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一个权倾朝野的王爷,对一名暗卫是不是过分好了?”唐景天倒在床上,刚跷起二郎腿便扯痛了腿根,随后羞愤地将头埋进了枕头中。
“靠!靠!”唐景天猛地坐起身,光脚下地,搓着头发来回踱步,“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真被这‘基佬’掰弯了!”
还有,怎么看他都像是要反了,万一他失败了,那我不也连带着是反贼?
跑?不跑?……
唐景天看了看床头的瓷瓶,跑归跑,药还是要上,否则……唐景天简直欲哭无泪,痛不欲生地将那瓷瓶拿起来,然后脱了亵裤开始上药。
“老大!真的不要小七帮忙吗?”
唐景天被又回头过来敲门的小七吓了个激灵,手一抖,顿时火冒三丈,“找你的敏慎哥哥玩儿去!”
小七站在门外被唐景天的怒吼吓了一跳,吐着舌头赶紧跑了。
没去值守的暗卫听到小七回来的声音,都问道:“老大怎么了?我们都被吓醒了!”
小七忧愁道:“老大受伤了,可是他不让我帮他上药。”
小六问:“受伤?伤哪儿了?”
小七摇头,“就是不知道,所以小七才担心啊。”他委屈的眼泪几乎掉下来,哭丧道:“老大变了——”
第41章 贤王,你可有话说?
大四刚冲了个凉水澡,一进屋子就听到小七“哭唧唧”,他光着膀子,小麦色的虬结肌肉显得坚实有力,小七看愣了。
大四将肩膀上的衣裳丢在一旁,皱眉看了一眼小七,嘴巴蠕动了一下,还是上床自顾自睡觉去了。
小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四捂着耳朵,冷声道:“你再哭哭啼啼的,我就告诉敏慎你的‘老婆本’藏在哪里!”
“……”小七立马止住哭声,凑过去将大四身上的被子拉下来,哽咽道:“四哥,你说老大是不是烦我了?以前老大受伤都是让我帮他上药的,今天他——他还吼我……”
大四转过身来,眼神如鹰般锋利,气成丹田半晌,“不是所有的‘伤’都好意思让旁人上药的!”
小七将脑袋凑近大四,甚是疑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我们都是男人!老大有的我也有!”
大四:“……”
其他人都将头钻进被子里,大四伸出一条手臂,手掌戳在小七的额头上,给他推远了些,随后掰开小七还捏着他被角的手,将被子整个捂到头上,转过身去接着睡觉。
小七:“……”你们不说我找敏慎大哥问去!
“阿嚏——阿……阿嚏!”
敏慎替傅云更衣时,倏地打了两个喷嚏。
傅云低头扶了扶腰带,问道:“着凉了?”
敏慎揉了揉鼻子,摇头道:“没,可能是今日要下大雨。”
敏慎一到要下雨的天气时,准会不停地打喷嚏,比司天台的大人还准。傅云揶揄道:“本王应该推举你去司天台,在本王这儿倒是埋没了‘才能’。”
“王爷。”敏慎苦着脸,无奈道:“您就别打趣属下了,除了打喷嚏和打打杀杀,属下也不会别的。”
敏慎其实心里想的是,王爷,您要是想让唐景天来贴身伺候,何必拐弯抹角的……
傅云拍了拍敏慎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还是你伺候本王比较……”他忽地想到,若是换唐景天来贴身伺候,他得日日愁眉苦脸,只怕日后每日早朝都要迟。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通,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情愉悦地跨出了门。
“……”敏慎一愣,追了出去,“王爷,您笑什么……等等属下……”
早朝上,鸦雀无声,只见陛下一脸黑云压顶,弃龙椅不坐,气的来回在走动。
众位大臣捏紧了手里的朝板,将头垂着不敢去看陛下的脸色,生怕点到自己的名字。
“贤王!”陛下从身边大太监端着的木盘中拿出一叠折子甩在傅云脚边,斥责道:“你瞧瞧看!朝中近半数官员上奏你‘纵容属下在当朝重臣府中偷盗’!”
“还有……”陛下气得手抖,指着傅云,“还有,你竟然——竟然敢让你手下的人画一些荒淫无度的画,污蔑臣子家眷的清白!你说说你现在怎得做事如此荒唐!”
