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舟身上滚烫的体温,因为紧张急促起伏的身体,还有大到能听到有力跳动的心脏,都让关不渡有些爱不释手,冰冷细腻的手指,便也在对方澎湃有力的身体上多流转了几圈,惹得怀里的人差点都站不住。
邢舟眼角激出一抹晶莹,深深呼了一口气道:“关爷,去,去里面......”
“好。”
关不渡答应道,两个人便跌跌撞撞,朝着卧室摩挲去。
里面一片黑暗,窗外是细细的飘雪,木质飘窗前还落进来几片雪花,洒下一道冷色的光芒。
这里是他住了二十几年的地方,关不渡即使不用开灯,也知道往哪儿去,可是邢舟就没那么熟悉了,他只能挂在关不渡的身上。
然后脚后跟碰到一处木质床沿,重力不稳,就朝后倒去,落入一片柔软的床垫,还带着关不渡也倒了下去。
关不渡似乎很喜欢邢舟身上的触感,也喜欢温暖起伏的身体,又多摸了几下。
哪怕在做这种十分暧昧色气的举动,他的眼神依旧是淡漠的,连呼吸都没乱,如玉无尘的面容上,端着一派不为情动的仙人模样,就像那最高山巅上最冷的冰雪。
邢舟头晕脑胀,眼神迷离,又控制不住为对方着迷,微微扬起脖颈,露出人体最脆弱,最致命的弱点,任由他施为。
微微湿润的琥珀色眸子却紧紧盯着关不渡的表情,不错过一分。
关不渡忽然微微俯身,略微腥红浅淡的薄唇,擦过对方的耳垂,低低说了几个字,“邢舟,我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如果哪里不舒服,记得告诉我。”
邢舟瞬间睁大了眼睛,微微浅淡琥珀色的瞳孔左右晃动,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儿都不敢吐出来,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一定是羞耻的声音。
“嗯......”
看着邢舟微微泛红的脖颈和胸膛,关不渡忽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有些好奇,若是吻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其实他有些任性,心动了便会立刻心动。
微微冰凉湿漉的唇,一下一下吻在滚烫的肌肤上,惹得身下的人哆嗦不断,溢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关爷......关爷......”
邢舟抱紧身上的人,两个人几乎无师自通般,拥抱在了一起。
然后屋内的声音从小变大,直至天明。
门外,不知道缩在哪里的天勾,将两只爪子盖在耳朵上,恶狠狠道:【靠!还让不让狗睡觉了!早知道我就不出这个馊主意了!】
他没想到关不渡还真的听他的!?
这人看起来一派聪慧高冷的样子,居然耳根子这么软?
邢舟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加之他本来就睡眠不规律,有的时候甚至通宵都要工作。
所以,他是被一抹刺眼的明亮给亮醒来的,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子,这才发现右边的玻璃窗外早就亮起了大太阳。
金灿灿的太阳悬挂在天边,有一道光圈,细看还能看到几抹白色的飘雪,冬日暖阳,夏日飘雪,仿佛是两个季节融合在了一起。
邢舟想,眼前的这一幕,他似乎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因为现在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下意识将手摸向床边,却摸道一抹冰凉,邢舟心底一咯噔,立刻起身,环顾四周,关不渡去哪里了?
