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早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从他决定要亲自将《19号收信人》拍出来那一天开始。
是什么契机让他决定走出来一步呢?
他眯起眼睛,想起了半年前的酒吧深夜。
那时候京城雨水很多,他从昏暗的楼梯间离开,走到潮湿安静的街道。
他感觉自己像个浸满了水的海绵,被各种情绪充斥,可他没办法挤一下自己,让他那些无处发泄的情绪释放。
不过当人类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人会成长。
这是很突然的瞬间,他抬头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第一次生出股要将所有情绪排出体内的感觉。
他更想向前走一步,走到能像正常人一样去信任别人。
所以他给陆思远打了电话。
而此时,阮羡躺在京城的酒店里,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开始去接纳自己,无论是哪一面的自己,他希望自己能走出那一步。
手机不停的震动,简嘉树、陆思远、小绿的信息不停涌进来,大部分是关心他状况的。
阮羡一一回复,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酒店门外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摔倒了。
阮羡最初是不打算理会的,能在毫无障碍物的走廊上摔跤,一般是醉鬼。
他的猜想没错,摔跤的人确实是个醉鬼,因为这个醉鬼突然哭了起来,还口齿不清的说了许多胡话。
可因为是摔在阮羡门口,所以阮羡站在靠近门口的卫生间,完全将这个醉鬼的声音听到了耳朵里。
他洗脸的动作一顿,这个醉鬼还是个熟人。
想到醉鬼的特殊情况,阮羡还是赶紧开门,把这个醉鬼拉到了自己房间里。
与此同时,黑色幻影正停在酒店楼下,季雨眠合上笔记本,手指揉了揉笔挺的山根,暗骂了一句,“这群老东西。”
身边的谢助理见怪不怪。
虽然季雨眠已经帮季老爷子把季家夺了回来,可还有一些得利的老股东想翻出点花样来。
他们觉得季雨眠固然有手段,但毕竟年轻,怎么可能守得住季家这么大一个家业。
只是看着季雨眠一刻不停的工作,谢助理小声建议道:“季总,你最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不明天再过来抓人吧。”
季雨眠单薄的眼皮轻轻抬起,墨色的瞳孔十分凌冽,看得谢助理突然一抖。
“你这是不想干了吗?”季雨眠冷声道。
谢助理战战兢兢,他早知道季雨眠喜怒无常了,但没想到会这么喜怒无常。
他连忙否认,“不……不是。”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立马道:“季总,一切都打点好了,阮先生在3606号房间。”
季雨眠凌冽的面孔才稍微缓和一点。
谢助理老实站在一边,终于一句话不敢多说。
只是他倒挺疑惑的,他们季总对这个阮羡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中年男人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十分会揣摩上司心思,又谄媚的笑道:“其实阮先生这半年来的行踪还是很简单的,平日里就是在剧组拍拍电影,从不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每周末都抽时间去儿童医院看欢欢小姐,根本不像网上传的那样乱搞男女关系。”
季雨眠睨了中年男人一眼,中年男人立马垂下眸。
季雨眠嗤笑道:“你根本不了解他,他这个人比媒体杂志上写的还要恶劣。”
他明明说的是嫌弃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愈发舒展,反而惬意的摩挲着指尖,似乎对阮羡这半年来的行踪很是满意。
他又对中年男人道:“这半年来你和你的团队还算有功,这个月奖金翻倍。”
中年男人喜笑颜开,连忙道:“谢谢季总!”
谢助理看得直咬牙,这个中年男人没什么本事,学历履历都不如他,以前就是个不知名的八卦记者,不知道季雨眠从哪挖来的,还是花重金挖的。
每日的工作就是跟着阮羡,拍些阮羡的照片,汇报阮羡的近况。
谢助理一开始以为他们季总这么做,是对这个叫阮羡的男人爱之入骨了。
可后来他才发现他想错了,因为他们季总比起爱阮羡,似乎恨更多一点。
因为季总想了很多挫败阮羡的法子,每个法子都有详细的计划,而且都是朝着要把阮羡整的身败名裂,倾家荡产,孤立无援的状态去。
总之,挺狠的。
现在是秋日,凌晨的京城温度还是很低,外面下起了蒙蒙细雨,结实助理给季雨眠披上黑色的长风衣,打着一把黑伞,毕恭毕敬的扶着季雨眠下了车。
季雨眠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又好,穿着黑长风衣站在风里,身边还有人替他撑着黑伞。竟莫名有几分韩剧男主的感觉,
酒店里的前台小姐们隔着老远就看见了这个俊美高挑的男人走上了酒店台阶。
顿时都犯起了花痴。
女主管却走过来将她们敲醒,“看什么呢?再看工作就没了!”
