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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触手(田心隙光)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不怕鬼了。
毕竟她在墓地睡了一夜,没有见到鬼,却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打。
挨打比鬼可怕多了。
陷入回忆中的马小蕾半低着脑袋,表情有些低沉。
薛婶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全情系在她的身上,在第一时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里的这一点点变化。
薛婶轻轻抱了抱她。
薛婶的怀抱很香,有一种淡淡的奶香味,马小蕾莫名觉得这种香味让她觉得熟悉。
但自从她会下地走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抱过她了。或许……
或许,她还是襁褓里的孩子时,闻过这种味道。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感觉这香味很舒服、很放松。
她甚至有一点点贪念这点香味,这个怀抱。
薛婶松开她,指了指自己、丈夫、马小蕾,最后指向马小蕾手中的照片,打起手势:“以后有什么委屈就跟我们说,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
接着,薛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过装着照片的相框。
照片里,是一个面容年轻的少年。
薛婶收起手帕,打手势:“我儿子跟你同岁,也是16岁,是个很好的孩子,车祸走的。”
是个跟自己同岁的少年吗?
马小蕾不知道薛婶是不是把对儿子的爱转移了几分到她身上,但她确实在薛婶身上感受到了几分温暖,几分她从没在自己父母身上感受到过的温暖。
马小蕾低头看向照片,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你有一对很好的父母。
他们身后,几个壮力的青年已经将棺材抬下了灵车。
马小蕾自己的父母跟在最后面。
村长打着手势吩咐道:“大家先绕着村子转一圈,再抬去后山下葬。”
马小蕾回头看了眼,后面那口棺材有些大,似乎比一般的棺材要宽一些。她估摸了一下,那尺寸都能躺下两个人了。
薛叔、薛婶的儿子是个大胖子吗?看照片不像啊。
正想着,她父亲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出发了。
或许薛叔、薛婶只是单纯有钱,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了个豪华棺材吧。马小蕾收回眼神,不再去想。
她一手抱着相框,一手抱着牌位,身上穿着白色的粗麻外套,头顶戴着白色尖帽,完全就是给亲人守孝的模样。
但对马小蕾来说,不过是拿钱办事。
两个大红包和黄金首饰都被她仔细揣在了内里的口袋,她不放心父母帮她拿。
她想着,或许下午办完事,她今天晚上就可以找机会溜出村了。
村里的路对于马小蕾这个从小在村里长大的孩子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们沿着村子最外围的小路走,村里的那四棵古树就长在那条小路边,刚走出两公里,他们就碰到了第一棵古树。
马小蕾抱着照片和牌位在古树下绕了一圈。
这是村里的老传统了,凡事村里办重要事情,都会去古树下绕一绕。村长解释说,这是四棵神树,村里办事都要经过神树的同意。
巨大的古树上结满了黑色的瘤子,长相十分怪异。
马小蕾从小就在古树边玩,照理说早就应该见怪不怪了。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她莫名觉得那些黑色的瘤子像是一个个凸起的眼珠!
那密密麻麻的眼珠全都在盯着她!
这种强烈地被窥视感让她全身不适!
她努力稳住心神,继续往前走。
再遇到古树的时候,她全程低头绕行,不敢抬一下眼。
好在四棵古树绕完,他们也就沿着村子走了一圈了。
接着就是去后山。
依旧是马小蕾走在最前面,所有人一起上山。
相框和牌位都算不上太重,但捧着走十几公里的路就不一样了,马小蕾感觉自己的手都要麻了。
但如果真要说累,这活肯定没割稻子累。她既不忌讳,也不害怕,所以觉得这活儿接得十分值。
到了地方,几个青年将棺材放进了已经挖好的墓地里,马小蕾则将手中的照片和牌位放到了前面的石龛里。
薛叔、薛婶拿水,分给累了一路的大家。
轮到马小蕾的时候,薛婶贴心地拧开瓶盖,然后才将矿泉水瓶递到她手上。
五月份的午后,走十几公里的路,马小蕾感觉自己有点脱水,抬头灌了一大口。
薛婶就这么温柔地看着她,满脸慈爱。
休息了一下后,村长打手势让他们拜一拜。
这是应该的。不说他们拿了钱,就是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他们也该上柱香的。
村长点了香,挨个递给他们。
马小蕾接过三根,在墓碑前跪了下来。
刚跪下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太阳晒的。
她晃了晃脑袋,然后低头祭拜。
但她的脑袋刚垂下,就突然感觉一股比地心引力要重无数倍的力道压了上来!
