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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不乖(林啸也)


确认语音发送完毕,他立刻清空了和电子城老板的聊天记录以及邮箱,把自己的微信注销,拿出电话卡掰断,又把手机在地上砸碎,把碎片收拾起来放进装甜豆花的袋子里。
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靳寒的号码。
靳寒接得很快,听声音应该在车上。
有一阵一阵急促的汽笛声。
“你好,哪位?”
裴溪洄挤出一声干巴巴的:“……我。”
听筒里传来靳寒的轻笑,似乎是在无奈他又闹妖:“怎么换了号码?”
“没办法啊,其他的都被你监听了。”
话音落定,听筒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两人都没说话。
一片阴云被风吹到他们头顶上空,那么强劲的海风,却无法把此刻凝固的空气吹散。
最终还是裴溪洄先开的口。
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不习惯对靳寒用任何审讯犯人的手段。
他不想看哥哥惊慌无措,更不想他为难。
“不要慌,哥哥,我没想兴师问罪。”
他端起那碗已经凉掉的豆花,甜水入喉,心头却只觉得酸苦。
“换号码是因为我要销毁一段视频,那张卡和手机刚才被我撅了,不过早上九点半到十点这个时间段,负责监控我尾号7903手机的人,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他控制起来,他已经反水了,我收到了一些应该被你偷偷删掉的东西。”
靳寒让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给豹子打电话去找那个人。
裴溪洄听着他有条不紊地调集人手,分配任务,之后开门下车,皮鞋踩在枫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最后在某个地方站定,出声问他:“都收到什么了?”
声音镇定平静,不见一丝心虚慌乱。
裴溪洄不禁感叹他哥真是沉得出气,老底都被揭了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来反问他。
“一段视频,或许该叫你的犯罪证据?”
裴溪洄闭上眼睛,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脑海里不断闪回那些血淋淋的画面。
“你在靳家的小屋,你父母的房间,拿着一柄……很大的锤子。”
靳寒“嗯”一声:“继续。”
裴溪洄指尖掐进肉里,声线在颤。
“你把你爸妈……砸死了。”
“所以呢?”
靳寒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落叶,语调冷漠又凌厉:“声音抖成那样,怕我啊?”
裴溪洄睫毛轻颤,怔愣两秒后,一字一句说:“但我一眼就认出来,那不是你了。”
“杀人的不是你,是靳炎。”
“那个狗日的杀了他爸妈还想栽赃到你身上!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啊!气死我了!”
他攥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青,几乎是在咆哮着吼出这句话。
靳寒前一秒还紧绷着的神经倏地松懈下来,特别想穿过屏幕摸摸弟弟炸毛的脑瓜。
“怎么看出来的?”
“太容易了啊!”
他看到视频里的“靳寒”的第一反应,确实以为那是他哥。
身形、头发、衣服、眉骨上的小疤,全都和他哥一模一样。
但第一眼还没看完,他就认出来那是靳炎而不是靳寒了。
因为眼神不对。
靳寒的善良和温柔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一个想要跳海自杀都怕影响别人做生意的人,一个自己有三百块给弟弟花两百九十块的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露出靳炎那种狡诈又恶心的眼神,那种奸计得逞、迫不及待、如同流着口水的鬃狗看向猎物的眼神。
所以他刚才全程都在发抖,不是因为看到哥哥杀人而害怕,而是生气靳炎妄想污蔑他哥。
“就凭这个?”靳寒半倚靠在车身上,姿态放松得如同只慵懒的大猫。
