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马小蕾坐回椅子，抱着手，似乎是在回忆刚刚的战斗：“你好像眼镜一摘，就火力全开唉。”
居宸只是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
但前面却有一个人，将椅子反过来，趴在椅背上，激动地回话：“我原本都做好了跟那污染物血战到天明的准备唉，但没想到你小子眼镜一摘，局面瞬间就变了。”
又有一个人将凳子搬到居宸旁边说：“之前就听说你还觉醒了吞噬系的天赋，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另一个立马瞪大了眼睛说：“我们局里有人觉醒双天赋的事情居然是真的？！我擦！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很快又有人围过来，笑嘻嘻地说：“大神，带我！”
另一个人推了推他，说：“你都是五年老调查员了，还需要人家新人带？”
“时间长短不重要，咱们这行嘛，谁能力强我就服谁。”
“那你往后稍稍，我才进局里一年，比你更需要大神带。大神，带我！”
很快，居宸的身边就围了一群人。
虽然经过前几次的战斗，居宸早就已经声名在外。但大部分人只是听说，听说局里来了一个能力很强的新人。
这一次战斗，几乎全局的调查员都参加了，大家这才真正见识到居宸这位新人的实力。
这一圈人甚至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居宸的实力。
最后，是一位调查员竖着大拇指，感叹了一句：“恐怖如斯！”
其他人纷纷附和，也只有“恐怖如斯”能形容居宸的逆天实力了。
这边以居宸为中心围了个大圈，另一边，各组的组长绕着王虎，围成了一个小圈。
这群人是组长，但也因为在局里待的时间长，一个个都是老油条。
这群人没一个好好坐的。有人侧着半个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有人倚着二郎腿，将四脚椅当摇摇椅；还有人只有两只脚架在椅子上，整个上半身却躺在地板上……
这些组长全都是过来挖人的。
见识过居宸的强悍实力之后，没人能不心动的。
三组的组长率先套近乎：“虎子，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早就应该一起并肩战斗了。你带着那小孩来我们组呗。”
十一组，王虎原本的组长立马开口：“我人还在这呢，怎么还当着我面挖人呢？！虎子带的人，当然是归我们组了！”
赵雄在一旁看着这几位组长争论不休，脸上带着一丝小骄傲。
“你们啊，不行，现在才看出来这小子厉害。我可是一早就发现这小子天赋异禀了。”
其实赵雄也就是因为参与了四树村的战斗，所以比其他几位组长稍早一点点亲眼见识到居宸的实力。
但在赵雄看来，早一点也是早。
“嘿嘿……”赵雄得意地笑了两声，说，“你们都已经晚了哈，我一早就已经跟虎子说好了，等居宸观察期一结束，虎子就带着居宸来我们组。”
王虎连忙想说“我可没答应”，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其他几位组长就已经率先开炮，齐齐围攻起了赵雄。
王虎免了解释，就这么抱着手看着唇枪舌剑的几位组长。
他脸上的骄傲比赵雄更盛。
一方面是看到居宸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心里控制不住涌上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父亲心理。
另一方面嘛……
这些人抢来抢去也没用，居宸哪个组也不会去。
到时候，他会带着居宸成立一个新的组。这可是局长一早就答应了他的，嘿嘿……
无论是围着居宸的大圈，还是绕着王虎的小圈，所有人吵吵闹闹、开着玩笑、欢笑声一片。
但还有一个人，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田于殊。
田于殊游离在热闹之外，冷冷地看着人群中央的居宸。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学校里还是在家里，他才是那个被围绕在人群中央的那个。