与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春风一度,结果第二天却见不到人,谁都会心情不好吧,就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关不渡手里似乎拿着一个才拆分的药膏,坐到床边,一向淡漠清冷的声音居然也有几分沙哑,“邢舟,你醒了。”
邢舟立刻将被子拉到自己的脖子上面,恨不得只漏出一双眼睛。
脑子里面全是昨天晚上他们纠缠的画面,还有不休的声音,甚至鼻息间还能闻到残留的味道。
“嗯。”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关不渡倒是一如既往,表情依旧淡漠如常,如果不是邢舟还躺在这儿,都不知道他昨天干了什么。
他解开药膏的盒子,拿着药膏罕见停顿了一下,闻到:“这药,是你自己涂,还是我来帮你。”
邢舟下意识想说自己来,可是看到关不渡淡漠高冷的表情,罕见心底有些酸涩和委屈,他的声音细弱蚊蝇:“关......关爷你帮我涂吧。”
虽然很小,不过关不渡还是听清了,于是他点了点头,便动作轻缓的掀开温暖的被子,“那你忍一忍,我看说明上说有些疼。”
邢舟将身子转过去,不动还好,一动就感觉到身后传来细细密密的疼痛,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虾米。
不得不说,关不渡的自学能力还是很强的。
邢舟感受着身后的动作,还有细微的声音,此刻都像在自己的耳畔放大,紧紧的闭上眼睛。
明明昨晚的时候,自己还很能放得开,现在却恨不得将自己钻进地洞。
“好了。”
都不知道关不渡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邢舟用用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仍旧露出一双潋滟的桃花眼。
不同于以往虚假的微笑和蒙上一层遮掩的掩饰,此刻却有些偏执的盯着关不渡,似乎想看透对方冰山下的一角。
邢舟问:“关爷,你现在有点喜欢我了吗?”
关不渡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一只手捋了捋对方微卷的额发,像是在呼噜一只收敛爪牙的小花豹。
语调淡淡,但是回答的很平静,“嗯。”
如果不喜欢,昨天和邢舟在床上的人又是谁。
邢舟眼底瞬间亮了亮,划过一抹惊喜,但是他却说:“可是你的喜欢一定没有我的多。”
语气十分的肯定。
关不渡有些不解,墨眸染上些情绪,“你是怎么衡量出来的?”
邢舟伸出一只手,将头上那双微凉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滚烫的手心,语调虔诚的像是在祷告,“因为我对你,不仅仅是喜欢。”
邢舟琥珀色的眸子,在阴暗无光之时,像是暗中窥伺猎物的野兽,而明亮灿烂的时候,又像天边煌煌灿烂的烈阳。
关不渡第一次发现,原来眼睛也能像太阳一样,让人觉得一烫。
他伸手微微盖住对方的眼睛,轻声道:“昨夜你睡得晚,再睡会儿吧。”
邢舟心底一紧,立刻拉住那只欲要离开的手,微微不安道:“关爷!你要去哪儿?”
关不渡将对方的手轻轻放在温暖的被窝,语气平淡的不能再平淡,就像在说今天是什么:“去一趟中心城城主殿,昨天的事情毕竟要有个交代。”
“那我和您一起去!”邢舟做势就要起身。
关不渡的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很轻的力道,可是邢舟就是动弹不了,因为他知道关不渡什么时候是真的拒绝,什么时候则是留给你余地。
所以他没动了。
“邢舟,不要逞强。”关不渡冷清的声音里藏着几分坚定和关怀。
昨天他们都是第一次,毕竟有些生疏,不可能一切都十全十美,难免会产生一些摩擦,但是最吃亏和最难受的,总不会是关不渡。
所以他叫邢舟不要太逞强了。
邢舟抿了抿唇,又扯出一个笑容,掩饰住眼底的不安,一双桃花眼微眯,还是最熟悉和常见的弧度,他说:
“关爷,那我等你!你想吃什么,我晚上给你做点儿家常菜吧,昨天的面是你做的,你也尝尝我做的菜?”