傅云弯腰随便捡起地上的一本折子,展开略扫了一眼,淡淡道:“回陛下,不是臣弟手下人做的。陛下应该问问李阁老,他自己家风不正,怎么又赖到旁人头上了?”
如今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李仲甫今日连早朝都未来,据说是让这几日的事儿闹得,已然连起床都困难了,顿时激起朝中诸位大人的不满,于是联名上奏陛下,“严惩贤王”。
现在这“罪魁祸首”竟然大言不惭。
御史台一向是作风清廉,得着谁参谁,参陛下都是家常便饭。
御史台一大人站出来,振振有词,“臣,有本启奏!”
陛下:“讲!”
“听说大理寺如今停着一具尸体,据说——”御史台大人顿了顿,接着道:“据说此人是贤王追查之下,逼死在家中的小蝶村村民,也是——李阁老孙媳的——咳——‘外室’。”
“这贤王也太过分了吧……硬给人家安排人?”
“我就说这事儿有问题……”
“是啊,李阁老也是他的授业恩师,怎能如此做,不成体统啊。”
御史台的大人上奏之后,诸位大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用陛下发话,站在一旁的大太监便高声道:“肃静!”
朝堂上再次陷入死寂,陛下道:“贤王,你可有话说?”
傅云踩着一地的奏折,上前几步走到空地处,道:“不知本王何时说过此人是李阁老孙媳的外室?回陛下,臣弟还未审理完此事,怎么就让诸位大人一人一句就结案了?”
“贤王,你这是巧言令色,避重就轻!”一位户部的大人站了出来,“回陛下,此事在朝都已经传遍了,恐怕就是贤王放出去的消息。那日在李阁老府上,臣亲眼见着贤王的人穿着李阁老府上丫鬟的衣裳,混进了李府后院。”
傅云一言不发,闷笑出声。
那户部大人侧首郁闷地看向傅云,道:“贤王笑什么?”
傅云正色道:“听说杜大人和李阁老交好,只是不知杜大人当时为何与阁老说,偏这会儿了才说?”
“哼!”杜大人拂了拂袖子,道:“当日下官虽然看到了,可并不认识那人,见到也只当是阁老府上的丫鬟,昨日下官在大街上看到王爷的马车坏了,本想上前帮忙时,居然瞧见了那日阁老府上那个‘丫鬟’,打听之下才知道此人是王爷的一名唐姓侍卫。”
“哦?”傅云一挑眉,嘴角浅笑,“本王的侍卫叫什么,杜大人都打听清楚了,看来大人很关心本王身边有什么人。”
“……”杜大人一噎,随即高声道:“你,你强词夺理!”
“此事下来再议,除了这事儿,无事便散朝!”
如此东拉西扯一番,陛下在关键时刻竟然出来打圆场,众人也摸不准陛下的心思,毕竟能留在朝都的王爷就这么一位。
于是一派人认为,陛下不过是演戏给大家看,实际上陛下还是很器重这位弟弟。
有些人却不看好,认为陛下只不过是留些情面,毕竟当年的事情,参与过的都心里都有一杆秤。
陛下翅膀硬了还能让一位王爷掣肘?
想什么的都有。
下了早朝,陛下宣贤王去“勤政殿”候着,所有下人都屏退了出去,勤政殿里传来杯盏、花瓶砸碎一地,还有陛下和贤王吵架的声音。
“老大!”
小七火急火燎地找到在树下乘凉嗑瓜子的唐景天,焦急道:“老大,今日早朝有人参了王爷,户部的杜大人说在李阁老的府上看到你了。”
唐景天嗑瓜子的嘴一停,瓜子壳磕开一半又弹了回去,刚好夹在他的舌头上,他急忙捂着嘴,将那“倒霉”瓜子吐出来。
“户部杜大人在李阁老府上见到我?”唐景天一脸疑惑,皱眉瞅着小七,“我那天穿的我亲妈都不认识,他上哪儿知道是我?”
