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杰：“？”
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最后这位帅学弟，对他有点敌视。
没过多久，黄雷和薛明轩也找到座位离开了这里。
授课的方教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一头灰白的头发精干地束在脑后，一进门扫视一圈，看到教室里每个座位都坐满了学生，这才满意地将水杯放到讲台上开始授课。
在他开讲十几分后，宁景看向陈睦之，低声和他说：“方老师脾气好，但很重视到勤，如果你们有事来不了，一定要和他请假，不能无故旷课。”
“学长之前上过这位老师的课？”
因为在课堂上讲话的缘故，陈睦之的声音很低。而本就低沉的声音压低之后音色变得更像小幕，宁景纵了纵眉头，默不作声摸向耳廓，微微点头。
人和人之间的声音，真会这么像吗？
“谢谢学长。”陈睦之问，“学长的这堂课是选修？”
宁景：“恩，我们这堂课每两周一次。”
陈睦之：“我们每周三和周五都有。”
宁景笑道：“咱们学校大一大二课程很多，等到大三你们的课就少了。方老师的课很受欢迎，不少学生到大三还愿意选他开设的选修课。”
身旁人的声音带着笑意，语气温然。
陈睦之看着宁景，随着他的话目光下移，落在那张透着淡粉色唇型漂亮张合的唇瓣上。
不可见人的念头在滋长。
却不能。
陈睦之忍耐地移开视线，语气听不出情绪：“要是之后上课，还能遇到学长就好了。”
“我们是同一节课，当然能遇到。”宁景哑然失笑。
两个人的话题就截止这里。
窸窸窣窣纸张翻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午后阳光西晒，随着时间过去，那道擦过陈睦之发梢的光线移动，映在他的手臂。随着纸页翻动，原本在阴处的手掌到了阳光直晒的地方，将那块肌肤照得白皙到发光。修长笔直的手指被渡了一层漂亮的釉色，随着指骨弯曲，露出鲜明的光影分界。
宁景在回过神的时候，视线已经落在陈睦之的手上，犹如欣赏着什么艺术品，目光一错不错。
“是你的菜？”卫杰的声音忽然在耳边传来。
宁景回过神，看到陈睦之在看自己的书，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有些不得体的注视，微微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卫杰，卫杰难得见宁景这种模样，默默憋笑。
“瞪我干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这点小癖好，我还不知道么？”
“好好好我不笑了，不看了不看……”
依稀的声音从旁边的座位上传来，陈睦之翻页的书许久不曾动过，目光看去。
视线之中两个人的距离极近。陈睦之的眼眸刹时沉然，嘴唇的弧度抿成了一条直线。
卫杰莫名感觉自己后脖颈凉飕飕地，伸手挠了挠脖子后边的碎发，一抬眸不经意看到了那双沉然冷峭的眼神。他惊讶挑眉，可下一秒，对方就收回视线，好像他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
看看宁景，又看看这帅哥学弟，他的眉头扬起，突然品出什么。
他故意凑近宁景，在他耳边道：“等会儿下课，出去吃一顿？”
宁景：“你想出去吃吗？也可以。”
“生活广场新开了一家火锅，味道够辣……”
宁景感觉到卫杰说话的气息，不太适应地摸了摸耳垂，皱眉：“……你能吃辣吗？”
三言两语，在卫杰的视线中，那小学弟都快把手里的书按戳一个洞。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一回儿事。
他就说宁景为什么五年都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感情是性向不对？
卫杰上下打量陈睦之一通，还算满意收回视线，宁景却毫无知觉，仍旧在纠结辣不辣的问题。
这傻子。
“逗你的，”卫杰嘻嘻笑了一声，“晚上我女朋友过来找我，你自个儿吃吧。”
