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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不来了(星颐)


恢复前世的记忆后,韩拾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情——他喜欢银沥,是从五万年前他救他的那一刻开始的,这五万年来,他对银沥的喜欢和思念,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所以十年前,当韩拾一再见到银沥的时候,那种与生俱来的好感和久违的喜悦几乎要从他体内破土而出。尽管那时候韩拾一还不知道那是何等难得的一种情感,在他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他还是坚定地明白,他喜欢银沥。
“银沥哥,在我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你,不管过多久我都不会改变。”
韩拾一拥抱银沥的双手不断颤抖着,这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到感到害怕的时刻。
“可是韩拾一……五万年前你和师父把我复活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否愿意以这种形式复活?”银沥其实比谁都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夜浮光炼出来的非人非神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具长着人脸的法器。
“银沥!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一直都是我喜欢的人……”韩拾一清楚他在想什么,很多时候他想要反驳或者强行压制银沥的时候,都不会喊银沥哥,而是直呼他的全名,“将军是你,住在葫芦里的魂体也是你,现在的你也是你,不管你以什么形式在我面前出现,那一直都是你啊!现在只要把你体内的长生渡迁移出来就好了,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完全自由,不用再受夜浮光的召令,银沥哥,夜浮光的死生往复阵……”韩拾一搂着银沥的肩,几乎是在乞求他,求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韩拾一,我就是长生渡。”银沥抬头看他,又一滴血泪从眼角溢出,他眼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仿佛在说,我何尝不想按照你说的做,可是,一旦走进那死生往复阵中,再次走出来的人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他了……
“你……你说什么?”韩拾一颤抖着手给他擦去了眼角的血泪,难以接受一直劝银沥去送死的竟然是自己:“银沥哥……夜浮光欺骗我?他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解释,是师父的话和你过去的记忆误导了你。”银沥淡然笑道,“总之,死生往复阵对我没有任何作用,我也不想再次走进那个阵法之中。”
银沥的话还没说完,韩拾一便抬起手,往夜浮光所在的方向做了个手诀,随后一到银白色的亮光从他袖边飞出,光轨笔直得没有任何转弯的余地,眨眼间,锋利的光芒掠过了夜浮光的颈脖,直接带出了一道血痕。
银沥没有看错,师父没有躲,是韩拾一给他留了余地。
“夜浮光!”韩拾一转向他怒吼道:“你不是说死神往复阵可以让银沥哥自由吗?你恢复我的记忆,又把阵法传授给我,你故意设计了那么多,竟然是为了骗我?”韩拾一无法原谅差点亲手送银沥离开的自己,更无法原谅一次次欺骗自己的夜浮光。
“为什么?”韩拾一问他。
“是啊,为什么。”银沥也不懂他的师父,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夜浮光。
不远处的火焰阵法中,夜浮光一身白衣不沾风雪,他静静伫立在阵心,看向满是困惑的两人。
为什么?
夜浮光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不久前,他在韩拾一身上窥见了银沥的未来,虽然只是一些短暂得一闪而过的光景,但夜浮光看见的是一个自由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银沥。
他了解自己的徒弟,他从小就受自己教导,知道如何当好一尊神,口硬心软的银沥,永远把自己放在后面,而把其他人放在第一位。
这是银沥的本性,就算他与长生渡已经合而为一,他的本性始终在占据高地,如果今日任由银沥冲动行事的话,或许他看见的关于银沥的未来也会随之改变。夜浮光不愿看到最坏的结果。
当师父的,反而在今日希望徒弟能够自私一点,不要总是冲在最前面。
然而夜浮光清楚,命墙倾塌,必须要让真正的长生渡释放出来才能补救,但释放长生渡也就意味着银沥的肉身和魂识会被冲毁,这太冒险了,于是夜浮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死生往复阵,和五万年前一样,将银沥现有的魂识抽离肉身,储存在死神往复阵法中,待长生渡完全释放出来后,并蒂扶桑会重新变回一颗种子,回到世间,到时夜浮光便可以逆转银沥的生死,重新复活他,就像五万年前一样。
可是这种办法有一个无法避免的缺憾——从死生往复阵走出来的人,会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银沥会和五万年前一样,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开始成长。
一直成长到他上一次死去的年龄。
而死生往复阵损耗法力完全没有上限,夜浮光确实需要韩拾一来为他作鼎。但他担心如果直接将阵法的缺点告诉韩拾一,对方拒绝与他合作的可能性极大——毕竟没有谁想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将自己忘却。
所以夜浮光在韩拾一面前,巧妙地换了一个说法。
然而很不巧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他亲自教出来的徒弟,银沥早就看穿这一切。
夜浮光想要拼尽全力再为银沥铺一条活路,但银沥却不想走了。
“师父可曾想过,徒弟也有主宰自己人生的权利?”银沥问他。
“银沥,为师从未想过要害你。”夜浮光苍白无力地说,“这是最好的办法,是能让你活着的最好办法。”
“可我不想这样活着!一具没有情感的万能工具,一个必须忘情才能维系三界平衡的法器,就算再活千万年,我都不会开心的……”
“可你明知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你也要走吗?”夜浮光问他,他眼中倒映着火光中的银沥,银沥的眼神决绝,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师父,路不都是走了才有吗?只要还能往前走,那就不是绝路。”银沥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师父和韩拾一,还是在说服自己。
夜浮光没再多言,只是问他:“你想好了?”
