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冬季也很漫长,特别的冷,年年冻死人无数。
官员只有再也无翻身希望的,会被贬到那为官,这辈子不可能再回来了。
除此之外,就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流放到那地方。
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没人会主动去那地方生活啊。
周珍娘好一通说,黎九州听完后,声音闷闷的,“珍娘你也说了,被贬官去那的官员,大概这辈子都只能在那了。”
“如果我们现在不去,以后和大哥一家,此生很难再见一面。”
周珍娘沉默了,大哥一家对他们家很好。
可以说没有大哥一家,也不会有他们家今天。
可是边关真的太远了。
黎九州道:“珍娘你想,我们在京城的酒楼是怎么做起来的?又是怎么倒下的?朝中有人才好办事,当初因为大哥在京城,不大不小是个官。酒楼规模不大,中规中矩,又有人撑腰,所以才顺风顺水。”
“大哥走了,酒楼就不行了。咱们回老家,其实也是从头开始。你也知道,我家只有我和大哥。老家那边村子,没有比大哥更出色的。回去了,我们两怕是守住这些银钱都没办法。”
周珍娘彻底不说话了,她又躺了回去,“明天和小鱼说一声,问问他想不想走。”
这就是同意了,只看儿子想不想。
黎九州有些落寞,“也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要儿子和你跟着我受苦。”
周珍娘拍了他一下,“胡说什么呢,快睡觉。”
黎小鱼听到他爹和他娘说要卖了酒楼去边关找他大伯父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的。
他还以为会回老家呢。
那大伯父交代他的话,还要不要说?
黎小鱼想了一下还是说了,黎九州听完后摆摆手,“没事,你大伯父就是想让你劝我早点关了酒楼跑路,跑哪其实无所谓。”
“好吧。”
黎小鱼见爹娘已经做出了决定,他也点头,“我都听爹娘的安排,爹娘在哪,我在哪。”
一家子意见统一,酒楼也早就有人看中,黎九州处理起来其实很快。
从卖酒楼到打点行装出发,用了大半个月。
黎小鱼临走的那天元宝哭的惊天动地,嗓子都喊劈叉了。
他在夏婶子的怀里使劲的蛄蛹挣脱,对着黎小鱼离开的方向伸手哭喊,“小鱼哥哥!!!元宝不能没有你啊!!!你带元宝走吧!!!”
最后还是元宝他娘加他二婶使劲的按住,这才避免这孩子挣开。
也不知道这么大点的孩子,哪来这么大的牛劲。
而黎小鱼也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的默默流泪,他没有擦眼泪,放任泪水往下流。
他的情绪没有平复,这时候擦了也是白擦。
哎,早知道走的这么快,当初就不该和元宝相处了。
还好爹娘不在这里,不然又要担心他。
等心中的情绪恢复平静后,黎小鱼的眼泪终于停了。他这才熟练的掏出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眼眶还有些红,不过缓一会就好。
黎家没有买奴仆,走之前也与牙行结束了两个婆子的雇佣,行李和人员都不多。
为了安全考虑,黎九州雇了镖师护送。
一共五个人,一个个的都是胸前鼓囊,浑身是劲的。
他们走的又是官道,近几年天下太平,官府管控也严格,很少有什么山匪。
加上他们轻车简装的上路,一路风餐露宿,没露富也不招摇,路上倒是比想象的还要安稳。
就是太苦了。
因为感觉到痛苦,黎小鱼这一路是哭着过来的。
他自从穿越过来后,从婴儿时期开始到现在,只要是情绪有波动,不管是好是坏,都会控制不住的哭。
想要停下,就只能等情绪恢复平静才行。
搞得他这两年无时无刻的都在心里念清心咒,都快憋成变态了。
这一路上,他前面还能控制一下情绪,后面念清心咒也没用了,干脆也不挣扎,认命的哭吧。
搞得不明真相的镖师们,每天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有次黎小鱼起夜,还听见了这几人小声的谈论他。猜测他是不是脑子有病,不然咋天天哭。
黎小鱼一听,好气啊,又想哭了。
他最后是红着眼眶躺了回去,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一定一定不要选择去边关了。
后悔,真的后悔啊。
在黎小鱼眼泪拌饭的日子里,一家人离边关越来越近。
一天,黎小鱼生无可恋的倚在车里默默流泪,突然就听到外面镖师粗犷的声音,“到了!”
