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前一秒(棠兜兜)

“就因为这个？就因为我不让你下车，你就想sha了我？”虽然想过程昙可能会搞些什么小动作，但是他也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会想要自己的命。
不是，他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至于吗？
可是等他还没开口，只看到程昙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成了一片，泪水顺着那双总是倔强的眼睛“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宋待霄还是头一次碰见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瞬间也有些慌了神。程日云的眼神中总透露出一种脆弱与无助，仿佛随时都可能崩溃碎裂。但从来没有过这样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知道的是自己开了个玩笑，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把人家小朋友欺负到这个地步。
"哎哎！这是干嘛呢？我逗你玩儿呢，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算了，咱们回去、回去总行了吧，你再休息休息，休息好了我们再去也行。"
宋待霄的手伸出去，还没碰到程昙的脸，就直接被程昙一巴掌打开：“今天还是明天的，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要把我带到尚城那儿去，假惺惺的做什么？！”
——“哈？”
“尚城？不是，我把你交给他干嘛？”
“我昨天不都说了，让你安心在这儿呆着吗？难不成你的记忆也受影响了？”宋待霄觉得这简直是魔幻，他刚刚提那个人的名字了吗？没有吧。
但话是这么说，宋待霄下意识还是摇下了车窗，让信息素慢慢散去。
他原本以为那天之后这孩子总该信任自己了，没想到怎么一个不注意自己怎么又跟尚城扯上关系了？
程昙的脑袋固执地扭向一旁，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宋待霄一眼，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直到车里的花香都差不多散尽了，程昙才总算是开了口：“那你想把我带到哪儿去？”
“你原先不还说这出口都是尚家的人，让我闲着没事儿少走动吗？你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除了把我交出去以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宋待霄有些失笑，他之前怎么就忘了他面前的就是一个受惊的刺猬，稍微有点儿受惊就巴不得把全身的刺都竖起来。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没能耐的人吗？今天尚家老爷子过八十大寿，别说尚城那小子，就是你那个尚郡姐姐恐怕现在忙得要命。那小子这次硬闯Beta居民区，虽说没到见血的地步，但是后城可不是前港，在这里闹了一大场，怎么说这段时间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了。”
程日云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我凭什么信你，再说了，他们家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
甚至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久居Beta居民区的Omega能打听出来的，虽然说宋待霄无论是信息素还是腺体都足够优秀，但是尚家家大业大，怎么会跟一家平平无奇的咖啡店有牵扯？
他总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宋待霄一定瞒了他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可是连自己的出身和经历过的一切都告诉了宋待霄，但是自己对宋待霄的过去可谓是一无所知，这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公平。
正在心里犯着嘀咕，不知何时，宋待霄已经把餐刀重新递回自己的手里。那张线条柔和的脸上，双眸宛如深邃的湖泊，闪烁着宁静而温暖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喜怒哀乐。
宋待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玫瑰的尖刺，是为了刺向那些妄图冒犯的破坏者·······刀刃也一样，要朝外刺、狠狠地刺、不留余地地刺，而不要因为心软调了方向，最后受伤的只是懦弱的自己。”
“你刚刚不是问我带你去哪儿吗？”
“等到了那里，不管是什么，只要你想要知道的，都会有人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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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还真和宋待霄说的一样，他们这一路都没有什么遇见尚家的人。最开始程昙还时刻警惕着，但后面等到车已经行驶了很远很远，甚至都快要看不见后面居民区的影子，他才总算是相信他们此行的目的和尚家无关。
到底是自己误会了宋待霄。
眼见着程日云终于愿意把自己手里的餐刀暂时放下，宋待霄也是终于松了口气，不然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要注意着程日云的动作，万一这小家伙一个没想开真往他身上捅刀子，他也好躲着些。
就这样，气氛僵了一路，一直等到面前的高楼大厦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了些轮廓，宋待霄才终于没忍住开口道：“话说，你小的时候来过前港吗？”
前港是这个国家上层人的聚居地，基本上都是一些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才有资格定居在那里，当然也有不少逐梦的普通人在前港奔波一辈子，只求一个定居权。
相应的，包括Sun rise所在的居民区在内的另一片和前港对立的地方，被统称为“后城”。
前港和后城，把这个国家的人简单的分作两类。
这种区分方式既直白又愚蠢，但却也残酷地筛选着，所谓的“有价值的人”。
但在程昙这里，这种分法只剩下“愚蠢”。
前港的人披着上层人的外衣，但有可能就是一个像尚城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人性可言的禽兽。后城虽然在许多前港人的眼中是像“乡下”一样的存在，但是却也有像Sun rise一样给人以喘息安抚的地方。
当然，还有像宋待霄那样的人······
