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boss(退厄)

但是最近出现在海面上的渔船似乎并不是这样。
两人头顶上缓缓驶过一艘轰鸣的捕鱼船，奥斯卡护着虞嫊又往下游了几十米。
“他们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奥斯卡盯着海面上又飘过的一艘渔船，微微眯起了眼睛。
之后的几天，奥斯卡粘着虞嫊的时间明显变少了。
有人鱼偷偷跟虞嫊汇报：“奥斯卡最近总是带着几条北方人鱼在海上巡逻。”
虞嫊想到了那天奥斯卡说的话，犹豫着问，“……你们有没有告诉他这里的海域跟北边不一样，海面很危险，最好不要经常巡逻？”
一旁的卡罗冷哼一声，“早就说过了，奥斯卡根本不听。”
事实上卡罗很清楚奥斯卡这样做的目的。
——无非是想借着这件事立功，讨好虞嫊罢了。
虞嫊叹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奥斯卡正领着几只雄性人鱼蹲守在大片礁石后面。
“所以说……首领，您觉得这些渔船其实都在找人鱼？”
奥斯卡没点头也没摇头，深蓝色的鱼尾在海水下波光粼粼，反射出海面的光。
鳞片微微张开，露出锋利的边缘，其他人鱼都清楚奥斯卡已经进入了警惕状态。
“不对。”
刚才说话的人鱼一愣，还以为奥斯卡在说这些船并不是捕捞人鱼船。
紧接着奥斯卡又补充道：“他们是在挑选人鱼。”
抓捕人鱼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几乎不可能存在有人类在抓人鱼的时候还进行筛选。
毕竟，即便是一条患有疾病的人鱼也是价格不菲，在人类中依旧极为珍贵。
奥斯卡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发出声音，只是尾巴略显焦躁地在身后微微摆动。
挑选人鱼……确实不太可能。
可是……
不知为何，奥斯卡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他顾不上后面的其他人鱼，飞速游到离船更近的位置，耳朵微动听着这些人类在船上嘈杂地交谈。
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奥斯卡越来越着急，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蓝尾人鱼……他们如果在挑选蓝尾人鱼，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是说，这些人类已经看到了虞嫊拥有海洋之心，因此才想要抓蓝尾人鱼，实际上是要抓到虞嫊？
奥斯卡尾巴上的鳞片张的更大，锋利的锐角对准了船底。
手上缓缓长出锋利的指甲，奥斯卡游刃有余地摆动着尾巴往上游，对着船底狠狠刺进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对王的潜在威胁都应该尽快消除。
然而就在爪尖卡入船底的瞬间，原本看起来和普通渔船没有区别的船忽然发出一连串“咔咔咔”的声音，紧接着周围忽然落下了一层电磁罩。
奥斯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了。
船板上不知有什么东西死死卡住了奥斯卡的手，奥斯卡的力气很大，将整搜船都晃动的哗哗作响，手却卡在船底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从未在帝都海域待过的奥斯卡自然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邪门的船，周围隐隐作响的电磁罩更是让他无法动弹，浑身都被死死束缚住。
身后的其他人鱼往这边冲过来想要撞开电池罩，却只能被强大的电磁力推开。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奥斯卡被透明的电磁罩捞了上去。
奥斯卡很冷静，鳞片极具威胁性地张开对准船上兴奋的人类，随时准备给出致命一击。
“是黑发黑眸的蓝尾人鱼！”
“我的天哪……”
船上的几个人兴奋地围在奥斯卡周围讨论着，被奥斯卡哈气威胁，只好又往后退了退。
“这就是陛下要的人鱼吗？”
“应该是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强壮的雄性人鱼呢。”
人类们愈发激动，讨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而奥斯卡却在一旁听的心中微沉。
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是深棕色的，被捞上来经过阳光的照射看起来很像黑色，这才被这些人认错。