“嗯,师父,我想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夜浮光问得无比郑重,但他的徒弟却回答得举重若轻。他了解他的徒弟,越是艰难重大的决定,他便越要装作一副轻而易举的模样,一来他争强好胜,二来……他不想让他在乎的人担心。
这是保留在银沥身上独属于他自己的、为数不多的一部分人性,夜浮光很庆幸,银沥成为了他自己,没有完全沦为一具神器。
思索良久,夜浮光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对自己唯一的徒弟说:“好,师父不管了,接下来你的命运,由你自己决定。”
得到师父的准许,银沥如释重负地松懈了肩膀。
“师父,你的教诲,徒弟铭记一生。”
银沥望向他喊了五万年的师父,他的眼神永远沉着冷静,像冻结了几万年的冰川。要拥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做到像师父那样无论何时都岿然不动呢?银沥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也达不到师父的高度。
银沥突然好奇,不知道师父在过去的岁月里,有没有那么一次后悔过将自己炼成长生渡呢?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所以银沥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始终没有问出口。
相对而立的夜浮光,不动声色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其实银沥不知道,在过去五万年朝夕相处的时间里,那般伟岸的冰川也曾有过暖流暗涌的时刻……
只是他不可以。
“忘情……”也是在这一刻,韩拾一终于幡然醒悟。
原来是忘情。
他忽地想起在曾经在无妄海底听说的那个遥远的故事。
神树赋予桃源族人生生不息的资源,同时也给他们安排了无法摆脱的命运。那棵神树,便是并蒂扶桑,也就是形成长生渡的本源之一。
桃源村的村民怒斥神树没有耳朵,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更看不见他们的苦厄命运,于是他们拿起斧头,砍掉了这棵庇护他们世世代代的神树。
后来神树的种子,与一位神明的肉身融为一体,新的长生渡就此形成。
不知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这位神明与神树不一样,他能听见所有人的声音。但他与神树又有一点相通——哪怕他知道再多,也不能拥有世俗的情感。
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上古神器,它的本相,从两棵巨大的树,变成了一个拥有无限寿命神。
韩拾一茫然无措地看向地面的积雪,一时不知该喜还是悲。原来他喜欢的人,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设定好了一生的使命,而这种无条件奉献自身的使命竟然还要以不能动情为代价。
世人皆奉他为万年难遇的无上神明,他也一直接受着所有人或追崇或嫉妒的目光。殊不知举世瞩目的背后,竟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这条被镶了金边的道路,银沥不知不觉地走了五万多年。
接下来再让银沥接受夜浮光铺下的路,这种话韩拾一现在再也说不出口。
再活一次又如何?不过是再度让长生渡寄生在他的身上罢了,没有长生渡,银沥就活不了。
退一万步来说,韩拾一可以继续等待他的爱人复活,但这种复活对于银沥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又能改变他多少?纵然他能洗去今日在场所有人的记忆,改变所有人对银沥的看法,却根本改变不了银沥的命运。
日后命墙再次倾塌无数次,作为长生渡的银沥,依旧会一往无前地赴死无数次。
死去、释放长生渡、复活、忘记他……
再次死去、再次释放长生渡、再次复活、再次忘记他……
如此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这不是韩拾一想要的结局,也不是银沥想要的结局。
“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哪怕献上我的命呢……”
韩拾一忽然慌张无措,他问银沥,问夜浮光,问在场的所有人。
寒风掠过平原,扬起了几粒雪花。
除了漫天的风雪,在场没有任何人给予他回答。
银沥再次一步步靠近他,笑着摇了摇头:“傻啊,长生渡还在我的体内,要你的命有什么用。”
韩拾一什么都不想想了,他一把牵起银沥的手,不容反驳地说:“银沥哥,我们回幽谷吧,哪怕天塌下来,我都会为你顶着,什么命墙倾塌,什么三界动荡,我们统统都不管了!”
“没用的韩拾一,我身上还有【令】,就算你能守我一时,也守不了一世。”
“那该如何?我把夜浮光杀了,你身上的【令】会解除吗?”
银沥再次摇头:“若是师父死了,‘我’还会像过去那样,想尽办法复活他,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因为长生渡认主。”
“那你让我怎么办?银沥哥,你让我怎么办?”韩拾一紧紧捏着银沥的手腕,生怕他稍不注意,银沥就会从他手中飞走。
韩拾一无法接受这个死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还有别的……我带你去找,碧海苍穹,天涯海角,我都带你去找!天地这么大,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银沥哥,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他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缩地千里阵翕然在面前展开,他现在一心只想将银沥带得远远的,如果没有别的解法,他就一辈子守着银沥,总之,他绝不可能让他离他而去!