那力道太急太重,马小蕾压根就来不及反应,脑袋就重重地磕到了石板上!
红色的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石板纹路蜿蜒出可怖的痕迹!

剧烈的撞击让马小蕾的眼前黑了好几秒。
马小蕾想挣扎,想要站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到四肢都好像失去了知觉,就连刚刚受到撞击的头都感受不到痛。
软绵、无力、昏沉……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药……
马小蕾意识模糊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薛婶递给她的那瓶水。
所以,薛婶究竟是为了照顾她而帮忙把瓶盖拧开,还是说……
还是说,那瓶矿泉水原本就被拧开过,并在里面下了药?!
是那瓶水吗?
马小蕾失去控制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跌到了地上。
身体砸到地上的那一刻,马小蕾勉强转过了自己的脖子。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网膜上才终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
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
满脸的沟壑、耷拉的眼睛,以及……以及占据了半张脸的奇怪胎记。
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那块胎记就一定能认出来那是村长,绝不存在认错的可能!
村长的左手还拽在她的头发上,面目狰狞,就像是一只吃人的恶鬼。
村长抖了抖手,看见手上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挣扎能力,他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毫不在意地松开手,马小蕾失重的头颅瞬间摔在了石板上!
恍惚间,她看到村长打了个手势。
“磕完这最后一个头,礼就成了。”
接着,更多的人脸冒了出来。
先是那对薛姓夫妻。
薛婶撇了眼马小蕾,但也只有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似乎是想看又不敢看。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薛婶打手势的样子依旧是那么温柔和真诚。但尽管她口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半点都没有要去扶马小蕾的意思。
接着,又有两个人头冒了出来,是马小蕾的父母。
马父、马母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但同样没有伸手,就这么任由自己的女儿躺在墓地的石板上。
马父抬手:“别看了。”
马母:“哎,我可怜的女儿啊!那毕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
薛婶走过来拍了拍马母的后背。
两人互相安慰了一下,然后双双哭了出来。
意识迷离间,马小蕾感觉有两滴眼泪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没有温度。
她迷迷糊糊间记起自己在书上看过的一个词:鳄鱼的眼泪。
大概是她的大脑也开始不受控制了吧,她仿佛真的看到了鳄鱼。
她感觉自己正飘在一个泥潭的中央,她的周围围着一圈鳄鱼,一个个鳄鱼全都露出了丑陋的尖牙,随时准备将她分食殆尽。
迷糊间,村长再次打起了手势:“行了,白事已经办完,该办喜事了。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薛叔、薛婶连忙点头。
薛婶再次出现在马小蕾的眼前时,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手上拿着一套红色的裙子。
那条红色的裙子做工繁复,造型华丽,是任何女孩穿上都会很漂亮的版型。
但躺在地上的马小蕾只觉得那不停晃荡的猩红色让她觉得恶心。
不过,她早就已经失去身体控制,压根就没有做选择的权利。她先是被人抬起,然后有人脱掉了她身上的白色孝服,接着又有人将那条红色裙子套在了她的身上。
马小蕾的脑速越转越慢……
但迷迷糊糊间,她终于弄明白了这是什么喜事。
这是一场……
而她就是那位身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
马小蕾在脑海中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直到此刻,她才终于弄明白这场红白喜事的所有过程。
她想到在祠堂里,她被父母按着磕下的那两个头,一个对着古树,一个对着薛姓夫妻。
那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后面自然还有第三拜,于是村长按着她的脑袋在坟前磕了最后一个头。
这磕破了她脑袋,流着血的最后一磕是……夫妻对拜!
