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不想结契,想和你那娘亲一样,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
桑言刚想反驳,就被桑柚狐主堵住了嘴。
“想说不是!那你怎么只有八条尾巴了,还有条尾巴不是进了这小子的身体里,不然,我把他内丹挖出来,我们大家见证一下如何!”
桑柚一顿输出。
桑言真怕了,赶紧妥协:
“我接,我接!奶奶,您快别说了,别气坏了身子!”
殷怀春轻扶着桑柚的后背,耐心哄道:
“乖乖,快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缔结婚契很简单,从两人指尖取一滴血,混合在一起,然后化成一条细长的血线,缠绕在两人的无名指上。
桑言动了动手指,血线会跟着他的距离变长和缩短,桑言又拨动了一下,血线像琴弦一样上下震动。
桑言新奇地转动手腕,问:
“你们能看见吗?有条红绳诶!”
祁狩摇头:
“婚契的连接只有你们两人才能看见。”
“原来如此!”桑言低头摆弄着血线化成的红绳。
抬起头,正见三人离开的背影。
桑言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阵法困在地上。
“喂,你们不放我起来,爷爷?你放开我啊!我还困在这里呢!”
殷怀春回头:“这阵法,会有人帮你解的!”
桑言愣住:“谁来帮我解啊!祁仙医,你救我!”
祁狩给桑言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消失在房间中,只剩下还坐在地上的桑言和床上睡熟的傅玄野。
桑言愣住,殷怀春不会说让傅玄野来给他解除阵法吧!
刚刚背着傅玄野,做了这个重大的决定,他还不想这么快面对傅玄野。
求求了!
傅大神你千万不要这个时候醒过来。
让我缓冲一下脑子啊!
要是女主知道傅玄野已经是二婚了,也不知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桑言简直要疯了,这件事绝对要瞒住所有人。
耳边传来低沉好听的声音:
“你为何坐在地上?”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这时,傅玄野的手指动了动。
桑言瞬间汗毛直竖,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傅玄野。
一团黑雾簇拥着傅玄野坐起来,他的视线似乎停留在手指上,盯着那根红线,顿了顿。
“这是?”傅玄野问。
傅玄野的神识在火焰上炙烤,浑身像是要融化一般,从天而降,落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灭了部分火焰,傅玄野才得以苏醒。
全身裂开一般疼,他皱了一下眉。
只有手指上有股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在看到手指上那缠着的红线时,他第一时间认出来,那是缔结婚契时才有的东西。
傅玄野的心脏骤然一紧,视线看过去,发现红线的另一头系在桑言的手指时,他才松了一口气。
那种卸掉重物的轻松感,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地上不凉吗?快些起来!”
傅玄野忍着身上的痛楚,忧心道。
他脸上的惊慌,虽转瞬即逝,却落在了桑言的眼里。
桑言仿佛被人泼了一瓢凉水,激动的内心骤然平静下来,胸口莫名升起一股酸楚。
这婚契确实给傅玄野造成了负担。
桑言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师弟,抱歉,我擅自做主,让奶奶帮我们缔结了婚契,但是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否则就被雷劈死!”
桑言说得太快,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傅玄野面无表情,但眉头皱得更深,看起来是生气了。
桑言认为自己的誓言不够赤诚,他举起手掌:
“我保证,等你伤好了,咱们就解除婚契,祁仙医说,这条红线,只有咱们能看见,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咱们的事!到时候你就可以……”
“住口!”傅玄野怒吼一声。
桑言吓得肩膀一缩,闭紧了嘴巴。
胸口处的酸涩感更加明显,桑言控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他用力闭紧眼,也抑制不住往外跑的眼泪。
这是男神第一次凶自己。
就因为自己强行和他结契。
桑言低着头,喉咙里像是塞了个核桃。
傅玄野声音软了些,但是还带着股怒意:
“别坐在地上!”
桑言吸了吸鼻子,声音格外委屈:
“是爷爷把我困在这儿的!”
