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筑巢行为(宿雪星)

桑颜震惊地瞪大眼，这条鱼怎么这么经不起挑逗！
但随着一股悠长的气息冲入肺腑，桑颜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身体难受的感觉被缓解掉。
威尔所长等一行人站在总操控室里，透过观察窗看向水池。从人鱼王跳进去后，水池表面的涟漪渐渐变小。
他们在水池中投入大剂量的枯萎剂，这个剂量足以使一条第三代人工繁育的人鱼瘫痪，想必对于人鱼王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但为了保险起见，威尔还是拍下了另外两个指令按钮，一个是封闭水池，另一个是水池壁上的铁索会自动追寻人鱼，将它死死缠住。
刑乐就站在威尔所长一侧，看见威尔所长拍下的按钮后，心下一跳。
看来这个人类画家是出不来了。
太可惜了，还那么年轻，又有才华，刑乐心中一闪而过的惋惜之情，不过也就那么一下，更多是捉到人鱼王的兴奋。
作为研究者谁会在这个场面下不激动不兴奋呢。
一分钟过去了，水池应该完全封闭上了，池水表面已趋于平静。
威尔所长没想到比他想得捕捞计划好要简单的多，就在所有人准备欢呼时，变故突生。
水池下剧烈的撞击声响起，犹如爆破一般，接着便看见十米高的水柱从水池里冲天而起。
仔细看，能看出这根水柱中包裹着一条巨大的人鱼，他身体的鳞片闪着金色光芒，在水的透射下更是金灿灿一片，快要灼伤人的眼球。
犹如神祇一般。
在场的很多人下意识这样想，第一次对他们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提塔斯将桑颜完全护在怀里，稳稳落在地面时，手还下意识护在桑颜的头上。
这一刻，他才正眼看向主控台里的人。
威尔所长是见过提塔斯的人类形态，那一次虽然只是看见一双眼睛，却印象深刻，可远远不及人鱼形态正面的冲击。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鱼，哪怕是第一次抓到的高等人鱼也没有给他这样的冲击感。
已经不完全只是冲击感，还夹杂着无以言说的恐惧和内心深处想要臣服的冲动。
但所有都被超出预测的局势所镇住，怎么会？怎么会有人鱼在如此大剂量枯萎剂的池水里还能游动，并且还有力气将封闭的铁板冲击破。
“快！所有武器都对准他们！不遗余力！”威尔所长意识到局势反转以及自身的危急，迅速下达命令。
他有一股不好的预感，人鱼王有着他们不知道的一面，这一面大概会颠覆他们对人鱼的所有研究。
他们在等待人鱼王到来的期间，已经布局规划好几个方案，所以即使现在的情况有所反转，恐慌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众人在威尔的命令下，冷静下来，快速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只是，提塔斯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他看着眼前这群人，缓缓开口，但这次不再是让人产生美好幻境的频率，而是通往另一个极端幻境的歌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除了有他鳞片的桑颜。
果然，在提塔斯声音出来的瞬间，站在二层的大部分人眼神开始涣散，没过多久，有的扔下武器，有的抱头痛哭，有的满地打滚。
桑颜蜷缩在提塔斯怀里看着这一切，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
不禁双手搂住提塔斯脖颈搂得更紧了，不忍直视眼前的场景。
当初体会过美好的幻境都有一股天灵盖被掀翻的快感，别说恐怖的幻境了，桑颜完全不敢想这些人眼前到底出现些什么。
总之，活该！
半分钟后，提塔斯中场休息，桑颜指了指主控室的方向对提塔斯说：“把我放进那里，我有点私事要了结一下。”
提塔斯没问任何，直接用尾鳍走到主控室前，狠狠几圈将透明防护材质砸出裂痕，又“嘭嘭”几拳下去，防护装置完全碎开。
主控室里的人眼睁睁看着他拆了主控台，将那名人类画家小心翼翼送进来。
然后，就站在主控室那块被砸烂的地方，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里面。
