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全天下都以为朕会亡国(昼眠梦君)


“陛下,”他颤声道,“臣的确隐瞒了部分真相,但您确定,真的要听吗?臣一人性命死不足惜,可此事一旦曝光于天下,绝对会动摇大景国本!别说什么世家藩王,就连天下百姓,也都、也都会……把您视作亡国之君啊!”
郦黎心跳加速,咬牙道:“好了别废话了,有话直说!”
他这个皇帝当的真是妙,三天两头就要亡国!
“……好吧。”
接下来,季默用沉顿沙哑的声音,向郦黎讲述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故事。
原来,当初先帝死后,郦氏皇族子嗣凋零,不是嘴眼歪斜就是流口水(郦黎猜测肯定是近亲结婚和丹药嗑多了),而严弥挑选的那名宗室子虽然体弱多病,但也勉强算是个正常人了。
“范通告诉我,那名宗室子,虽长相酷似中原人,其实祖上混有异族血统。但他母亲早逝,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范家也是因为经营商路消息灵通,才偶然间得知的。”
“他意外早夭后,严弥为了掩人耳目,就在民间四处寻找容貌年岁相仿的替身。因为当时正值大景与匈奴开战,他还专门派人去了边境探访,正巧,使者在县衙牢中发现了一对年轻的混血匈奴兄弟,弟弟长相十分肖似那名宗室子,于是便将他带回了京城。”
季默定定抬头,用一种极尽悲哀沉痛的目光看着他:
“那个孩子就是您,陛下。”
郦黎:啊?
等下,我成匈奴了?
虽然他对自己的籍贯改成内蒙古感触不大,上辈子医院里组织去给牧民看病时,同事在那边谈了个内蒙妹子,还美滋滋地说要把孩子改成少数民族,提前十八年赢在高考起跑线上呢。
但郦黎心里明白,这件事放在古代,对于一个中原民族为主导的王朝来说,绝对是堪比亡国灭种的大危机。
古人看重血脉,但要是你手上有兵有将,这一任皇帝又干的实在不咋样,那也可以来一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可如果是异族人的话,得位难度绝对是成倍增加。
不过严格来讲,郦黎想,自己身体里好像也有二分之一的中原血统?这算不算是变相的民族大融合了?
他历史学的马马虎虎,脑海里唯一有印象的混血皇帝还是胡亥,这位更是亡国之君中的典型人物。
“那另一个呢?我是说……”
郦黎磕磕巴巴地问道,实在说不出“哥哥”两个字。
“他是匈奴的六王子,匈奴现任单于和大景庆宁公主的双生子,名叫乌斯。”季默说,“之前若雪先生拜托沈江在京城寻找的,正是此人,所以我怀疑,主公其实早就知道此事。”
好吧,不奇怪。
郦黎已经习惯了。
再说了,看霍琮那副稳如老狗的模样,居然还有心情跟自己在床上搞点没羞没燥的活动,就知道他肯定早有成算在心。
——和以前故意没发现他抓耳挠腮做不出数学题、其实早就把解题思路连着辅助线一起画好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郦黎指了指自己:“那我呢,我不会是七王子吧?”
季默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
他毫不犹豫地否认:“不,您是大景的君主。”
——那就是了。
郦黎面无表情地想,他不该让严弥这么早死的。
这种欺上瞒下无法无天的混账,就该被丢到蒸锅里蒸上一百遍!
他在心里疯狂扎严弥的小人,但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这事太过荒谬了,忍不住用怀疑的口吻问道:“范通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他难道是严弥心腹吗,可朕从前怎么不知道范家有这号人?”
“非也。范通是大景少有的忠胆之臣,”季默正色道,“他与范家家主是兄弟关系,因而世家对他并不防备,范通自己又广交好友……陛下还记得刘空吗?”
“谁?”
郦黎下意识反问,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在那天宫变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严弥自尽的那个禁军将领?”
