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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Black_di/黑Di)


“我……我……”岳云飞眨巴着眼睛,急得直挠头,“我不知道啊……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计划一下?去玩什么,吃什么,要怎么去……哦对了,你身体还好吗?易哥是要我把你送回家哎……咱俩出去玩会不会被他骂呀?”
宁修憋着一肚子笑,表情都快绷不住了,这家伙一阵聪明一阵傻,反应实在太好玩儿了。他努力端着脸,继续演:“我都在医院躺二十天了,快闷死了,好不容易出院了,当然要出去透透气了。”
“哦哦,也对,那你想去哪儿?”
“不知道,你定呗。”
岳云飞憋着一口气,终于一咬牙,说道,“我听说哈,别人约会,都是手拉手的呢……”
宁修抬起眼皮瞅瞅他,手一伸,干脆地递到他面前。
岳云飞嘿嘿一乐,立刻抓住了。宁修忍着笑,又道:“然后呢?”
“呃……我还听说,别人约会,都要看电影哈!”
宁修故意板着脸说:“哪来那么多别人,你平时都看什么东西?”
岳云飞吓了一跳,慌忙道:“不不不不对吗?我看电视都这么演的啊!”
宁修终于演不下去了,哈哈大笑出来,一手抓着他厚实的手掌,另一手扯了扯他红通通的耳朵:“你这笨蛋,到底怎么长大的?”
岳云飞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又被耍了,一脸委屈地任他拧自个儿耳朵,小声抗议说:“你再欺负我,我就把你送回家,不陪你玩啦……”
“你是小学生吗?还不陪我玩了,”宁修笑得肩膀都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耳垂,轻笑道,“傻东西。”
傻东西被他揉了下耳垂,又被这么宠溺地叫了一声,整个人登时从脖子根开始发红,吓着了似的,突然就磕巴了:“大、大哥,你再这么揉我,咱们……咱们就真的玩儿不成了……”
“嗯?”
他慌忙打掉宁修的手,蹲下来喘了两口气,苦着脸道:“你别逗我了,我一会儿走不了路就丢人啦……”
宁修看他蹲着身子不动,忽然明白过来,手心立时发起烫来,不由地咳嗽了一下,小小哦了一声。
岳云飞缓了缓身体的反应,然后抬起头,看宁修乖乖站着不动,倒是乐了。他冲他招招手,宁修便跟着蹲下来,两只眼睛小心瞅瞅他,做错了事儿似的,倒是真的乖了。他捏了捏宁修的手掌,笑道:“我以后不叫你大哥了,就叫你阿花。”
“……阿什么花。”
“我家阿花就这样,老撩骚我,真把我撩骚急了,立马就乖乖往我怀里蹭,讨我可怜,可坏可坏了,”岳云飞与他十指相扣,又凑到唇边亲了下他的手背,“我家阿花也可爱吃我做的鱼了,也喜欢抓我耳朵,一笑起来眼睛也弯弯的,特别好看。”
宁修被他温柔握着手,说着这些话,心里头软绵绵的跟撒了蜜似的,却又有点不适应。谢临渊从来不会说这些傻话,很多时候更任性一些,也很少会耐心哄他。他头一回被人当猫似的宠着,还是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半大孩子,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甜,又有点涩,五味杂陈的,让他不敢相信。
以后……都会这样吗?
每一天,真的都会像此时此刻一样,像是被暖风包裹着,浑身温温热热,再也不会感到冷了吗?
“那就去看电影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看过几次电影呢,我看电视里演的,你们城里的电影院都可大啦!”
“也对……那订个VIP的位置,你感受一下。”
“嗯?要这么订票啊?哎哎大哥,你别买,我来!”
“下次吧,又不是只看这一次就不看了。”
“呃……嘿嘿,好哇!”