他们实际上要抓的是小嫊。

在奥斯卡被抓的同时还有许多人人鱼也被抓到了船上。
这些船并不是奥斯卡以为的传统捕鱼船, 而是皇家海军所属的专用船只。
因为皇帝陛下的要求，这些士兵专门进行了培训和训练，最终在完全掌握了全部捕捞人鱼技能之后才集体开船出海抓人鱼。
按照规定, 皇家是不能插手捕捉人鱼的事情的，但是这次事情特殊，又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这条规矩也就随之打破了。
皇帝陛下要求他们找到一条黑发黑眸的蓝尾人鱼。
黑发黑眸的人鱼十分罕见，而再加上蓝尾更是极为稀有。
根据宫里传来的消息，他们要找的这条人鱼似乎就是人鱼王，并且正是他拥有传说中的“海洋之心”才让皇帝陛下下发命令逮捕。
最后一条被抓的人鱼就是奥斯卡。
人类用特殊装置将奥斯卡禁锢，随后拖着箱子将人鱼送到了远处的一艘巨大货轮上。
这艘货轮里都是他们这些天抓上来的人鱼。
奥斯卡从甲板被推到了船舱内部，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骤然变化的黑暗, 等到微微眯起眼睛缓解了不适之后, 奥斯卡终于看清了周围都是什么。
——清一色的蓝尾人鱼。
只是除了尾巴颜色相同之外，这些人鱼们的头发和眼睛颜色却不尽相同, 褐色灰色棕色深蓝色……几乎所有颜色的深色都有。
远远看去, 倒真的很像是是黑发黑眸。
奥斯卡暗暗嗤笑, 面无表情地被人鱼们推到船舱的中央，受到其他人鱼好奇的打量。
“这条是黑发黑眸吗？”仓库主管走上来, 拿着望远镜仔细对着奥斯卡看了看，察觉出奥斯卡的表情有些不善, 稍稍后退放缓了声音, “……黑头发？看着不太像啊。”
借着仓库里的灯光，奥斯卡的头发泛着浅浅的棕色，发尾带着一点透亮, 看着跟黑色不太一样。
其他人围在奥斯卡周围也有些迟疑，“不过到目前为止, 我们还没有抓到真正的黑发黑眸人鱼，都找了这么多天了……一条都没有看到。”
“会不会是陛下看错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很多人都安静了一瞬。
“不管是不是陛下看错了，我们都只能按照这个标准找，”主管说，“当时陛下是拿着望远镜看的，也许受到光线的影响导致颜色有些偏差。”
“所以这些人鱼都要一条一条地进行检验。”
奥斯卡把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尾巴都绷紧了，心里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做。
“怎么检验？”有人问道。
主管犹豫了一下，良久才咬咬牙说：“……那就把殿下请过来吧。”
这次出海捕捉蓝尾人鱼是受到皇帝的命令，只是在临行前皇太子却主动请求跟随。
“他们抓人鱼的手法可能会伤害人鱼的鳞片，”查理在大殿上一本正经地请示，“而且我是唯一一个真正见过蓝尾人鱼的人，可以帮助确认人鱼的身份。”
皇帝在上方微微颔首，看了查理许久后才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他的请求。
只是查理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养病，皇帝陛下一定会亲自再来到海上的。
查理在另一艘船上。
在请皇太子过来的时候，仓库里的人开始一一将人鱼放下，绑在准备好的手术台上准备寻找所谓的“海洋之心”。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海洋之心，只是听说过是一个鳞片，就长在人鱼的胸口上。
只是他们抓到的这些人鱼没有一条胸口上长着鳞片。
第一条被绑起来的人鱼剧烈挣扎起来，被人类死死按住手臂卡在手术台。
人鱼试图通过歌声让其他人类停下动作，却被人类反应迅速地用一团毛巾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手术台上干巴巴的，人鱼的尾巴有些难受，微微张开鳞片，留下一道道浅淡的水渍。
“陛下主要找的还是海洋之心吧？”有人大胆提议，“要不然试着在这个人鱼的胸口上划一刀看看？我听说人鱼受到外界刺激会自动长出鳞片保护的。”
如果没有长出鳞片，那么也就能证明这条人鱼并没有海洋之心，那么因此死掉也不是什么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反正真正的那条“黑发黑眸”人鱼不会死。
他的提议得到了其他人的同意。
虽然这么做会损失不少人鱼，不过……毕竟他们的任务只是找到那一条人鱼，能成功复命就行了。
主管接过了其他人递过来的切割刀，打开开关，缓缓对准人鱼的胸口。
船“轰隆隆”地剧烈晃动起来。