所有人瑟瑟发抖。
尤其是威尔所长颤巍巍往后退了几步。
桑颜随意从地下捡起一把枪，很陌生的触感。
他拿了十年画笔的手第一次举起手枪，朝着威尔所长的眉心对准。
“你…你不能这么对我！”威尔所长脸上下垂的肉抖动的更厉害了，“你想坐牢吗？”
桑颜轻声开口：“那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坐牢？”
“因为他们是叛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你的高尚真令人恶心。”桑颜打断威尔所长的话，直接扣动扳机，“这一次我也是为了人类，否则奥兰亚市会葬送在你的愚蠢之下。”
枪声响起，不过桑颜的准头不太行，打偏了，但还是射中威尔所长的脑袋里。
但没命中到要害，还没有立刻断气。
他的嘴里还在呢喃：“我…我…”
“当年亲手杀了自己学生的感觉如何？有没有想过当年的子弹会在这一刻打中在你自己身上？”桑颜说完走过去，轻轻推了一把威尔所长的身体。
接着便听见轰然倒塌的声音。
没人阻止这一切，大家都处在自己幻境的后遗症里。
桑颜轻轻呼出一口气，当年他的父母本可以不用死的，命令只是抓住他们，因为他们研究的资料更为珍贵。
但有人不止利欲熏心，还嫉妒一对青年才俊。
威尔所长所管理研究所的十几年内，先后推出种类繁多针对人鱼的药剂，枯萎剂只是其中一种。
现在，所有都结束了。
桑颜转头，猛地对上破洞处提塔斯的视线，提塔斯歪了歪头，说：“其他人呢？要不要也一起处理掉？”
主控室内的人们听着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心下一凛。
完了，他们现在的命运悬在小画家的嘴下，而他们之前都参与审问甚至还有一些实验。
桑颜转过头，对上邢乐飘忽的眼神，说：“将威尔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做一篇报道，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顺便给我们准备一辆车，我们这就离开。”
不管桑颜说的什么，邢乐听完连忙点头。
“不许耍花招。”桑颜补充。
“否则，我每天夜里都去你枕边唱歌。”提塔斯在桑颜身后也恶狠狠补充了一句。
邢乐打了个激灵，刚才看到的画面，这辈子他不想看第二次！
邢乐直接将威尔所长之前坐过的车的钥匙递给桑颜，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快点让这两个瘟神走掉。
人鱼王实在太可怕了！精神攻击谁受得了啊！
等到桑颜顺利找到车，做到驾驶位时，看见提塔斯还是以人鱼的形态站在车外，将车窗整个都快堵住。
“把尾巴收起来，上车！”桑颜对车窗外的提塔斯说道。
提塔斯的气势一下从刚才弱了下来，面对桑颜时像一条大型狗狗，全身湿淋淋有些无辜地看着桑颜。
“唔...我的尾巴好像收不回去了。”
？嗯？什么叫尾巴收不回去？
桑颜：“不是枯萎剂对你们种族效果不大吗？你这是怎么了？”
提塔斯低下头颅，将脸贴近车窗，对着桑颜的耳朵轻轻说：“因为我发.情期要来了，尾巴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什么什么期？”桑颜听清后，抓狂，他怎么忘了人鱼还有这种现象！
“怎么办？把你送回海里？”桑颜完全没经验，有些慌忙的建议道。
提塔斯瞬间垮起脸，不高兴地说：“你怎么忍心把我扔回海里，眼睁睁看着别的鱼围绕着我！”
没有啊啊！他冤枉，他只是觉得这个期间在提塔斯熟悉的大海里应该会更舒适，他没想到还有别的鱼什么事。
“你还想跟别的鱼！”桑颜的手伸出车窗外，捏住提塔斯的下颌，那里有稀疏的鳞片摩擦着他的指腹。
桑颜不用用力，只是顺势朝他这边移动，提塔斯便听话地将脸贴近他。
桑颜亲上提塔斯的唇，凶巴巴开口：“只能有我，知道吗？”

提塔斯金色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
桑桑亲他了！主动的！而且还宣布主权！是不是就是答应和他度过发.情期！
提塔斯这瞬间被幸福冲昏头脑，虽然想再和桑颜亲亲抱抱一会，但是现在必须得停下来，因为他得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来度过这个阶段。