没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和一个人手牵手在大街上欢欢笑笑地闲走,他向来看透了生死,从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可曾经那个人却从不敢如此,他也只能顺着他一起躲躲藏藏。而此刻,他手心里握着的这只手坚定而有力,手掌热热的,将他整颗心都熨烫得妥帖而温暖。
一整天的时间过得太快,好像也没做什么,时间却像是飞起来了似的,在他许久未曾肆意的笑容间穿梭而过。他用十年时间学会了等待和忍耐,却只用短短的一个月便寻到了安稳的港湾,他忽然就想,也许有些人,消耗再漫长的时光也只是一场徒劳的执念,而还有些人,即使在茫茫人海中只停留了一眼,而只这一眼,便已是值得相庆的余年。
“你想吃那个?等下哈,我去给你买……”
“云飞,”宁修拉住他的手,迎着傍晚吹拂而来的一丝夏风,笑着拨了拨他乱糟糟的头发,“我给你剪头发吧。”
岳云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顶的鸟巢,嘿嘿笑道,“好哇,去哪儿剪?”
宁修揪了揪他的几根刘海儿,然后手指又缓缓划到他的耳廓上,轻轻勾了一下。
“我家。”

岳云飞刚踏进宁修家的门,稍稍愣了一下。
“这……”他四下看了看,犹豫道,“大哥,你家怎么这么空啊?”
宁修回头给他拿拖鞋,弯着腰说:“我和我妈身子都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家里就尽量从简了……来换鞋吧。”
岳云飞乖乖换了鞋,等宁修也换好了,便拉住他的手说:“以后还有几十年呢,我慢慢把你这儿给塞满了,好不好?”
宁修抬眼瞅瞅他,笑了笑:“好呢。”
宁修家里的确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房间里稍微有一点人气。那里头挂满了画,地上支着几个画架,画板上也夹着几张未完成的油彩,房间一角放着桌椅,上头竖着一个平板电脑,有个数码笔搁在一边,几盒彩铅和油彩颜料零星叠放着,旁边还摆着几个木头小人和手脚的木制模型——就算是全然的门外汉,看到这些东西,也大概猜得出房间的主人是做什么的。
岳云飞一进门就兴奋起来,新奇地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身旁人肃然起敬:“大哥!这都什么啊?很厉害的样子!”
“有吗?”宁修看他抓起那个木头人,笑道,“那是我买的第一个模型,都有点旧了吧?”
“嘿嘿,这个好玩儿,”岳云飞抓着它摆成一个手臂举起来在头顶比心的姿势,冲着宁修摇了摇,“你好哇佩奇~”
“你才是猪呢!”宁修踢他一脚,把木头人扯过来,搓了搓它光溜溜的脑袋,“我决定了,一会儿就给你剪这个发型。”
岳云飞眨巴两下眼睛,惊呼道:“大哥你原来喜欢秃子?口味这么重哇!”
“……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傻蛋居然会开玩笑了,神奇。
玩笑了一会儿,两个人把房间转完了,宁修拉着岳云飞到了阳台,翻出一些工具拿过来,拍了拍阳台上的躺椅:“秃子,过来。”
岳云飞乖乖坐过去,仰头看着他,瞪圆了眼睛说:“你刚才是开玩笑哈?”
宁修咔嚓咔嚓动了两下剪子,哼了一声:“你猜呢?”
岳云飞欲哭无泪地闭上眼说:“大哥,我秃了还不是你受苦!辣眼睛啊,你再考虑考虑……”
宁修哈哈一笑,忍不住弯下腰亲了亲他的脑门儿,笑道:“傻瓜蛋,坐好了,别乱动。”
“嘿嘿,好嘞!”
宁修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给人剪头发,岳云飞心里打鼓了半天,没想到成果倒是出乎意料。他被宁修领着到了浴室,瞪着镜子里的自己瞅了半天,嘿了一声:“诶?我还挺帅呢?”
宁修给他剪了个寸头,鸟巢基本剃干净了,露出了原本英挺的轮廓。岳云飞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嘚瑟地转着脖子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大哥你这手法可以呀!我都没发现我居然这么帅!”
宁修其实想吐槽他一句的,这么自恋可还行?可是眼睛瞥到他爽朗的笑脸,话音就憋在了嗓子眼里,说不出来了——嗯……还真挺帅的呢。
宁修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岳云飞的脑袋,调笑道:“手感不错啊。”
“不给你摸,”岳云飞把腰板挺直,脑袋往后缩,“想摸吗?想摸叫爸爸!”