大一是暗卫,谁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小七端起唐景天凉了半天的凉开水,“咕嘟”几口干了,“就,就——就是昨日王爷的,马,马车坏路上了,你从马车上下来,杜大人刚好在附近!”刚还说话挺顺溜,一杯水下肚,反而结巴了起来。
唐景天将眸子眯成一条缝,盘腿坐在纳凉的藤椅上沉思,小七看着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问:“怎么办?那杜大人揪着这事儿不放,早朝时,一半的大人都参了咱王爷,陛下发了大火,当场用一叠折子砸了王爷。”
唐景天问:“这回又是哪边额头受伤了?”
小七:“……”
小七急道:“老大!你怎么不着急呢?虽然说咱们是属下,只要为了王爷好,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可万一王爷真把你交出顶事儿,那你要下大牢的!”
“等会儿……”唐景天伸手招了招小七,小七把脑袋凑了过来,唐景天毫不客气给他一个脑瓜嘣,好奇道:“七仔?你到底是谁的暗卫?”
“王爷的啊!”
“那你来和我说这个事儿,不就是出卖王爷吗?”
小七捂着额头,道:“如果非要在老大和王爷之间选择,小七选老大!”
唐景天问:“那‘老婆本’和老大之间你选谁?或者说……老大和敏慎,我们之间你选谁?”
“啊?!”
唐景天站起身,十指交叉,双臂举过头顶伸了个懒腰,笑道:“放心,王爷不会将你老大交出去!”
唐景天不是信傅云能这么“讲义气”,他只是觉得傅云怎么会这么蠢,权倾朝野多年,朝臣大半能参奏他?除非这些人都不想活了!
只有一个可能,昨日傅云说要自己做“打草惊蛇的‘棒子’”,原来意在此处啊!
勤政殿内砸了一地的碎茶盏,青玉手里还端着一盘完好的茶盏,等着陛下继续砸。
傅云则坐在一旁喝茶。
陛下靠在龙椅里,压着嗓子道:“好你个贤王!你可知道李阁老曾经对朕,对你,都有教导之恩!你怎么能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把你的侍卫给朕交出来!”
傅云放下茶盏,瞪了一眼陛下,高声道:“臣弟就不交!想动臣弟的人,那陛下干脆把臣弟赶回封地得了!”
陛下浅啜一口茶,道:“想得美!等着你回封地造朕的反吗?你的算盘打错了!”
青山不知何时钻进殿内,单膝跪地,面无表情道:“陛下,跪在外面的杜大人走了。”
陛下捏了捏鼻梁,坐直身子,将桌上的折扇丢给站在一边的青玉,青玉接到立马上前给陛下扇风。
陛下道:“傅云!你到底搞什么鬼?偷账本就偷账本,怎么现在搞得满城风雨的!”
傅云揉了揉太阳穴,“臣弟大意了。”
“大意?”陛下冷哼一声,“你说说,你让这么多人参你,也不事先同朕说,现下怎么收场?要不把你的那个小侍卫交出来,朕想个办法让他到朕这里来做事儿。”
青玉边扇扇子边道:“陛下,这个好,属下也喜欢唐侍卫,他的性子保准陛下也喜欢。”
傅云阴郁着脸色,冷芒扫向青玉,青山也同时抬头瞪了一眼没遮没拦的青玉。
“本来就……招人喜欢啊,属下这不是夸他……”
青玉感受到傅云眼底渐渐浮上的杀意,倒吸一口凉气,立马闭上嘴,专心给陛下扇扇子。
陛下嗤笑一声,“算了,朕有三宫六院,和你争什么侍卫……”他转移话题,语重心长道:“你说说怎么收场吧,莫要让皇兄为难!”
傅云不再看青玉,眸光对向陛下,站起身行礼,道:“那日在李阁老府上偷出来的‘账本’,其实不全是假的。”
“怎么说?”
傅云道:“里面是九皇叔约臣弟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九皇叔……”陛下搓了搓下巴,对青玉挥了挥手,青玉和青山便退了出去。
“就咱俩,你也别行礼了!”陛下道:“几位皇叔中,也只有九皇叔能找五弟搞事儿,五弟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老二若是能在天牢中好好待着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如今已经有不少人上奏,让朕派人将二抓回来处死。可朕……”
傅云坐回原处,叹了口气道:“二哥既然答应了,也是抱着必死的之心,当年逼宫篡位之事总要付出代价,陛下又何必惋惜。”
“都说‘高处不胜寒’,皇家没有亲情。”陛下摊手道:“可朕是个人啊,朕难道就不该有兄弟,有最简单的感情吗?嫔妃找朕要宠爱,臣子找朕要权利,朕不就是个‘工具人’吗?高处寒冷刺骨,朕就想找个懂朕的人,点一根蜡烛,吃点家常菜,蹲在暖炉前烤火,怎么就不行了!?”