这个地方一定要是桑桑感觉舒适的、安全的、放松的甚至毫无保留的地方。想来想去，提塔斯只能想到桑颜的家。
虽然房子很小，但绝对是他足够放松有安全感的地方。
提塔斯的双手小心翼翼捧着桑颜的脸，真是完全不想离开一点，但最终还是狠狠心拉离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对桑颜说：“桑桑，等等我，马上回来。”
桑颜看着提塔斯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又跑回研究所里去，随后等了一会，看见建筑物里有几个人出来，还抱着一沓纸张，急匆匆上了一辆车，很快踩着油门狂奔出去，像是身后有什么牛鬼神蛇在追着一般。
接着，提塔斯才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到副驾，就这么要坐进来。
桑颜看着提塔斯努力好几次想挤进来都没成功，终于忍不住劝他：“躺后面去吧。”
等到他们终于出发，桑颜问提塔斯：“那去哪对你会好一点？”
“回家吧。”后座的提塔斯回答。
搞了半天原来提塔斯是要去他住的地方，但这个时期真的可以吗？
桑颜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后视镜里的提塔斯。
忍不住又瞟了一眼。
又瞟一眼。
提塔斯察觉到桑颜的视线，有些激动地翘了翘尾鳍。
“那个...”桑颜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个期间不会唱歌吧？”
“嗯？”提塔斯愣住，万万没想到桑颜问他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吧。”
他之前没经历过发.情期，他也不知道，但总不至于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桑颜松了口气：“那就行，毕竟房子隔音不好，而且周围都是普通人类。”
“而且...”桑颜有些迟疑，他想到那群人翻过他的房子，现在肯定凌乱不堪，“屋子里现在应该很乱。”
“没关系，桑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提塔斯安慰道。
等到了桑颜住的小区楼下时，桑颜才发现这里已经被戒严了，这一栋楼甚至周围几栋楼都空荡荡的，里面的人不知何时被迁移走。
等进入房间后，桑颜看见整洁如新、一尘不染的屋子，比他离开时还要干净。
“是不是放心了？”提塔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如果再发散思维想想，这栋楼里就只有他们俩。桑颜这才后知后觉有些紧张起来，他将提塔斯在这个时期带回家，虽然仓促，但却是他不后悔的决定。
他的人生，不论是绘画还是决定去爱一个非人类，只要是下定了决心，他只会在这条路上执拗地走下去。
桑颜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提塔斯的眼睛问他：“放心了，但又没完全放心。”
“能告诉我多一点你这个时期需要注意的事吗？”
提塔斯凭着人鱼刻入基因的记忆回答：“桑桑，你不需要注意任何事，我想让你感到舒适和安全。”
“一切我都会准备好的。”
每一只成年的提钽族人鱼会迎来自己的发.情浪潮，提塔斯成年时本来也不意外会走上这条道路，但他却觉醒了神之血脉。
当上天赋予的神性和人鱼原本的兽性.交叠在一起后，便形成极致的拉扯，也就有了提塔斯新一轮的成长和改造。
他的身体、血液、骨骼所有一切被重组，他看似还是人鱼，但他已脱离提钽族人鱼的特性。从八年前突然觉醒后，他之后的每一天都在缓慢的新生。而他给桑颜的那片金色鳞片，就是他完全新生后从心脏中脱落的一枚。
它很重要，代表他心脏的一半。
也许是因为这样，也许是因为水下的那个吻，他迟到了八年的发.情期终于来到。
不是每条人鱼在发.情期都能找到心仪的伴侣，提塔斯觉得他实在太幸运了，所以他要好好筑巢，将他和桑颜的巢穴完全打造成符合他伴侣审美的样子。
所以，在真正发.情期来临的时候，桑颜推开卧室门，头皮发麻。
他的卧室本来是极简风，平常也就是拿这里当一个休息场合，谁能想到现在这个地方被提塔斯快布置成一个自带柔光的画展。