宁修挑挑眉:“叫什么?”
“爸爸!”
“哎,乖儿子~”
“……我真的不跟你玩儿了!”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岳云飞看了看手机,有点舍不得:“大哥,九点多啦……”
“嗯。”
“那……我也该走了哈。”
宁修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现在呀。”
“我是说,回你的村子去,”宁修慢慢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早晚要回去吧?”
岳云飞被他低低的嗓音勾得飘乎乎的,脚下有点发软:“暂时……暂时不回去呢,我答应一个姐姐帮她的忙来着……”
“要留在北京吗?”
“嗯呢。”
宁修握紧了他的手指,又凑近他一步,说道:“你如果愿意的话,就……住我这儿吧?”
“……?!”
“你应该没安排好住的地方吧?我家也挺大的,你如果愿意的话……”
“愿意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啊!!”岳云飞一把抱住他,眼睛都亮了,“大哥你说真的?我真的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宁修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微笑道:“我住过你家,现在你来住我家,很公平么。”
“哈哈!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岳云飞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儿,又说道,“你包我住,我以后就包你吃!”
“那我要吃鱼。”
“好好好,天天给你做鱼吃好吧?”
宁修慢慢敛了笑,看着青年眼中跳跃的光芒,不由地抱紧了他的腰,低声叫他:“云飞。”
“怎么啦?”
“我以前,有很多事都做不了呢。”
岳云飞脸上的笑容一滞,也抱紧了他,轻声哄道:“以后都可以做啦。”
“是啊……”他靠在他怀里,喃喃说,“以后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当然好哇,你想做什么?我们明天就去做一个。”
“我想……试试赛车。”
“呃,这个不行,易哥说你还要再适应一个月呢。”
“那以后你陪我。”
“没问题呀!”
“我还想去欢乐谷,以前都是给人看包,我想自己玩一次。”
“呃……那是什么地方?”
宁修笑着用额头撞他胸膛:“倒是忘了,你连去都没去过。”
岳云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去过,那你带我玩呗?”
“好啊,”宁修顿时高兴起来,“我带你玩。”
似乎“带别人玩”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他很高兴了,岳云飞看得心酸,面上仍是笑嘻嘻的:“大哥,北京这么大,我好多都没玩过,你都带我玩啊。”
“好啊,我以前也好多不能玩的,以后都可以了,我带你。”
怀里人放松了不少,岳云飞放心下来,又握住他的手,裹在掌心里捏了捏:“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我还想跑一次马拉松。”
“哈哈,这个好!我强项啊,我跑一天都不是事儿!”
“好吧……这个得你带我了。”
“我背你都没问题呀。”
“哦对了,我还想学开车。”
“呃……这个我也不会……咱俩一起学吧?”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
“咳咳咳!……至少我做鱼很好吃!”
“嗯,你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
初次见到宁修,岳云飞以为他是个淡泊清雅的人,总是微微笑着,隔着一层雾似的让人看不清明。追着他来到北京,在医院相处的短短几天里,他没想到那微笑背后的灵魂竟是布满了伤痕累累的苦涩,他是因他的笑而来,便想着,一定要让这个人真心笑出来才好,可如今怀里真的拥住了这个言笑晏晏的人,他才终于看清了他最真实的模样——比他想象的调皮,爱捉弄人,嘴巴还有一点点的毒,不自觉地喜欢撒娇,还有点傲娇的小脾气。
最初让他痴念的微笑本是一张假面,却没想到这面具之下的真实显露出来,竟越发令他沉迷。
也许所谓的缘分,就是如此了吧。
又是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他抱着人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下的人俊美的容颜,心神微微被蛊惑了,便忍不住低下头,在那颗从初见起便诱惑着他的泪痣上轻轻吻了一吻。宁修抬眼看看他,忽然迎合过来,捉住他的下巴,吻在了他的嘴唇上。岳云飞狠狠抖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手臂却撑在他胸口,哑着声说:“大哥,那什么,咱还是睡觉吧……”
宁修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心思有些复杂,便倚在他肩头说:“易航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到底是谁家的?”