“没有，你倒是经常来？”程昙看着宋待霄连导航都没有开过，整个人握方向盘的模样都是那么轻车熟路，哼了一声。
却没想到宋待霄只是一笑，语气随便极了：“是啊，我之前一直在那儿，也就前几年才搬到后城去。”
“真是疯了，只听说过挤破了头往前港去的，倒还没听说过上赶着往后城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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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引擎声戛然而止，独栋的别墅就坐落在山顶。远远地站着两个穿着精致的男人，正朝着他们挥舞着手臂。
个子高一些的Alpha一手拦着金色卷发Omega的腰，另一只手使劲挥舞着，身旁的金发Omega更是脸上笑得灿烂：“等你们好久了，总算是来了！”
程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Omega，被那种由内而发的灿烂闪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迟疑间，只见宋待霄握紧了自己的手，向着那两人回道：“Matteo、荀乐，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

第十八章 - 分别
被宋待霄称作荀乐的Alpha留着一头精干的黑色短发，金丝眼镜下显出一副富家子弟的玩世不恭，怀里的Omega身材修长，灰色的眸子眼波流转，金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散在肩头。
宋待霄握着他的手慢慢走近，程昙的目光一刻也没从金发Omega的身上移开，一边看着一边心想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类存在，甚至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漂亮”来形容这个Omega的长相。
越走近，Matteo的美颜暴击就越强烈，把程昙看得都羞红了脸，只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好嘛，我说宋老板怎么有闲工夫想起来我们了，敢情是在外面生了个孩子回来，找我们认干爹干妈呢？”Alpha的语调和长相一样的吊儿郎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刚刚的视线，一边调侃着一边还不忘把身侧的Omega往自己的怀里扯了又扯。
孩子？什么人啊，是不是眼瞎？程昙盯着那只放在腰间的手，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
刚骂完，就看见一旁一直维持着礼貌微笑的Matteo，伸手照着荀乐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猛地一拧，也不管Alpha在一旁疼得呲牙咧嘴，嘴角扬起的幅度没有丝毫变化：“你们快进来，外面太阳大，别把孩子晒黑了。”
“别管他，他说话一直都这么没礼貌。”
这些年，荀乐没少帮宋待霄各种忙，还有各种花边新闻，也都几乎来自于这张平日里时刻维持“清高”人设的嘴。
当初宋待霄在宋家闹的那一出，还得多亏了荀乐这个狐朋狗友在外面接应。也算是报答宋待霄当初哪怕被关着禁闭，也要偷偷翻墙出去给荀乐的表白计划加油助威的恩情。
说实话，也不怪荀乐会误会，他之前在电话里有跟荀乐提过自己要带过来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刚开始荀乐本来还在那儿调侃自己老牛吃嫩草，但是程日云之前在尚城手里根本吃不上几口饱饭，怎么看撑死了也就是十四五的模样，甚至比正常14、15岁的Omega还要更瘦弱些。
宋待霄也懒得跟荀乐扯皮，反正这家伙现在就是个妻管严，一个Matteo就能把他给治的服服帖帖。
正瞧着马上就要进门，宋待霄突然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向后扯了一下，程日云看着那扇门，像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整个人都在轻轻地打着颤。
宋待霄握住程昙的手又紧了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不会伤害你的，他们很清楚你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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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厅坐定，这房子里面的装潢看着比外面还要精致，荀乐对这屋子里的各种艺术作品如数家珍。还没落座时，就已经扯着宋待霄把整个屋子转了个遍，提起他那些柜子里珍藏的宝贝像是在夸耀什么战利品，程昙原本以为这家伙就是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子弟，但是却发现荀乐意外地对艺术方面的东西格外地有执念，许多作品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其中蓬勃的热情和生命力，看来“艺术天才”的名号倒也不算浪得虚名。
程昙坐在沙发上礼貌地接过Matteo递来的红茶，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往宋待霄的身上瞟。
虽然是被强拉硬拽过去，但是宋待霄依旧耐着性子听着荀乐在自己耳边嚷嚷，程昙心里也是佩服，但凡要是换做自己，怕是早就被荀乐念叨得头疼。
“你跟霄，认识很久了吗？”Matteo的声音比长相更加的勾人，这么一开口，程昙才注意到Matteo手中的茶壶已经递过来很久了，自己的手却还在握着空了的茶杯往嘴边送。
霎时，一片殷红袭上脸颊，程昙赶紧手忙脚乱地把茶杯放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Matteo的声音淹没在水声中：“你看他，跟我们不太像是吗？”
程昙猛地一顿，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淡红色的茶水在白瓷的映衬下聚成一团血红，Matteo的笑容却依旧是那么温和。
“啊？没、没有吧，不都一样吗？”程昙被Matteo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脸茫然。
视线不由自主地向着宋待霄的方向移去，虽然不知道Matteo为什么这么说，但是看着宋待霄的背影，程昙总觉得胸口有些憋闷，总有些难言的情绪快要脱口而出但又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Matteo听了程昙的回答，眼神有一瞬间的晦暗不明，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程昙还想要再张口问些什么，但一转眼荀乐已经显摆完了他的那些“宝贝”，两个人边说边笑着向着自己走来。程昙看了看Matteo又看了看迎面走来的宋待霄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今天，宋待霄带自己来这里，应该不会只是想带自己来见这几个朋友这么简单·······
