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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合(宿何昼)


他怎么也被这幸福传染了?
不是他的东西,就不该去想,他有些摇晃的走出了包厢,酒精一个劲的往脑子里钻。
可一抬眼,就看见了立在墙边的盛明炀。
盛明炀靠着走廊的墙抱臂站着,头低微,一只手的尾指勾着串足以串彰显身份的车钥匙,薄唇抿得很紧,就像一座等待千年的石像。
也不知道他那会儿急匆匆离开是干什么去了,但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见到裴温出来,这座石像也终于动了起来,紧张的刚要询问什么,就见裴温突然嘿嘿朝他笑了一下。

“你来啦?”
裴温迷迷瞪瞪的,他今天是真的很开心,看见盛明炀出现在此处,也只觉得亲和无比。
盛明炀盯着他的笑脸发怔,冷光下裴温的皮肤白的晃眼,他的脸被光打着,掩盖住一半,缥缈的好像一场梦。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裴温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盛明炀已经记不清了,就好像一只被翻过来的小刺猬,毫无防备的对着他这个恶人露出柔软的一面。
“喝了多少酒啊?”
盛明炀上前牵起裴温的手,裴温没有童年,此刻却像个会依赖他的小孩子,向他诉说着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不用思考利弊,不用惧怕居心不良的人会在酒里下药,裴温借着酒意放空了自己,他靠在盛明炀身上,扬起头看他,朝他张开手掌。
盛明炀看着他粉润娇嫩的唇瓣,浑身血都热了几分,心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的发软,他刚要问出是五瓶还是五杯,下一秒,裴温的巴掌就落在他下巴上。
盛明炀:“……”
忍无可忍,就不想忍了。
裴温难受的推拒着他,口腔里每个角落都被盛明炀灵活的一一扫荡,舌根被吮的发麻,盛明炀粗暴地掐住裴温的腰,将他抵在副驾驶座上,迫不及待的想要拆卸入腹。
可裴温方才被他扛了一路,本就难受,这会怎么也不愿意和盛明炀亲近,气息洒在脖颈处,车里刚开的空调冷气还没上来,又热又燥,他犹自挣扎着,想要推开面前的人。
裴温要逃,然后他还没爬两下,小腿一紧,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直接把他用力拖了出来,盛明炀憋了太久,此时不愿意松开手,否则下一次,想要再触碰裴温,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实在是太想他了。
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是否卑鄙,他扯下领带,绑住裴温的手,摁过头顶,舔了舔他的喉结,然后俯下身来。
裴温像一条脱水的鱼那样扭动着身体,两个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发泄过了,裴温也是个正常男人,所以盛明炀轻而易举就调动起他的情欲,不一会儿,他抬起眼来,嘴边泛着不明水光。
他当着裴温的面舔了舔嘴角,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丝病态的占有欲,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来。
“看来哥哥也很想我。”
裴温被他的动作激的倏然一震,下意识伸手攥住盛明炀的头发,将他拉起来几分,一双粗粝的大手顺势滑下,落到裴温腰间。
盛明炀并非真的想要裴温醒酒之后生气,他只是,想将这场欢愉变成两个人的你情我愿。
“哥,你想我吗?”
“……”
裴温颤颤发抖,可就是咬着唇不说话,雪白的肌肤被刺激的泛红,空调冷意终于上来,他又觉得想要有人来抱抱他,或者将他的衣服给拢好,盛明炀看穿了他的意图,他毫不留情的扣着裴温的肩,温柔的帮他擦去眼泪。
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迟迟得不到回应,盛明炀温柔的在裴温额头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继而漫不经心的诱哄着:“哥,你想我抱你吗?”
“你不...行,盛明炀,你...结婚了……”
盛明炀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高兴还是苦恼了,裴温还能认出他,知道是自己在同他欢好,可另一方面,他没想到都这样了,裴温还惦记着这件事。
他从口袋里摸出戒指,银质的一圈,栓在了裴温的手上,冰冷的质感随着两人相握的手而逐渐温热。
盛明炀把裴温拽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两人额头相抵,盛明炀的手一直在裴温腰间不安分的环着,他轻轻撕咬着裴温的耳垂,恍惚间,裴温仿佛听到他略微沙哑且无比郑重的声音。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结婚了,你大概会强制性拉着我去民政局换本子的吧?”
