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福音(四畔灯郎)

在俘获了魔族女人的芳心后，天使们把矛头指向魔族男人，尤其是在魔界高位上的男人。
魔族男人们自然不甘示弱，更何况还有夺女人的仇恨摆在这儿。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发出挑战令，那种不可一世的姿态仿佛真能人手一个天使的脑袋踢着当球玩。
然而等一交锋，他们才深刻地认识到，天使这玩意儿可不像他们长的那么娇弱。简直是外面裹着最甜蜜的糖，实则是最毒的毒药。
天使的脸蛋一个比一个漂亮，下手却一个比一个狠。而且他们除了精通魔法外，近身战斗也没有魔族想象中的弱鸡，相反，有的天使竟然能一个单挑十个。比如以昔拉为首的一众怪力天使，堪称“恶魔粉碎机”。
昔拉虽然体格瘦小，个子也不是很高，乍一看跟营养不良似的。那头茶色的短发附着她莹白瓷净的小脸。
如果忽略她浑身都肉沫和血迹的话，真像是来给恶魔当饭后甜点的不自量力的小东西。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东西面对比自己体格大了三倍不止的魔族时，徒手撕魔开始了，像撕一只滋滋冒油的烤鸡一样轻轻松松。这样子，哪里还有传闻中美丽娴静的天使样子，说是从小在魔界野蛮生长的魔族也不为过。
不过，只凭搏斗与魔族抗衡的天使真不多，大部分天使都没有昔拉一干人这样的力量。但是在魔法上，魔族真就是来给天使打着玩的，虽然都说魔界的黑魔法厉害，但没多少人敢去练那个，黑巫师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反噬的效果可不是吓唬人玩的。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练习黑魔法的人多了又怎么样，能把黑魔法练到深处，练到极致的基本都是堕天使。
但这群堕天使瞧不上上神，瞧不上魔界，自视清高，又对现状无可奈何，魔界换不换天，对他们没什么影响，除非有人下令要把黑森林给砍个精光，烧成灰。那是黑巫师们才会像一只只黑乌鸦一样鱼贯而出，和这帮没有眼色的人拼命。
当然，也有几个脑子有病的，一心想着报复神的，比如曾经迷恋的用手捧住路西法靴子亲吻的那个黑巫师。真实典型中的典型，破坏和平的毒瘤一个，纯纯是天使读物的反面教材。
因此，参战是黑巫师撑死超不过十个。
陆陆续续打了十天，在第十天的清晨，路西法放了个大魔法，把魔族的内脏在他们的身体里震得稀碎，很快摆平了残局，于黄昏前，稳坐上了至高之位，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权，一统了魔界。
“殿下，我们现在当政，为什么不把他们的人全撤了？谁不服上来打就是了，赢了才有资格说话。”
沙利叶一脸愤愤不平的模样。显然，他刚从魔族贵族那帮老朽们那里吃了瘪。
“好了，沙利叶，你别吵了。之前是不得不打，形势所迫，魔族尚武你又不是不知道。但你真要把它整个政权给掏空了，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我们才来，拥护者能有几个？鞭子和糖果是并施的，你真的没有政治上的头脑。”
萨麦尔反驳道，接着又跳出说：“政治可不是过家家。”
“哈啊，我十分赞同萨麦尔阁下的意见~”
尾音上挑，声音魅惑十足。
一个穿着紧身皮衣，身材高挑的堕天使走了进来。手持一柄长枪，枪尖上擦有剧毒。只见他一对乌黑的羽翼收在身后，侧腰和胸口被划出好几道口子，都还渗着血，不但不令人畏惧，更显得可怜，别又一番诱惑的风情在其中。
“路西法陛下自有断决的，对吧？”
他一笑，像只眯起眼睛的狐狸，娇憨态中又藏着不易察觉的狡黠。
“你是？”沙利叶抓了抓头发，实在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那双眯起的眼睛睁开了。
“我是阿撒兹勒，曾在天界担任爱之神，我每天要将我的爱给予不同的人，是很忙的了。沙利叶阁下没见过我很正常。”
这句话翻译进沙利叶的耳朵里就是：我每天忙着和好几个人谈恋爱，玩各种变态的多人运动的，实在忙得很，哪里有空见你。