“？”正在翻评价软件的宁景面无表情抬头。
“……别这么看着我，好吓人宁哥，错了错了。”
下了课，卫杰一溜烟就离开教室，如他所言去找女朋友了。宁景将书本和笔纸收进包内，正要离开，抬头就撞上陈睦之垂首看着他的视线。
“怎么了？”宁景问。
陈睦之将书包背到身后，启唇：“一起去吃点东西吗？学长。”
等到晚上回到宿舍，之前早早就溜之大吉地卫杰已经躺在床上挺尸。宁景一进门，卫杰立刻探出头来，兴致勃勃问：“怎么样怎么样？”
宁景抬头看向他，将宿舍门关上。“什么怎么样？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卫杰：“我老婆就是路过，吃完饭就回去了。你和那学弟吃饭去了？”
宁景一愣，顿时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是和他们去吃饭了？”
卫杰‘呵’得笑了一声。
那叫‘陈睦之’的学弟眼神都想将你拆之入腹了，他特意给的机会，岂有不把握之理？
但看宁景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很快判断出这俩人吃饭可能是单纯干巴巴吃了个饭，他皱眉问道：“你们就去吃了个饭，然后回来了？”
宁景反问：“不然呢？”
“……”这么怂？
卫杰着实没想到，翻了个白眼，兴致缺缺躺了回去，嘴里嘀咕：“……还以为能有什么火花呢，盯我的时候那么凶……中看不中用。”
宁景没听清他在嘀咕什么，只感觉这人今天有些莫名其妙，换了身衣服坐在电脑桌前登陆游戏。
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登录成功，系统显示游戏正在更新。
宁景看向登录界面的提示，在十分钟前千秋策划告知因为游戏需要修复补丁，所以紧急关服，时长约一个小时。事情发生的突然，大部分玩家都猝不及防，宁景也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通讯软件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原本以为是长歌淼催他上线，宁景打开扫了一眼，看到发信息的人，有些怔愣。
陈睦之。
对方不知道发了什么，在宁景打开之前很快撤回。
一时没有更新的消息发来，宁景看着陈睦之的聊天框，想到今天下午的事情。
实话而言，和这个学弟，宁景总有一种具有膈膜的熟悉感。这种膈膜感来的莫名，军训时见过、医务室见过，也一起上过课、去了KTV，如果是其他同学，他们可以算得上熟稔，但和陈睦之……
视线落在干干净净、和陈睦之自从加上好友就没说过几句话的聊天框，估摸人大概是发错了地方，宁景切了出去。
而手机屏幕刚切出通讯工具，又一条信息就弹了出来：
【小幕】：师父，回宿舍了吗？
【小幕】：哦哦，我记得师父是很喜欢吃拉面？
的确是喜欢。宁景从小在北方长大, 因为爸妈工作比较忙的原因，时常是奶奶给他做饭。老人家不太擅长其他食物, 但一手醋面很好吃，就养成了宁景口味偏重，喜欢面食，特别是拉面的偏好。
【NJ】：恩
【小幕】：今天的拉面好吃吗？
【NJ】：不错
是学校食堂新开的面馆, 如果不是和陈睦之他们几个去吃，宁景都不知晓。
【小幕】：（开心）
跟着开心什么。
宁景莫名, 好笑敲字：【游戏现在不能登录】
【小幕】：要更新
【小幕】：师父无聊吗？
【小幕】：无聊的话我陪师父聊天（送小花花）
【小幕】：今天师父是自己去吃晚饭的吗？
【NJ】：和朋友
【小幕】：舍友吗？师父和他关系好不好？
【NJ】：不是
说完, 渐渐有些奇怪, 宁景眉稍扬起。
【NJ】：你在查我的户口？
这句话出, 对面立刻陷入短暂的安静。
好半晌，发来一个低头认错的表情包。
讨巧卖乖。宁景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个词。看着聊天框，正想说着什么, 对方的下一条下一条消息却很快又发来。
【小幕】：想师父了
看到这句话，宁景打字的手忽然顿止。
耳朵又有些发热，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他抿了抿唇。