与京城年年修葺的城楼不同,边关的城楼经过常年的雨打风吹,肉眼可见的破败。
石牌上雕刻的字也被磨平,需要很仔细才能辨认出来。
黎小鱼下了马车,四十五度角仰天,因为情绪激动而泪如雨下。
不远处站着的镖师见状,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正常人谁能两月天天哭啊?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小郎君,你别再哭了,俺害怕。”
黎九州在出发的时候,就写了书信送来辞州给他的大哥。
知道弟弟一家要来辞州,黎九章算着日子,提前派人在城门口守着。
一家人在城门口做好了入城登记,就有个身着朴素的中年人一脸带笑的走了过来。
正是黎府的管家,“黎大人派小人在此等候多日,总算是等来了人。”
黎九州一路走来,也是精疲力尽。
看到熟悉的人,终于焕发一些生机,“王伯!终于又见到你了!”
王伯瞧着一家子风尘仆仆的样子,知道肯定是累了, “二老爷快请随小人去黎府安置,夫人早已安排好了。”
辞州地界很大,从城门口到黎府还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夜幕将至,黎家一家人总算是到了地方。
大伯母赵怀钰带着下人们提着灯笼在门口等人,时不时的踮脚眺望,终于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车声。
马车由远及近,王伯的马车在最前面,停下后就招呼着家丁们搬行李。
黎九州和周珍娘搀扶着下车,赵怀钰看到人连忙上前。
京城到辞州的这条路她也走过,知道这其中艰辛。
她拉着周珍娘的手感叹,“可算是到了,这一路艰苦,总算是熬了过来。”
随后又环顾四周,“小鱼人呢?”
“大伯母,我在这呢。”
黎小鱼在车内仔细的擦了脸上的眼泪才下车,现在外面光线黯淡,应该看不出来他是哭过的。
“你这孩子是又哭过了吧?”
赵怀钰上来一句话,给黎小鱼整蒙了,“大伯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鼻音重成这样,看不清还能听不清?”
黎小鱼摸摸鼻子,好吧。
一家三口都累的面上无光,想笑都笑不出来。
赵怀钰无奈的叹一口气,“快都进去吧,饭菜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好开饭。”
进了黎府后,赵怀钰就对周珍娘还有黎九州道:“你们大哥回来时,脸色可能会不好。”
“稍微顺着他些,别和他犟,这事也就过去了。”
想到她这妯娌和小叔子胆子都不大,还都怕她夫君,又安慰说:“也不用太担心,他是气你们一家子非要吃苦受累的来这边。你们也晓得的,他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周珍娘闻言立即表态,“嫂子放心,大哥说什么我和九州听着就是,肯定不会反驳的。”
一旁的黎九州心里有些发怵,并没有被大嫂的话安慰到,但也跟着一起点了头。
赵怀钰为黎家人接风洗尘的饭菜做的很丰盛,一路走来都是风餐露宿,黎小鱼看到满桌子热腾腾的食物,不由眼眶一红。
口味好不好吃且先不论,它至少是熟的,热的。
在赵怀钰的招呼下,黎家人落座,护送他们来的镖师们也被带去另外的地方吃饭。
等黎九章从衙门回来的时候,一家子正好也吃饱喝足,扫去了大半的低迷状态。
周珍娘正在和赵怀钰说一路上的苦楚,黎九州时不时的应一声。
黎小鱼因为怕自己跟着他娘的话再回忆起来,情绪上头又忍不住掉眼泪,在心里疯狂背菜谱。
这个等级的情绪,清心咒不顶用,得升级。菜谱会思考一下调料用量这些,能有效的分散他的注意力。
黎九章一回来,饭桌上的声音立马没了。
一家子危襟正坐,黎九州有些心虚不太敢抬头看他大哥。
黎九章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茶水和点心,“这是吃好了?”