“哥,从来都是你,没有别人。”
“你是我的。”
“我爱你。原谅我好不好?”
“你混蛋!”
盛明炀也承认:“是,我混蛋。”
他得寸进尺,声音沾染着浓重的欲望:“所以能不能再给这个混蛋一个机会?”
“不……”
“好吧,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小裴在门外扒着浴室的门,从方才他妈被他爸抱进去后已经许久没出来了,他怕这两个人会淹死在那可恶的洗澡水里,到时候他孤身寡儿一条狗,又该何去何从?
突然间,浴室的门被唰的拉开。
“去吃你的饭!”
盛明炀光着上身,上面隐约可见几道抓痕,漆黑幽深的瞳仁中阴翳浮沉,他还没完全从灭顶的情欲中脱身,开口的声音低哑性感。
小裴“嗷”的一声,没死就行。
然后屁颠屁颠拐回自己的狗窝去吃饭。
盛明炀将裴温抱回床上,赤裸着胸膛,从背后环住他,裴温已经昏睡过去,却仍有感觉,有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伴随着嗡嗡的吹风声音在发丝间穿插而过。
力道正好,还不时按压着头皮的几个穴位,替他缓解疲劳。
一时间,裴温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他把头往后蹭了蹭,身体酸软无力,骨头像是散了架,平稳的心跳却透过身后人的胸膛穿进他的耳朵,裴温喃喃的叫了一声明炀。
盛明炀的呼吸停滞下来,心里暖烘烘的,他知道裴温心里还是有他的,还是爱他的,只是不敢再接受他。
没关系,他可以等,不管多久,直到裴温愿意再次接受他。
叮当一声,是裴温的手机。
盛明炀关掉吹风机,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乱动裴温隐私的,但……盛明炀眸子暗了暗,他已经警告过了,要是江家还不知死活的敢做出什么让裴温伤心的事情来,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他必须要确认一下。
裴温的手机密码还是从前那个,连带着这栋房子的房门密码也是。
0312。
裴温被盛家收养的时间。
盛明炀眉头紧锁,凝固在原地。
他方才只顾着照顾裴温,有水珠还挂在自己浓黑的睫羽上,看向手机时便显得更加的冷漠。
裴温的手机上,一串陌生号码发来了一张照片。
看样子是今天晚上才拍的,可明明是他和江家三口人的饭局,照片上却只有他和江渝,面对面坐着,江渝托腮媚眼如丝的望着他,而他也正对着江渝笑。
单看这张照片,就好像是两个有情人在约会,可盛明炀心里一清二楚,他当时不过是在冷笑。
只是这个拍照角度,实在是找的太好了,让他看起来无比的温柔,含情脉脉。
故态复萌。
盛明炀脑海里突然蹦出来这样一个词汇,不知缘由。
而这个陌生的号码其实也不太陌生,上面还停留着一张亲子鉴定表。
他往上滑了滑,但裴温不止换过手机,连手机号都一并换掉了,自然是没有任何消息的。
但直觉告诉他,一定有。
从裴温第一次把手机拿给他看,立刻就笃定是江渝,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不是第一次这个号码给裴温发送这样的短信了。
脑海中像有一根弦在慢慢连接,盛明炀沉默,片刻后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裴温的脸,被睡梦中的裴温觉得扰了清梦伸手挥开了。
订婚宴一事,他已然知道了,江渝不再是年少时清纯无辜的柔软少年,那些不谙世故的稚嫩怯懦之色早已消失在了时间当中,可他那时只以为是江渝太喜欢他了,嫉妒心作祟,所以受人蛊惑想出那样的阴招打算赶走裴温。
他气恼江渝欺骗自己,气恼他的所作所为,也恨他对裴温做的一切。
但事后,江渝却因为愧疚又出了国。
这又让他觉得,自己喜欢过的这个少年并没有那么不堪,或许他也只是被别人利用了呢?
