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羡倏然莞尔一笑,他又道:“原来如此。”
他突然站起身,白色的浴袍带子绑在他纤细的腰肢上,更显得他整个人身体纤长,姿态漂亮。
他拿起桌上的红酒,倒在红酒杯里,递了一杯给季雨眠,“那么小季,你报复我吧。”
季雨眠一时愣怔住,他没想到阮羡会突然这么直白。
阮羡歪着头,摇晃着红酒杯看他,透明玻璃上倒映着阮羡漂亮精致的脸。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握着高脚杯的动作优雅而又好看,唇瓣是很浅的水红色。
季雨眠没回应阮羡的话,只是将视线移开,“我不喝你倒的酒。”
“哦。”阮羡倒也不气,他靠在桌上,浑身上下露出来的肌肤都白的不像话,看得季雨眠喉结滚动,根本控制不住体内躁动的热流。
他又止不住唾骂自己。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动物,而他简直就是其中最丢脸的那个。
明明说好了要厌恶对方,可对方只是看他一眼,他的所有自制力都会立马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阮羡根本不知晓季雨眠内心的挣扎,他抬起眸,注视着虚空,轻轻啜了一口红酒。
随后,他侧着眸,看着季雨眠道:“你可以夺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如果能让你舒心,我愿意。”
“毕竟,在这事上确实是我欠你的。”
阮羡的语气一向很轻很柔。
季雨眠的理智几乎快离家出走,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更像挑逗,鬼知道他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季雨眠闭上眼睛,憋住那些即将出口的没骨气的话,再睁开眼睛时,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冷漠阴霾的季总。
他转了转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漫不经心道:“此话当真?”
阮羡眨了眨眼,“当然当真,我从不骗人。”
“呵。”季雨眠冷笑一声。
从不骗人?
这人嘴巴漂亮的要命,可说出来却全他妈是骗人的话。
不过季雨眠心里早有了想法,他道:“我要收购你的公司。”
阮羡没想到季雨眠会这么毫不客气,不过收购而已,不代表公司会倒闭,他也还能持有公司的股权。
只是最大的股权人就成了季家。
背靠季家,这对早就奄奄一息的珀尔传媒简直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至少能争取到很多资源。
而他已经将《19号收信人》拍出来了,似乎就已经完成了内心的夙愿,除此之外,他再无所求。
而且如果收购珀尔传媒能让季雨眠忘却他当初提出分手的事,应该算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阮羡道:“可以。但我有个前提,保留我的职位,公司的所有事务依然要经过我的手,但你依然是最大的股东,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阮羡觉得这事还挺完美,轻抿了一口红酒,笑道:“我来帮你赚钱,就当做赎罪了,怎么样?”
季雨眠薄薄的眼皮上挑,墨色的瞳孔很是凌冽,修长的双腿交叠,犹如一个上位者般凝视着阮羡,冷声道:“不可以,你要当我的秘书。”
阮羡的笑容凝固住,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终于忍不住道:“季雨眠,你有病是不是?”
收购公司对阮羡而言, 更像是一个合作。
可让他给季雨眠当秘书?那岂不是等于把他的自尊放在地上摩擦?
特别是在季雨眠以前就是他秘书的情况下。
这让他幻视到一些狗血电视剧里土到掉渣的报复剧情。
阮羡眉心紧蹙,“砰”的一声,将高脚杯放在茶几上, 冷声道:“不可能。”
季雨眠嗤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可以夺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的一件东西吗?”