但现在他却孤独地被“排挤”到了角落的位置。
其实并没有谁排挤他，但他那已经被阴暗笼罩的内心却坚持这么认为。
只是最简单、最普通不过的场景，但田于殊却感觉刺眼。他移开目光，看向大厅对面的玻璃。
玻璃照出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一道红色的伤痕，是在四树村留下的。他自己刻意留下的，为了提醒自己与居宸之间的差距，为了……记录自己在四树村所受到的打击！
但此刻，这道红色的伤痕成了一个火星子，点燃了他心中的嫉妒之火！
今天，在下水道里，仅仅几秒钟的时间，他就被污染物打趴下了。之后的时间，他一直在人群的后面。
而居宸呢……
居宸不仅在这次任务中战斗到了最后，还是最后消灭污染物的关键力量。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期将自己甩开如此远的距离，田于殊的心里有千万个不服气。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句话。
那天，烧烤摊聚餐之后，他发现了一个跟踪他的人。
那人说：“我知道你渴望变强，渴望拥有更多的力量。”
是啊，他渴望力量！
他太渴望力量了！
田于殊将手伸向了裤子口袋。
在那个口袋里，有一张薄薄的名片，那人塞给他的。
他应该在第一时间将那人交到局里的，但他没有。
他闭上眼睛，放任自己流入黑暗。
黑暗中，他咬着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手掌用力，捏紧了那张名片。
那张名片底色为黑，上面印着烫金的两个字——
——极夜。
————
【宁市ElixirMask面膜污染事件
时间：星元533年6月3日23点44分。
污染物编号：C－0193
污染物代号：纸片人
污染物特征：污染物身体呈纸片状，可以随意扭曲，速度极快，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能力。同时，其制作的ElixirMask面膜可以污染其他人类，导致正常人类的纸片化。
污染等级：5
当天晚上，“ElixirMask面膜污染事件”的信息就汇总成了报告。
但，这次污染事件对城区造成的影响却并没有就此结束。
由于担心此次事件涉及水源污染，净化局对全市的水源进行了调查。
在调查的这一周里，全市停水，所有市民得去社区领取基本饮用水。
同时，街道各处的污水管道都被暂时封禁了，新闻一再提醒市民不要靠近污水管道口。
第二天一早，警察刘诚和女朋友染染看到了新闻。
刘诚特意掐点打开了电视，播放了这则新闻。
在这之前，在检测出ElixirMask面膜有污染的第一时间，刘诚就已经打电话告诉了女友。
当时，他人还在净化局。
那时染染正在敷面膜，精神被污染，语气透出十足的焦躁。跟着魔了一样，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剩下的面膜扔掉，甚至不愿意把脸上的面膜卸掉。
现在，精神稳定下来后，染染看着新闻里的报道，只感觉一阵后怕。
此时的新闻里，记者正站在Elixir美容会所的面前。后面，几个工人正在拆会所的招牌。
染染立马翻出了自己还剩下的几片面膜。
她准备将这些面膜扔进垃圾桶，但被刘诚拦住了。
刘诚准备把这些面膜带去净化局，让净化局处理。
而且，这一趟去，他得把染染也带去。
他得带染染去做一次污染情况检查。
这一次，对于刘诚的建议，染染全部点头赞成，没了之前的焦躁不安。
这对小情侣重归于好。
不同于这对小情侣的安定，其他市民在看到这条新闻后却心慌了起来。
新闻中的停水通知给市民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不方便。
更不用说，云海街道整条街道的人被送去就医，这件事也很快传开了。
一时间，整个宁市都人心惶惶的。
这一次，不仅仅是与污染物直接战斗的调查员，就连普通市民都切身感受到了来自五级污染物的恐怖。
但好在净化局在排查完所有水系之后，并没有发现水源污染。
一周之后，宁市恢复了供水。
又过了一周，市民们就逐渐遗忘了污染物带来的恐惧。
毕竟不用跟污染物直接接触，对于一般市民来说，污染物还是离他们太远了。
————
