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摇了摇头,语气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英俊的面容很是苍白,搭在额前的头发也湿了,看起来不太对劲。
贺司宴沉默了几秒,轻描淡写地回道:“没事,做了个噩梦。”
谢秋心里一突,试探着问道:“是什么样的噩梦?”
贺司宴望着他,那双漆沉的眼眸里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梦见你离开我了。”
谢秋心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回道:“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贺司宴伸手将他搂进怀里,埋进他的颈侧,深深吸嗅着他的气息。
谢秋抱住难得在他面前展露脆弱的男人,心脏既酸又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虽然贺司宴不愿意说,但他大概能猜到对方可能做了什么梦。
因为在他的梦境里,他已经看到了他们上辈子的结局。
那天早上,贺司宴吻过他后照常出门上班,他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异常强烈的不安。
他默默算了下日子,他梦里贺司宴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出事的,于是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忍不住开车追了上去。
他在一个岔路口追上了贺司宴的车,正好是红绿灯,他停下车,正准备给男人打电话,绿灯却在这时亮了。
贺司宴的车动了,与此同时,他发现左边路口有辆车无视了红绿灯,以不同寻常的速度朝他们的方向驶过来。
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反应速度快于大脑思想,猛地打了把方向盘,用力踩下油门就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两车相撞,他成功逼停了那辆车。
移位的五脏六腑痛得他眼前发黑,他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想开口回应,却彻底失去了意识……
“宝宝,宝宝……”贺司宴在他耳畔反复唤着他,沙哑的嗓音带了丝哽咽,“永远别离开我……”
谢秋被颈侧的湿意烫了一下,颤声回道:“好,我答应你,永远不离开你。”
不知过了多久,贺司宴慢慢松开了手,低声说道:“我去洗洗,你先回床上睡吧。”
谢秋没回床上,跟着他走进浴室,小声问道:“老公,你想不想转移下注意力?”
贺司宴回过头,眼眶还是红的:“怎么转移?”
谢秋被他这样盯着,耳根涨红了:“就……你知道的呀……”
贺司宴微微眯了下眼眸:“我不知道。”
谢秋哪里说得出口,干脆直接动手将人推到浴室墙上。
贺司宴靠在冰冷的瓷砖上,垂着眼眸看他。
谢秋羞得脖子上都泛起了红晕,缓缓蹲下身体:“我家隔音效果不好的,你、你声音小一点呀……”
贺司宴抬起他的下颌,嗓音发紧:“你不用这么做的,宝宝。”
谢秋眼睛亮亮的又水水的,不自觉紧张地舔了下唇:“我想让你开心。”
贺司宴不知道为他做了多少次,却从未对他提过这方面的要求,可就算是出于礼貌,他也应该回一次的。
贺司宴手指抵进微张的唇缝,眸色浓得滴墨,哑声提醒道:“含不住,就吐出来。”
浴室里水汽缭绕,洗手台的镜子上全是白色雾气。
贺司宴靠在墙上,垂着眼皮,遮掩住眸底翻涌的欲色。
他一只手放在谢秋的后脑勺上,掌控着节奏,另一只手撑在洗手台边沿,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宝宝……”
谢秋掀开眼睫,清澈剔透的眼睛里盈满了生理性泪水,微微上翘的眼尾染上绯红,嘴唇更是被磨得通红。
看起来一副漂亮又可怜的模样,但神情却是心甘情愿的,简直勾魂摄魄。
贺司宴咬紧了牙关,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良久后,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指骤然收紧,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谢秋呆呆地仰着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贺司宴喘着气,将他拉了起来,用指腹擦去溅到他脸上的东西。
谢秋回过神来,脸色比晚霞还要艳红:“你……你怎么……”
“对不起宝宝,没忍住……”贺司宴哑声道歉,低头吻上尚未合拢的红唇。
第二天早上,谢秋起床时感觉自己的嘴角有一点痛。
贺司宴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才发现唇角撕裂了小口子。
尽管昨晚双方都已经很注意了,但因为某个客观存在的原因,过程还是太艰难了……
贺司宴皱起眉心,语气心疼又懊恼:“不应该让你乱来的。”
“没事,就一点点疼。”谢秋弯起眼睛,“你亲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贺司宴凑过去,充满怜惜地亲了亲他的唇角:“我去给你找个医药箱,处理一下。”
“别,等我们回家再说吧。”谢秋连忙开口阻止,“我先回房了,你待会儿再出来哦。”
贺司宴只好作罢:“好,那你注意点。”
谢秋打开房门,探头探脑地查看一番,确定走廊上没人后,偷偷溜了出去。
他化身执行任务的特工,一路东躲西藏,成功避开打扫卫生的保姆,顺利回到了自己房间。
洗漱完毕后,他又跟贺司宴汇合,下楼去吃早餐。
谢秋嘴巴不能张得太大,只能小口小口地进食,吃得比平常慢很多。
韩柏言发现了他的异样:“乐乐,你嘴角怎么破了?”