……这不太对劲。
他和小幕, 他们之间的聊天方式，师徒之间——
以前收徒的那段时光已经久远，唯一还联系的徒弟只有眼前这个, 宁景有些分不太清。
他不记得以前和其他的“徒弟”是怎样相处的, 但记忆里，在年纪还小的时候, 小幕就是一个外冷内热、不喜欢搭理别人，在他面前十分会卖乖撒娇的撒娇精。
在哪里没有变，却又变了。
一条信息又刷新出现：
【小慕】：来LL吗？师父
脑袋中还在漫无目的地分辨，看到消息，宁景不清楚LL是什么意思，只回复了一个“？”。
陈睦之很快将LL的文件包发了过来。
宁景下载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软件和之前《千秋OL》内置语音没出之前众人用的YY很相似，有红蓝马甲，也有各大各小的房间，不过比起YY，LL的功能性更强一些，除去语音功能之外，还有各种内置小游戏。
市面上广受欢迎的呆鸭杀、你画我猜、谁是卧底、狼人杀之类都有，算是个小型社交软件。
宁景将自己的ID告诉小幕，右下角很快就出现了一条好友申请。
在LL里小幕的头像是个只有背影的男生，名称还叫[见笑之]。
宁景通过他的好友申请，紧接着房间邀请从对面发来。宁景点击之后账号就自动跳转，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快快快，我从来没见过老大玩这种游戏，呆鸭杀！必须呆鸭杀！”
是长歌淼。宁景看了一眼LL房间。
每个房间只有八个位置，上四下四，从左到右排号位。
1、2、3、4；
5、6、7、8。
宁景进来之后被系统自动排位在1号位，旁边就是麦克风闪烁在2号位的[长歌淼]，小幕在7号，我思故我在在5号。
看到宁景出现，长歌淼惊喜地叫了一声“师父父”，“你下课啦？”
宁景应了一声，而后就看到自己的马甲从灰色摇身一变变成了紧次于房主的橙色，原本在7号位的[见笑之]忽然跳到了3号位，发送了一条互动特效。
【[见笑之]给[长歌歌歌淼]砸了一个鸡蛋。】
长歌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十分上道给人让了位。
众目睽睽下，[青山悦景]和[见笑之]就挨在了一起。
宁景：“……”
跳下去的长歌淼问，“所以我们玩什么嘛？师父父有没有喜欢玩的？”
宁景：“我都可以，你们随意。”
虽然宁景都认识那些游戏，但他的朋友沉迷网络的不多，类似于你画我猜、谁是卧底这种时常在综艺上出现的他还会些，呆鸭杀和狼人杀这些，他只能说是略有耳闻，了解，但不多。
“你画我猜和卧底都玩腻了，”长歌淼语气遗憾，“但呆鸭杀和狼人杀最低人数都是5个人，咱们有些人不够，要不匹配路人？”
宁景说：“可以叫你们的朋友来。”
这句话落，长歌淼“恩？！”了一下，声音顿时兴奋：“可以叫朋友？”
“老大，这可不是我主动，师父父让的啊！哇……师父父真的可以吗？我们认识的朋友都是青雲那些，他们想来玩很久……真的可以吗……老大？”
游戏回归这么久，[青山悦景]和[见笑之]两个ID基本捆绑，宁景没有以前那么抗拒，也心知肚明。
长歌淼和我思故我在两个人都是青雲高管，在这段时间一直和小幕带着他玩，刻意将青雲的其他玩家和他隔开，是顾及他的想法。
[见笑之]的麦克风闪动，沉哑的男声语气平淡：“听师父的。”
长歌淼立马道：“那我这就去叫人！”
LL的语音效果比起《千秋OL》内置的语音频道似乎更好。小幕的声音更加清晰，没有游戏内那种明显的失真感，就像……一个人在宁景的脑海中冒出。
这个想法出现，宁景顿感好笑。
一个现实的学弟，一个网络上的徒弟，这两个人他是怎么能联想到一起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长歌淼就把人都叫了过来。得益于之前[长恨生]和[青雲]一场接一场的帮战，进来的人宁景虽然不认识，但都眼熟。
多情、旋风小电扇，还有千薄面。
其中旋风小电扇最活泼，一进来矜持地叫了一声“老大”后，就再克制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大声喊道：“师父！！我终于见到你了你师父！——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三弟子啊！”