黎九州自幼年起就是黎九章带大,他这兄长向来不苟言笑,说是他哥,但和爹也没两样。
尤其是为官多年后,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越发的厉害。
有时候黎九州都怵他哥,这会心知他哥不高兴,更不敢触霉头,老老实实的回话,“是的,大哥。”
周珍娘直接话都不敢说,贴着赵怀钰找安全感。
而黎小鱼还在心里继续狂背菜谱,单笼金乳酥,牛奶加热煮沸后,加入……
正如赵怀钰所言,黎九章自从接到黎九州的信,知道弟弟一家千里迢迢要来辞州的事情,已经生了许久的闷气。
他被贬官的时候,之所以没有让人跟着来边关,就是因为边关日子凄苦。
老家再怎么不好,至少人能好好的活下去。
弟妹是个性子软的,说两句就能被说服。小鱼更是父母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反驳。
黎九章了解自己弟弟,来边关肯定是他出的鬼主意。
他不好说周珍娘,也不好说黎小鱼。
今日心中郁结多日的气终于有处宣泄,便逮着黎九州使劲的训,最后说累了才停下,沉着脸问,“你有想过来边关后做什么吗?”
黎九州弱弱的说:“开个酒楼。”
黎九章冷笑一声,“呵,你还当这里是京城呢,能有人花那钱天天吃酒楼?”
“那,那就开个小饭馆。”
饭馆比起酒楼来说,价格亲民,这总行了吧。
黎九州话音刚落,又听他哥一声轻嗤,他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行啊,开吧。只是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一点。要是开不下去,趁早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黎九章清楚他这弟弟虽然倔,但只要撞了南墙就会立马回头。
这次他说不帮,必然是一点也不会帮的,要的就是让人知难而退。
兄弟两都了解彼此,黎九州听出他哥话中的决意。
他心里有些打退堂鼓的同时,又觉得自己带了那么多的银子过来,这偌大的辞州,还能开不下去一家饭馆了?
“大哥你就信我一次,我这次有经验,肯定能办好的。”
黎九章全当没听见,他不再看黎九州,而是问黎小鱼,“小鱼来辞州,要继续读书吗?这次大伯父能让小鱼进最好的学院。”
之前在京城,黎小鱼跟着他的两个堂哥一起在私塾念了好几年的书,将字给认全乎了。
后面因为黎小鱼没有科考的意图,便在堂哥们接连中举后,也离开了私塾。
黎九章是真的觉得他这个侄儿可惜了,他看过小鱼写的文章,是有灵气的。
小鱼要是愿意继续念书,如今辞州官场,他再如何步履维艰,多少也能说上几句话。
那学院是辞州最好的,认真学是能学出名堂的。
毕竟辞州的权贵子弟都在那里面,教书的夫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黎小鱼在他意料之中的摇摇头,“不了大伯父,我并不想走仕途。”
黎九章闻言叹息一声,随即又狠狠地瞪了一旁的黎九州一眼。
“要不是你当初和小鱼说什么当官太累,就想小鱼留在身边陪你的鬼话,小鱼能死活不再读书吗!”
黎九州苦兮兮的缩脖子,“大哥,你老这样说我,可我啥时候说过这话嘛……”
黎九章气道:“你自己说的话都能忘记,小鱼怎么摊上你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爹?”
“我对小鱼可好了,哪有不负责嘛。”
黎九州也不敢说大声,只敢小声的辩驳。生怕他哥听的不顺耳,又要跳起来骂他。
知道黎小鱼不会再继续读书,黎九章也彻底放弃了。
“不去也好,不然贺家那小霸王肯定会因为你的身份找你麻烦。”
黎小鱼为拯救他爹不被大伯父继续训斥,立即抓住重点,转移话题,“贺家小霸王?谁啊?”
“定安侯贺淮封之子,贺辞。”
黎九章大概解释了一些,没有说的很详细。
“他爹掌管辞州军务,军饷每次都是从我们手里过,因为这个双方闹过许多不愉快。贺辞年纪小,行事冲动,会给我们这些文官使绊子。”
黎小鱼见他大伯父眉心紧皱的纹路,也能看出来,这个叫贺辞的人,确实叫大伯父很头疼。
他有些好奇,“这个贺辞都做什么了?”
