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有些踌躇,殷白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
几日后,婚礼如约举行。
婚礼很简陋,只是在寨子内摆了几桌酒席,简单的进行了仪式。
殷白在前几个世界中都结过婚,可对于他来说,这才真正算的是他与陆望的第一次婚礼。
宾客们来自芜湖四海,有的甚至都叫不出名字,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真心的祝福二人。
陆望今日穿上了吉服,大红的吉服衬得他模样越发精致,他面上也带着笑意,和殷白一起,向寨子里的兄弟们敬酒。
阿青今日也是喜气洋洋,果真给他们二人包了个大红包,笑嘻嘻的祝他们百年好合。
没有一个人闹洞房,敬完酒后,大家很高兴的将二人推进了屋子里,阿青则是继续与众人推杯换盏,十分豪气。
屋内,二人坐在塌上,殷白竟然有些紧张了,陆望窸窸窣窣的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小心翼翼的拿到了殷白面前,殷白低头一看,他手心里赫然是一把锁及钥匙。
“这是…”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买下了我,给了我这把钥匙,让我自己打开锁。”
殷白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有点眼熟。
“难道…难道你一直将这个带在身上?”
陆望垂眸微微一笑,黑眸中满是笑意。
“是啊,我一直带着,在外面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想扔了,可是…”
陆望抬头,看向殷白:“我舍不得。”
他拉过殷白的手,将那枚小小的钥匙放在了他的手心。
“我把这两它们制成了项链首饰,钥匙给你,锁归我,从今以后,你我紧密相连,再也不离分。”
“好,再也不分开。”
殷白将那枚被制成项链的钥匙戴在了自己脖子上,抬眼看向陆望,心中鼓起勇气,倾过身主动将吻印在了陆望的面庞。
陆望不知是不是由于喝了酒水的缘故,面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错过脸,两只手紧紧的搅在一起。
殷白微微一笑,从他手里拿出被攥的很紧的锁,将它戴在了陆望的脖子上。
陆望顺势握住了殷白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唇边印上一吻,眷念的蹭了蹭。
“该喝合衾酒了。”
“好。”
二人一同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二人刚将酒杯落下,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陆望瞬间神色一变,他猛的站起身,矗立在原地侧耳倾听,不过须臾,外面传来了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大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
陆望直直走到大门,将门一把拉开,只见外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满脸慌张:
“西凉军!是西凉军!他们夜袭!”
陆望神色一沉,立即问道:“二当家呢?”
“这次与以往不同,敌多我寡,二当家带着一部分兄弟从后山先撤了!”
“我知道了。”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殷白见两人神情不对,心中也生出几分恐慌,陆望深吸一口气,他神情有些凝重,最后还是开口:
“西凉军来了,不过你别怕,你和阿青一起撤退,我随后就来。”
“你去哪?不行,我们一起走!”
殷白拽住了他的衣袖,陆望则是摇摇头,从他手中抽离。
“我必须得去拖延时间,否则西凉军很快就会追上来,到时候大家都逃不了。”
他朝着殷白安抚一笑:“没事,你知道我的体质的,我不会死的。”
语罢,他不再多言,转身从墙壁上取下挂剑,同时向那个中年男人吩咐:“他就交给你了,快走!”
二人相视点头,中年男人一把上前,扯住殷白就往另一个方向狂奔,而陆望则是腰间佩剑,朝着西凉军来的方向去了。
远处依稀可见西凉军队的火光,陆望一人前去,背影寂寥。
冷风不断的从面庞上划过,殷白心中生出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得,今天晚上要出事。
“殷白!你来了!没事吧?”
阿青将众人安置在了后山一处隐蔽的地洞内, 看见殷白来了,她立刻上前查看殷白的情况,而殷白则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猛的攥住了阿青的手。
“陆望, 陆望他一个人去面对西凉军了!”
“不行…不行的!会出事的!”
殷白神情恍惚,一直死死攥着阿青的手腕, 攥的她生疼,阿青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她忍着痛, 不断安慰着殷白:“你放心,陆望他一定会安全的,你应该也知道他的特殊体质吧?”
“我知道,但是…但是我觉得不对劲…”
殷白不断喃喃自语, 他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他觉得自己马上要失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了, 整个人浑身发冷, 心也在一阵一阵的抽痛…
不对, 陆望肯定要出事。
殷白猛的松开了阿青, 作势就要往上爬, 一群人见状连忙把他抱住。
“你要去干什么呀!”
“殷白!别去啊!去了就是送死啊!”
周围人不断劝着殷白, 可殷白还是选择挣脱, 爬到了楼梯上,他咬牙切齿:
“我和他拜了天地,成了婚, 我绝不能丢下他!要死一起死!”
他呼吸逐渐急促, 望向众人,“我来这里, 原就是为了他。”
“殷白——!”
殷白不顾身后众人的呼叫,迅速沿着楼梯爬出洞,他刚一上去,脚下的梯子微微颤动,殷白回头一看,是阿青。
“我跟你一起去!”
阿青眼神坚定,她回头看向将殷白带来的中年男人。
“叔!看好大家,绝对不要出来!我们去了!”