阮羡镇定道:“不包括这个。”
“呵。”季雨眠薄唇轻抿,嗤笑道:“我早知道会如此。”
突然, 他的视线陡然变得危险起来, 眯眼冷笑道:“不过, 由不得你。”
阮羡被他这么一笑,笑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现在的季雨眠怎么看怎么像个蛇精病。
他深呼吸一口气, 身上的浴袍黏糊糊的, 因为之前小棉醉酒, 去卫生间吐了一通, 弄得乱七八糟,他用水把小棉冲干净,倒弄得自己一身水。
他现在困得不行, 但还是想洗完澡再睡觉。
但现在酒店里坐了个瘟神,多少有些不方便。
不过身上实在是太黏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 丢下一句——“不管由不由得我, 反正都由不得你。”
随后头也不回的去了浴室。
热水冲刷在身体上, 他皮肤白,特别是在浴室灯的照耀下, 浑身上下都白如璞玉。
浴室的玻璃门上很快起了一层薄雾, 看不见外面的景象, 只能听见细微的淅淅水声。
阮羡故意洗的时间久了点, 白皙的指尖上泛着干枯的白。
他就不信季雨眠能在这坐在深夜。
等手指都枯白的发痛,胸前白皙的肌肤都被温水沁得红湿湿的, 他才关了花洒,推开浴室门,拿了浴巾擦净身体,又取出了干净的浴袍穿在身上。
可推开卫生间门时,季雨眠依然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与之前不同的是,他的膝盖上多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清脆的敲打声回荡在温馨的会客厅里,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在眼下打出一小片月牙阴影。
阮羡眉头抽搐的直跳。
季雨眠怎么还在这?而且还把电脑拿过来办公,这是要在这住下了?
他正内心腹诽,季雨眠突然掀起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投过来轻轻一瞥,狭长的眼型显得颇为凌厉,直勾勾盯着他的脸。
似乎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嘴唇。
那凌厉的视线又往下,移到他的脖颈上,之后是锁骨、袒露的一小片胸膛,最后是被浴袍带子轻轻勒住的细腰。
那视线似乎在他的腰上停留了格外久的时间,墨色的瞳孔又深又沉,莫名让阮羡有种那视线几乎要把他浴袍带子扯下来的感觉。
只是那视线又继续往下,落在他裸露的小腿上,之后是白皙的脚踝...
阮羡陡然想起以前季雨眠说他的脚很好看想摸一摸的事,他不自觉神经紧绷,又想起自己穿了拖鞋,突然松了口气。
可季雨眠的视线并没有移开,正深沉的在他身上露骨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有种要把他身上的浴袍脱下来细细看的既视感。
阮羡不自觉紧了紧袒露的浴袍领口。
虽然两人曾经早就坦诚相待过,但季雨眠如今的视线实在太具有攻击性。
可季雨眠却突然不悦的将视线移开,喉结微微滚动道:“别自恋,我对你没兴趣。”
阮羡:“......”
阮羡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勾起,也就放开了紧浴袍领口的手,大方袒露着白皙的胸膛和凹陷的锁骨,“这样啊。季总大半夜不回家睡觉,在我这加班是什么意思?”
阮羡一旦随意起来,整个人身上就染上了一种旖旎的气息,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季雨眠斜着眸睥睨了几眼,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喉结重重滚动,连拿着笔记本的手指都用力到泛出白色骨节。
他道:“我怎么做事,需要你过问吗?”
“......”
阮羡发现了,他现在跟季雨眠真是一句话都沟通不了。
季雨眠莫名其妙登堂入室,一边说对他没兴趣一边又在这耐着不走。
脸皮真不是一般厚。
阮羡靠在酒柜边,修长的指尖点在柜子上,暗暗提醒道:“这房间是我开的?”