星元533年6月3日，污染物纸片人被消灭的那天晚上。
千公里之外。
这里有着跟宁市完全不同的风景，没有霓虹闪烁，也没有高楼大厦。
在这里，只有纯净的蓝天和巍峨的雪山。
绵延的雪山耸立，将这里分割成了犹如世界的尽头。
雪山脚下，有三个黑色的小点在缓慢移动。
凑近了才能发现，那是三个穿着黑色兜袍的人。
他们排成一列，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行进在雪地上。
最后，他们在一处河谷边停了下来。
说是河谷，但并不见水，在这极寒的山上，水源早就已经被冻成了冰与雪。只在冰雪开裂的边缘，勉强能辨认出河道的模样。
这里是陇洇江的源头。
陇洇江是整个C区最大的江河，冰雪在下游融化成水流，一路绵延几千公里，穿过宁市，穿越整个C区，最后汇入大海。
三个兜袍围在河谷边，生起了火。
其中一人拿出壶，舀了一壶雪水，架在火堆上烧。
这里的海拔太高，水烧不开，但三个兜袍却极有耐心地等着，似乎不仅是在等待水开，也在等着什么其他的东西。
三人围成一圈，闭着眼睛，猩红的火光在惨白的冰雪上跳跃，映照出兜帽下三张疯狂的面孔。
就像是一场……恐怖的仪式！
过了不知道多久，三人像是同时接到了什么诡异的讯号，同时起身。
其中一个人开口：“E姐来不了了。”
“至少我们拿到了一些东西。”另一人说着，掏出了一个玻璃瓶。
玻璃瓶拇指大小，里面装着大半瓶的红色液体。
那人先是将那瓶红色液体倒进了壶里，跟雪水一起煮了会儿后，他提起壶，将那壶混杂着不明液体的雪水浇在了冰冻的河道上！
冷热交汇处，“滋啦啦……”的声音瞬间响起。
在安静的雪山里，那声音如同突然炸开的惊雷！
白烟也在同时升了起来！
雪山脚下，三个黑色的兜袍顺着来时的足迹往回走。
火堆已经熄灭，只留下灰烬掺杂在雪水当中。
冰雪在河道中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滑动，只偶尔能听见裂缝挤压的“嘎吱”声。
那一点污秽的红色液体似乎被纯白的冰雪净化，又好像仍旧深埋在冰雪之下，随时等待着融化进江海……
这段时间，净化局一直在调查纸片人事件的污染源。
但这次的调查并不顺利，始终没能找到污染源的踪迹。
另外，城区又出现了几起犬只死亡事件。
犬只死亡事件被分给了王虎。
王虎每天带着居宸和马小蕾，跟着警方一起追查虐狗犯的下落。
星元533年6月2日，“ElixirMask面膜污染事件”的前一天。
智汇电子厂。
张强是这家电子厂的普通员工。
晚上九点，张强才下班，他拖着步子往回走。
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工友。
工友搭讪道：“哟，加班到这个点啊，赚了不少加班费吧？”
张强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地说：“别提了，就50。”
工友：“加班费50？”
张强：“今天所有工费加一起50！”
工友也诧异了：“怎么才这么点？我今天都赚了200呢。”
张强：“还不是我那个工头，硬说我的件不合格，扣了我不少钱。”
“你那个工头啊，李钱吧，我知道的。”工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你要是摆开架势真跟他干几回，他保准老老实实的。”
张强低着头，踢着一块石子，没说话。
那名工友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说：“你呀，就是太怂！”
工友说完就摇头走了，留下了张强一个人。
张强瞬间觉得空气无比憋闷。
他突然不想回去了。
又踢了一块石子，他调转了方向，沿着马路，在城区里漫无目的地乱逛。
他扯了扯自己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衬衫，在脑海中想象着自己如何跟那个煞笔工头李钱呛声。
在想象中，他掷地有声地一件一件数落李钱做过的肮脏事，他用最脏的话骂得李钱直不起来腰，李钱要是敢回嘴，他就一耳光抽过去……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他一次也没敢跟李钱呛过声，但这并不妨碍他一次次在脑海中幻想、演练。