留下这句话,阿青也要往上爬,可殷白却不让她爬上来,作势要盖上洞口,阿青急了,连忙伸手挡住了,大声责问:
“你干什么!”
“阿青!陆望告诉我你的事了…你不能去!”
阿青证在了原地,但她立刻就明白了,瞬间紧咬牙关,朝着殷白叫道:“难道陆望没有告诉你,我和他的关系吗?!”
殷白一愣,“什么?”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和你长得这么像吗?你让我上去,我就告诉你!”
殷白犹豫了一瞬,但他最后还是选择掩埋洞口,阿青这次是真急了,连忙爬了上去,从洞口下攥住了殷白的衣角。
“别走!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了!”
“当初,我因与你长得有几分相像,为陆望所救,后结拜为兄妹,同你一样,也是拜过天地的,做不得假,如今他遭了难,我这个做妹子的岂能袖手旁观!”
此话一出,众人都呆了,谁能想到,这么有主意的二当家,竟然是个女子?
“阿青,你可想好了!此行可能有去无回,你…”
“我想好了!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他救的,如今他身犯险境,我必须去!”
“即如此,好!”
殷白也不啰嗦,让开身子,阿青一骨碌爬了上来,二人在洞口与下面的老百姓们遥遥相望,最终还是二人一起,将洞口完美的掩盖住了。
“走!”
阿青站起身,顺手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柄佩剑扔给殷白,殷白也不含糊,直接接过,二人一起朝着寨子的方向奔去。
殷白攥紧了手中的剑,心跳如擂鼓,恐慌不断从脚底升起,让他整个人呼吸都十分困难,此刻他十分庆幸,还好自己如今也会些功夫,不至于给阿青和陆望拖后腿。
二人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寨子中,看见寨子内的情形时,二人愣在原地,尤其是阿青,她整张脸一片苍白,不可置信的趔趄了几步。
眼前是一片废墟,熊熊火光燃烧着,浓烟滚滚间,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地上满是杂乱的脚步,阿青提着剑,跌跌撞撞的迈入寨子中,殷白在她身侧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西凉军...西凉军...!”
阿青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之中满是恨意,殷白不断向四周张望,试图找到陆望的声音,可偌大的寨子中空无一人,四处都是被烧的发黑的残垣断壁,突然,殷白的目光落在了一处碎石之上,瞳孔骤缩。
“阿青!你看!”
只见那处碎石之上,满是干涸的鲜血,有的被火焰灼的发黑,殷白呼吸急促,心中越发不安,整个人几乎都要喘不上气,阿青连忙为他顺气:“别担心,也许是西凉军的血,走,我们去前方看看!”
殷白苍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二人一路小跑着,终于在一处悬崖之上看到了西凉军队的人马,他们举着火焰,乌压压的正在围攻一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陆望。
阿青眼尖,敏锐的看到陆望身负重伤,身上的衣服残缺不堪,裸露的皮肤几乎没一块好地,而他仍然举着剑,指向那些士兵。
“不好,快去帮陆望!”
殷白也看到了发生的一切,他毫不犹豫的朝着陆望跑去,陆望的确是有死而复生的能力,可这次面对的是规模不小的军队,若是他被斩首,还能死而复生吗?
他不知道,他不敢赌,他不能看着陆望孤军奋战。
呼啸的风从二人脸侧刮过,火辣辣的疼,天空不知不觉中又飘起了雪,二人急促的呼吸声伴着刀剑相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殷白与阿青最后几乎是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西凉士兵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二人提着剑火速加入战场。
陆望亦是没有发现二人,他此刻已经杀红了眼,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血液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尽管他提着剑的手已经在颤抖,但他不能停下。
“铮——”
耳畔传来武器被击飞的声音,然后是西凉士兵的惨叫,滚热的鲜血溅到陆望的侧脸。
陆望一愣,侧头看去,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与西凉士兵周旋。
“陆望!当心——!”
殷白大声叫道,陆望猛的回过神,回头看去,只见眼前银光闪过,西凉士兵的武器被击飞,殷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白皙的面容上满是血渍。
“专心一点!”
陆望闻言,敛了敛心神,随即与殷白和阿青一齐加入了战斗之中,三人虽实力不俗,奈何西凉士兵人马众多,三人已经精疲力尽,尤其是阿青,她几乎快要握不住剑了。
“阿青!你先走!”
陆望大喝,殷白立即来到阿青身侧,“你先走!我和陆望随后就来!”
阿青脸色苍白,衣物早已被血液浸透,她摇着头:“不行,我不能把你们留在这…”
“阿青!你必须得离开这,除了陆望,你就是寨子里的主心骨,大家不能没有你!”
殷白一边回击西凉士兵,一边搀扶着阿青撤退,而陆望则是在后为二人护航。
阿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殷白与陆望,她知道,今日一走,便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日。
可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神情有些恍惚,雪落在她的面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看见天空之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鸟雀…
可是现在明明是冬日,怎么会有鸟雀…等等,那好像不是鸟雀!
那是箭!