裴溪洄抿抿唇:“还有一个小细节。”
说到这里,他垂下脑袋,抠着手指甲,臊眉搭眼的样子看着很难过。
“靳炎穿着你的衣服,模仿你的身形,手臂上也弄了假肌肉,甚至还在眉骨贴了一块和你一样的疤,但有一点他模仿不了,就是你那个没人知道的习惯。”
枫岛很少有人知道,靳寒是左利手。
不是天生的,纯粹后天为了抱裴溪洄练的。
裴溪洄刚上小学那年,发烧特别严重。
冬天的流感,夏天的水痘,秋天的风疹,他一样没落下。
一年12个月,他加一起可能只有三四个月是好时候,其余时间都在断断续续地生病。
生病不能上学,怕传染给别人。
也不能在家,靳寒要去打工,没人照顾他。
他烧得脸蛋通红不省人事,那么一小团可怜巴巴地缩在被子里,跟只没人要的小猫似的,很小声地叫哥哥抱抱他,说哥哥我不疼,你去工作吧,回来我给你唱歌听。
靳寒心疼得嘴角起了两个大泡,说什么都不忍心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家。
他拿被子把小孩儿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带去了后海码头。
一开始想像小时候那样,拿根绳子把弟弟拴在腰上。
但裴溪洄烧得站不住,没跟两步呢就像只皮球似的自己滚了起来。
他又想把弟弟扛在背上,但这样扛大包时会不小心碰到他。
最后实在没办法,靳寒只能抱着他。
右手抱着他,左手扛大包。
他闷着脑袋在寒风中受冻洒汗,弟弟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睡得香甜。
那一整年时间,他不管干什么活都这样抱着裴溪洄,左臂渐渐练得比右臂还要壮实。
在船上和海盗厮杀时他也习惯用左手刀,能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打人个出其不意。
后来他左臂被机器绞伤,裴溪洄千叮咛万嘱咐不准他再用左手干活,他才又换回右手。
但他如果真被逼到气急败坏情绪失控,要靠杀人来泄愤的地步,一定会首选左手去做。
“你是左利手这件事,除了那帮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外,只有我知道。”
裴溪洄用指甲在长椅上摁出个小印,嗓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你右手抱着我,用左手干活,用左手吃饭,用左手拍拍我的脸说醒醒我们回家了,如果这样我还能分不清那人到底是你还是靳炎,我直接跳海算了,良心被狗吃了。”
“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
“我二十三岁能认出来那不是你,二十岁肯定也能认出来,可我为什么明知道那不是我哥,却还要往陷阱里跳呢?靳炎手里还有其他能威胁我的东西,对吗?”
裴溪洄抬起脸来,两只湿润的狗狗眼茫然地望着海面,一只海鸥衔着枚漂亮的红枫叶飞向远空,突然一阵海浪猛地打来,海鸥惊飞,枫叶飘飘扬扬,落在靳寒脚边。
他穿着一身黑色长款风衣,站在簌簌作响的枫树下,一只手放在西裤口袋里,袖口下露出那块闪着红点的腕表。
他没有作声,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枫叶,把它揉碎,摊开手掌,让风吹走。
“小洄,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
“我不可以知道吗?”裴溪洄问。
“不可以。”
靳寒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裴溪洄静默半晌后,问他:“那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你先问。”他说。
“三年前的7月16号,我根本就没有出车祸,对吗?”
“我看过医院的送诊记录,显示我是当天傍晚被送进医院的,抢救了三个小时,但靳炎的手机短信却显示我晚上9点还在回他消息,时间对不上。”
“你是用什么办法清除了我那一周的记忆,还误导我进医院是因为车祸的呢?是徐呈吗?”
“所以这三年来他每次给我看诊,不是在检查我脑袋里的‘淤血’,而是在……催眠我?”

裴溪洄问了他三个问题,靳寒一个都没回答,只说了一句话。
“我说没说过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查?”