随着幻想中的场景一次比一次激烈，他的表情逐渐扭曲、口中念念有词，手脚甚至都比划起来了。
就在他幻想着在李钱身上施展他全部的“武林绝学”的时候，他的脚突然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汪汪……”
他一低头就看见了一只小狗。
小狗围着他的腿不停转圈，时不时还往他的腿上扑。
那小狗大概以为挥舞着手脚的张强是在跟它玩。
张强半蹲下逗弄了一下。
他能认出这只狗的品种，是马尔济斯犬。
很可爱，白色的，体型很小，头顶的毛上还扎着一个皮圈。
一看就是宠物狗。
只不过，现在这只马尔济斯犬的白毛弄得脏兮兮的，都快成一只灰狗了。
显然是被人养过又弃养，并且已经弃养有一段时间了。
张强嘴中继续嘟囔着，咒骂的对象从他那工头李钱变成了无良的养狗人。
这只马尔济斯犬虽然在外流浪了很久，但依旧很亲人。
张强的手上正好还有两个已经冷掉的包子，加班没来得及吃的，他撕成小块扔到脚边，那只马尔济斯犬便一路跟着他跑了。
他撒着包子碎，一路将马尔济斯犬引到了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子里。
黑暗的巷子中，他撒下了最后一点包子碎。
马尔济斯犬不知道是没吃饱还是想要跟张强玩，踮着脚去舔张强的手。
张强怯懦的脸上突然生出了一丝狠戾！
原本半蹲的他突然站了起来，一脚踢向面前的马尔济斯犬！
小狗的呜咽声在黑暗的巷子中响起……
十分钟后，张强从小巷中走了出来。
进巷前的郁闷和怨气都得到了发泄，他心情颇为不错地哼起了歌。
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决定结束今天的闲逛。
回去的路上，他低头盘弄着手机。
他正在登录一个论坛，论坛名叫“尾痕”。
尾痕的登录方式极其隐蔽，与其他论坛想尽一切办法获得流量不同，这个论坛似乎在刻意避开大众的视线。
所以尽管尾痕论坛已经存在有五年的历史了，但用户只有一千多人。
尾痕的登录方式很复杂，但张强熟练地滑动着手机，很快就登录了上去。
显然，他已经是这个论坛的老用户了。
他登录上自己的账号，上传了几张照片。
他在刚刚的小巷中拍的照片。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看到这些照片大概会立马感到恶心、不适。
照片里全都是刚刚那只马尔济斯犬被虐打致死后的惨状。
但无论是张强，还是论坛里的这些用户，他们看到这些照片却只觉得兴奋和刺激。
刚刚虐杀了一只狗，但张强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的愧疚。
错的是那些养狗又弃狗的人，不是吗？不然城里压根就不会有流浪狗。他不过是帮城区净化市容市貌罢了。
况且，宠物狗这种弱小的东西就应该成为他的泄愤工具。
张强的想法阴暗又扭曲。
但这种想法在尾痕论坛里，却是基本共识。
他的这条帖子底下很快就吸引来了一批评论和点赞。
那些评论全是在夸他“干得好”的。
张强刷着论坛，心里更舒畅了。
又刷了一会儿，他突然收到了一条私信。
【亲爱的朋友，你可以帮我在这只马尔济斯犬身上刻下一个图案吗？我愿意为此支付一万元的报酬。】
——来自用户“虔诚的侍者”。
刻一个图案就能收到一万块钱？！
张强反复阅读了几遍这条私信，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在尾痕论坛里，有各种奇奇怪怪癖好的人太多了，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论坛里时常有人开价格不菲的悬赏单，也有人接单。
所以，张强只讶异了几秒钟，很快就滑动手机，爽快地给了回复：这单我接了。
十分钟后，张强带着一把新买的美工刀，重新回到了刚刚那条小巷。
十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那条马尔济斯犬，如今已经咽气。
已经成为尸体的小狗眼睛大张着，身体蜷缩着，似乎是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给它喂食的男人，下一刻就会对它拳脚相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