他接受不了!
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两人的肩头和发丝上。银沥的发色本来就白,在白雪的映衬下,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寂瘦削。
死生往复阵没必要再启动了,夜浮光所站的阵法火焰就此熄灭,雪原上唯一的一点火光都没了。
他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路,只看银沥自己选择了。
雪地上,诸神看向夜浮光落寞的背影,同样沉默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可以阻止银沥,他们能做的,只有为他祈祷。
“韩拾一,你别这样,你先听我说……”银沥反手关闭了刚开启的缩地阵,他深知,今天自己是走不出神墓的。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对韩拾一来说非常残忍,才一直忍住没说出来,但这种时刻,他不得不说:“我有自己该走的路……”
“什么是你该走的路?你告诉我!这个混乱不堪的世界,这群没用的神仙,哪一个值得你这么做?”韩拾一向来乖巧听话,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也是第一次对银沥说话这么大声,“是我不好吗?我做得不好吗?!你要去拯救他们,就舍得抛弃我吗?”
“韩拾一……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抛弃你呢……”银沥一时哽咽,他当然舍不得抛弃他,只是现在的他不得自由,现在没有人能够帮他,只有他自己能为自己争取一次重生的机会。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听我的,现在开始你不许想别的,更不许行动!凭什么”韩拾一一把抱起银沥,试图再次开启缩地阵,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想带银沥离开。
“韩拾一,别做无谓的举动了!命盘落入凡间,大难将至!只有长生渡能将一切恢复如初,只有我神魂俱灭,长生渡才能彻底释放出来,我心意已决。”
银沥挣脱韩拾一的手,再次毫不留情地将堪堪开启的缩地阵关闭,这次他的态度无比坚决,没有人能撼动他分毫。
“那你让我怎么办?银沥……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化成灰烬吗?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说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啊……”这一路走来,韩拾一活过也死过,一次次出生入死又向死而生,他拼尽全力,只不过想要银沥爱他,只不过想要银沥陪在他身边而已,他这么容易就知足的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银沥,你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啊……”尽管韩拾一早就尝试说服自己要尊重银沥的一切决定,但是要让他眼睁睁看着银沥神魂俱灭,这件事对他来说真的太过残忍了……
风雪交加,韩拾一双膝跪在冰冷的雪地上,积雪沾白了他的玄衣,沉甸甸的,透心凉。他的拳头用力扎进积雪里,又拔了出来,紧紧抱着银沥的腿,仰着头,想要神明的一点点垂怜。
“银沥……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残忍……”
“留下来,我再去为你另寻他法,好吗?你想拯救世界,可以,让我来帮你,好吗?”韩拾一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银沥,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
“韩拾一,你相信我吗?”
“我想相信你,可是我不敢相信你!我接受不了……我真的说服不了自己……”韩拾一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怕冷的。他在冰封的神墓上待了这么久,这一刻竟然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他声音嘶哑,仿佛卑微到尘埃里:“银沥哥,求你了,别不要我……”
银沥垂下头来,亲吻他的额头,刚好有雪落在他的额上,与他的吻痕融为了一体,暖暖的,冰冰的。
“韩拾一,我不会不要你的,相信我。”
“那你别走……你不可以走!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在无人知晓的岁月里,韩拾一一个人等了他很久很久,他不知道这一次与银沥分别,下一次再见要待何时……
“这次我必须要走一遭,我就是长生渡,也只有我能让一切恢复如常,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这次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相信我好吗?”银沥的语气软了点,但他的信念依旧刚毅坚决。
韩拾一闭上眼睛,执着地亲吻银沥的手背,沾上眼泪的吻痕,在冰天雪地里很快就风干了。于是韩拾一近乎疯狂地一遍又一遍的亲吻他,最后直接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烙下了深深的红色牙印。
银沥任由他发泄自己的情绪,手背被他咬疼了也没有吭声。
“疼吗?”
银沥苍白地摇头。
韩拾一比谁都清楚,银沥一旦决定了的事情,绝对没有人能够改变,他说再多都是徒劳。
“可以再亲一亲我吗?”韩拾一仰着青筋突出的脖子,哭着又笑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向银沥索吻。
原本银沥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法力高强无人能及的神明,其实也会害怕,他害怕韩拾一为了挽留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害怕自己没法履行对韩拾一的承诺,害怕自己此去一别便再也回不来……他害怕的东西也有很多,只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担心,他一直都藏得很好。
然而他不知道,韩拾一早就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的爱人向来骄傲,脾气倔,听不得一点质疑,就算天塌下来要他撑着,也会装作毫发无损。
他记得第一次见银沥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街头,他的衣衫破烂,浑身伤痕累累,但他的脊梁却一直挺拔,骄傲得不行。后来才知道当时他刚从无妄海底屠了几只神兽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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