裴溪洄一下子傻眼了,从审问方变成被审方:“我……”
“你最近一点小动作都没有,我就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你不仅知道,知道的还不少。”
靳寒从口袋里拿出盒烟,磕出一根,咬在嘴里,掏出打火机。
“啪嗒”一下,火苗在风中亮起。
薄薄的唇里吐出一团白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裴溪洄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这是哥哥发怒的先兆。
性格使然,靳寒的字典里就没有暴怒、狂躁这类的字眼。
他沉默内敛,寡言温和。
很少像其他家长那样在孩子面前疾言厉色甚至暴跳如雷。
裴溪洄在他手里长了十八年,期间大错小错不断,每次犯错后他的反应都很平静。
然而裴溪洄却知道,哥哥越平静自己就会被整得越惨。
上大学的时候,他有一阵不学好,逃课出去打游戏,还夜不归宿。
辅导员打电话给家长,靳寒正在外面出差呢,连夜赶回来找了他一晚上,直到凌晨才在一个连牌子都没有的小KTV里找到他,当时有个酒保正要脱他衣服。
靳寒踹门进去,卸了酒保的胳膊,端起一杯水泼裴溪洄脸上。
裴溪洄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到哥哥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半死,差点给他哥跪下。
结果靳寒没骂他也没打他,反而心平气和地把他带回家,让他自己反省,一个人去门外抽烟。
裴溪洄能反省出什么四五六来,特别殷勤地扮演勤劳小蜜蜂,又擦桌子又拖地,还把哥哥出差时没来及洗的脏衣服都抱到水池前拿手搓。
他会洗个屁的衣服,洗衣机都用不明白,顶多把衣服泡水里涮涮再拿出来。
吭哧吭哧涮了老半天,给自己折腾出一身汗,心道哥哥看我表现这么好应该消气了吧,美滋滋地跑上二楼想要哥哥给自己讲睡前故事,结果一进去就看到靳寒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等着他,手里拎着根戒尺,让他“过来”。
毫不夸张地讲,裴溪洄当场就吓哭了。
眼泪和手里的衣服一起砸在地上,溅出来的水沾湿他一裤脚,他淌着水跑过来,抱住哥哥的手臂,眼泪吧嗒地认错,说自己什么都没干,就唱唱歌喝喝酒。
靳寒压根没搭理他。
“裤子脱了,趴水池上。”
“不要哥哥……求求你……”
“等我给你脱呢?”
裴溪洄可怜巴巴地攥着裤腰带:“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当然知道,这事你干之前就知道它是错的,知道你还是干了,那该怎么罚你就受着。”
“可是……不要用戒尺好不好?求求哥……好哥哥……”
“叫哥没用。”
靳寒把烟拿下来,在戒尺上碾灭。
裴溪洄看着那猩红的火星都觉心惊肉跳,急中生智,垫脚要亲他:“那求求daddy……”
那时两人刚好上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从单纯的宝贝弟弟变成宝贝弟弟加恋人,靳寒把他宠得都没样了,不管犯什么错只要给哥哥亲一下,叫声daddy都能翻篇。
但那次靳寒没惯着他。
掐住他的后颈拨向一边,“你要叫这个我就得去拿皮带。”
出个差的功夫男朋友跑到KTV稀里糊涂睡一宿还差点出事,就不是用戒尺揍两下能完的了。
裴溪洄一听更害怕了,脑子一昏竟然想越过哥哥往外跑。
怎么可能跑得掉。
他刚跨出去一步就被靳寒拦腰抱了起来,按在水池上抽了三十多下。
手段简单粗暴但实在有效。
之后整整一年他都没敢去过任何一家KTV鬼混,看到逃课两个字都吓得腿肚子转筋,直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卖乖:“哥哥……”
靳寒没理他。
他把衣袖抻长了攥在手心,“你是、是……在抽烟吗?”
“不然呢,抽你吗?”
“……”裴溪洄摸了一把屁股,还是肿的。
“哥想抽……就抽吧,只要不生气。”
“我抽你有用吗?”靳寒冷声问,“我就是把你屁股抽烂,这个记性你也不会长。”
“我长了!我真长了!”
“长小狗身上了?”靳寒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还真是长大了,能瞒着我做很多事了。”
小时候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
生蛀牙不让他吃糖,他自己偷偷藏一点红糖渣渣都惴惴不安,靳寒一个眼神看过去就不问自招了,说对不起哥哥我在床头柜里藏了点糖渣,我知道我现在不能吃,能让我舔一小下吗?