“哦。”季雨眠冷淡道。
随后垂着浓密的睫毛,再次投入了工作中。
“......”阮羡凝滞在原地,想骂人的话吐出嗓子眼又被他咽了下去。
“我要休息了。”阮羡道。
季雨眠这次连个“哦”都没回,轮廓分明的五官被光影分割,半张脸染上阴影,显得愈发凌厉高冷。
阮羡嗤笑一声,实在没耐心跟季雨眠在这耗下去,加上他困到不行,直接走到了床边,关闭了床前的台灯。
这个套房是开放式的,房间与客厅被一堵可移动的电视墙隔开,而客厅的沙发正对着卧室的床,虽然坐在客厅并不能看见床上的人。
但是隔着一堵电视墙,仍能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阮羡已经懒得想那么多了,电影上映前期的准备工作太多了,他必须得有充足的睡眠,才有精神面对明天的工作。
他直接将所有灯关闭,电动窗帘缓缓合拢,隔绝了落地窗外点点灯光,整个套房陷入一边昏暗。
阮羡躺在床上,用柔软的被子盖住了脑袋。
深夜的酒店万籁俱寂,任何一点点动静都能在夜里被无限放大。
他在床上翻身时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清晰传入了耳朵里,他甚至听见了季雨眠细微的呼吸声。
他知道季雨眠就在不远处坐着,同处一个空间的紧张感让阮羡心跳陡然加快,可他听着季雨眠的呼吸声,长期焦灼的心竟然一点点陷入了平静。
他慢慢的睡了过去,梦里的场景变化万千。
白色的带血长裙,书房里台灯下扭曲的字迹,别墅里破碎的花瓶,伴随着男人的怒吼声与女人歇斯底里的质问声,他的脖颈被一双细长的手掐着,轻柔的吻落在脸上,带着潮湿的咸淡气息。
他知道,那是愧疚的眼泪。
这些年来,他反复做着这些梦,几乎已经学会了与这些梦和平共处,可即使再怎么学着去习惯吗,这些梦都如同怪兽的爪牙将他层层包裹。
他能感受到身体正随着不安轻轻抖动着。
可突然,黑暗里出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型狭长而又凌厉,似乎站在床头正沉沉的盯着他。
那眼神穿透性极强,似乎要透过他的骨血直看到他的心里去。
他能感受到那人弯下了腰,冷冽的呼吸落在他的耳根处。
阮羡愈发不安的抖动着,可他却像鬼压床似的无法醒来,只能被那人压迫性十足的气息给笼罩住。
他奋力挣扎,努力想逃脱这种被人擒住脖颈的危险感,可突然,他模糊的意识里,感觉脸颊好像轻轻被碰了下。
那人直起了身,先前凌厉的视线陡然变得粘稠,再细看,那墨色的瞳孔上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
阮羡太清楚那是什么眼神了,那是伤心的眼神,他曾经见过。
可他却再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感受到伤心其实可以化为实质。
那人站在朦胧的黑夜里,却好似站在世界上最冷的风口,任狂风呼啸的吹着他单薄的心脏,那么的踽踽独行,而又孤立无援。
阮羡的心脏一阵收紧,他想抬手摸一摸那人的脸,可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而他的意识陡然被卷到另一种黑暗当中。
......
雪白到冰冷的墙壁上有些黑色的脚印,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的气味。
狭窄的卫生间里,十七岁的少年对着镜子,五官柔和而又精致,声音有些孱弱,“小阮,我今天不能再出来陪你了,爷爷今天要来探视我们,我再出来的话爷爷会伤心的。”
镜子里的少年却陡然变了脸色,柔和的五官染上厉色,“所以你就要这样丢下我吗!?为了爷爷?为了母亲?你丢下过我多少次?!”
少年的脸却又突然变得怯弱,连皱眉时,脸上都是讨好的神色,他畏畏缩缩道:“可是我不想再让大家伤心了,我...我已经失去了妈妈,我不想再失去爷爷了。”
镜子里少年眼边落下了一行清泪。
可转眼间,少年脸上的表情却陡然再次变得无情,“呵?哭有什么用?哭了那些人就会爱你吗?哭了妈妈就能回来吗?哭是最没用的表现。”
少年又变得怯弱,“可我太笨了,总是出来只会惹大家不开心,我想让爷爷开心点,爷爷要是知道我不在了,一定会放心的。”
少年又突然凶狠道:“放心?你为什么总让别人放心?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我真是受够了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蠢货,受够了!我不想跟他们呆在一起!”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在少年脸上变化,少年自说自话的在争吵,戾气少年想离开这个像监狱一样的牢笼,可怯弱的少年却劝诫戾气少年好好治病,乖乖听爷爷的话。
怯弱少年的气势明显不如戾气少年,可最后却是满身戾气的那个落入了下风,妥协道:“那就只有今天你能躲起来一小会,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一个了。”
怯弱的少年连连点头,“我也只有你一个,我不会丢下你。”
戾气的少年却道:“可为什么我感觉到你的意识越来越薄弱了,你最近总是两三个月才出来一次,是那个医生给我吃了药的缘故吗?”