“好。”
关不渡嘴角勾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一瞬即逝,又像吹雪一般,落在玻璃窗上,只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中心城主城主住的地方,说是城主府,更像是一个高耸入云的殿宇。
白色通天一般的建筑,耸立在这座城市的中心,以圆环不断蔓延,直到出现最后的墙壁,这边是整个中心城的区域范围。
再往外,则是一些无法在城市中生活下去,没有工作也没有身份的流民,过着自生自灭,又自相残杀的日子,将整个城市弱肉强食的规则表现的淋漓尽致。
中心都是富人的住所,越往外阶级阶级依次递减,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也不断降落。
关不渡从城市快车上下来,仰头看去。
就看到面前这座插入云霄的尖顶建筑,简直像是个巨大的定海神针,看不到尽头,在往上只能看到几朵缥缈的浮云。
几根电缆线从地面延伸至上,半透明的电缆车里,能看到里面搭载的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人手都拿着一块儿光屏,飞快的点击着。
他们几乎不怎么交流,就像尽忠职守的工蚁,或者处理工作的机器人,而这电缆车则是运输他们的通道,日日夜夜不停休,让这座城市得以效率的运行。
关不渡站在排队搭乘电缆车前的身份识别通道中。
蓝光从他的全身扫过,随后立刻有一辆全封闭的电缆车,快速的滑行到他的面前,他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进去。
“那人是谁?怎么连城主的权限都有?”
“可是城主从未出过中心塔顶啊!”
“也不一定是城主,可能是几个家主吧。”
这种只为一人传送的电缆车,除了城主就是六大世家的家主才有此等权限。
电缆车关闭入口,彻底隐没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电缆车直接将他送到了最顶层,面前特殊材料的门板缓缓打开,搭成一个阶梯。
关不渡刚踏出一步,九天高风,将他的发丝和衣摆吹的飞扬,带来的不知是扑面而来的高空窒息感,还有高处不胜寒。
若是有恐高症的人,只怕看一眼地面,就要晕过去。
通道被合上,呼啸的高风也瞬间被关上,隔绝在另一个空间。
关不渡踏进遍布白色特殊材质的通道,沿着这通道走了将近十几米,又过了一道道的关卡,好几道红光从他身上割去,闪了闪,最后确认了什么又消失不见。
若是身份不明的人只怕顷刻间,就被墙角隐蔽的针孔或者远程武器,给轰成碎渣。
关不渡神情平淡,对此置若罔闻,终于走到了头,前方一抹有些纤瘦的白色的背影。
对方没有回头,清冷的嗓音很年轻,“你来了。”
披着白色垂肩袍子的人,肩宽腿长,一头雪丝顺滑的垂落在肩膀,正对着炙热的太阳和云层,背影笼罩一层光晕,像是不染尘埃的神明。
他正站在整个中心城最高处,如同神明在俯视他的造物和信徒,高高在上,又心怀子民。
关不渡微微垂眸,语气就像在与平常的熟人问好一般,“你知道我要来,是因为东莱吗?”
那人低低的笑了笑,款款转身,是个面容清秀有余的年轻人。
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甚至不能说是出挑,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除了手腕上带着金色象征城主身份的手环,若是出现在外面,根本不会有人将这样的年轻人与权威深厚,老谋深算的城主联系起来。
可是一双青灰色的眸子,却宛若能看透你灵魂的老者,对上叫人心尖都发颤,不敢与之对视。
年轻的城主笑着摇了摇头,“倒不是因为他,不懂事的小孩子罢了,还不值得你特地出门一趟。”
关不渡赞同,“确实,毕竟城主也应当也没有打算,将他培养成接班人。”
城主点了点头,丝毫不避讳这种问题,“接班人就算了,我的儿子我再了解不过,他也担不起,况且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还搞世袭的那套。”
没错,中心城的城主是选拔的!
每一任城主都是由六大世家投票决定,而城主候选人也从六大世家里甄选,这是一场金钱和权利的游戏。
语气淡漠的到与关不渡有的一拼,就是比关不渡多了几分包容和表现出来的亲和,想来这是那些掌权者笼络手下一贯的姿态。
可是由这人做出来特别自然。
“既然不是东莱,那再联想你这两天的行为,也不难猜测......”
年轻城主带着特殊材质的白色手套轻轻搭在椅背,走上前几步,青灰色的眸子定定看向关不渡,轻柔的语气却直击人心:
“你为了那个中心的人前来?那我们格局再放大一点……”
“你是为了整个‘人类自救中心’而来”
关不渡平静看去。
这间伫立在高天的城主殿,四面透明的光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整座城市的秘密在这里都无所遁形。
城主终于有些好奇了,他绕过桌面,走进的时候说:“为什么?一向避世不出的关家主,这是突然开始关注最下层的人民生活了吗?”