谢秋心下一跳,心虚得说话都结巴了:“这、这个是……”
一旁的贺司宴接过话:“上火了。”
“啊对对……”谢秋立刻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有点上火。”
“秋冬干燥,要多喝水,多吃点水果。”韩仲年嘱咐道,“小贺啊,乐乐年纪小,你平常要多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伯父,您放心。”贺司宴沉声应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乐乐。”
吃完早餐后,两人坐车离开了韩家别墅。
回到家后,贺司宴第一时间就翻出了医药箱。
谢秋坐在沙发上,让他给自己上药。
涂好药膏,贺司宴轻轻吹了下他的唇角:“忍住不要舔,如果难受就叫我,吹吹会好点。”
谢秋很听话:“好的,保证不舔。”
贺司宴看着他,冷不丁又开口道:“以后别再那样做了。”
谢秋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你是觉得不舒服吗?”
“不,很舒服。”贺司宴捧着他的脸,嗓音低沉而温柔,“但是你受伤了,我会更心疼。”
因为过于青涩,昨夜他被磕咬了好几口,但光是看着那张潮红的脸,就足够令他疯狂了。
“那就好。”谢秋微一停顿,补充道,“不过一回生两回熟,说不定我多练练就不会……”
贺司宴眸色漆深,嗓音发紧:“宝宝,别在这种时候招我。”
谢秋脸一红:“我不说了。”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着,一月初,大三上学期结束了。
寒假来临,谢秋本来打算继续找个实习工作,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起因是期末周各科考试太多,导致他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应付其他事。
刚开始贺司宴还能忍忍,在一旁帮他端茶倒水,体贴地做好后勤工作,但架不住他一再忽略,没多久就变成了一个幽怨的丈夫。
为了哄好自己的豪门怨夫,谢秋信口承诺,等考试周结束后男人想怎么玩都奉陪。
于是从放假的第一天开始,谢秋就没能从床上下去。
室内温暖如春,他被贺司宴抱在怀里,整个人昏昏沉沉。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男人之前还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贺司宴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红肿的唇,低声询问:“宝宝,寒假不去实习了,好不好?”
谢秋打了个颤,嗓音又沙又软:“不行,要去的……”
再不出门,他严重怀疑自己迟早会被弄死在这张床上。
“快过年了,没多少日子了。”贺司宴贴着他的唇说道,“我还想带你出去玩一趟。”
谢秋掀开湿黏的眼睫,毫不犹豫地应下:“好,那我们出去玩。”
只要能离开这张床,让他去干什么他都愿意。
第二天中午,谢秋才想起来问:“我们要去哪里玩呀?”
贺司宴淡淡回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吃完午饭后,他们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出门。
开着开着,谢秋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回老宅子的路吗?”
贺司宴回道:“嗯,先回老宅取个东西。”
谢秋想了想,提议道:“那不如我们带妈和景辰一起去玩,你觉得怎么样?”
贺司宴看了他一眼:“他们今早已经出门了,家里现在没人。”
谢秋:“好吧……”
回到贺家老宅,谢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奥利奥,结果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大少夫人,您回来了。”园丁大叔走过来,“奥利奥今早被保姆带去宠物医院了。”
“宠物医院?”谢秋担心地问道,“奥利奥是不是生病了?”
园丁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带去例行检查。”
“那好吧。”谢秋有些失望,“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奥利奥了。”
这时,身后传来贺司宴的声音:“我们该走了。”
谢秋转回身,朝他走过去:“你要带的东西拿好了吗?”
贺司宴点头:“拿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又坐车前往机场,在专属贵宾厅等待片刻后,开始安检。
谢秋疑惑地问道:“今天坐飞机的人,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
贺司宴牵起他的手:“今天我们坐的是私人飞机。”
谢秋往后仰了仰:“你还有私人飞机呢?”
贺司宴侧眸看他:“很奇怪吗?”
谢秋:“……”
可恶的资本家,随口一说就等于炫富。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登上了私人飞机。
飞机内部空间很宽敞,不仅有餐厅浴室和影音娱乐室,甚至还有个放床的卧室,看起来像是个缩小版的豪华套房。
谢秋参观一圈后,走回客舱,坐到了椅子上。
贺司宴在他旁边落坐:“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谢秋问道:“要飞很久吗?”
“不久。”贺司宴回道,“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那我不睡了。”谢秋笑了起来,“托贺总的福,这还是我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我得好好体验一下。”
贺司宴唇角微扬:“喜欢以后多带你坐。”
谢秋:“那倒也不必……”
一个多小时后,私人飞机抵达机场。
贺司宴先下了飞机,谢秋走到舷梯最后一阶时,被他公主抱了下去。
谢秋耳根微热,小声提醒道:“工作人员还在呢。”
“看就看了。”贺司宴面不改色地放下他,“我抱我老婆,很正常。”
谢秋:“……”
什么时候,他的脸皮也能修炼得像贺总一样厚就好了。
很快,他们坐上前来接应的车,离开了机场。
谢秋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才发现原来他们来到了一座海岛上。
他兴奋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没过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
来回坐车他有点困了,毕竟这几天太过操劳,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
“困了就睡会儿。”贺司宴将他搂进怀里,吻了吻他的发顶,“到了我叫你。”
“好吧。”谢秋靠着宽阔的肩膀,闭上眼眸,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被贺司宴叫醒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谢秋抬手揉了下眼睛:“我们到了吗?”
