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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攻必死无疑(给我风和花)


邢舟一拳头砸在浴室的墙上,眉眼阴鸷,随即蜷缩在墙角,恨不得抱头痛哭。
等邢舟将自己里里外外都整理干净后,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恢复成外表英俊矜贵的邢大总裁。
他站在二楼的房间门口,低低咳嗽了一声,似乎是终于做好了心里准备,两快三慢地敲了敲上了年代的木门,听到里面的声音,才走进去。
刚一进去,邢舟就是脚步一顿,恨不得将面前的画面死死刻在脑海里。
关不渡已经从床上起来了,胸前的衬衫虚虚披在肩膀上。
大片瓷白的胸膛尽数暴露在另一个眼前,不同于穿上衣服的身量纤瘦,脱了衣服才发现他身上一块儿肌肉都没少,一丝赘肉都没有。
身材完美,线条流畅的就像博物馆里大师亲手雕刻的雕像。
一块儿白色的透明贴布贴在右侧的腹部,隐隐透着几道交叉的缝合医用线,随着这身体的主人呼吸,微微起伏。
关不渡头也没抬,就这么坐在床上似乎想揭开医用贴布,却因为是第一次,好几次都没有揭开。
邢舟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他上前两步,半蹲在关不渡身前,低下头道:“我来吧,关爷。”
关不渡于是便收回了手,任由面前的人动作,粗糙的指腹时不时触碰到肌肤,叫他有些痒,自然呼吸就乱了几分。
邢舟看着面前的风景,差点连跪都跪不住,尤其是鼻息间隐隐传来一抹清幽的桂花味,只觉得鼻子都有些热。
关家老宅的后院种了好几颗桂花树,似乎好几百年前就长在这里的,而关太祖母又不喜欢现代的科技,所以洗衣服都是自然晾干,就晾在那颗树下。
连着关不渡的衣服也从未幸免,床单被褥皆是如此,经年累月,这味道似乎都浸入了骨子里。
邢舟指尖一边抖,一边满头大汗的为关不渡换上了新的贴布,就在准备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是蹲的太久有些头晕,还是自己把自己的脚踩了。
总之他一个不稳,就朝面前扑了过去。
‘碰’的一声,两个人的脑袋碰在一起,传来一声闷响。
也让邢舟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了。
“关爷!”
他立刻检查身下的人,朝着对方的腹部看去,见到自己没有压到对方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他瞥到关不渡额前一抹通红,眼底都是痛意,明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可是他就是觉得关不渡额头上的一抹红,更让他痛。
邢舟立刻捧住关不渡的脑袋,“关爷,您没事吧?”
关不渡本来想摇头的,可惜脑袋被人固定住了,他就静静的躺着看着上方一脸惊慌的人。
空气有些死寂。
邢舟终于发现他们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儿了,目光从关不渡额头的通红,落在一双墨眸里。
漆黑的墨眸,漆如点墨,明明是是黑色的眼睛,却有一种玻璃珠子的感觉,眼底空洞淡漠,什么情绪都没有,却又像黑色的旋涡,将人吸进去。
一直只能望其项背的关不渡,此刻却安静的躺在自己身下,尤其是对方衣衫半开,露出大片的肌肤,白色的衬衫有些凌乱的在床铺上。
每一点都在刺激邢舟内心压抑的情感和欲.望。
邢舟下意识喉结滚动,只觉得喉咙有些干痒,开口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关爷,我......”
关不渡依旧神情淡漠,也并没有推开人,只是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好奇和观察。
邢舟准备说什么呢?
准备说什么自己从未预料过也从未想过的话吗?
有点意思......