季默沉沉点头:“他是范通的好友之一。尽管在严弥掌权后,范通便已与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了,但刘空很珍惜这个好友,时常喝到酩酊大醉去敲范府的大门,范通也是无意间从他那里得知此事的。”
“怪不得,”郦黎对这个人的印象还蛮深刻的,“他说严弥对不起天下人,却独独对得起他,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说严弥祸乱朝纲的事情……等下,这件事他居然也知道吗!”
他悚然一惊:“你说他爱喝酒,那难不成平时禁军之中,他的那些袍泽兄弟……”
“也都知道。”
季默叹道:“他们大多只当刘空醉酒后说胡话,但也有几人在我询问的时候,表现出了心虚的神色。”
他攥紧衣摆,一直古井无波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痛苦挣扎。
“陛下当日突然昏迷,掌控禁军是重中之重,这些人自己知道不要紧,一旦他们告诉穆将军和军中其他人……穆将军对郦氏一族忠心耿耿,如此一来,禁军八成会生乱。”
郦黎也沉默了。
他的满腔怒火随着季默的叙述,也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充斥胸膛的怅然和复杂。
这是个死局。
季默选择了唯一能够破局的办法,快刀斩乱麻,保住了他这个皇帝,也保住了社稷的稳定——虽然这么说有些厚颜无耻,但朝堂没了一半大臣,和没了君主,绝对是后者对于国家的打击更大。
但代价是,献祭了他自己的一切。
无论如何,这个选择对于季默来说,都太过沉重,也太过残酷了。
尤其是,他还与自己这边有着绝对信息差,并不清楚霍琮和自己真正关系的时候。
在季默看来,身为国君的他昏迷不醒,万一有人借机以血统问题发难,挑动禁军再来一次兵变的话……
这个乱世,绝对会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可郦黎也着实说不出“你做得很好了”这几个字。
他知道,季默更不会想听到的这句话的。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侮辱。
“时间紧迫,臣实来不及辨别忠奸,只能先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季默在说出“斩草除根”这四个字时,脸色惨白,干裂的唇微微颤抖着,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仿佛又看到了火光下满掌腥气扑鼻的鲜红。
他强迫自己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匈奴王子会沦落为我大景俘虏,但那乌斯目前尚且下落不明,万一被匈奴单于知晓此事,说不定会借此发难,大举进攻中原……”
“臣明白,自己的仁义、原则和性命,在这种关乎国本的大事前不值一提,因此才下令……将那一千两百余人,或许其中还有不少真正无辜之人,就地斩杀,一个不留……”
季默双目通红,俯身深深朝郦黎叩首。
“罪臣季英侠,从不信血统天命,臣本是遗腹子,后来母亲去世,得幸被养母一家收养,苟活于世二十余载。”
“陛下有明君之能,圣人之德,若是仅仅因为出身,便只能沦为亡国之君,罪臣替大景不平!也替天下百姓不平!!”
——他是为了我,才走到这一步的。
郦黎闭了闭眼睛。
他伸出手,把季默扶了起来。
“刚才你犹豫了,没捅下去,”他嗓音嘶哑道,“朕知道,你肯定也不想死。”
季默还不肯起来,执意道:“那只是因为臣还有未竟之言。如今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罪臣也该上路……”
“闭嘴!你就算死了朕也要挖坟把你刨出来!”郦黎怒道,“你是朕的指挥使!这个位置只有你能干,你是觉得锦衣卫现在已经不需要人管了,还是觉得朕可以给沈江升职加薪替代你了?”
季默干涩道:“沈江,虽武力平平,但头脑活络,还有他兄长沈海帮衬,应该没问题的。”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郦黎拽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睛看上去比几天没阖眼的季默还红。
他一字一顿道:“季英侠你给我听好了,你家主公就在外面等着,他多有本事你应该很清楚,我会让他想办法来处理这事。”
“——你是替朕办事,替朕杀人,那帮人就算是化作怨魂索命,也是来索朕的命!听到没?”
