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后院,安静的杂物房外突兀地出现一个少年。
少年粗暴地破坏了院子里的阵心,又掏了把枪扔进去:“圣子大人你可太不厚道了,先前在始祖面前疯狂拆我的台,还能不能好好合作?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我救你这一次,打算弥补我多少魔矿啊?”
维达尔接过枪别在腰上,屋内的阵法渐渐消散,他将松散的木门踹开走了出去:“谁知道你这位著名的行商会突然跑到这种贫瘠的小地方,还敢舞到始祖面前,胆子不小,我一开始还没敢认呢。”
少年林珞撇撇嘴:“就知道转移话题,都说圣子宽厚善良,他们还真是不了解你,我看你就是个奸商。”
“这种法阵可困不住我。”维达尔笑了一声,“我是在给你推销的机会,揽上始祖这条船可比从我指缝里讨魔矿快得多。”
“真是说不过你。”林珞好歹跟这家伙联系了一段时间,他们家族家大业大四处经商,半年前就暗中搭上了圣子这条线。不止如此,他们与心灵手巧的矮人也有合作,强悍的制造能力让他们能更好融合魔法与武器,制造出高等魔法生物不屑、但普通人能简易上手的杀伤性武器,比如魔法枪。
他了解维达尔的实力,也在心里奇怪为什么不暴力破阵,为什么不暴露实力反而要在始祖身边待着,要说避免怀疑的话,始祖都快被带走了,他防谁呢。
维达尔问:“始祖那儿怎么样了?”
“出去了,大概用传送阵去王城。”
街头,仍旧是瓦尔斯特在前带路,江屿白重新穿戴整齐,裹得严严实湳沨实,被藏在侍从与佣人中间。
上了马车,瓦尔斯特注意到江屿白似乎望着旁边发呆,车快走时他忽然说:“替我买块流烟石吧。”
瓦尔斯特抬头望过去,只见那小摊上摆着一颗明晃晃的绿色宝石,瞧着晶莹剔透,实际半点魔力都没有,给他都嫌廉价。
就这么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还耽误时间去买。
迎着江屿白的目光,他点头:“好。”
他下了马车,推着轮椅往那边走。
侍从跟过去犹豫道:“您如果要带他走的话,一定要尽快,您的身体实在撑不住太大冲击了。”
瓦尔斯特冷着脸说:“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不用你多嘴。”
侍从稍稍放下心来,毕竟当他知道这一次要拐末代始祖走之后,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殿下不够果断。但此前殿下虽然脾气不好,但一直很理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一转身,就见瓦尔斯特面无表情地停在一家摊子前:“把那块绿色的流烟石包起来,包好看点。”
他抬头对上侍从目光,又移了回去,强调道:“打个蝴蝶结。”
抱着这破石头本来想就这么回去,瓦尔斯特想了一下,又从小摊的花瓶里顺了朵花别在小盒子上,看着总算没那么寒酸。
这还是始祖第一次跟他提要求。
江屿白拿到绿石头后一直握在手里,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瓦尔斯特有些紧张,自然也忽视了他的行为。
寒风凛凛,落叶悠然飘下。
一路平安抵达暂居地让瓦尔斯特稍微松了口气,他一直抓着江屿白手腕不放,冥冥之中总有不安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是多想,他们已经到达传送阵了,只要跨过这道皇室专用的魔法阵,到了王城就再没人能阻止他。
他拉着江屿白走进去,就见魔法阵金黄色光芒一闪又飞快熄灭,他们两人仍然在原地没动。
瓦尔斯特眼神错愕:“什么情况?”
侍从也被这意外惊到了,他连忙检查了魔法阵,却忽然看到瓦尔斯特身上逐渐爬上猩红的纹路。他登时大喊:“殿下!您小心,魔法阵开始反噬了!”
与此同时,院墙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
江屿白悄悄松了口气,他握着流烟石的手出了些汗,终究没轻举妄动。
院子里面下人纷纷抬头,只见林珞从三米高的围栏跳下,一脚踹在其中一个佣人身上,手里扛着奇怪武器,张扬又肆意:“帅哥们美女们!最新型深渊聚魔珍珠枪,超绝魔法自动追踪,童叟无欺!只要你们肯花点矿石,我这儿无限量供应!”