“我......”邢舟喉咙一个哽咽,似乎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震动的声音,一个透明的面板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显示来电人的信息。
就像一个膨胀的气球被戳破,邢舟满脸涨红,立刻从床上滚了下来,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那双微眯的桃花眼,此刻都瞪圆了。
“关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关不渡也撑起身子,拿过床上的智能面板,看都没看,手腕翻转间,直接递给还坐在地上的邢舟,神情依旧淡漠,似乎从未在意方才的事情。
他说:“邢舟,你的电话。”
邢舟目光落在对方毫无瑕疵的指尖,默默接过自己的随身联络光板,看到上面的联络人‘林栖枝’,此刻恨不得将对方大卸八块儿。
“关爷,我,我先去处理您交给我的事情了。”
说完后,邢舟一溜烟就跑了,期间根本不敢再看关不渡的表情,连个衣角都不敢再停留。
关不渡看着关起来的门,微微眯了眯眸子,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他朝空气中自言自语道:“你说邢舟方才,是不是想和我告白。”
【呵呵......】
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靠墙的博古架上的天勾,一动未动,不仔细看,真的以为对方就是个动物标本,混在年代久远的灰扑扑的古董里面,倒是也不太起眼。
一只短毛尾巴摇来摇去,天勾半瞌着黑豆眼睛,懒洋洋道:【被你当了六年的工具人,你指望他能一朝支棱起来,那是不可能滴!】
“那你是什么意思?”关不渡拿起床上的衣服穿戴起来,漫不经心地扣上一颗颗口子。
【我的意思就是,你指望等着别人来主动靠近你,温暖你,不如你直接先下手啊!】
天勾一脸坏笑,粗噶的嗓音阴恻恻,却压抑激动道:【要我说,你上辈子就选错人了,何必热脸去贴光月的冷屁股,身边有个怎么好的绝佳选项,你偏偏错漏了!】
虽然关不渡没有说话,但是天勾似乎看出他心底的迷茫和纠结,于是干脆加了一把柴火道:
【你听我的绝对没错!】
关不渡微微垂眸。
就见躺在博古架子上的天勾,直接蹦跶到床上,然后又跳到关不渡的肩膀上,张开大嘴,在耳边嘀嘀咕咕个不停,黑豆眼睛时不时闪着精光,看起来激动又兴奋。
关不渡的神情依旧淡漠无波动,声音却罕见的严肃起来,他问:“你说的法子能行吗?”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天勾在一旁怂恿,信誓旦旦道:【如果失败,我把狗头割下来!】

关家的老宅子是一处古色古香,年代久远的独立四合院。
宅子立于一处山林之上,整座山都属于关家,从山林的半山腰,可以俯瞰下方灯火璀璨,科技先进的城市。
此刻大雪纷飞,满山都是白色的积雪,倒显得那一处宅子不起眼起来。
随着时代的进步,这种古老的建筑也渐渐被淘汰了,与对面那座彻夜璀璨,耸入云霄的一栋栋建筑,这老宅与中心城,格格不入,也许也用不了几年,这处山林也会被淘汰。
什么时候消失都不奇怪......
就像关不渡一样,什么时候死翘翘也不奇怪......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那座古老腐朽的建筑里出来,在大雪纷飞中,若隐若现。
邢舟顶着面前的飞雪,此刻的眼神的却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他死死的捏着透明的联络光板,骨节有些泛白。
他立刻拨通了一个电话,一边朝停在大门口通体漆黑的车里走去,一边冷冷问道:“林栖枝,你给我的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谁叫你把那个人带走了!”
不知道电话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邢舟打开车门,进了车里,动作堪称狠绝,将车门狠狠关上,撂下一句话:“我让你动他了吗?现在就把人给我放了!”
不管还亮着‘通话中’的光板,将随身联络光板扔在副驾驶,邢舟一踩油门,整辆车直接就窜了出去,化成一道黑影。
林家的秘密地下实验室。
通体银白色的实验室里,里面一应仪器都亮着各种各样的光点,一面墙上摆着各种颜色的玻璃器皿。
面前是一张长方形的手术台,一个面容稚嫩的年轻少年,不着寸缕的躺在上线,身上接着各种各样的线,一旁的仪器上显示着各种各样的数值。
身边站着好几个穿着白色无菌服,带着口罩和透明面罩的研究人,为首的拿起身侧的医用手术刀,锋利的刀尖缓缓贴近少年的胸膛,划破一道红痕,渗出一条血线。
‘嗡嗡嗡——’
忽然,整个研究室里,头顶亮起了红色的警示灯。
所有人动作一顿,抬头望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意识看向身后那面隔离玻璃。
身穿银灰色的西装,带着金丝眼睛的林栖枝眉头一皱,朝右侧看去。
邢舟将捶打在墙上的手收了回来,地下研究室内不停闪烁的红色光芒,照应在脸上,神情阴暗不定。
大约是一路都是跑来的,邢舟脑门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融化的雪水,几滴落在眉峰上,他沉声道:“林栖枝,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把你的实验立刻给我停止!里面那个人也交给我!”