“到了。”贺司宴松开他,自己先下车,随后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谢秋搂着男人的脖颈,声音软乎乎的:“这是哪儿呀?”
贺司宴抱着他转身,示意他抬头看前方。
谢秋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眸,忽然睁大了眼睛,困倦瞬间不翼而飞。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城堡,被四周茂密的树木包围着,古老而沉默。
“这是……”谢秋一时怔住了,“公主的城堡吗?”
贺司宴低声问道:“想进去看看吗?”
谢秋用力点头:“想去的。”
贺司宴抱着他,缓步往古堡前走。
脚下的石梯蜿蜒漫长,谢秋忍不住说道:“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上去。”
“没事。”贺司宴语气沉稳,“我想抱你上去。”
谢秋抿了下唇,乖乖搂着他不动了。
贺司宴便这样抱着他,一步一步踏上石阶。
直到走近了,谢秋才看清这座城堡的真容。
城堡墙面爬满了绿植,玫瑰花绕着古朴厚重的大门点缀其中,沿路花团锦簇,彩蝶纷飞。
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堡门前,贺司宴放下怀里的人,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言语,默契地一起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随着古堡大门缓缓打开,明亮刺眼的灯光倾泻而出。
谢秋下意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终于看清了里面的场景。
音乐适时响起,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数十位身穿华服的公主和王子骑士,正和着乐曲翩翩起舞。
这一刻,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就这样活生生地走进了现实。
谢秋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身穿中世纪服装的管家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请您跟我来。”
谢秋回过神,下意识望向身旁的男人:“贺司宴……”
贺司宴微一点头:“去吧。”
谢秋只好跟着管家穿过大厅,走上楼梯,边走边回头看。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在管家的帮助下,他换上了一套白金色王子服装。
直到这会儿,谢秋才算完全反应过来。
城堡,公主,王子,舞会,贺司宴是将童话故事搬进了现实。
再次走出去时,谢秋看见了台阶下身穿骑士装的男人。
黑金骑士服完美衬出那副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好身材,仿佛中世纪英勇无畏的骑士走出油画,来到了他面前。
这一瞬间,衣着华丽的公主和王子黯然失色,谢秋的眼睛里,唯有全世界最英俊的骑士。
贺司宴凝望着他的方向,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谢秋走下台阶,将自己的手放进温暖宽厚的掌心里。
贺司宴举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随即牵着他走入舞池。
谢秋小声说道:“那个,其实我不会跳舞……”
贺司宴转过身,握着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没关系,跟着我跳就好。”
谢秋和那双漆深的眼眸对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身体里潜藏的某些记忆被唤醒,他自动踩上节拍,牵着骑士的手跳起舞来。
不知不觉中,四周的人将他们包围起来,舞曲也换成了悠扬的钢琴声。
谢秋停了下来,神情透着茫然。
贺司宴松开他的手,单膝跪地,身后的暗红色披风扬起,如同一面旗帜。
谢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速度开始加快。
贺司宴拿出一个深蓝色天鹅绒戒指盒,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了盒盖。
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映入眼帘,祖母绿形切割钻石,铂金作为戒托,两旁还镶嵌着两颗钻石,闪烁着璀璨而夺目的光芒。
谢秋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钻石戒指,一时间又怔住了。
“我知道你年纪还小,你还有很多梦想要去实现,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再等几年,等你见过世间所有的风景,等你自己想要和我结婚时,再向你求婚。”贺司宴抬起头,神色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但是我每天早上看着你在我怀里醒来,却每时每刻都在害怕失去你,所以我等不下去了。”
谢秋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你从没跟我说过这些……”
他一直觉得在他们的关系中,贺司宴是那个游刃有余的掌控者,无论如何他都逃不开男人布下的天罗地网。
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原来对方比他更害怕失去。
贺司宴继续说道:“我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你,我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伴侣,我想从今往后,你真正属于我,我也真正属于你。我想哪怕明天我就出了意外,也是以你丈夫的身份死去。”
谢秋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你不是公主,你是我的小王子,将我从噩梦中唤醒的小王子。”贺司宴眼眶微红,眼神是那样深邃而温柔,“而我想成为只属于你的骑士。”
谢秋心尖一颤,眸底悄然浮现出一层水汽:“贺司宴……”
“我贺司宴以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来起誓,我将尽我一生爱你,珍惜你,保护你,忠诚于你,至死不渝。”贺司宴举着戒指,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和我共度余生吗?”
话音落地,钢琴声渐渐隐去,大厅内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