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直到约定的阿克蒙德离开大海的前一天晚上，亚特兰蒂斯出事了。
睡梦中的虞嫊似乎不太安稳, 胸口隐藏起来的海洋之心隐隐发出滚烫的温度，让他时不时蹙起眉头。
先是有人晃醒了虞嫊，卡罗身后的鱼尾凌厉地摆动着，带着一层层水纹。
“阿克蒙德逃走了。”
虞嫊顿时清醒，只是还没有理解卡罗的话，“什么意思……他不是……”
不是本来就说好要带他离开大海吗？
卡罗的脸色很难看, “刚才他被我们抓到了……他……”
顿了顿, 卡罗终于说，“他刚才偷偷跑到您这里, 想要偷走海洋之心。”
虞嫊“咯噔”了一下。
海洋之心虽然强大, 却也无比脆弱。
以鳞片的形式长在胸口, 一旦遇到刺激就会冒出来，如果虞嫊没有察觉, 很容易就会在睡梦中被人用刀剜下来。
而拥有海洋之心的人鱼王，本身的生命和力量几乎都来源于海洋之心。当海洋之心被偷走之后便会瞬间羸弱, 漫长的寿命也会大打折扣。
说到这里的卡罗显然已经动怒, “之前果然没有看错他！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幸好晚上巡逻的人鱼发现了鬼鬼祟祟的阿克蒙德，如果没有及时阻止，现在的虞嫊会是什么情况……卡罗不敢再想。
他们的王本就不像其他人鱼一样强壮, 年纪又小，是还被大家保护的年龄。
若是失去了海洋之心, 虞嫊只怕现在已经醒不过来了。
外面的海洋才蒙蒙亮，顺着卡罗的视线，虞嫊隐隐看到有许多人鱼向外游去。
都是在抓阿克蒙德吗？
虞嫊低头看了看一切如常的胸口，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外面怎么了？”卡罗看出了虞嫊的疑虑，抬手抓住了一只路过的人鱼，“搜人类也不用这么多人鱼都去吧？”
人鱼朝虞嫊和卡罗恭敬行礼，语速很快，“刚才有其他人鱼让我们过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卡罗有些生气，“王都没有发话，怎么能随便听从其他人鱼的指挥？你去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是不是——”
只是卡罗的话还没说完，虞嫊几只鱼就听到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声。
整片海域似乎都滚动了一瞬。
外面匆匆游过来两条人鱼，一向在意外貌的人鱼头发都乱糟糟的，漂亮的尾巴上竟然沾着黑扑扑的灰尘。
“海上……有人类的船队！”
“有好多人、好多船，那边的人鱼因为担心已经都往亚特兰蒂斯这里来了。”
从远处游过来的利维坦发出一声兴奋的鸣叫，绕着虞嫊急切地转来转去。
虞嫊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先不要这么兴奋。
“之前进行大规模捕猎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船，”卡罗说，“怎么今天忽然都来到这片海域了？”
虞嫊注意到人鱼们严肃的神情，主动提出去海面上看一看，却被卡罗等其他人鱼拒绝。
虞嫊只好安慰他们，“别担心，利维坦会跟着我的。”
身边的利维坦兴奋地绕着虞嫊又游了一个圈。
卡罗叹了口气，余光看了看虞嫊身后体型庞大的利维坦，又默默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帝国的皇家船队出发了。
跟随的舰队庞大，甚至派出了部分港口海军，被其他船簇拥在中间的是巨大的无名皇家游轮。
随行的人纷纷猜测游轮上究竟是哪一位贵族，却猜不出一点风声。
即便是游轮上，除了核心区域的几个侍从之外，其他人也都不知道里面究竟是谁。
皇家游轮没有名字，只是船体表面挂着华丽的阿克蒙德家族标志可以让人一眼看清。
因为今天的“特殊任务”，这片海域已经被全部清空了。
船舱内。
角落有侍从正咕噜咕噜地煮着热茶，虽然星际时代电热炉早已达到了更高级的水平，但上流社会依旧认为，传统的煮茶方法才能更好地保留茶的味道。
下面的火摇曳着金黄色的光芒，上方煮茶冒出的一点烟雾很快就被船舱顶部的感应排烟系统排出了。
皇帝就在沙发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