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我便察觉了有一只推手在逼近,当年封冥山上的大阵,也是我改的。”
“你为了一己之私,利用人的贪欲让他们在不经意间得到了龙脉的力量,因此遭至天谴。而你,吸收了他们的灵力,加速龙脉力量的转化,为自己所用。又利用秘法邪术,抢占他人的身体作为容器,在天谴时逃之夭夭。”
闻奕冷哼一声,不屑开口,“你自认为算尽天下,可曾算到今日?”
山下,玄门众人,异管局的人,都聚齐了。
抬头看着山上的风云变幻,脸上神情莫变,但可以看出的是,恐惧,害怕。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这什么阵法,为何我们全部都被拦在了外面,齐老,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唤作齐老的白发老人叹了口气,“只能拜托叶家了。”
“布下阵法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叶家大劫啊。”
“区区一个玄术师,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清匀眼神一肃,杀意尽显。
闻奕把莫肃琛放在一旁躺好,微微侧头嘱咐叶晟深和苏清雅,“保护好他。”
“放心吧,哪怕我死了,也会保护好莫先生的。”叶晟深无比郑重地承诺。
“有些仇,也是时候报了。”闻奕站起身,面色冷厉。
而千里之外的祭神族,全族聚齐,只为一场前所未有的祭祀。
月亮遥遥悬挂高空,洁白的月光落下,族落被照得很亮。
“今日不该是圆月,”一个身着白色衣袍,衣袍上锈的是玄武,蛇头龟身,看起来无比霸气。
“是啊,该是太阳当空,却偏偏圆月当头,大事不妙啊。”一个玄色衣袍的老头子摇头晃脑,看起来高深莫测。
“啧,”白衣男子不买账,斜了他一眼,“得了吧玄砚,演戏演上瘾了?明明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容貌,偏偏搞个老头子。”
说着还揪住了玄砚的白色头发,蹙眉嫌弃,“碍眼。”
“白轩,就你事多。”玄砚翻了个白眼,变回了原本的少年模样,“你懂什么,我这是为了看去上去更成熟稳重。”
白轩嘴角一抽,忍无可忍给了玄砚后脑一巴掌,“闭嘴,还不赶紧干活。”
白轩负手而立,神色难辨,“这一场祭祀已经准备很久了,我很期待。”
“是啊,千年诅咒一朝烬灭,就看今日了。”
玄砚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前任大祭司还撑不撑得住。”
“你可闭嘴吧。”白轩无语。
“可准备好了。”一道清朗声音响起,下一瞬,一道银白的人影立于二人面前。
定睛一看,就是棠若。
“祭司。”二人拱手行礼。
白轩:“都准备好了,只待大祭司而来。”
“嗯,可以开始了。”棠若点了点头。
“如今我已不是祭司,日后也不会常住族中。以后就叫我棠若吧。”
那是他一开始的名字,他很喜欢。
白轩和玄砚对视一眼,点点头。
这一场祭祀很盛大,玄月悬空而立,长院到祭台两旁是鼓乐,大家穿着红色的繁重祭祀服,打鼓奏乐,悠扬轻灵的鼓乐声宛如天外悲天悯人的佛经,又似九天神明的轻声呢喃。
鲜花与青铜铃铛铺道,定眼望去,是神兽玄武与麒麟,二者并肩而立,看起来圣洁又威严。
棠若飞身上前,站在麒麟身上,银白的祭祀服与清亮的月光遥相辉映。
远在津北的苏言似有所感,心念一动,放下手里的游戏机,呆呆愣愣地看着窗外。
天空澄明,可是明亮之外,是黑暗密布。
“怎么回事?”他捂着心口低语。
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感觉,他蹙眉,满脸疑惑不解。
低声道:“怎么今天不见棠若,那个家伙是还没有起吗?”