她想到薛姓夫妻给她戴上的那些金首饰,挂在她脖子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戒指造型的吊坠,压根就是戒指,结婚戒指!
金项链、金手环、金耳坠……
所以这是薛姓父母擅自作为公婆送给她的三金吗?
她又想到薛姓夫妻端给她的那碗糖水。
弄明白一切之后,她能细致地回想起那碗糖水里的所有东西: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她曾经参加过村里一位叔叔的婚礼。婚礼上,媒婆端上来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着给新娘的吃食。马小蕾记得,那些吃食里就有这四样。
新娘吃完之后,媒婆喜滋滋地打了个手势——“早(枣)生贵(桂)子!”
她吃下的那碗糖水和那位新娘吃下的那碟吃食,是一样的吧……
她还想到了,薛婶对她说过的话。
席间,薛婶打着手势告诉她,“你有什么喜欢吃的菜都可以告诉我,我以后烧给你吃。”
当时,在家里没有得到过多少关怀的马小蕾觉得很温暖。但现在回想起来,马小蕾只觉得可笑。
她人都躺在这里了,薛婶打算怎么烧菜给她吃呢?
是烧纸给她吃吧?!
马小蕾脑海中闪过她在书中曾经看过的一个词:佛口蛇心。
不过,那对薛姓夫妻对马小蕾来说不过是刚吃过一顿饭的陌生人,最让她感觉失望的,是她的父母。
在任人摆弄的时候,马小蕾不由想到:自己的父母收钱了吗?收了那对薛姓夫妻的钱吗?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父母最差不过是卖女儿,将她卖给那对薛姓夫妻,不是做什么干女儿,而是从此就将她卖去那家做女儿。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到了所有最坏的可能,但没想到,她的父母比她想像得还要恶劣百倍!
她的父母确实是在卖女儿,但并不是把她卖去别人家做女儿,而是卖去别人家做媳妇儿。
而且,是给别人家死掉的儿子做媳妇!
将她卖去地府!
将她卖去跟一个死人接冥婚!
墓地里,那几位被请来帮忙的青壮年先是将那口巨大的棺材打开。
棺材里的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具白骨,只占据了巨大棺材的一半,另一半是空着的,像是在等什么人。
下一秒,就有四个人抬着马小蕾,将她扔了进去。
“新郎、新娘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村长表情平静地打着手势,就像是在主持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仪式。
午后三点,太阳还很大。躺在棺材里的马小蕾意识正处在断线的边缘,她只能看到炫目的白光。
白光里突然落下了一点彩色的闪光,很好看,像是细碎的彩虹。马小蕾想,这是接她去天堂的通道吗?
但那些彩色闪光垂直落下,砸在了她的身上,它们是有实体、有重量的。其中一个落在了她的眼睛旁,她瞥见了一个大大的……“囍”字。
马小蕾这才意识到,那是糖果的塑料纸片在反光。
什么狗屁天堂的通道根本就不存在,是那些恶魔在撒喜糖!
这会儿,一天中阳气最盛的时候还没有完全过去,但躺在棺材里的马小蕾却因为药物和失血的双重作用下,浑身发冷。
“合棺!”
村长打下这个手势,炫目的白光便变得越来越狭窄。
越来越狭窄,越来越狭窄,最后只剩下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马小蕾死死盯着缝隙,试图获取这最后一点点光线。
但很快,连这一点光线也消失殆尽,只留下了无尽的黑暗和阴冷!
尽管黑暗已经吞噬了一切,但马小蕾还是努力地撑着眼皮,始终不愿闭上!
她不想瞑目!