紧接着,紧锁的门户被炸药轰开,滚滚硝烟散去,维达尔走了进来。
“维达尔,是你在酒馆魔法阵上动了手脚害我被反噬?”突生变故,瓦尔斯特脸色难看,“给我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过来!”
这位侍从严阵以待,这些侍从都是会魔法身手好的高手,团团围住人时压迫感十足。
“哎呀帅哥,这么生气干什么?都是老客户啦,给你便宜点。”林珞装模作样地问,“想看烟花吗?”
维达尔比他更直接,来时已经在周围埋好爆炸珠,随着一声声爆破的轰鸣声,周围侍从惨叫连连,却还是拼死阻拦。他目标明确直奔江屿白,瓦尔斯特登时改变目标拽着江屿白离开。
有替死鬼在前面拦路,那边的人没能第一时间过来,江屿白只来得及隔着人群看他一眼就离开,这里是瓦尔斯特临时租下的住宅,错综复杂的地形确实能把人绕晕,但江屿白也能感受到瓦尔斯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江屿白说:“你走吧,趁现在还能走得掉。”
“不可能。”瓦尔斯特咬牙,他死死盯着江屿白,“你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待在我身边。”
直到他抬头,渐渐发觉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浑身隐隐作痛,利用诅咒以后反制到他身上的反噬逐渐剥夺他的生命,他对江屿白的束缚开始松动。
他抓着江屿白的手被挣开,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夺走。
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把始祖带走,瓦尔斯特眼里多了丝悲哀,但很快被疯狂的怒火所占据,他甚至顾不上自己浑身濒临崩溃的血肉,孤注一掷朝江屿白扑过去,体内魔力瞬间暴涨,一瞬间身体恢复到最巅峰的时期!
——他得不到,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是的,在密林里他也是这种想法,他其实并不像嘴里说的那样洒脱,他善妒、阴险,偏执又暴躁,湳沨但就是这样一个他,支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一遍又一遍执着地靠近始祖。
他没能得逞,江屿白手里的绿石头猛然炸开化为齑粉,粉末将瓦尔斯特整个人包裹住,硬生生遏制住他体内暴涨的魔力。
江屿白惯会用魔石转换魔力,瓦尔斯特应该提防的,但他没有。
“你用诅咒束缚我,也应该想到诅咒会为我利用。”
江屿白掐着他脖子狠狠撞在灰墙上,浑身魔力缠住瓦尔斯特,杀意止都止不住。
瓦尔斯特连意识都模糊了,每一次诅咒反扑过来的痛苦在此刻越来越鲜明,他所剩无几的呼吸被剥夺,江屿白也半分没收敛魔气侵蚀他的躯体,他却还在笑:“如果能死在您手下……”
他没能再说下去,哽咽与窒息一起到来,意识坠入深渊。
仔细想想,对末代始祖痴狂的人应该有不少,崇尚力量者、向往权贵者数不胜数,为什么只有瓦尔斯特如此显眼?
大概是因为那些信徒要么被流逝时光带走生命,要么被诅咒弄得半死不活,有钱有闲,趁着年轻还能使劲折腾身体的只有他一个。
江屿白心想,如果是始祖自己,那他一定很乐意收下像瓦尔斯特这样忠诚的信徒。
江屿白松手,房屋后面火光冲天,魔力源源不断,似乎是用了什么法器。他回头看了下方向,火势熊熊几乎快逼到他面前来,他猛然被人抱住,银白长发落在他脸颊边上。
“走。”
维达尔手里握着块小巧精致的表,金光乍现包裹住两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院子里的侍从死了个干净,林珞坐在墙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大火,见两人出来才意犹未尽收回目光。
江屿白对维达尔刚刚手里的金光分外诧异:“这是你的魔法?”
“是魔器。”维达尔一指林珞,“这是从他手里买来的。”
林珞潇洒落地,立刻给江屿白抛了个媚眼:“客人,我叫林珞,刚才您见到的不过是开胃菜,想体验更精彩的版本吗?只需要一点点魔矿哟。”
江屿白对他之前提过的魔器兴致挺大,闻言道:“给我来一把。”
林珞大喜过望,翻出魔法袋塞给江屿白:“来来来,您一样来一个,不满意包退换!”