几个前台小姐如梦初醒,一个小时前女主管接到电话,说酒店最大的股东要过来视察工作。
穿着黑长风衣的俊美男人已经穿过了旋转的玻璃门,他身边的结实助理收起了黑伞,寸步不离的跟在男人身后。
前台小姐们做鹌鹑状的低着头,慌乱的整理着工位上的文件,生怕有哪点工作做的不满意。
可大股东走路带风,黑长风衣在空中划过凌冽的气流,根本没有视察工作的意思,大步流星的走到了电梯口。
他身后跟着三个男人,一个年纪稍大,另一个就是先前帮忙撑伞,身材很结实的男人,还有一个男人比较斯文,对她们笑了笑,手指往上指了指,示意要上楼。
女主管连忙过来给了电梯卡,帮忙按了电梯。
她从事酒店行业已经十几年了,阅人无数,否则也不可能做到主管这个位置。
可此时,她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身黑的大股东。
谢助理温和道:“我们要上36楼,带个路吧。”
女主管连连点头,先前的疑惑也慢慢散去。
原来大股东是要先从套房开始查起。
36楼属于酒店高层,能看见京城最繁华的夜景,房型也都是酒店主打的高端系列,定价略高。
女主管随着大股东到了36楼,本想带着大股东视察工作环境。
可大股东却似乎有自己的想法,看了眼长长的铺着地毯的走廊,问道:“3606在哪?”
女主管愈发搞不懂大股东的意思,但不敢得罪,还是带着四人到了3606的门口。
季雨眠身上似乎还带着深秋的水气,额前的墨发有些湿润,他看了眼女主管,冷淡道:“开门。”
“开门?”女主管吃了一惊,脑袋瞬间懵了,不知道这位大股东到底要干什么,连忙道:“季总,这房间里有客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找人。”季雨眠简短的吐出两个字,之后就盯着门牌3606,墨色的瞳孔很是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谢助理在一旁打圆场道:“你不用惊慌,我们只是找个人。”
女主管道:“是找朋友吗?要是是季总的朋友可以先说啊,酒店可以……”
女主管话还没说完,就被季雨眠皱眉打断:“不是朋友。”
女主管的心陡然一颤,突然嗅到了阴谋的气味。
这季总雷厉风行的过来让她开门,不会要干什么违法犯罪的坏事吧?
都说上流社会的腌制事特别多。
女主管咽了咽口水,有点怕引火上身。
可酒店门却突然开了,一张湿润泛红的漂亮脸蛋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湿透了的浴袍,白皙的胸膛泛着粉色。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传来伤心欲绝的哭嚎声。
一个醉醺醺的男生从沙发上爬起,踉跄的奔到阮羡身后,似乎要抱住阮羡。
只听“咔”的一声,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3606的门口顿时被一股低气流笼罩,季雨眠眸色阴沉,脸色阴霾。
双眸死死盯着阮羡的袒露的锁骨,随后又移开视线,如同盯着什么死人一般盯着阮羡身后醉醺醺的男生。
阮羡头皮发麻,他之所以会来开门,是因为听见了门外有声音,而房间里的哭声太吵,让他根本没听清门外是谁在讲话。
此时发现是季雨眠,他根本不作多想,连忙将门关上。
可季雨眠却快他一步,伸出抵住了门。
阮羡用力将门关上,可门却丝毫不动,他再次心里默默吐槽,“季雨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那么大?”