“不该,也不行!”傅云神色犀利,道:“陛下若是贪恋尘世温暖,那其他人便没有家了。温暖只会让人懈怠,冰冷刺骨才能提醒您,时时刻刻、兢兢业业,为的就是大镜不能乱,所有人都有一个温暖的家。”
“好好好!”陛下道:“你这么清醒,那你来当好了!”
“臣弟不敢!”
陛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傅云,“你又来这死出!真是要气死朕!”
傅云抬头,促狭一笑,“是陛下的终究躲不掉,臣弟帮陛下肃清朝野便回封地。”他说罢便转身出了勤政殿,出门前还不忘捡起地上的茶盏,在自己的手指划破,随后将血抹在额头上……
陛下见到这一幕怒目圆睁气了半晌,忽又无奈笑了起来。
青山走进来递呈密报,陛下拉着他问:“青山,你说,朕怎么有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弟弟?这皇位合该是他的……”
青山无奈,“宽解”道:“陛下,您都‘逼’贤王跟您‘提条件’了,王爷的态度在明显不过,宁王搞事儿您心烦,贤王不搞事儿您还心烦,陛下,您是不是……”
第43章 心意是收不回来的
傅云回到府里,独自一人走到水榭附近,想起那日淋成落汤鸡的唐景天,从怀里取出一包糖糕,自己拿了一块,剩下的都给了他,嘴角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唐景天今日不用值守,现在在干什么?
今日陛下和他说“朕就想找个懂朕的人,点一根蜡烛,吃点家常菜,蹲在暖炉前烤火,怎么就不行了!?”,当时他脑海里浮现的人竟然是唐景天。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傻子”的,他只知道,他心动的那一瞬间便承认了自己就是喜欢他。
大概是他太干净了。
傅云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唐景天住的院子,站在不远处,只见他懒洋洋地躺在树下的藤椅上,光着膀子,只穿了条亵裤,一只眼睛上盖着一片树叶,跷着二郎腿抖个不停,嘴里磕的瓜子皮到处乱吐。
傅云扶额,喜欢他什么?散漫,懒惰,不修边幅?
若是喜欢能收回,他大抵是想收一收,只是……傅云轻笑一声,“终究是收不回来的。”
“七仔?”唐景天将瓜子抛起来,不用看也不动,非常精准地掉进嘴里,接着嗑起来,“你不是说王爷快要出宫了,你要去候着吗?怎么又回来了?”
傅云缓步走近树下,在一旁的矮杌子上坐下,拈起一颗瓜子,丢到唐景天刚要张口说的嘴里。
唐景天道:“七仔,头过来点。”
傅云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自己的头低下,靠了过去。谁知唐景天伸手把傅云当作小七,摸了摸他的头发,满意地笑道:“七仔真乖!”随后收回手,又自顾自说起来,“七仔,昨晚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吼你的,我是心烦得很。”
傅云:“……”心烦?我不是把扳指给他了吗?
这个月的月俸傅云也安排敏慎发给他了,他还能因为什么心烦?
“给你老大剥瓜子!”唐景天道:“七仔,你怎么不说话?”
傅云果真给他剥起瓜子来,唐景天皱眉,伸手将一只眼睛上的叶子掀开,眼前赫然出现一个人影,吓得他如炸毛的鸡,登时就坐了起来。
“王,王爷……”唐景天来不及规矩不规矩,忙抓去边上的衣裳往身上胡乱一套,深吸一口气,一副要死的样子,“您怎么也不出声,我,我……”
傅云将手里剥好的瓜子米递给唐景天,道:“本王以为你睡着了,便没出声打搅。”
唐景天:“……”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那我半天说梦话呢?
唐景天知情识趣,笑道:“我,我不是有意翘班的,这不……”
唐景天话还没说完,傅云便背着手走了。
唐景天:“……”走了也好,好他妈的尴尬!怎么还有悄无声息偷窥别人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