现在倒好,先是给他装双层定位器,又瞒着他搞了这么多小手段。
裴溪洄苦着一张脸:“没有做很多事,都是顺手的。”
“那你手挺多。”
靳寒把烟拿出来在指尖碾灭,“都查到什么了?”
现在说出来算主动坦白,等被哥哥发现再承认就等着完蛋。
裴溪洄咬咬牙,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哥还记得你之前出差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靳家吗?”
“嗯,我一出差你准作妖。”
“没有!我是收到消息了!”
“什么消息?”
“私家侦探的消息。”裴溪洄说,“三年前我车祸之后,就一直托人打听靳家的新住址,三年都没找到,那天却突然找到了。”
“不觉得太突然了吗?”靳寒问他。
“确实突然,但我当时没多想,找到就去呗,他们家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就一部靳炎的手机,我看到的他杀人的视频就是那部手机里的。”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顿:“我当时答应你不再查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再查,我只想看看手机里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以至于它要以那么显眼的方式出现在那里。”
“所以我买了十个和它一模一样的手机,分别送去十家维修店,不出我所料,那十家店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帮我修手机,还把我给他们的手机全掉包了,这是哥派人做的,是吗?”
“是,但那十部手机没有一部是真的,真的一直在你手里。”贼得都成精了。
裴溪洄一阵心虚:“那我前三年怎么都找不到靳家的新地址,也是哥的授意?”
“对。”靳寒供认不讳。
裴溪洄心里有了底:“既然你那么大费周章地想要销毁那部手机,那部手机就一定不是你留在靳家的,而是某个人故意把它留在那里给我看的,就像他故意把靳家的新地址透露给我一样。”
“可如果你不想我查,直接把靳家烧了多好,为啥要原封不动地留着?是要引什么人出来吗?”
靳寒:“没错。”
“那所有事就全通了!”他把自己掌握的线索全都串联起来,得到最终结果:“哥想引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把靳家新地址透露给我,又留下那部手机的人,同时,他也是三年前7月16号那天晚上,和靳炎一起设套迫害我的主谋,对吗?”
“不对。”
“不对?”裴溪洄嘴巴圈成个圈,“怎么可能不对?再没其他可能了啊。”
靳寒垂下眼,双手紧握成拳,浑身紧绷的样子仿佛在回忆一件极其痛苦的往事。
几秒之后,他轻声说:“三年前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裴溪洄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后背泛起一层冷汗,“那现在这个人……是谁?”
他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也要害我?
为什么蛰伏三年才露出破绽?
难道这三年来,他一直躲在暗处窥探我伺机动手吗?
“那是我该查的事,和你没关系。”靳寒起身走向大G,“智力问答到此结束,你该回家了。”
“不是!等等!什么叫和我没关系?他们的目标是我!”
裴溪洄急得原地跳脚。
而靳寒只是云淡风轻地反问他:“是你是我有区别吗?”
裴溪洄一愣,眼底慢慢泛起水光。
是啊,他们的目标是谁有什么区别呢?
他和哥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个体,是一条因为爱而变异的长着两个脑袋的畸形小鱼,他们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和思想,却共用一条生命、一副身体。
哥哥受伤他比哥哥要疼十倍,他死去哥哥也会同时枯萎。
裴溪洄的心脏变成了一块柔软的泥巴,他把它拿出来团成哥哥的形状。
“可是哥哥,我想和你站在一起,我们并肩作战,你明白我的心情的,不是吗?”
靳寒轻笑一声,嘴角勾起个很浅的弧度,这里面有骄傲有欣慰同时也有无奈。
他养大的孩子是全世界最善良、最勇敢、最聪明、最可爱、最有担当的孩子。他从没觉得裴溪洄有任何一点的不好,哪怕嘴上说的他那些臭毛病,比如爱哭,比如犯欠,比如满脑子坏主意,也只是小孩子的个性而已,真让他改他两天就能改好,是自己不舍得逼他去改。
但欣慰是一回事,真让他扛起担子又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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