季默瞬间变色:“陛下!鬼神之事不可妄言——”
“朕命硬,不归他们管!”
郦黎甩袖离开,到诏狱大门口,看到等的心急如焚的沈江,冷笑一声命令道:“你给我下去看着他,顺便给他送点水喝饭,如果他不吃,就给朕灌下去!”
沈江眼前一亮:“臣遵旨!”
然后乐颠颠地去给顶头上司打饭了。
紧接着,郦黎把不善的视线投向了另外两人。
见他看过来,霍琮和陆舫立刻停止了交谈,直勾勾地望向他。
“本事都挺大啊,”郦黎阴阳怪气道,“视朕于无物,要不接下来的早朝,你们一人替我上一半得了?”
陆舫知道陛下的怒气主要不是针对自己的,很识趣地退后半步,准备让霍大都督来替他遮风挡雨。
没想到,这个举动却让郦黎一下子更来火了。
“陆舫!”
“哎,”陆舫下意识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不合适后忙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臣在呢,陛下。”
“古人云,一日之计在于晨,我看你白天起不来晚上睡不醒,不如趁着早朝前,先顺着宫道跑步锻炼吧。”
陆舫:“…………”
他愁眉苦脸道:“那陛下,臣要锻炼到何时为止?”
“什么时候上早朝,什么时候停!”
为了不继续引火烧身,哪怕要在满朝同僚前罚跑,陆舫也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原地就只剩下了霍琮一人。
“那个乌斯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郦黎先发制人,在霍琮开口前便抢先质问道。
“他已下落不明许久,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京城,我本想找到人后再直接处理掉,就不劳你费神了。”霍琮解释道。
“你以为你这么做我会很高兴吗?”
霍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郦黎扭过头去,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冷战态度。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郦黎盯着诏狱墙根顽强生长的野草,不知是不是看得时间太久了,眼睛微微酸涩发胀,视野逐渐模糊,连着上辈子的事一起,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混乱地想:霍琮他凭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自己?自己对他来说究竟算是什么?
就在这时,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温和但有力地将他环入了怀抱之中。
“抱歉,”霍琮低声道,下巴轻轻搁在他的颈窝,语气复杂道,“我时常忘记,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为你遮风挡雨了。仅此一次,相信我,下不为例。”
怀中人低着头,许久都没说话。
霍琮本以为郦黎还在生气。
直到一滴泪,无声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霍琮想开口解释,却在看到郦黎的表情后心头一跳。
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眸直直撞在了他的心头上,郦黎用一种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悲伤又绝望的目光看着他,像是有许许多多的委屈想要倾诉。
可他只是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一滴透明泪珠随着眨眼的动作,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从下颌滴落。
霍琮上一次见到郦黎露出这样的神色,还是在向他坦白自己身体情况的时候。
很明显,郦黎被他隐瞒的行为勾起了非常糟糕的回忆。
可他也是个倔强的,硬是一言不发,用手背抹了把眼泪,甩袖就要离开。
郦黎忽然发觉了一件事。
自己和霍琮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上辈子霍琮长他几岁,一直作为兄长对他的事情大包大揽,重活一世后他年岁已经比霍琮大了,霍琮却仍然是这副把他当小孩的做派,一遇到麻烦事就把他蒙在鼓里。
作为一名医生,郦黎其实很能理解霍琮的想法。
因为在对待重病患者的家属时,他也会选择善意的隐瞒。
可每次回想起那种美梦破灭后、一朝从天堂跌到地狱的绝望感,他胸膛中都会涌现出几近窒息的错觉。
天刚蒙蒙亮,街道上笼罩着迷蒙的青光,郦黎疾步往前走,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霍琮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视线紧盯着前方那道瘦挑的背影,时刻留神着郦黎周边的动静。
“小郎君,算不算命啊?”