她不要瞑目!
她绝对不能瞑目!
没人知道一个16岁的小姑娘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能量。
马小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回光返照,还是已经意识模糊到出现幻觉。
她仿佛看到了村里的古树,看到了古树上那怪异的瘤子。
她感觉似乎有一个圆球形的树瘤正在浮在她的眼前,就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
突然……
那颗圆形的不规则凸起猛地裂开!
里面露出了白色的眼球!!
下午五点,村民们又再次聚集到祠堂前。
村里红白喜事的传统是办两次席,中午一次、晚上一次。
照例是村长给案板上的四颗黑色树瘤浇过水之后,宣布开席。
晚上的席比中午还要更丰盛一些,同样鸡鸭鱼肉齐全不说,还加了一道四喜丸子,剁碎的猪肉和藕碎混在一起,既软糯又脆口。
马家一家依旧坐在主桌上,不过从一家四口变成了一家三口,没了女儿,只剩下了他们家那个大胖儿子。
马家儿子中午吃完席后就被送去了大伯家,并没有参与下午的仪式。所以他并不知道妹妹去了哪里,他也不关心妹妹去了哪里。
他只感觉终于没人跟他抢吃的了,高兴地连塞了两颗大丸子。
主桌上还坐着薛姓夫妻、村长和下午去帮忙的那几位青壮年。
薛姓夫妻主动起身,端起酒杯朝大家敬了一杯。
席间推杯换盏过一轮后,薛姓夫妻又起身拿出了一叠红包,挨个发给桌上的人。
先是那几位青壮年,然后是马家父母。
分给马家父母的那份红包比刚刚分给那几位青壮年的要更大、更厚。
只是,马家父母还没来得及将那个大红包拿到手上,就被村长给截了过去。
村长冷着一张脸打开红包,从里面抽走了一半。
马家父母盯着那被抽走的红色票子,感觉心都在滴血,但却一个手势也不敢打。
这是村里的老规矩了,红白喜事的钱村长要收一半。
马家不是第一次办红白喜事上主桌了,更是清楚这个规矩。所以他们虽然感觉肉痛,但也只能干看着。
村长抽完,这份红包才终于落到了马家父母的手中。
马家父母坐下,偷偷在桌下比了个“真黑心”的手势。
但毕竟喜事落地,红包在手,马家父母的脸上仍是笑容满面的。
薛姓夫妻今天虽然花了不少钱出去,但总算是给自己的儿子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媳妇。
他们那可怜的儿子,还没来得及长大、结婚、生子就出车祸走了。儿子走后,他们就一直想要找家姑娘去陪自己的儿子。
但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他们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这个四树村。听说四树村是专门靠办冥婚维生的村子,只是这个村子里的规矩也众多,比如要祭拜那四棵奇怪的树,比如要将儿子的坟墓迁过来。
两夫妻甚至还为此特地学了手语。他们毕竟并不是这里的村民,也并没有凑巧到正好就是哑巴。
但只要能给儿子娶媳妇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们非常愿意花这个钱,脸上一直挂着满意的笑容。
桌上其他几个人只是出了点体力,就拿到了一个大红包,自然也都是喜滋滋的。
整张桌上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比中午那场更像是办喜事。
满祠堂的人都沉浸在喜宴的欢庆中,没人注意到祠堂的案台上……
案台上,那四颗黑色的树瘤刚被浇过水,湿润的木头显得格外黑亮。
“吱!”
突然,轻微的响声在祠堂内响起。
跟外面喧闹的欢笑声相比,这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如果仔细辨认,能发现那好像是木头开裂的声音。
下一秒。
无人注意的案台上,最左侧的树瘤突然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缝隙!
“吱!”
“吱!”
“吱!”
接连又有三声皲裂声响起!
剩下的那三颗树瘤也全都炸开了不均匀的裂缝!
紧接着,树瘤像是突然有了生命,猛烈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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