剧烈晃动的船舱让几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仓库主管手上的切割刀甩飞出去，在地上发出嗡嗡嗡的声音，而手术台上的人鱼趁着这个时候猛地挣脱开束缚，甩着尾巴掉在地上，甩出一串水痕。
主管站不起身，只能坐在地上大喊：“到底怎么回事？”
而此时，货轮的外面早已乱成一团。
甲板上的水手们仓促赶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面前原本平静的大海骤然翻滚，推着无数层巨浪向船体袭来。
而海面下隐隐可见一层墨水一样的颜色缓缓浮出来。
虞嫊并没有使用海洋之心。
因为现在是在冬季，中部海洋的许多生物都迁移到了南部海域，虞嫊现在使用海洋之心的效果并没有之前好。
而且有利维坦一个鱼就绰绰有余了。
因为利维坦的体型过于庞大，随着海浪在海面下翻涌的时候会带出巨大的浪花，远远看去甚至和海啸无异。
甚至比虞嫊使用海洋之心还好用，使用海洋之心后还可能产生副作用，但命令利维坦做事只需要虞嫊拍拍他的脑袋就可以了。
和上次解决开采平台的方法类似，利维坦只需要从海面下方浮起来一口将货轮吞下去就行了。
不过顾忌着船上还有其他被抓的人鱼，虞嫊这次特意叮嘱了利维坦不要真的把船吞到肚子里，只需要让船体漏水就行了。
利维坦从海面上跃起的时候，船上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一个个无比惊愕地仰脸盯着这头过于庞大的“鲸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鲸鱼？
扬起的海浪喷涌着落在船上，整个船头都倾斜了几个角度。
被关在船舱的奥斯卡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趁着没人砸开了玻璃箱，整个鱼都翻滚下来。
其他鱼也按照奥斯卡的动作纷纷照做，整个船舱顿时都是玻璃箱的渣子和人鱼落地的声音。
大概几分钟后，不远处的另一艘船就知道货轮出事的消息了。
查理正随着通报的人出舱门，猛地便看到紧赶慢赶的船员惊慌失措地跑过来。
“殿下……海啸、有海啸！”
话音刚落，船上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飞起一道巨大的海浪，被船上的防护罩挡了下来。
这是皇家游轮之一，经过特殊的改造，一般情况下的海上灾害并不会危机到船上人的性命。
查理脸颊两侧的头发随着风浪微微起伏。
他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三步并两步走到船边，眉心微沉径直看向远处的海面。
……会是虞嫊吗？
查理表情不变，藏在袖口下面的手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死死握紧，胸口都热了起来。
他打着其他名义再次来到海上，不过就是想再看看虞嫊而已。
……虞嫊……他的虞嫊。
虽然是人鱼之王，可是那又如何呢？虞嫊不过是海洋中的一条小小的人鱼罢了，在帝国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查理自认为得到虞嫊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现在最棘手的地方不是虞嫊不同意离开大海，而是皇帝也知道了虞嫊。
查理隐约能猜到皇帝的想法，却也不敢直接阻止。
所以……
查理还没来得及再往下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光是他，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
距离他们不远的海面上，虞嫊在利维坦的背上正襟危坐，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身后长长的头发因为干燥而蓬松，带着卷曲的弧度落在腰间。
虞嫊很严肃地抬头看着船上熟悉的查理，有点生气，大着声音气势很足，“把那条船上的人鱼都放了！”
只是虞嫊显然不擅长威胁人，本来的音色也带着一点黏糊，即便放大了声音喊也不过像是小猫的怒音而已。
虞嫊猝然出现在面前让查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顾着盯着鱼看，等到虞嫊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查理才听清，视线却并没有从虞嫊身上移开。
“你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被抓吗？”查理说，“皇帝陛下看到了你，虞嫊，你太不小心了。”