桑言不敢要求傅玄野帮他解除阵法,但也没坐着,改为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房间里燃着烛火,桑言低着头,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他抬头,和傅玄野脸贴脸。
傅玄野低头研究阵法,并没有分给桑言多余的视线,几缕墨色长发落下桑言脸上。
桑言伸手抓住,指尖触摸上头发的同时,傅玄野的触手也缠上了他的手腕。
带着惩罚意味地收紧,捏得桑言有些疼。
桑言咬住唇瓣,不敢出声。
他赶紧松开了傅玄野的头发,结巴道:
“抱…抱歉!”
傅玄野倏地抬头,一双深邃的眼瞳十分具有威慑力:
“如此不愿,和我结契?”
“啊!”桑言愣住。
他不明白傅玄野这话里的意思。
但他知道傅玄野是比霍祥还厉害的大反派。
他曾在霍祥手里吃过亏,当反派这样问的时候,一定要表真诚。
就算表了真诚,也会受惩罚。
“不,不愿,您放心,我到时候一定会履行承诺,不会赖着您,我会走的远远的……”
手腕上的触手越缠越紧。
桑言刚止住的眼泪,又往外冒。
他弱弱道:
“师弟!我疼!”
傅玄野眼底的怒火丝毫不减。
片刻后,缠住桑言的触手松了力,绕着桑言的身躯缠了两圈,把人从地上抱起来。
桑言吓得抱紧傅玄野的脖子,回头发现地上的阵法,已经被傅玄野解开了。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其他事,明早在议!”
傅玄野把桑言放在床榻上,没得人说话,自己也躺了上去。
“师弟!”
“你很嫌弃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傅玄野眼眸散发着一股寒意。
似乎桑言说个“是”,就能一口把他吞吃入腹似的。
桑言吞咽口水:“不,不是!”
傅玄野闷咳一声:
“天这么晚了,难道你想我出去睡?”
“不是,我是说我……”
“地上凉,这床榻宽敞,你我睡着不挤!”
傅玄野又是闷咳几声,打断了桑言的话。
身上的触手放在桑言的腰侧,有些痒,桑言身子动了动,触手警告般裹得紧了些。
桑言不敢乱动,小心翼翼喊道:
“师弟?师弟!”
没有听到傅玄野的回应,只听到他绵长的呼吸声。
桑言叹了口气。
桑言不是介意和傅玄野一起睡,只是他睡相太差,好几次醒来都像个八爪鱼一般,趴在傅玄野身上。
傅玄野身上又有伤。
桑言见这床榻确实很宽,和傅玄野之间的距离还能在睡下一个成年人。
桑言费力把枕头放在两人之间,防止自己爬过去。
他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越过这条河。
桑言闭紧了嘴巴,在地上坐了一整天,他浑身酸痛,这会儿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疲惫感席卷而来,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傅玄野睁开眼,中间的枕头被触手扔到地上,他把桑言拉进怀里。
在桑言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既然是你开始,结束只能我说了算!”
桑言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睡到了自然醒,他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浑身舒畅。
桑言搓了搓眼睛,睁开眼一看。
差点叫出声来。
他正浑身光溜溜,八爪鱼一般抱着傅玄野。
他昨晚明明记得自己被触手绑着,躺尸一般规规矩矩睡得挺好啊!
枕头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
身上的衣服什么时候脱的!
什么时候黏在傅玄野身上的!
桑言记得昨晚梦见掉进了一个大暖炉里,热的受不了,就开始脱衣服。
他平时也是裸睡,自从来到这地方后,穿着粗布衣服,睡着硬板床,没睡过一天好觉。
桑言抓了抓头发。
昨晚还信誓旦旦和傅玄野发过誓的。
这一幕再被傅玄野看见,还怎么解释!