林栖枝原本抱胸而立,见此只能让里面的人先停止实验,一众研究者见此,都离开这里。
他走进邢舟,眼底都是惊愕和不解,“邢大总裁,你是不是脑子被烧了?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不感激我,还上我门来骂我?”
见邢舟脸色不太好,林栖枝忽然了然道:“这是关爷的意思,不是你的。”
邢舟脸色又沉了几分,“与你无关,还有把你的实验也给我停下来,这件事情我还要再想想。”
林栖枝原本的轻松的表情,此刻也有些挂不住了,他面色严肃几分,“你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了?”
邢舟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如丛林里的野兽,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怎么可能!”
并且警告道:“你最好也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别让这件事情走漏风声!”
林栖枝眼底瞬间深沉下来,随即立刻挂上往常的笑容,轻松道:“行,当然行,反正这最大的投资商是你邢大总裁,你说要停只能停,不过我再最后警告你一句,你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又给他人做了嫁衣。”
说完后,林栖枝瞥了一眼研究室里躺着的人。
邢舟眼皮子一抽,看到里面的人,瞬间领会对方的意思,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表情,只从嘴里咬牙吐出一句话:
“与你无关!”
......
自从邢舟离开后,关宅就彻底冷清了下来,偌大的古宅,只有关不渡一个人,远处看着,鬼气森森,没有半分的活人气息。
他就这么一个人住了将近半个月,每天撕一页墙上的日历,看看书,下下棋,再从后院摘几颗菜,自给自足,过着原始的小农生活。
直到某一天他撕下一片日历,看到上面的日期:2114年1月13日。
关不渡知道自己该去医院了。
因为这一天是关太祖母去世的日子。
关不渡这一次没有给邢舟联络,而是直接在终端上,约了一个城市快车,到了城外的一家疗养院。
疗养院外面用着一种透明的光屏罩起来,哪怕外面飘着小雪,里面也是四季如春,绿意盎然的景象。
穿着蓝色病服的病人坐在花园里,神情悠闲,而另一些穿着白色立领制服的都是中心的服务人员,还有一些志愿者。
不同于关不渡在凌海酒店见到的那些没有灵魂,只剩下皮肉的娃娃,这些中心人则显得有人气很多。
关不渡径直下车后,通过了好几道安检,并不需要人给他带路,就搭上电梯,到了最顶层的里面的房间。
门板自动滑开,他走进去,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背影,躺在在落地窗旁的摇椅上,神情安泰,椅子轻轻的摇着,空气流淌着一种静谧,叫人不忍打扰。
听到门口的动静,有着一头银白色中短发的老人,看向门口,立刻笑着招了招手,“原来是长渡,怎么又来了,快过来,让太奶奶看看你。”
在太奶奶的记忆中,关不渡一月只来一次,而上一次正好是年底,她以为对方会新年的时候再来,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关不渡脚步一顿,然后朝对面走去。
他每个月会来看一次太奶奶,但大约是关家人都是人情淡漠,无情无欲的,即使是从小带他长大的太奶奶,两人间的相处也是淡淡的。
可偏偏每一个无情的关家人,身边似乎都有许多痴情不悔的人爱着他们。
这也是关家代代都活不过三十岁,却能传到关不渡这一代的原因。
因为总有一些人姑娘们,飞蛾扑火的跳进关家这个火坑,哪怕知道自己的另一半生命的终点,还是情深不悔的给对方传宗接代,有的甚至生下了孩子,就选择殉情,倒是出了不少流传的痴情佳话。
关不渡扶住对方的手,触手一片干枯和干燥,这是老人的手。
“太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关太祖母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关不渡,眼底似乎有些怀念,在透过他看什么人似的,她说:“还是老样子,不打紧,我老了,终有这么一天,就算是今天去了,也不奇怪,所以你不用为我伤心。”