女主管已经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而谢助理一行人已经明显感知到了上司的怒火,又惊慌又无措,一时不知该帮上司推门,还是先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拉出来爆揍一顿。
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得先推门,才能揍人。
女主管哆嗦着,不死心的问道:“季总,这位客人是您的朋友吗?”
季雨眠抵着门,比起阮羡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季雨眠显得很轻松,只是眼神沉得滴水,看起来好像要吃人。
他先别有深意的看了阮羡一眼,又移开视线,看着女主管。淡淡道:“看不出来么?是仇人。”
阮羡感觉自己被无声的威胁了,而女主管被吓得快晕过去。
季雨眠看着满头大汗试图帮忙推门的中年男人,阴恻恻道:“这就是你说的行踪简单,不和不三不四人来往?”
中年男人也被吓得快晕过去。
季雨眠道:“奖金没了。”
季雨眠来势汹汹, 纵使阮羡如何抵着门,季雨眠还是盛气凌人的一脚踏开了房门。
醉鬼眯着眼往阮羡身上扑,口齿不清道:“阮...阮哥, 为什么为什么......”
季雨眠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阮羡用力扶着醉鬼的肩膀, 身体尽量不碰到醉鬼, 心里却直骂:“你再继续为什么?马上我和你命都没了!”
但根本就等不着他扶, 季雨眠已经抬手一把将醉鬼从阮羡身上扯了下来,墨色的瞳孔阴沉如水, 盯着醉鬼酒气熏天的脸。
醉鬼站不稳, 往季雨眠身上扑去, 季雨眠英俊的脸上闪过嫌恶的眼神, 侧着身子躲开。
醉鬼晃晃悠悠,纵使已经醉到神志不清,但陡然还是被那嫌恶的眼神中伤, 他满脸受伤的站直身体,眯着眼, 吃惊到口齿结巴, “小...小...秘书...”
他话音还没落, 季雨眠就已经皱着眉, 像扔块破抹布一样把醉鬼扔了出去。
门外的谢助理接住醉鬼,也被那酒味熏的直皱眉。
醉鬼被扔的猝不及防, 此时抱着谢助理的肩膀, 回头怨恨的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 瘪嘴哭嚎道:“为什么...为什么?”
阮羡疲惫的扶了扶额, 心里忍不住骂,“你就闭嘴吧。”
突然, “砰”的一声响起,酒店门突然被摔上,走廊外的哭嚎声和深呼吸声都被隔绝在外。
阮羡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肩膀颤抖,季雨眠已经踏步在他身前,高大而又阴霾的身影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笼罩住他。
阮羡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季雨眠看着暖黄灯下那伶仃的锁骨,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了一下。
随后他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将视线移开。
可想到醉鬼刚刚还抱了阮羡,说不定还亲了这锁骨,他就浑身戾气,有种想把这酒店夷为平地的感觉。
他不耐烦道:“猜的。”
阮羡嗤笑一声,将浴袍收拢,遮住了裸露的锁骨,无语道:“季总,你神佛转世啊?这都能猜到?你是不是派人——”
跟踪我了。
后面四字还没说完,季雨眠就蹙眉打断道:“你怎么又跟那什么大棉小棉来往?”
小棉大棉?