还好自己没有扒掉傅玄野的衣服,不然真是有理也说不清,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
桑言光着身子,蹑手蹑脚往外爬。
门咚一声打开。
“少主!该起来用膳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桑言正像个螃蟹一样,架在傅玄野身上,被祁狩这么一下。
开了闪现一般,裹着被子缩到床的一脚。
动作之余,仿佛踩到了傅玄野的。
桑言额头冒汗,视线在祁狩和傅玄野脸上来回变换。
突然一道黑雾把正要笑出声的祁狩拍了出去,房门重新关上。
桑言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双眼像兔子眼睛一般红。
刚刚踩那一下,有点硬,想来是很疼的。
傅玄野居然没有动一下。
“师弟!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
傅玄野的声音沙哑:
“道歉,总要有诚意!”
桑言以为傅玄野不会计较,但那种地方,确实太过分了。
“那,那怎么,才算诚意?”
傅玄野喉结动了动,看着桑言半响才说:
“你答应,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什么愿望?”桑言皱了皱眉。
傅玄野唇角微微上扬:
“你都能答应祁狩一个愿望,为何到我就不愿了……桑言也是男孩子,一定懂那种地方受伤,有多难受吧!而且万一落下病根,后果也很严重!”
桑言咬了下唇瓣,看傅玄野眉眼带笑,也不想扫兴。
“那不能是做犯罪的事!”
“嗯,不会!”傅玄野道。
“那好吧!”桑言裹紧被子。
傅玄野的触手捡起地上的枕头,和桑言扔在地上的衣服。
桑言顿了顿,开口:
“昨,昨晚……”
傅玄野把衣服给桑言,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最晚什么?”
桑言见傅玄野不追问,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接过衣服:
“没什么,谢谢师弟!”
桑言穿戴整齐,才起身去开门。
见到祁狩,便觉脸颊烧红。
“祁仙医!”
祁狩重新换了一盘吃食,递给桑言。
“别说,我怕听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祁狩都没和傅玄野打招呼,就溜走了。
桑言端着饭菜放在桌上。
两人围在桌上吃早饭,桑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给傅玄野。
说到爷爷是三味宗的怀春大师时,傅玄野的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
桑言瞪眼:“师弟!难道你一早就知道?”
“嗯!见到第一面有些怀疑,但刚刚的阵法,你说是爷爷布置的,就猜到了。”
桑言一脸不可思议。
这难道就神和人的区别吗!
“师弟你真厉害!”
外面一阵风吹过,一道黑雾朝窗边袭击过去。
窗户打开,殷怀春站在外面,接住傅玄野的攻击,黑雾在他面前散去。
“小子,不错。”
傅玄野道:“前辈!”
“刚刚不还叫爷爷,怎么改叫前辈了!”殷怀春走进房间。
在桑言身边坐下,自己倒了口茶喝。
傅玄野抿唇,没有回应。
桑言扯了扯殷怀春的袖子:
“爷爷!你过来干甚?”
第六十章 解毒
殷怀春挑眉:“我来当然是来和你们商量,治疗的方案。难道是来讨论孙儿的婚事?”
桑言赶紧打圆场:
“那爷爷你快说正事吧!一会儿奶奶该来找你了!”
“小傅的经脉被挑断,不能愈合的原因是因为燃魂毒,只有去除毒素,才能修复经脉。”
“那如何去除毒素?”桑言问
“燃魂毒可以除去?”傅玄野问。
傅玄野前世也见过这位怀春大师,但当时他只是帮自己恢复了灵根,却没有除去燃魂毒的办法。
所以,上辈子,傅玄野是带着一身病痛,含恨而死。
重来一次,居然这折磨人的燃魂毒也能去除。
“自然!”
殷怀春点头,视线看向桑言:
“我倒有个高效去除的法子,罢了!”
说到一半他有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泡我研制的药浴吧!但药浴逼毒,毕竟见效慢,得慢慢来!”
傅玄野没有异议,道了句多谢!