江屿白一看,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各类武器晃花了眼,没忍住挑眉:“这下终于不是始祖用过的杯子了。”
林珞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是偶尔发展一下副业吗。”
江屿白点头:“成,等回去了联系。”
天才魔法商贩林珞,终于凭借自己的努力推销出了自家商品。
大火渐渐熄灭。
本不该有人幸存的废墟,突兀地出现一道微弱的呼吸,与另一道脚步声。
靠着破败的灰墙,瓦尔斯特下半身掩埋在泥地,焦黑、肮脏,一片狼藉。另一个人的影子落在他身上,他浑浊的眼抬起来,对上忽然出现的、衣着华丽的人,眼里带着恨意,他张口时,嗓子像是被劈开一样,怪异沙哑,很难听。
“别用那张脸。”
“噢抱歉,我知道你还没看习惯,没关系,我会多用这张脸在你面前晃悠的,没礼貌的小家伙。”神秘人笑容几乎快裂到耳根,“我得提醒你,别作死,你的灵魂已经弱到快消散了。要不是你这次阴差阳错又是被诅咒弄死的,你早就死在始祖手下了。”
“这一次我明明没叫他的名字,要不是你的馊主意,我也不会被诅咒反噬!”
神秘人无所谓地摊手:“那你就说说,我的主意有用吗?”
瓦尔斯特没反驳这句话,他确实束缚住了末代始祖。
那样美丽又强大的血族,居然不得不受制于他,被他的身体所牵动。
神秘人说:“离开我,这世上可没有几个人能抓到他。”
瓦尔斯特没说话。
第40章 :棘手
这个神秘人自称是诅咒的实体,一开始找上瓦尔斯特时他还以为是骗子,诅咒怎么可能有实体?
但神秘人用自己的手段证明了他的存在。圣战以后,只有末代始祖的名字带着诅咒的威力,人们一开始以为这是神明惩罚带来祸乱的血族,赐下用以驱除魔物血族来保护他们的诅咒,于是他们以末代始祖的名字命名,叫阿斯塔莱诅咒。后来发现诅咒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人,才纷纷掩埋这个名字,以为是末代始祖的报复。
瓦尔斯特觉得他们无知又懦弱,始祖的诅咒是他对信徒的考验,扛不过去的自然是信仰不够虔诚,扛过去的才配做始祖的信徒,甚至于诅咒本身在长久的岁月中化为了人形,找上了他。
他只是遇到始祖的时机不对罢了。
瓦尔斯特说:“我会得到他的,只是时间问题。”
“是,时间问题。”神秘人略带嘲讽,“这次回去你只需要躺几个月,看着始祖把自己势力发扬得越来越强大,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接近他了。”
瓦尔斯特很想捡起周围的碎石砸烂他那张嘴,可惜他现在连说话都困难,要想回王城还得靠这家伙。
他把这家伙的存在瞒得很死,连莫里甘都不知道诅咒居然化为了人形,神秘人也乐意跟他这位地位尊贵、体质特殊的人类合作。
瓦尔斯特语气恶劣:“带我回去,别秀你那破口才。”
神秘人抚摸着他的脑袋,按着他后脑的伤用力一揉,带了些惩罚意味:“你可是最棒的容器,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去送死。”
瓦尔斯特疼得哼了一声。
郭老板钟表店,传送阵旁边。
江屿白将裸露出来的传送阵细致地涂好特殊颜料,又覆上自己魔法,确保传送阵只有自己能使用,也能感知其他人恶意破坏魔法阵。
趁着江屿白在改造传送阵,林珞将维达尔拉到一遍悄悄说:“你不知道,卡塞尔跟我联络时疯狂问我你的消息,我都搪塞过好多遍了,你亲自跟他说。”
他从魔法袋里翻出一颗圆溜溜的联络球,蓝色球体亮了两下,连接了大陆彼端两人的声音。
那头刚一联系上,就传来圣骑士长沉重的声音:“殿下,您受苦了。”
“……”维达尔不知道卡塞尔又脑补了些什么,“按原计划进行,我安排给你的事做了吧?”