“明明你迄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不管你看得到,看不到,他们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
“无人在意,无人尊重,任意买卖,任意驱使,由更强大更有权势的人,压榨掉他们最后一丝价值,麻木的迎接死亡,这是每个被‘中心’养育的人的命运。”
“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关注他们?”
“是因为微不足道的同情心?或者是想要改变整个中心城格局的野心?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我意识过剩的个人价值观?”
城主天青色的眸子好奇的看着关不渡,带着浓浓的兴趣,可又并不是那么有兴趣。
关不渡墨眸渐深,毫不避让地问道:“你是城主,城主的职责就是让这座城里的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难道在‘人类自救中心’里的人就不是你的城民了吗?”
城主笑了笑,雪白的青丝落在侧脸,居然有几分良善和怜悯,他缓缓落座在自己的智能躺椅中,纠正道:“你说的对,也不对。”
“我的职责是带领整个中心城朝着光明的未来远航。”
城主笑的怜悯也慈悲,重复道:“是整个中心城!”
“城里的资源是有限的,光是一层层的分削出去,最后又能剩下何几?”
“先是要满足野心勃勃如贪狼一般攫取利益的世家,还有日夜不休、兢兢业业为城市建设奔波的中层,最后如同蚂蚁一般构成整个中心城的基础,我要为整体考量,不得不做出取舍。”
关不渡从进门,就看到了对方这将近有半个足球场的空间。
先不说每一处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就说角落里的的简易休息场所,还有换洗的衣物,堆积成山的文件。
他毫不怀疑,这位兢兢业业的城主已经将他的一生,都致力于中心城的建设和未来。
可哪怕是在这样英明,勤劳的城主的带领下,仍旧有‘人类自救中心’这样灰色的存在,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关不渡明白对方的意思,微微闭目,“你是说,这已经是他们最幸福,最好的结局了吗”
城主靠在智能椅背上,神情隐隐疲惫,似乎是高强度不眠不休工作了一整年后,难得喘息的舒缓:
“他们还可以有最后一种结局。无法在中心城生存下来又不想依靠‘中心’救助的人,都选择了去到城外做拾荒者,自称城外民,你也曾去过城外,你觉得呢,关家主?”
城外民......
关不渡也只出城过一次。
但是那种遍布焦黑废墟的大地,浓重的汽油加各种垃圾和排泄物冗杂的空气,一个个失去人的尊严和灵魂,只剩下动物本能的苟延残喘,如恶狗扑食的疯狂。
真是毫无人的尊严和体面。
曾经邢舟也是他们的一员。
“看来你已经有答案了。”
城主清泉一般的柔和语调,天生带着安抚人心的能力,此刻像是海妖的蛊惑,响在关不渡的耳畔。
“所以我才说,这已经是他们最好的一种结局了。”
“能安安稳稳在中心里长大,接受中心的教育和资助,合适的人被整个城市的计算光脑填补进城市的漏洞岗位,至于剩下即无法为中心创造价值、自身也毫无生存资料的人,只能被送往能消耗得起他们的人身边。”
“不渡,不要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从来都活的自我,过的也封闭,更不要被一时的片段和声音,影响了俯瞰全局的视野。”
关不渡敛眸深思,依旧坚定道:
“造成这样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所谓的世家攫取了太多的利益,这才导致下层的人只能仰仗世家鼻息,甚至过的苦不堪言,城主居然深谋远虑,俯瞰全局,难道就为了一时的稳定,选择永远旁观下去吗?”
城主微微一愣,看着关不渡眼底的一抹杀气,猜出了对方的想法,随即又恢复了淡然,摇头道:
“你也是世家,甚至你们关家才是中心城存在最久远的世家,你怎么能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也对,如今你孤身一人,想来也并不在乎什么身外之物,可你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况且,你如何得知,旧的世家消失了,以后不会出现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