竟然能让他大伯父来这短短时日,就记忆这般深刻。
想起这些日子里遇到的事,黎九章的脸色更加的冷了。
他沉声道:“往我马车里丢青蛙,扮鬼吓唬我,拆了我马车轮子,在我背后贴字条,上面写着‘本官最崇敬的人就是定安侯’……”
黎九章越说脸色越难看,这小子幼稚手段层出不穷。
不要命,但真的烦人又头疼。
关键是还抓不找他!
黎小鱼听着都觉得他大伯父实在是太惨了,没忍住提醒他,“大伯父,你后面喝茶的时候要小心,他可能会想办法在你茶杯里面搞鬼的。”
黎九章没有觉得黎小鱼年纪小就不听他的话,反而因为黎小鱼与贺辞年纪相仿而眼前一亮,“小鱼啊,快和大伯父再多说一些。”
黎小鱼点头,“好哦,大伯父。”
黎九章是铁了心的要逼黎九州带着妻儿离开辞州,在休整三日后,黎九章就发话,要黎九州带着妻儿出去住。
他说了不会再帮,就彻彻底底,方方面面的不再帮。
黎九州听了这话也不能再继续赖着,好在这边院子好找,又大又便宜。
赵怀钰给介绍的牙行,当天就定好了住处。
收拾了两天后,一家三口就搬出黎府了。
黎九州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院子看上直接就买了,他就要在这扎根长住!
对此,黎九章表示,买呗,反正到时候要走,院子卖不出去心疼钱的人又不是他。
辞州地大,修建的院子也是能往大了修,就不往小了修。
在辞州人眼里,太小的院子是小家子气的。
他们可不喜欢麻雀虽小肝胆俱全的紧凑型审美,就喜欢大的,宽敞的。
黎家买的这个已经是所有里面最小的,就这样还比他们京城住的院子大三倍。
黎小鱼都有单独的一个小院了。
买院子的时候,黎九州也让牙行打听了能开饭馆的铺子,唯一要求地段要好。
还在牙行挂了个招聘厨子的告示,只要有真才实学的,月钱都好说。
黎九州给佣金给的痛快,负责接待黎九州的牙人还因卖出院子,得到一笔抽成,对黎九州的事那是十分的上心。
不出五日,就叫他给找到了符合条件的铺面。
牙人来到黎家大院,口若悬河,说的天花乱坠。
“黎东家你就放心吧,那铺面位置极好,往左走是辞州地界最好的学院,里面全是权贵之子。往右走,那是贵人居住的东城。这些人可都有权有势的,花起钱来,不比京城的权贵们少。”
“且那铺子所在,还是去互市行商的必经之地。这好地段,真是天上掉馅饼,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牙人叽里呱啦说的情绪激昂。
黎小鱼在一旁看他爹也十分激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样好的铺子,主人是疯了吗挂出来卖?”
牙人脸上的笑微顿,很快又恢复了过来,“那铺子主人缺钱,急需用钱。不然也不会卖这样好的铺面,所以这价格上也会降一些,毕竟是他们那边急卖。”
黎小鱼对牙人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我的语气有些不好,还请见谅。”
“我只是实在好奇,为什么这铺子这么好,会没有人买?”
黎小鱼长的好看,又是从京城那样好风水的地方来的。
他皮肤天生白,唇色也红,与辞州的人相差实在太多。
见惯了身边那些风吹日晒枯树皮的牙人,陡然间瞧着这样一个水灵俊俏的小郎君,对你温和的笑着说不好意思,这铁石心肠也能软几分。
何况他还不是铁石心肠。
牙人笑呵呵的对黎小鱼道:“哎呀,小郎君这是哪里的话。”
“毕竟是要花钱的,小心谨慎些也没事的嘛。而且你刚刚语气也挺好的,温温和和,听着舒心着呢。”
他说完后又顿了一下,抓抓头发道:“实不相瞒,那铺子主人家打伤了人,被小侯爷驱逐出辞州的,这才急着脱手铺面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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