“药材我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可进行治疗。”
他话音刚落,几个药童便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接着往浴桶里加入一盆盆的药材。
片刻后,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便充斥着整个房间。
桑言皱了一下眉。
殷怀春对着桑言道:“把人扶到床上去,我帮他施针。”
傅玄野的轮椅自动滚到床边,没有用魔气,乖乖等着桑言去扶他。
药童把殷怀春的器具盒子展开,里面放着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银针。
“治疗期间不能使用魔气!否则会刺激增加燃魂毒的毒性!”
“是!”
殷怀春在傅玄野的穴位上扎满针,每落下一处,都会给桑言讲解其中的含义,用途,技巧。
格外耐心,桑言也很用心,手里甚至拿起小本子,做起来笔记。
施针结束,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傅玄野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殷怀春收起针,吩咐道:
“帮他擦干净身子,在浴桶泡两个时辰。”
殷怀春在这里观察了一会儿傅玄野的反应,没有什么异常,就让桑言盯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桑言送他到小院门口:
“爷爷,您说的快速逼毒的法子是什么?为何不说下去,是有什么危害吗?”
殷怀春低头看桑言:
“倒没什么危害!只是怕你不愿!”
“不愿什么?”
“不愿帮傅玄野逼毒啊!”
“是什么法子?您直说,不要跟我绕弯子啊!”桑言气急败坏道。
“你是天狐,又中了冰灵毒,那药浴逼出傅玄野的毒性,只有三分效用,若是能和你一起双修,让两种毒性一中和,不出十日,傅玄野的毒会全部逼出来!”
殷怀春见桑言犹豫,继续道:
“你的毒也是泡药浴,只不过泡着有些痛,你得忍着点。”
桑言恍惚:“那傅玄野泡着的汤药,也会痛吗?”
“你说呢!没看见他一进药浴,脸色都白了些吗?燃魂毒深入骨髓,要想去除,犹如刮骨抽筋,自然是疼的。”
桑言拧紧眉头,表情凝重,再抬头,殷怀春早已离开。
他回到房间里守着傅玄野,药童在一旁不断往浴桶里加寒冰。
寒冰一入药浴,便立即融化进去,傅玄野身上的皮肤很红,大颗汗珠从额头低落。
三五个药童又抬着一个浴桶进了房间,桑言茫然望过去,看见跟在身后的祁狩。
桑言面皮滚烫,早上的经过历历在目:
“师弟要换汤药吗?”
祁狩指挥着药童放下,答道:
“这是给你准备的!你的毒不用施针,直接进去泡就完了!”
傅玄野和桑言的药桶只隔着一个屏障。
桑言一只脚踏进浴桶里,脚底像是踩在针尖上,疼得他差点叫出声。
桑言很能忍痛的,之前被追债的人揍得头破血流,他还能照常去兼职赚钱。
他猛地缩回脚:“这,这真能行吗?”
祁狩瞪眼:
“你居然敢质疑师尊调的药?别磨蹭,赶紧自己进去。”
桑言一咬牙,踏进药浴里。
还是没忍住,惨叫一声。
锥心刺骨,像是有成千上万把刀,同时往身体里刺入,是那种持续不断,切割撕裂电击般疼痛。
身体不会变得麻木,那种痛觉刺激着神经末梢,让人失去生存的意识。
桑言呜咽出声,在汤药里待了没有半秒钟,就要跑出来。
却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被绳子捆住,动弹不得。
祁狩道:
“师尊知道你不乖,特意让我守着你!少主!你可别怪我无情!”
他泪眼朦胧望着祁狩。
“要泡多久?”
“一个时辰。”
祁狩检查完傅玄野的身体状态,对桑言道:
“控制术法在一个时辰后,就会失效!有事让药童叫我。”
祁狩交代完就离开了。
桑言忍得苦不堪言。
这一个时辰简直渡秒如年。
控制术法消失后,他甚至没有力气自己跨出浴桶,还是药童把他捞起来的。
桑言靠坐在桶边,任凭药童帮他擦干净身子,披了一件外衣,饶过屏风去看傅玄野。
傅玄野闭着眼,眉头紧锁,紧泯着的唇瓣没有一点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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