一个大清早在街上游荡的闲汉看到郦黎,眼前一亮,上前招呼道。
郦黎想绕开他,却被那人用身体挡住了。
“让开。”他冷淡道。
但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显得没什么威慑力。
“别介啊,”那厮腆着脸说道,“小郎君这是怎的了?哎呀呀,瞧瞧这含情目,天可怜见的,难不成是被哪个负心人伤透了心?若是遇上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去家中帮你看看风水,相逢即是缘嘛。”
郦黎本就心情糟糕,被他这么一纠缠,更是满心烦躁。
“滚!”
“哎呦,好大脾气,”那人笑道,“小郎君怕是不知道我是谁吧?我青蛟王六,可是师从大名鼎鼎的黄龙教天元仙长……”
他边说边脱掉上衣,得意洋洋地朝郦黎展示自己一背的蛟龙花绣,和胳膊上鼓起的肌肉。
郦黎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大清早在路上逮着陌生人求欢开屏,有病?
“你喜欢?”身后传来霍琮比往日更加低沉三分的声音,“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纹一个。”
“喜欢你个大头鬼!”
郦黎一肘顶在他腹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霍琮顿了顿,加快脚步追上。
王六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失望地从地上捡起上衣,嘴里嘟囔道:“居然是个有姘头的,我就说呢,明明是个鳏夫相,夫妻宫还这么旺。”
郦黎走了一刻钟,还专门往小巷里钻,拐弯时发现霍琮居然还跟在身后,怎么甩都甩不掉。
倒是他,因为不认识路,一头扎进了死胡同。
这下郦黎不得不转身回头了。
霍琮漆黑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也不问郦黎有没有消气,只是缓声道:“时候不早了,一起回去吧。”
郦黎一看到霍琮脸上沉静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出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幼稚得要死,眼圈霎时又红了。
“郦黎……”
“你别看我!”他一边哭一边凶霍琮,“我平时不这样的,每次都是、每次都是,在你面前丢脸……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去了,呜呜呜……”
郦黎慢慢靠墙蹲在地上,把脑袋深深埋进膝盖里。
他不想跟霍琮讲话。
也不想上朝。
……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就这样吧,让他当一只在角落里阴暗生长的蘑菇,这里就是最适合他的归宿。
霍琮叹了一口气。
郦黎的呜咽戛然而止。
霍琮居然给他来了个公主抱!
双脚离地的瞬间,他吓得立马伸手勾住了霍琮的脖颈,等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要松手从霍琮身上跳下来。
但这点反抗,在霍琮的力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放我下来!你这是犯上作乱我跟你说——”
霍琮:“那陛下可以罚臣暖床。”
郦黎气得呆住了几秒,用拳头邦邦锤霍琮的肩膀:“……无耻!姓霍的你太无耻了!我当初怎么就认识你了呢!”
霍琮一声不吭,任由他锤打自己发泄。
他学过一些心理学,知道郦黎现在的状态,很可能是因为激动之下的情绪错位。
人会在极度悲伤时笑出声来,也会在某一天,因为一些小事的刺激突然泪流满面。
或许直到现在,他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情绪,才真正释放了出来。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霍琮说,“我那个时候……只是还没有办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郦黎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意识到霍琮在向他解释上辈子的事情,在心里暗暗唾弃一声自己真是完全被看透了,但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继续听了下去。
“我不是圣人,”霍琮平静道,“我也是有私心的。”
“我不想你用看易碎品的眼神看着我,与其这样,我宁可永远在你心中保持兄长的形象。”
“那个时候,我甚至想过出国治疗,主动跟你保持距离。”
“你敢!”
郦黎红着眼睛瞪他。
霍琮的唇角微微上扬:“嗯,我的确舍不得。”
他垂首抵着郦黎的额头,眼眸沉沉,喑哑低凝的声音混着温热气流,轻到像是下一秒就会飘散在风中似的,“你知道我躺在手术台上,最后一刻,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吗?”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