为什么偏偏让皇帝看到了呢？
“我们已经抓了上百条人鱼，哪怕是我和你做过的交易，也已经大大超过了约定的数量，”查理接着说，全然无视其他人异样的目光，“虞嫊，这不公平。”
虞嫊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你想怎么做？”
查理抬手指了指他，“你跟我走，我把所有人鱼都放了。”
身边的侍卫在查理的暗示下悄悄打开了游轮屏障。
打开的屏障不仅仅会挡住外面的生物，同时也会将范围内的生物限制住无法出去。
虞嫊正好就在屏障范围内。
早在谈话的时候虞嫊就已经离开了利维坦，在两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早已被看不见的屏障分隔开。
虞嫊还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拒绝了。
他想跟查理再交涉一下，却看到船上的查理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虞嫊就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利维坦疯了似的想要冲进来，他跟虞嫊之间却像是隔着一道透明的墙，怎么都进不来。

利维坦是一头深海巨兽。
就像很多海洋生物以为的那样，利维坦体型庞大、外形凶残，生活在深不见底的海底裂缝中。
但是和海洋生物们以为的不同的是, 利维坦并不是靠食用大量鱼类为生的。
海底裂缝中蕴含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利维坦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活下来的。
他什么都能吃。
不过食物方面对利维坦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并不会真的影响到他的生活。
让他最为烦恼、最为痛苦的来源是另一件事。
——孤独。
几乎所有海洋生物都以为利维坦是一个种群的名称, “他们”共同生活在没有生物敢前往的深海，成群结伴、无恶不作，所有见过他们的海洋生物都被吞吃入腹。
可只有利维坦自己知道，“利维坦”并不是一个种群的名称，而是他自己的名字。
在遥远的模糊记忆中，利维坦就已经生活在一片漆黑的深海裂缝中了。
一直到虞嫊出现之前, 利维坦都以为世界就是如此无聊。
一片漆黑的深海, 利维坦甚至看不到其他颜色，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只知道自己或许很“大”。
直到那天, 利维坦听到了头顶的一片漆黑中传来了细微的歌声。
利维坦循着声音游上去, 看到了除去黑色之外的颜色。
——也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漂亮人鱼。
很珍贵很漂亮的人鱼，就像是在海底的一束光。
唔, 虽然这样说有些矫情，可是对利维坦而言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虞嫊带他出来, 带着他跟每一个海洋生物解释“利维坦不是坏鱼”, 利维坦觉得自己并不会在海面待太久。
帝国游轮的外围保护罩是专门用来防护海洋生物和海洋灾害的，只要是处于保护罩内部的生物都不能出去，而被挡在外面的生物也无法进来。
利维坦眼睁睁地看着虞嫊被抓走, 亮晶晶的蓝色鱼尾在空中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不行。
……不行！
体型大又怎么样，现在他连虞嫊都救不走。
甲板上的查理隐约露出一点笑容,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太子为何忽然露出这副表情。
因为利维坦在外面的接连撞击，游轮的防护罩都被撞的剧烈颤抖起来，甲板随着撞击声发出沉闷的声响。
查理眼神示意一边的人下去将那条鲸鱼处理掉。
“活捉了也行，”查理说，“帝国目前应当还没有关于这种鲸鱼的资料。”
这么大的鲸鱼自然不能用传统的方法捕捉，帝国的捕鲸船通常使用电击或者特制鱼钩将鲸鱼从两侧围住，随后至少三条船同时对拉，让鱼钩深深捅到鲸鱼的身体里，鲸鱼就会因为疼痛而减缓速度，转为在海水中翻滚。
翻滚的时候鱼钩上的特制绳索就会将鲸鱼缠绕在一起，导致鲸鱼窒息昏迷乃至死亡。
因为捕捉鲸鱼的危险性很大，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让鲸鱼直接死亡后再回收鲸鱼的身体，查理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