“沙利叶阁下如果有特殊需要可以找我。这么一见，阁下是身材真是不错。”
说完伸手捏了一下沙利叶的屁股。
这个举动简直让沙利叶气疯了，一边护着自己的屁股，一边后退着喊：
“你离我远点！我又不是同性恋！”
“那真可惜。”阿撒兹勒摇摇头，又冲他吐了下舌头。在他舌头上穿着一颗粉红色的水晶，被人为打磨的十分光滑。
“不过我也不是同性恋。”
沙利叶这下更生气了。这就是性骚扰！太变态了！
阿撒兹勒舔了舔上唇，说：
“沙利叶阁下可以把格局再放宽些，男人和女人我都要。”
沙利叶此时的脸色黑的与锅底一般无二。
“我正有事要向路西法陛下汇报，小甜心，等会再说我们的事。”
阿撒兹勒把食指放在唇上，向沙利叶抛了一个飞吻。
忍一下就会有第二下，再忍一下就会有第三下。实在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沙利叶青筋暴起，撸了撸袖子就要上前找他算账。
萨麦尔见状连忙拉住他。
阿撒兹勒走到路西法座下，轻笑一声，说：
“我亲爱的陛下，是喜报。能够为您呈上它，是我的荣幸。”
说完双手托举奉上了一本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书。封皮是黑色的，四角磨损的十分严重了，封皮上的指印乱糟糟的，但好在唯一的优点是完整性，最起码能让人看出来这是一本书。
“辛苦你了。”
路西法这才开口说话。
相传，天界第一位堕天使落入魔界后，不仅没有自怨自艾，还在黑森林深处寻到了黑魔法的奥秘。光与暗，黑与白，黑魔法是一种能与神抗衡的力量。
他将之整理成册，可惜时间久远，并且书写用的还是古天语，新掉下来的天使哪里见过这种古老的文字，更别说阅读跟理解了，但是仍然保留下来不少手抄版本或是精选摘抄版，又或是按照自己理解用现在语言翻译过来的，最后再起个牛逼哄哄的名字，简直是完美的作品。
黑魔法的反噬能力这么强的原因，估计就是它了。
而阿撒兹勒献给路西法的这本，也是用古天语撰写的。当然不可能是原作，但绝对是那个时代保存完好的抄本，还是抄的十分精细的那种。
细看那书皮上的凹陷处，排列的整整齐齐，应该是镶嵌过宝石的。
路西法用手摩挲着封皮，面对吵嚷的众人，仍是惜字如金。
头目不参与的讨论没多大意义。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你觉得你有理，我也觉得我有理，谁也不让谁，都感觉自己最对。
闹剧一般的政事商讨散去后。坐在高位上的路西法口中涌出一口血来，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他猛然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第28章 皎月如水
米迦勒的那一剑虽未刺穿心脏，但是擦着过去了，快、准、狠，不带一丝犹豫。而且，那可不是普通的剑，那是圣剑——光耀，路西法曾经的佩剑。
他虽是路西法，但也需要休息、养伤。可他面对的则是一场断断续续的十天长战，他不能败，万事开个好头，于是又动用力量放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魔法，扫除了障碍。但他用的是白魔法，与神一脉相承的魔法。一个堕天使使用白魔法，那真是不想活了的表现！施展者卒起码自身要承受至少十倍的反噬。
路西法堕天后，是唯一一个仍保留着原有美貌的天使，其他天使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改变。哪怕他堕天，哪怕他丢弃了七美德，哪怕他丢掉了圣光六翼、金发和金瞳，神也不愿意他变得不美丽。
曾经的金发变成了黑色，那双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黑色，那双眼睛就是深渊。凝视着他，即在凝视深渊。
什么都变了，但他的美丽和强大从没改变。
路西法用手套揩掉嘴边的血迹，一条腿十分优雅又高贵的搭上另一条，从容不迫地脱掉手套，翻开了那本关于黑魔法的抄本，一个人独自消化着那十倍的痛苦。