宁景眨了眨眼。
长歌淼：“放什么狗屁！你还三太子呢？！”
旋风小电扇：“师父你不记得了我了吗？那年我在大明湖畔，我还叫夏电扇……”
长歌淼要疯了：“给我住口！！”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师父父接近青雲小团体的机会，难道要被这个人来疯毁了？！
而实际没有。
宁景听到[旋风小电扇]的话，没忍住轻笑出声。
长歌淼眼观鼻鼻关心瞄向[见笑之]的麦克风，看到它闪动了两下，最终只言未语，顿时放下心来。
果然是——天大地大，师父父最大。
“那我们来玩吧？说好了玩呆鸭杀，不许私下组队，不许恩怨刀人！我要开鹈鹕……”
呆鸭杀，是从国外引入国内的一款策略休闲游戏。玩家在游戏开始后会获得三种阵营里其中的一个身份：好人，坏人、或者是中立方，其中好人是呆鹅，坏人是鸭子。好人把坏人全都票出则好人胜利，坏人把好人斩尽杀绝则坏人胜利；中立方活到最后，就是中立方胜利。
短暂的游戏加载之后，宁景进入了‘呆鸭杀’的游戏界面。他不怎么熟悉地操控在小方框里鹅走了几步，抬眸看向右边的身份介绍——
哦，不是鹅，他是杀人的鸭。
上来就当坏人阵营，宁景感觉自己的运气很是非人，开始到处游走找自己的队友。
可惜刚遇到另一只鹅，对方就尖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离我远点，离我远点”跑开了。
对方跑得太快没看清ID，声音宁景不太熟悉，可能是‘多情’或者是‘千薄面’。
又走了几步，看到地图某一角一个灰扑扑的鹅站着一动不动，宁景扫过他的ID，眉头轻动，操控自己的杀人鹅慢慢靠近。
却还没等他动手，叫[见笑之]的小灰鹅就开麦：“不许动。”
宁景的确如他所言不动了。
小灰鹅往宁景身边走了几步。
麦克风闪动，其中的男声慢慢传出，“我是坏人。”
宁景好笑。
“你是坏人？”
那他是什么。
天使吗？
陈睦之：“恩。师父怕不怕？”
怎么说呢。宁景虽然不怎么会玩，但还是很喜欢当坏阵营的感觉。
[青山悦景]的小鸭往后退了几步，好像害怕一样。
陈睦之一顿，语气不由变得低柔，“我不动你，师父——”
却话未说完，原本人畜无害的鸭子忽然亮出屠刀，陈睦之的屏幕瞬间灰暗，[见笑之]变成了到处飘荡的魂魄一只，尸体在原处身首异处。
陈睦之：“……”
宁景杀完人，若无其事往其他地方走去，末了带着笑意清润的声音从他耳边轻轻擦过：“小笨蛋。”
第37章
一晚上, 《千秋OL》更新结束，而在LL里的几个人却都没有上线，在LL里玩‘呆鸭杀’玩了个尽兴。
多情他们三人被‘临幸’的消息没过多久传遍青雲, 群里的其他人羡慕到眼睛发红，将长歌淼@了一晚上。
【生活郎朗】：@长歌淼 所以是我的奶量不够大, 不像多情那样能吸引你？
【一夜狂写三万字】：@长歌淼 是我不够狂，所以你不像喜欢小电扇一样喜欢我？
【中国奥运第一】：其他人就算了，我不理解@千薄面凭什么能去！
【千薄面】：？
【千薄面】：师父父叫我‘薄面’，以后在下不姓千, 在玩游戏无事勿cue谢谢
【中国奥运第一】：靠，我的嫉妒你无法忍受！
【生活郎朗】：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去好想去
群里的消息不过多久就累计到99+。长歌淼在游戏过程看了眼手机, 早有预料笑了两声, 将游戏现状截了个图发进群里。
叫做[青山悦景]和[见笑之]的双鸭还活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 十分和谐。
场上中立玩家在第一把就被票出，长歌淼身为美丽却无用的美丽鹅一早就死了，现存三鹅两鸭, 鸭子即将控场，但那三只笨笨的小鹅还敌我不分，被师父父骗得团团转。
这个截图一出，帮派群又激出民愤。
长歌淼嘿嘿一笑, 将群聊一关，深藏功与名。
晚上，玩到很迟宁景才下了游戏。
睡觉的时候已经到晚上一点, 很少时候会熬到这么迟, 身体陷进被子一瞬间浓浓的困意就席卷而来，不一会儿人就陷入沉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