可这问题问出来,怯弱少年却久久没有回答。
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有水滴落在台盆上的清脆上。
戾气的少年对着镜子道:“你说过今年的新年还会陪我去海边放烟花的,这事还算数吗?”
依然没有等来回答。
“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了?”戾气少年气冲冲道:“你若是不陪我去海边放烟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威胁似乎起了作用。
怯弱的表情再次出现到少年的脸上,他讨好道:“小阮,上次我们去海边放烟花,被爷爷知道,爷爷担心了好久,怕我们出什么意外。”
“我不管!”戾气少年赌气道:“我就要放烟花!没有烟花的新年不是新年!”
怯弱少年叹了口气,突然道:“可是小阮,你或许可以认识一些新朋友的。”
“不!我不要!他们都又蠢又笨的!我不喜欢他们!”
少年的赌气声刚落下,远处突然传来很细微的脚步声,这需要很灵敏的听觉才能捕捉到。
少年虽然气愤,却还是让怯弱少年藏了起来,他打开水龙头,任冰凉的冷水从他指尖滑过。
卫生间的门被敲响,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外面响起,“阮羡,你在里面吗?”
过了一会,门被推开。
刚刚还浑身戾气的少年脸上挂着很友好的微笑,他皮相本就出众,宝蓝色的异瞳像星星一样闪烁。
他看着身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礼貌问道:“宋医生,有什么事吗?”
宋医生胸前的口袋上夹着一支钢笔, 她杏眼微微弯起,笑起来很是友好。
少年阮羡的头也微微歪着,很乖巧的看着他。
宋医生亲切道:“阮羡, 你爷爷今天会过来哦。”
可说完后,那双温柔的杏眼却不动声色转变了神色, 正暗自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表情完美无瑕, 可垂在身下的手却紧捏着, 他笑得很甜却又带着隐隐的胆怯,有些不安和脆弱道:“宋医生, 可是我的病还没好, 我...我担心爷爷看到会失望的。”
少年的伪装天衣无缝, 宋医生并没有在少年眼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神色,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愈发警惕。
随着“咯吱”一声开门声,雪白的墙壁突然如被吹动的湖水般涟漪晃荡。
带着朦胧光影的场景在少年眼里盛开,远处的浅色门框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只能看见一片白色雾蒙蒙里,一个健硕的老人逆着光影向他走来。
老人脸上带着愧疚而又宠溺的笑, 什么也没说。
少年却突然弯下脊背, 不敢上前, 手指不住的痉挛, 两种突如而来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内心。
名为厌恶的情绪好似最锋利的利刃,一寸一寸剐着他的心。
可悲伤更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了他的心脏, 让他喘不过气, 就好像被人蒙着脸, 无法挣扎, 更无法看清远处逆着光影的脸。
他只知道他发出了哭声,唇边尝到了一股咸味, 可他无法阻止,只能任眼泪肆无忌惮从眼尾涌出。
直到馥郁清冷的香味靠近,带着薄茧的手指擦掉了他脸上的泪。
那并不是多轻柔的力道,反而有些粗暴。
可少年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他停止了啜泣,甚至有些眷恋的蹭了蹭那冷清的手指,那手指颤抖了下,像被烫到似的撤走了。
少年失望的哼哼出声,记忆深处,那手指的主人似乎曾经亲着他的脸,在耳边说爱他。
可他知道,这是现在不可能出现的场景,可他却随着这难得的回忆落入了另一个场景里。
......
海滩上,金色的沙子带着滚烫的温度,眼前的大海一望无际,晃荡着蔚蓝的水波。
海风吹动了少年的T恤,他坐在长椅上,阳光透过枝叶,被割碎的光影映照在他宝蓝色的眼眸里,空中红薯的香味盖过了海水的咸腥味。
身边有团黑乎乎的热源,那够不到地的小脚丫正随着树叶的摇晃一晃一晃。
少年阮羡垂下眸,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白色的纸张被翻开到第五十八页,他正在读上面的内容。
身边黑乎乎的人影突然道:“哥哥,盖茨比真傻,这世上真会有人那么爱着一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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