阮羡简直被气笑了,他想把季雨眠赶出去,但门已经关了,只能转身往房间里走,无所谓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雨眠舌尖顶着上颚,满腔的怒火本就已经压制不住,墨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纤长的背影,他知道那白色浴袍下包裹着是怎样一副漂亮的身体。
曾经他抚摸过那身体上的每一寸皮肤,甚至还在上面印上过吻痕,打上自己的烙印。
可如今,他已然意识到,这副身体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怎样冰冷的心,可他依然想触碰,用力的触碰。
让那漂亮的身体印满狼藉的红痕。
季雨眠额间青筋暴起,一面唾弃自己蠢蠢欲动的心,一面又被阮羡不在乎的语气激得理智不稳,他四肢百骸都泛着一股骇人的酸意。
几乎不经过大脑,他当即就抓住了阮羡的手腕,将他扯到自己身前。
可他完全没控制力道,阮羡差点被他扯到怀里,鼻尖差一点就能碰到他的胸膛,蓬松的头发更是蹭在了他的下巴上。
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无孔不入的往季雨眠鼻孔里钻,季雨眠的心突然砰砰直跳,无论他如何抑制,都背叛不了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整个人像被钉住般一动不动,小腹收紧,连手都不知道放在那好,像个傻掉了的大高个。
但阮羡却是立马推开了他的胸膛,往后退。
季雨眠搂住阮羡腰的手滞在空中。
阮羡曾经无数次那样推开他,心里的那点迤逦瞬间烟消雾散,反而变成了漏气的风箱,冷风簌簌的往里刮。
他咬紧唇,也像是很嫌弃似的撤开身体,墨色的瞳孔写满了——离我远点。
阮羡看他这样,更往后退了点,忍不住笑出声,“季总,忘了你有洁癖。”
季雨眠垂下薄薄的眼皮,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他抬起眸,又看见暖光灯下阮羡那湿润的眉眼,浴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露出两条笔直白皙的小腿,他哑着声音道:“别用那些下三滥手段蛊惑我,我不会上当。”
什么也没做的阮羡愣在原地,心里忍不住骂,“季雨眠真是病的不轻。”
阮羡单手抵着额,道:“既然这样,季总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睡觉了。”
可季雨眠却紧紧盯着眼睛,薄唇紧紧绷着,忍不住追问道:“你跟那个小绵什么情况?怎么?你们又好上了?”
阮羡却似乎真的困了,他打了个哈欠,往房间里面走去,摆了摆手道:“你问题真多。”
季雨眠跟着他往里走,墨色瞳孔狠厉的盯着阮羡袒露的后脖颈。
就好像一条疯狗,若是阮羡不回答出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扑上去撕咬那脖颈,咬出鲜血来。
阮羡似乎感受到了身后危险的视线,他走到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坐上,困倦的扶着额道:“我跟小绵什么也没有,碰巧遇上的而已。”
“碰巧遇上?”季雨眠坐在阮羡对面的沙发上,双腿交叠,身上充斥着一股上位者的气息,“你当我是傻子吗?碰巧到一起来开房吗?”
阮羡将眼睛别开,本来不想解释,可还是道:“这是我在自己开的房,我刚刚打算睡觉,突然听见他喝醉了,摔倒后在我的房门外哭,我担心被狗仔拍到,就把小绵拉进来了。”
“当然,他在我房门外哭,估计也是个巧合,听他说他经纪人给他在28楼开了一间房,我猜他来错楼层了。”
季雨眠审视着阮羡,见阮羡的眼睛没有闪躲,这才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道:“你要是骗我,后果自负。”
另外,他又阴恻恻的补充道:“我可以查到你这些话是不是在撒谎。”
“随便你。”阮羡耸了耸肩,可心里忍不住骂道:“神经病,就算我跟小绵怎么样,又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不喜欢我了吗?”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又突然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季雨眠低着头,摆弄着手机,似乎在跟谁联系,两分钟过后,季雨眠抬起眸来,绷紧的薄唇止不住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鉴于你这次没有撒谎,领带的事我先不跟你计较,但你也知道,这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善心。”
他顿了顿,墨色瞳孔盯着阮羡湿红的唇,低声道:“你还是要付出代价。”
“代价?”阮羡坐直身体,修长笔直的小腿在光线下白的好似璞玉,他笑道:“你又要威胁我什么?”
“怎么能算威胁。”季雨眠道:“这是你欠我的。”
阮羡无声的笑了笑,他视线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塔,突然正色道:“季雨眠,你恨我吗?”
这是两人重逢后,第一次直面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
“恨?”季雨眠嗤笑道:“恨是因为还爱对方,我对你又没兴趣,我为什么恨你。”
“哦。”阮羡宝蓝色的瞳孔暗淡下去,“原来如此。”
“对。”季雨眠膝盖上的手指却不停颤抖,他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狠声道:“只是当初我视你为珍宝,你却像丢下一只狗一样把我甩了,你让我怎么咽的下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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