床上的床单被褥换成绵软的珊瑚绒，床下全是提塔斯不知道让谁从海里捎过来的大珍珠，铺在地板上厚厚一层，散发着柔和的光。
而墙上挂满了桑颜最近画的画，那些被研究所拿去的画，被好好修护一番送了回来，挂的满墙都是。
尤其正对着床头挂着的画是海底在洞穴里画的提塔斯，画上的人鱼好像通过缝隙在朝他看来。
“喜欢吗？要不客厅也按这个样子弄？”提塔斯走到桑颜身边说。
什么？还想在客厅弄？桑颜大受震撼，就不应该听信提塔斯让他筑什么巢！
桑颜咬牙，违心承认：“喜欢，但还是放过客厅吧。”
桑颜的手臂环过提塔斯的鱼尾，提塔斯一个激动，也不再想客厅不客厅的事了。
在肌肤和肌肤相接的时刻，提塔斯一直克制的弦突然绷断，完全坠入野兽的欲望之中，同样带着桑颜坠入其中。
“提塔斯...停一下...”桑颜无力的推了一下提塔斯。
一天一夜了，让他稍微休息一下吧呜呜呜，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带着柔光的环境，也不在意周围墙壁上挤满的人鱼画，看起来是不是有无数个提塔斯在看着他们。
他现在就是想休息！！！
“桑桑不喜欢吗？”在深入的结合之后，提塔斯能更清晰感受到伴侣的情绪，提塔斯摸着桑颜潮红的脸颊，满足地笑道，“桑桑，也很喜欢吧？”
“原来你更喜欢我这个样子。”
当年提亚经常一副无辜兮兮的表情将小桑颜骗走，提塔斯一直以为桑颜喜欢这种，但原来桑桑更喜欢他控制不住的样子。
早知如此，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不装了。
体内的血液还在狂躁的涌动，内心的野兽此刻仍没有被安抚好，提塔斯贴近桑颜湿漉漉的发梢，又一起坠入名为欲.望的大网。
七天后，桑颜终于能自己站起来，看着穿衣镜前的自己。
多年苍白的脸颊此刻十分红润，看起来最近他像是吃了什么补药一般，桑颜的视线不敢向下，脖子以下的皮肤惨不忍睹。
这几天的回忆不停的断断续续从脑海飘过，唔...虽然没让提塔斯布置客厅，但到了最后他们也没放过客厅，桑颜想到某些画面，捂起脸颊。
等提塔斯完全度过发.情期之后，桑颜打开新闻，才发现外面变天了。
在奥兰亚第一医疗医院治疗的丹尼尔科长夫妇在一周前惨死在病房内，之后各处的人鱼陆陆续续被放走，闹得各处人心惶惶。
桑颜的邻居们也回来了，虽然大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赶走，大概猜测可能跟人鱼有关，但这个时间线拉的有点太长了吧。
搞什么才让他们一个周才回家！
电视台还因为威尔所长的死专门做了一期专访，不过这期专访是揭秘当年事件，还了当年在海边被枪杀的几人的清白。
桑颜看完节目，心里明白大概是邢乐听了他的话做的，关于过去所有的全部消散。
当然桑颜不会知道，这个专访促使了环保派又一次复燃，促使了不久之后《人鱼法案》的诞生，鼓励人类与人鱼族和平共处。
还有更为激进的份子在奥兰亚市为人鱼王做了雕像，曾经的人鱼热潮在某一时刻转换为另一种类似宗教崇拜的热情。
不过这都是后话。
为了避免麻烦，桑颜和提塔斯开始了全球旅居，毕竟只要有画材和模特，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生活的很惬意。
在旅居之前，提塔斯还专门带着桑颜回去一趟海底之城。
作为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桑颜忍不住惊叹，虽然还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他觉得那三年一定很美好。
海底之城出乎意料的美丽，如果不是总是生吃海鲜，他觉得他可以考虑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在来海底之城的这段时间，桑颜还见到提塔斯的弟弟提亚。
提亚在看到他时，大吃一惊，才开始没敢相认，认出是桑颜后，抱住桑颜呜呜呜道：“呜呜呜桑桑，对不起，我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把你扔到福利院门口。”
桑颜后来有听说过，他在福利院外冻了一夜，第二天被捡回来时发烧的厉害，也许这就是他记忆丧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