空阔的大殿中，只能听到细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陛下自堕天后，更沉默了。”
沙利叶十分担忧地对萨麦尔说道。
“是啦！强者无言，神不也一样？点到为止。”
“不要跟着我们！”
沙利叶被突然冒出的阿撒兹勒吓了一跳。
“别误会，小甜心。我可没有跟踪人的癖好。对啦，我还有事要做，那么我先不奉陪了。”
说完，化作一条黑色的古蛇去了。
“令人厌烦的黑蚯蚓。”沙利叶骂道。
萨麦尔问：“你知道他去干什么吗？”
沙利叶不耐烦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莱姆城还是风车谷？谁知道他去哪里传播他的‘爱’去了，说的高尚，还不是在跟人乱搞，而且还不是一个人。随便吧，跟我们又没有什么关系。”
萨麦尔望着古蛇的方向，说：
“他出魔界了……”
沙利叶没好气的说：“出魔界又怎么样？他找天使做去了呗。”
萨麦尔说：“他要去的地方，是伊甸园所在。”
众所周知，伊甸园中住着亚当和夏娃这一对夫妻。莉莉丝借助神的力量已经逃去了红海。
“什么？！他去那儿干什么？难不成他还想对夏娃下手不成？”
沙利叶一脸的好奇。
萨麦尔推了推眼镜，摇摇头。
沙利叶一脸诧异道：“难不成他看上的是亚当？！”
萨麦尔嫌弃地看他一眼，说：“你的脑子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沙利叶不满道：“那个下半身跟上半身长反了的家伙，除了让虫在他脑子里跳恰恰舞外，还会干什么。”
萨麦尔顿了一下，说：“还会制造乱子。”
距路西法堕天，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不久后，亚当和夏娃偷尝禁果，惹神大怒，将他们驱逐出了伊甸园。
生命之树上鲜美多汁的智慧果实被人采摘，潘多拉魔盒被打开，智慧、罪恶、疾病一齐撒向人间。而黑色的古蛇则伏在阴影中吐着红色的蛇信子。
天使的聪慧不再是独特的存在，他们开始怨恨那条黑蛇，怨恨这世界的罪与恶，怨恨亚当和夏娃让智慧的光辉洒向人间，怨恨这两位禁不住诱惑的人类始祖，怨恨这方天地，只求在这一片混沌之中独善其身。
“那条蛇是撒旦变的！他在复仇！”
“肯定是路西法派遣它来的！”
“魔界全是一群疯子，待在那里让他们都发了疯。”
这是我听到的最多的话。
路西法被说成了报复心极强的人，谁也不看起的永不低头的傲慢之罪本身。
天界对他众议纷纷，我就算不想听，那些话还是铺天盖地地向我砸来。仿佛他之前在天界的功绩都是狗屁。
我倒在堆叠成山的公文中，摸出那张属于路西法的牌。百感交织中，化作一声轻叹。不是所有的悲伤都可以从眼角化作泪流出，不是所有的痛苦都可以呐喊出声。无言与沉默，往往更是悲痛所在。
回想以前，我似乎没为自己活过，现在……好像也是。一种无力感来袭，我提不起精神。我明明不厌世，却在一刻希望我从未存在于世。
宫殿里的灯光彻夜未灭，我的勤奋被他们所称赞、所赞美。把“负责的副君”这个头衔按给我。
再忙一点，再让自己没有片刻停歇，似乎就可以摆脱这样无欲无求、孤独落寞的处境了。
“米迦勒殿下，真的不要休息一下吗？”
佣人端着热水进来。
我明明吩咐过不要过来打扰我，刚想发火，却对上那双满是关怀的眼睛，那是真切是情感，她是是实实在在的担忧我。
“谢谢。”
我接过茶杯，刚想冲她微笑，干裂的嘴唇瞬间裂开，冒出了血，比水来的更早的是嘴里的血腥味。
“请休息一下吧，殿下。您的父母会担忧的。我就时常担忧我的儿子，他们也会担忧您的身体的。”
父母？那我的父母怕是父神了。他既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母亲，而我只是他万千创造物中的一个。想到这我不禁苦笑，面前这位慈祥是母亲，一定从我身上看到了他儿子的影子。
我把茶杯递回给她，说我想休息一下，让她先出去吧。她一脸欣喜地练练答应着出去了。
搁下那张牌和手中的笔，看向窗外。
我是神的儿子，我会飞。
站在窗边，直直坠落，求生的本能在我将要坠地时展开六翼，飞入夜空。
黑色真的是个很有包容性的颜色，我肆意地在它的怀抱里飞舞着，一股脑的乱窜，我的飞行技术一如既往的烂，一点也没有变。