“哎,大夫说的还是要听哈……”
宁修伸臂抱住他的腰,静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一整天都是你顺着我,你自己呢?有没有什么愿望?”
“嗯……有一个呢。”
宁修立刻打起精神来:“说说看。”
岳云飞瞅了瞅他,试探道:“你以后,可以叫我飞飞吗?”
“嗯?”
“呃……只有我爸叫我飞飞,可是他走啦,再没人这么叫我了,就想……你以后也能这么叫我,可以吗?”
宁修想起他在村庄里曾和自己说过的话,心里微微一疼,便勾了勾他的鼻尖,笑道:“飞飞啊。”
岳云飞立刻便笑开:“哎!”
宁修往上怼了怼他的鼻头,又叫:“飞飞啊,学猪叫。”
“……”岳云飞耷拉着眼皮瞪他,“你才是佩奇!”
“学不学?”
他抽抽鼻子,领导发话了,只能听话,于是就委委屈屈地“哼唧”了一声。宁修哈哈一笑,忍不住继续逗他:“飞飞啊,学猪打滚。”
岳云飞不干了,用鼻头用力顶了下他的脸蛋儿:“不学,我学猪拱人!”
宁修斜眼看他:“用鼻子拱有什么了不起的。”
“……啊?”
“有本事,拿别的拱啊。”
“……”
“或者,拱拱别的?”
岳云飞感觉脸在发烧,咽了好几口唾沫,才委委屈屈道:“易哥说……还、还不能拱哇……”
宁修哈哈大笑,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鼻尖上用力亲了一下:“你可真是个傻东西。”
傻家伙憋憋屈屈的,宁修逗够了,也不舍得再刺激他,便乖乖窝在他怀里,安安稳稳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床边没人了,鼻子里却飘来一阵香气,他眯着眼笑起来,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久违地感受到了从心底涌上来的幸福。
“佩奇!”
他朝着厨房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什么东西“叮咣”响了一下,然后岳云飞光着膀子从厨房跑出来,瞪着眼睛喊:“你再喊我佩奇,我就喊你阿花!”
宁修不为所动,侧躺过来,一只手拄着脑袋,笑眯眯地又叫:“佩奇。”
岳云飞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泄气地走过来,弯下腰,在他弯弯的眉眼上亲了一下:“算啦,起床吧小懒猫。”
懒猫阿花懒懒地抻了个懒腰,被佩奇拉起来,又懒洋洋地洗漱完毕,一出来就有吃的了。
他吸了下早餐的香气,由衷地说:“你别上班了,就给我做饭吧,我包养你。”
岳云飞哈哈一笑,又给他夹了一筷子咸菜:“喜欢就多吃点哈。”
“你一会儿要上班吗?”
“嗯呢。”
“好吧……那早点回家啊。”
“知道啦!”
等两人吃完了,岳云飞就穿了衣服出门,宁修一直把他送到楼下才走,岳云飞一步三回头了大半天,看不见人了还忍不住不停看人家的窗户,一直到窗户都看不见了,才总算肯乖乖往前走了。
他今天到的有点早,杨莉店里还没忙起来,他跑到后厨把杨莉拉出来,带着人坐到一个角落,开门见山就说:“姐,有个事儿和你说哈!”
杨莉没搭理他,反倒是瞪着他的头说:“小伙儿你是谁啊?”
“哈哈!姐你别逗!”
杨莉哈哈笑道:“臭小子把头发剪了颜值翻了十倍啊,我刚差点没认出来。”
岳云飞得意道:“我大哥给我剪的呢!”
杨莉早知道他管心上人叫大哥了,便揶揄说:“可以呀,进展不错嘛,还给你剪头呢?”
“嗯嗯,而且我俩在一块儿啦。”
杨莉:“……”
“你牛逼啊!”杨莉一拍桌子,跟着激动起来,“这才几天啊!我去!长得帅就是占便宜啊!效率杠杠的!”
“哈哈哈!所以姐,我就不跟你合伙啦。”
杨莉的笑容登时NG,懵逼道:“为啥?”
岳云飞一脸认真道:“我答应他以后要陪他做好多事儿呢,他是个画家,不坐班的,我老上班没法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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