“殿下料事如神,只有短短一星期,我们率骑士队一连端掉了莫里甘六处窝点,救出了无数被抓进去的同胞,还抢回了一处魔矿的掌控权,这回莫里甘可要焦头烂额了!”卡塞尔的声音难免兴奋。
维达尔冷笑一声:“他想献祭活人填补他的血阵,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胃口。”
“殿下。”卡塞尔声音难掩哽咽,就算被抓进去,他们的殿下也一心牵挂着外界无数子民,不知道受了莫里甘那变态多少折磨,“我一直在后悔那天宴会没能将您抢走,但您的牺牲我们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您只管往前走,我们会是您最坚强的后盾!”
维达尔沉默了一下,有点感动,又有点肉麻,把联络球塞给了林珞。
林珞撇嘴打断他的伤感:“得了吧,一看就知道始祖那儿伙食好,给我们忍辱负重的圣子殿下养得精神焕发,估计连圣殿都不想回了。”
卡塞尔声音微沉:“不许你诋毁殿下,要不是你不肯告诉我殿下情况,我怎么可能这么着急?我还以为你要倒戈血族——”
“诶,你别说,我还真跟始祖搭上关系了,始祖看上我的魔器了!”林珞这家伙性子跳脱,刚完成一个大单子跟谁都要炫耀一下,“大人可是说要大量收购我的魔器,这回可要赚大发了!”
那边一静,维达尔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听见卡塞尔愤怒的声音:“我就知道油嘴滑舌的行商不可靠,你这个血族走狗!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别着急,卡塞尔。”维达尔揉了揉眉心,“这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卡塞尔松了口气:“如果是殿下的计划,那一定有殿下的理由。”
林珞被他态度气到了,愤愤不平:“你就针对我是吧?一说是殿下的主意就改变态度!”
“确实是我着急了,我道歉。”卡塞尔说,“可你但凡靠谱一点,我也不会这么说。”
林珞呃了一声,没反驳。
维达尔往传送阵那儿看了眼,感觉差不多了便说:“先不说了,下回见。”
“是。”
两人回到江屿白身边时,他刚刚站起来。
维达尔问:“大人,您结束了吗?”
“这座城镇没有暗精灵的气息,他没来过这里。”江屿白思索片刻,“也许另一个投送点才是他来的地方。”
维达尔点头:“那就走吧。”
江屿白催动魔力,传送阵缓缓运转。
城堡二楼,走廊里开窗不多,两侧点着灯,仍旧有些暗。
正从书房出来的多维雅步履匆忙,拐角处遇到了个熟人,是艾尔格。
短短几天没见,多维雅惊奇地发现艾尔格气色似乎又好了很多,多少有些诧异,走到他面前:“这段日子你过得太悠闲了。”
艾尔格闻言有些警惕:“什么意思?”
其实她还挺羡慕艾尔格,人类时就过得无忧无虑,就算成为血仆担惊受怕了些时日,也很快找到始祖这样一个靠山。
多维雅说:“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他们都是血族,而你是个人类。”
艾尔格不解:“你不也是血族吗?在你接受吸血鬼的初拥时,你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多维雅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止住话头,将他带到了杂物间:“城堡里的佣人被始祖大人遣散,你作为留在他身边的人,需要负责大人的生活。这些都是下面人送过来的礼品,要挑一些到始祖房间。”
艾尔格挑着日常用品收了一大筐,又捡了一堆魔力丰沛的装饰品,抱着往外走。
多维雅塞给他一个团状花球,拳头大小,上面点缀着玫瑰与荆棘,小巧可爱,香气馥郁:“这个放始祖衣柜里,添香。”
艾尔格收了下来:“好。”
那一缕香气暗沉浮动,随着两人的动作渐渐飘扬在半空,被风裹杂着飘到花园。
黑蛋悠闲地坐在花园躺椅上,看到了蹲在栏杆边有些惆怅的伊维,好奇问:“你咋愁眉苦脸的?”
伊维郁郁寡欢:“我应该高兴吗,主人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就我一个弱小精灵在家,太可怜了——”
黑蛋沉默:“……我们不是人吗?”
“他们一定是私奔了呜呜呜!你想想啊,一个血族始祖,一个人族圣子,为了躲避世俗眼光毅然决然决定归隐山林,藏在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悄悄幸福,建一座能挡风避雨的木屋,每天看看风景捕捕猎,多美好啊。”伊维下定结论,“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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