皎洁的月光如水，倾泻在我的羽翼上，让它们看起来像绸缎那样柔滑。
忽然，一阵轻柔悠扬的歌声飘来。这么晚了，谁会在唱歌？
我寻着歌声过去，然而歌声不一会就中断了。我向四周望去，期盼能见到一个身影。

可除了婆娑的树影，什么也没有。
接连不断地自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突兀，我落下来，听着声音具体来自哪儿。
天使都不喜欢在夜里出行。没有黑夜，永昼的第七重天是众天使向往之地。
他们会错过很多。错过虫鸣蛙叫，错过婆娑树影，错过银色月光。
惧怕黑夜的人，心里无光。
与我相距不远处的彗湖边，通身雪白的小怪物吐出嘴中的羽毛，用尖细的指甲擦了擦唇边的血迹。
近来，发生了件怪事，总是有天使在第四重天莫名其妙地消失。有时两三天一个，有时一星期两三个。
起初他们并不在意，可是人越来越多，至今为止，最起码要有二十个天使消失了。消失的天使阶位并不高，最多的也只有四只翅膀而已。
这自然不归我管，副君又不是老妈子，下面自然有人查。
我在夜晚偷溜出去的代价就是攒了好几天的公文没有批。活了那么长时间，不当副君不知道，天界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屁事要处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怨念太深了，神还特意把我召过去慰问我。
“自然不辛苦，能为父神分忧，造福天界是我的荣幸，能为您争得荣光是我心之所向，我亲爱的父神。”
不就是打官腔吗，我现在张口就能来。
“我的孩子米迦勒，在我的面前不必拘束。”
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看你那副肾亏样，就知道累的不轻，在我的面前还撒谎呢。
“的确是有点累，父神。”我是个识时务的人。
“也许找个能为你分忧的人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觉得怎么样呢，我亲爱的孩子米迦勒。”
“愿听父神您的指示。”
不就是要给我找个帮忙的人吗，要是加百列还在的话，她一定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现在并不在天界，连她去哪里了我都不清楚。
拉斐尔因为‘诸神的黄昏’一战受了很严重的伤，到现在还卧床修养呢，第一、二重天都交由乌列代管，整个天界人手紧缺，所以分给我批阅的公文也很多。这种帮忙的冤大头去哪里找？
我也巴不得有个人来替我分担这个倒霉差事。可神自这次提过后便不再说了，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让我空欢喜一场。
也是这天，我目睹了最近天使总是消失的真相。
那一天夜晚，我又寻着那熟悉的歌声出去了，像是被封在漂流瓶中的古老歌谣，在海面飘摇。空灵的声音，近乎天籁。
一个一对翅膀的天使坐在彗湖边的一块石头上。而我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绝不是那个天使在唱歌，因为那歌声来自湖中。
“你出来吧，我想好了。”
天使从石头上下来，缓缓踱步到湖边。
歌声戛然而止，湖中心开始冒出小泡，水波纹也在一圈圈的扩大。一条闪闪发光的白色鱼尾探出水面，接着又消失在水中。
水波纹不断向岸边移动，一圈叠着一圈。
那条鲛人头一扬，半身赤裸出了水面。通身雪白，真的是很漂亮的身体。
即使不再是第一次见，也在惊叹它的美丽。父神怎么舍得遗弃掉这样美丽的孩子，连路西法也是，把它弄到彗湖后，就没再管它了，我更是忘记了它的存在。
“你们天使真是很有趣的生物，见一面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要命了。”
鲛人用双手撑住地，前身往那个天使身边凑近。
原来，鲛人都是会讲话的吗？我还以为它们只会发出“呜呜呜”的鸣叫。
天使生硬地说道：“这……这和你没关系，你唱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