“我没伤心。”关不淡漠的语气有些无情,可是手却紧了紧。
生死有命,都是定数,没什么可伤心的,毕竟每一个人从生下来,就知道自己会死。
既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还有什么伤心的。
只有飞来横祸,才应该叫人痛不欲生。
所以关不渡并不觉得自己应该伤心。
“不渡......”关太祖母忽然伸出手轻轻抚摸关不渡的脸颊,笑着问道:“你知道你的太爷爷为何为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关不渡不假思索道:“公要渡河,公不渡河,坠河而死,其奈公何......太祖父是希望我万事不要强求,顺应自然变化,无念无欲,无欲无求,万事随缘,方为天道。”
关太祖母摇了摇头,“这倒也是一个说法,可人生苦短,关家人的命更短,有的时候连苦都还没来得及尝出滋味,又怎么会强求呢。”
“你太祖父,其实是希望,能有个渡你过河的人,免得你自己在岸边踌躇不前,如果真的遇到了,便不要再迷茫了。”
“我不太懂。”关不渡垂下眸子,眼睑处落下一小片剪影,他沉思道。
“现在不懂也没关系,懂了是因缘,不懂也是因缘。”
关太祖母笑了笑,似乎早就看透了什么,忽然她目光一瞥,似乎看到门外有个黑色的裤脚,她忽然问道:
“长渡啊,你年岁也不小了,还是不准备给自己留个后吗?”
“不了。”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关不渡十八岁的时候,关太祖母早就与他商量过,而他也给出了回答,却不知为何对方再次提及。
不过他还是耐心解释道:“我不准备连累别人。”
关太祖母笑了笑,眼角多了几道皱纹,眼珠子却有些浑浊,却又像圆润的珍珠,光华又毫无棱角,让人心底温暖。
“连累不连累,也不是你说的算的,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被你太爷爷连累的不成?”
关不渡看向对方,他并不觉得。
岁月从不败美人,哪怕关太祖母已经满脸皱纹了,可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明艳和美丽,此刻又多了洗尽铅华的岁月沉淀。
而关不渡此刻注意到的却并不是她的相貌,而是浑身萦绕的幸福感,那种此生无憾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这些......都是曾经的太祖父给太祖母的吗?
关不渡有些难以理解。
他沉默良久,还是问出了那个深埋心底的问题,也是上一辈子没来得及开口的问题。
关不渡问:“您就没有后悔过吗?说到底太祖父也不过陪了您区区八年而已,紧紧是您人生中微不足道的十分之一,可您却孤身一人忍受了百年的寂寞。”
太祖父与太祖母两个人据说是十八相遇,相恋,不过太祖父就的寿命有些短,不够二十六便去了。
至于为什么,关不渡也能理解,毕竟关家的历史经验早就告诉他们,不要动情,不要动心,心态要稳定,最好连一丝丝情绪的波动都不要有。
动心则伤心,伤心则伤身。
可太祖父和太祖母年轻的时候比较能折腾,据说两个人生死虐恋了好一段时间,加上太祖母家里不想她嫁给一个短命鬼,分分合合,才终于走到了一起。
“可也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八年啊,足以支撑我......余下的人生了......”
太祖母似乎有些瞌睡,眼睛一闭一闭的,脑袋也靠在了躺椅上,嘴里却还在嘟囔着:“你和你太祖父很像,很像......可也不太像......”
“不渡,你要勇敢一点......”
“不要等失去了,才......”
关不渡感觉手心的手一滑,无力的垂落在摇椅旁,随着摇椅的摇晃,也轻轻摆动,他慢慢握住那双手,收紧了手里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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