阿青双眼倏地的瞪大,下意识将身体压在了殷白身上,二人齐齐跌倒。
下一瞬间,箭刃从天空中坠下,殷白只见眼前一暗,耳边传来了陆望歇斯底里的呼喊声,随即无数的箭刃落在他身侧。
阿青伏在他身上,年轻的身体被箭刃穿透,双眼渐渐失去光彩,最终倒在了殷白怀中,而殷白只觉耳畔嗡嗡作响,整个脑子里一片空白。
阿青她…死了?
“阿青…阿青…”
殷白喃喃,他坐起身,将阿青抱于怀中,她的胸前早已被血液浸透,双眼失焦,瞳孔散大。
“殷白——!!”
耳边传来陆望的呼喊声,下一刻,殷白只觉胸口传来剧痛,他缓缓低头,只见自己胸口处被一长枪贯穿,鲜血喷涌而出。
他眼前突然一黑,机械的转头看向陆望,意识消失前,他看到陆望双眼猩红,提着剑将那些西凉士兵的的头颅斩于剑下。
“殷白!阿青!”
陆望拼命的厮杀着,整个人几乎快要癫狂,那些西凉士兵从未见过如此疯狂之人,纷纷不敢上前。
“你们该死…你们该死!”
陆望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那些西凉士兵纷纷成为了他的剑下亡魂,地上遍布着西凉士兵的尸体,不知何时已经快要堆成了一座小山。
可到底敌多我寡,当西凉士兵派来的增援赶到战场上时,陆望只是冷冷一笑,提着剑再次冲了上去。
无所谓,死在这里,也是一种解脱。
所以当他的头颅被削去的一瞬间,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头颅坠落时,他看到了殷白与阿青,他们两个人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一般。
他闭上了眼,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微笑。
头颅被削,他应该没有办法再死而复生了吧。
殷白死后,灵魂并没有如他所料回到地狱,它漂浮在上空,看见陆望死于西凉士兵手中。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无力的哭泣,他们三人的尸体逐渐被雪所覆盖,雪下的越来越大,将鲜红的血渍掩埋,连同他们三人的尸体,一齐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吱嘎——吱嘎——”
有人踩着雪来了,殷白无助的看去,只见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缓步朝他们的尸体走来,更另他震惊的是,此人竟与陆望有八分相似。
可他周身气场与陆望完全不同,他整个人光是矗立在那里,浑身肃杀之气便叫人不敢靠近。
他蹲下身,指尖微微一动,覆盖在陆望身上的雪便瞬间消融,男人看着陆望的头颅,叹了口气。
“原来你在这,活的这样狼狈,还丢了性命。”
男人捧起陆望的头颅,将他重新安在了陆望锻炼的脊椎骨上,下一刻,无数的血肉争先恐后的与他的断裂的伤口所融合,不过须臾,原本断裂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男人口中不知念了什么,最后指尖落在陆望两眉中心,下一秒,陆望整个人就像缺水的鱼一般,猛的睁开了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慢慢来。”
男人扶起陆望,将他抱在怀中安抚,陆望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的脖子,那里完好无损,甚至摸不到任何疤痕。
“我不是死了吗…我明明死了…”
“我不会让你那么轻易死去。”
男人缓缓开口,陆望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男人面上,看着与自己有八分相像的脸,陆望猛的愣住了。
“我是地狱之主,你是我的血脉,我不会让你出事。我已赠予你长生不死的能力,从今往后,哪怕头颅坠地,或是被毁尸灭迹,你依旧不会死亡,这是我,对你的补偿。”
“你是…你…”
陆望张了张嘴,却无法叫出“父亲”二字,男人坦然的点点头,陆望嘴唇嗫嚅着,眼眶渐渐红了,就当男人以为陆望要感激自己时,陆望却猛的从他怀中挣脱,跌坐在了地上。
“儿子…?”
“别叫我儿子!你配吗?!”
陆望歇斯底里的叫出声,他摸上自己的脖颈,双眼通红。
“我好不容易死了,你又让我活过来,你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我的至亲和爱人都死了…你竟然让我一个人长长久久的活着?补偿…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这是补偿吗?!”
男人皱了皱眉,眼中满是不解,“长生不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心愿,难道不好吗?有了这个能力,你甚至可以推翻这乱世,让所有人俯身称臣,你不愿意吗?”
“我根本不稀罕!”
陆望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满眼恨意,“我好不容易死了,我以为可以见到我的至亲和爱人了,是你!都是你!你毁了我的母亲,现在又毁了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我的父亲!”
“我母亲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来,我颠沛流离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你现在在这逞什么英雄!”
陆望不断的控诉着他,而男人则是静静矗立在那里,双眼仿佛一潭死水,毫无感情波动,待到陆望声嘶力竭的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我年轻时是个混账,与你母亲做了一段时间的夫妻,并有了你,我承认,我不是个负责的男人,可我也有我自己的责任,我没法长久的离开地狱,可我一直没放弃找寻你的下落。”
“呵呵…”陆望笑了,满眼讥讽,“您的本领通天,都能使人死而复生,还寻不到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子么?”
男人眼神躲闪了,“不管如何,是我救了你。”
“我从没让你救我,是你自作主张!什么地狱之主…明明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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