可现在看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江渝是怎样的一个人。
最根本的还是要从江渝和裴温的关系来查。
他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人了,而在裴温的事情上,从前裴温不肯说,而他也因为嫌弃麻烦而特意选择忽略的事情,现在都要重新开始查。
盛明炀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自己,然后再将裴温手机上的,连同垃圾箱里也一起删除,把他的手机又放回桌子上后便抱着裴温进入梦乡。
盛明炀在梦里笑着。
“明炀,快醒醒,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明炀睫毛煽动两下,睁开了眼睛,心脏瞬时像被一朵玫瑰砸中,因为裴温正支着下巴温柔的笑着。
“想吃什么?我去做。”
盛明炀不受控制的嗯了一声,就见裴温已经跳下了床,他虽然疑惑为什么裴温今天还能这样活泼的蹦起来,心里却已经被喜悦冲昏了理智。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打在人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见,难为裴温还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
可盛明炀心里忐忑,裴温越是这样若无其事,他越是害怕,总觉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很快,一碗排骨汤就下了肚。
“还要喝吗?我给你盛吧”,裴温笑意盈盈的看着盛明炀吃饭,自己却没有动几筷子。
“不用,哥你吃你的,我自己来就行”,盛明炀撑起身体,刚要起身,就发觉完全使不上力气了,腿部肌肉一片麻木,没有知觉,他困惑的问,“我这是怎么了?”
裴温便揉着盛明炀的肩膀,笑的揶揄:“你别乱动了,你忘记你才做过手术吗?”
“手……手术?什么手术?”突然间,盛明炀注意到了什么,他一把抓住了裴温的手,“哥,戒指呢?我明明昨晚才给你戴上的戒指呢?”
“你别急呀”,裴温劝慰地抚摸着盛明炀的背脊,“你难道忘了吗?你已经和江渝结婚了,戒指自然在他手上啊!至于我……”
裴温突然像一圈圈飞散的烟,无法凝聚成固定的形状,在阳光的折射下,朦朦胧胧的,变得越来越透明。
“……你不是已经把我卖给别人了吗?”
盛明炀瞳孔骤缩,伸手胡乱的想要留住那缕烟,耳边犹如山洪暴发,雨水和着泥石流正滚滚而来。
他猛的睁开眼睛,笑容枯槁。
盛明炀喘着气,惊魂未定,看向床边趴在他腿上,吐着舌头咧嘴笑的罪魁祸首——小裴。

第80章 结婚对象
“乖儿子,你妈呢?”盛明炀搔了搔小裴的下巴,等着腿上的那股酸麻劲儿过去。
“哈哈?”小裴叼着他的裤子要把他往外扯,嘴里还不停的哈气,俨然是刚被遛过的样子。
盛明炀下床,随便套了件衣服,就跟着他往外走去,桌子上有做好的食物,小裴的碗里还有刚添过的狗粮。
盛明炀目瞪口呆,赶紧掐了自己一下,操!他不会还在梦里吧?
不然为什么裴温不生气,还给他做了早饭,不过话又说回来,裴温人呢?
盛明炀率先冲进了厕所里去,在水箱下面摸到了用塑料袋封好,并用胶带缠在上面的裴温的护照和身份证。
还好,还好,这些东西都还在。
那裴温到底去哪儿了?
看着自家主人着急的像条热锅上的鱼,小裴晃晃悠悠的叼着餐桌上的一片纸昂首挺胸的过来了。
【昨晚的事情是个意外,但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我会搬出去住,戒指还你。】
又走了?
他为什么做什么都不对?
为什么做什么都能将人逼走?
裴温就像是一扇既无锁也无钥匙的门,他连一个可以进去的缺口都没有。
盛明炀大脑一片浑噩,他颤抖着手指在这短短两行字当中看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都快炸开,身体却不能动,犹如僵尸被贴上符纸困在了棺材里。
他才发现,裴温的行李箱不见了,似乎从自己把他带回来,裴温就没有打开过箱子?又好像打开了,只是从里面拿出了自己需要用的,和需要送人的东西?