“媳妇儿！你俩聊什么呢？”荀乐先一步坐到Matteo的身边，手在Omega的细腰上不安分地游走。
当着宋待霄和程昙两个人的面，Matteo一巴掌把荀乐的手打下去：“没干嘛，我们也就闲聊几句，正等着你们呢。”
程昙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总觉得有点儿别扭，只能低下脑袋乖乖地喝茶。只见宋待霄像是已经习惯了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的样子，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就不绕弯子了，之前跟你们说的事儿·······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心跳滞了一拍，程昙下意识看向对面的夫夫俩，不好的预感久久不散······
只见荀乐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回道：“我们俩肯定没意见啊，家里也不欠这一口饭，主要是得问问人家小朋友的意见啊。”
嗯？是说自己吗？程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宋待霄。
宋待霄点了点头：“日云，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荀乐他最近正好在筹备画展，你呆在他身边也能帮·······”
宋待霄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程昙正扶着杯子的手猛然一抖，微烫的茶水泼在淡色的衬衫上，只留下一团浅褐色的茶渍。
这情况显然超出了其余三个人的预料，宋待霄下意识拿起纸巾，本想帮程昙擦去身上的污渍，没料到却被程昙侧身躲了过去。
像是意识到场面不太对劲，Matteo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荀乐，说道：“我在厨房烤的蛋糕，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过来帮我开一下烤箱。”
等整个客厅只剩下宋待霄和程昙两个人，空气也仿佛凝滞成一团，沉默良久之后，程昙才终于鼓足勇气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是要把我扔给别人吗？”
看着程昙一双红透了的眼睛，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压得宋待霄心悸，在心底想了几百种说辞，但到头来还是选不出一种最不伤人的来。
“我不是要把你扔给别人，最近尚家一直盯着店里，如果你一直留在那里，还是有被发现的可能。但是现在如果你留在荀家·······”
“可这里是前港啊，宋待霄你不如那一天把我交出去的好，si也能让我si个痛快。”虽然之前想到过宋待霄有一天会把自己抛下，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程昙没想到自己会明显比想象中的更加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明明自己不想冲着宋待霄发脾气，但是眼泪就是受不了理智的禁锢，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在对方的面前决堤。正想着伸手抹去眼角泪水，却在下一秒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宋待霄本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外界的冷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昙落泪的瞬间，他还是会觉得自己心底最隐蔽的一小块软了下去，化成一滩水，把他心中最深处映得一清二楚。
程日云就是那种脆弱易碎的Omega，尤其是对他来说，就像是漂亮的玻璃工艺品，在站台上被层层保护着，一点儿小磕小碰都能让他心痛半天。
“荀家在前港也算是能说得上话的角色，尚城就算知道你现在在荀家，也不会想着跟荀家撕破脸。我已经跟他们夫夫两个说好了，你就暂时呆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让荀乐教你画画，或者平时帮他打理一下画廊。”
“你才十七，也不能一直呆在那个小咖啡店里躲一辈子，你不是原先最想从后城出来吗？这段时间在前港开开心心的，只用等过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好。”
“尚城不知道我把你带出来，你现在在前港可以接受到你本该接受的教育，可以尽情呼吸外面的空气，可以享受比很多人都要优越的物质条件。你跟我这种人不一样，你这个年纪本就是该翱翔的年纪，而不该是在阴暗潮湿的地下水道里躲躲藏藏一辈子。”宋待霄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拂过程昙的发丝。
“我跟你拉钩，只用等一段时间就好，等一切都安稳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接你回去，好不好？”
宋待霄总是想的比自己多得多，但是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分离，他心里像塞了棉絮一样难受得不能呼吸，可最后也只能强忍住情绪，把一切都变成一句玩笑：“我是什么幼儿园的小朋友吗？还要跟你拉钩？”
“你只要记得来接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第十九章 - 习惯
宋待霄走了，程昙站在楼上的落地窗前，远远地看着荀乐和Matteo冲着宋待霄挥手。
Matteo本想着让程昙好歹和宋待霄道别，毕竟这么一分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才能再见。但拗不过程昙自己，明明一双眼都肿了，但直到最后，却还是不愿松口，Matteo拿他没办法，只能让家里的阿姨把程昙先带上楼去休息。
好在宋待霄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三跟他们客气了几句话，就转身上车走了。
等到宋待霄的车彻底变成一个小点消失于道路尽头，荀乐和Matteo互相看了一眼，耸了耸肩。他们对宋待霄这个人再了解不过，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偏要趟尚家这滩浑水，但是如今人已经送到他们面前，再怎么说他们也只能接手过来。
楼上的客房里，窗帘被程昙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隙，那辆车，明明上午他才坐在车里过来，但是如今却又离他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