戒指呢?
戒指去哪儿了?
小裴俨然不理解为什么主人的表情那么颓然,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样,他用头拱了拱盛明炀的手,想让他陪自己玩,但盛明炀却冲了出去,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戒指盒。
在发现盛明炀没办法陪自己之后,小裴就叼着玩具熊拱开了裴温的房间,心想还是他妈对他比较好,摸狗的手法也舒服,不像盛明炀,总是喜欢逆毛捋。
然而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之前总是紧闭着的房间,盛明炀不允许他进去捣乱的那个房间,好不容易开了房门,里面的人却又消失不见了。
小裴退了出去,将玩具往盛明炀的方向一砸,自己失落的趴在地上,两条后腿微微弯曲着,两只前爪抱着肚皮,就像一个遭受重击的“失恋者”。
裴温坐在出租车里,长舒一口气,他的左手无名指上还有一圈戒指留下的压痕,就像被小动物啮咬出来的那样,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皮肤上容易留痕迹是一件这么让人不知所措的事情。
说起来,他可真是个胆小鬼,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醒过来的盛明炀,所以就先一步逃了出来,而出来之后呢?他又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虽然酒醉,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记得,包括盛明炀说结婚对象是他,裴温不觉冷笑一声,这怎么可能?
他结没结婚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过…算了,先去见江家人吧!
事实上,他在今天早上接到了江泽的电话,问他能不能见一面,他回国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这几天里,裴温也想了很多,从一开始看到亲子鉴定报告的激动、不可置信再到江家人对这件事情的冷处理中渐渐的不再对这冷漠的一家人抱有任何希望了。
他宁愿自己还是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酒店到了”,司机说。
裴温从后备箱里拖出自己的行李箱,段尘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状便立马上来帮忙。
一身的春风得意,他打趣道:“裴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宁愿住酒店也不住我的房子,想当初,那还是为了追你买的,你都不知道,我自己淹自己的别墅有多心痛!”
两人之间已经可以很随意的拿这些事情开玩笑,裴温笑了一下:“那段总也不亏啊,听说电影票房都破纪录了,我这个牵线搭桥的投资人,做的还不错吧?”
这部文艺爱情片还是裴温在盛世的时候,以自己的名义,实则是盛老爷子在背后出钱给段尘朗投资的,三年时间,电影终于拍好上映,影片的两个主角也都因此提名了国际奖项。
只不过,当时裴温是想着能借这个风头让盛世也慢慢进军娱乐产业,现在这个计划终究也实现不了了。
“那也是”,段尘朗点点下巴,又掂了掂手里不算重的箱子,体贴的没有询问裴温为什么要借自己的身份证开房,而是指间夹着房卡,微眯着眼睛打趣道:“房间我已经帮你开好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你吃顿饭?”
“今天就算了吧”,裴温看了一眼时间,“改天我请你。”
“怎么了?这是着急要去做什么?”段尘朗调整了下站姿,按理来说,裴温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情要忙才对。
裴温想了下,觉得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就和段尘朗言简意赅的解释了原因,段尘朗虽然惊讶,但更多的,却是紧蹙起来的眉头。
“怎么了吗?”
段尘朗表情和语气都严肃起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找个人跟你一起去比较好,我总觉得今天这不会是一场普通的认亲宴,江家现在正处于一种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崩盘的状态,选择在这种时候找你……还有江渝,裴温,你要小心他,我总觉得他对你不仅仅只是情敌那么简单。”
其实他想说的是,江渝有可能对裴温怀有非同一般的心思,但他苦于手里没有证据,而假少爷爱慕真少爷这种话,恐怕就算说出去,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他狗血小说看多了。
以前都是他和别人说要“小心江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同样的说辞告诫他的,裴温弯了下眼睛:“放心吧,我从没觉得今天这是认亲宴。”
段尘朗微微一怔,也笑起来,对啊,他瞎操心什么呢,面前的人可是在商场上至今存有一席之地,行事果决的裴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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