往常这个时候,不应该陪他一起玩游戏,或者一个人煮茶下棋,或是研究什么奇门遁甲,飞天法术。
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奇怪极了。
他闭目,突然觉得很困。
低头一看,手里的游戏人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丢下游戏机。
脑子一片昏沉,他跌坐在地毯上,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清离的乐声,魂魄都觉得欢腾,他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宽阔的长道上,两侧是数不清的鲜花,树上挂满了青铜铃铛,与鼓乐声相奏。
场上的人,皆是红色与黑色的祭祀袍,看起来庄严肃穆,他满脸疑惑,抬眼看去,缓缓走近的玄武与麒麟,麒麟之上,是一身银白祭祀袍的棠若。
棠若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侧眸看了过来,冲他笑了一下。
苏言心底一惊,突然觉得很慌,想要冲上去,脚步却如有千斤重一般,不得上前一步。想要开口,喉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他慌乱地摇头,用眼神示意什么情况。
但棠若依旧是笑。
这噩梦这么恐怖的嘛?苏言迟钝混乱的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不对啊,怎么会这么真实。
“小苏言,别想了,就是做一场祭祀,而你作为有缘人,来见证一下我的最后一场祭祀,仅此而已。”
传音入耳,苏言想问,却问不出口。
“坐着观赏吧。”那声音有再次传来。
身体像是被控制了,缓缓坐了下来。
两道的人高声唱着什么,像是在祭奠亡魂,又似给亡灵的安魂曲,听得他有些犯困,又觉得悲伤。
他现在完全是懵的,看不懂一点。
但棠若既然说没事,那就是没事。
深吸一口气,还是慢慢看完这一场祭祀吧。
月亮更加明亮,棠若骑着麒麟经过他时,他还闻到了前所未有的花香,竟觉得有几分醉意。
麒麟偏头看了他一下,凑近看,竟不觉得如远观那般威武霸气,只觉得恐怖,心底有些发虚。
冷汗冒出额头,偏偏不能动不能说话,不禁埋怨棠若又在发什么疯,不是不做祭司了吗?怎么又来做起祭司了。
这家伙真是让他捉摸不透,玄武就在后面,还探头冲他吐了一口气,差点没给他吓昏。
第123章 那你就去死吧
同一时刻,封冥山震动,没了守山人的镇守,也没有了能封住龙脉防止龙脉力量外泄的人,龙脉的力量如脱缰之马般外泄。
处在幻境心魔中的人,破了心魔。
而远处仿佛入定的棠若,不过是一个障眼法罢了。可惜清匀笃定了他们逃不出去,才没有察觉。
阵法隔绝了所有人,在堪称能灭世杀神的阵法里,二人遥相对望,谁也不敢轻易出手。
“闻奕!”莫肃琛大惊,便要踏进阵法。
“莫肃琛,别进来。”闻奕朗声制止,“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莫肃琛自然也察觉到了龙脉的不正常,深不见底的眸子闪过纠结。
“我没事的,你快走。”闻奕抬手,浑身灵力散了出去,与此同时,清匀身旁站着的毫无生气的“闻奕”突然睁开了眼睛。
抬手便朝清匀袭去,清匀避之不及被掀飞出去。
紧接着“闻奕”的身体慢慢散了,生于天地,散于天地。
闻奕闭了闭眼,诵了一次往生经,突然感觉无比感慨,竟有一日也为自己诵了一次经。
阵法大成,强压之大无与伦比,除此之外的所有阵法都俯首称臣,而后丝丝裂缝浮于阵法之上,最后炸裂开。
深陷幻觉中的众人都慢慢清醒过来,懵懵然地看着彼此。
“这是什么阵法,我怎么没听说过?”叶晟深大惊,他被阵法拒之门外,无论怎么努力,都进不去。
苏清雅蹙眉冥想片刻,方才有了猜测。
“世间有一阵法,可破魔重生,可斩神于身上,是以霸道无阵法可比,因此名为魂灭。”
“可是这一阵法,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叶晟深眉头紧蹙,疑惑不已。
这阵法他确实听说过,可也是听阵法老师调侃似的说过,说它如何强,可到底是失传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做到。
“可是,闻奕与我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他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封冥山鬼王,千年前便成为天师,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天师,只差一步便能直上云霄做了神明的人。”
苏清雅敛了神色,定定望向阵法中那个修长笔直的人,“我不认为,他就不会。”
但是很明显,闻奕骗了莫肃琛,以破魔降心邪为阵,骗过了莫肃琛,所以莫肃琛才能回封冥山。
“怎么可能,这个阵法纵然是莫肃琛都不可能做得到?”
清匀是真的怕了,明明胜券在握,为何每一步都出乎他的意料。
眼前这个人,跟千年前一样讨厌。
闻奕定了定神,悠悠道:“当然是,故人相助,取你一命。”
“怎么回事?”山下的人看着被破了的困阵,惊讶之色难掩。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高深莫测之人?!”白头发长者眯了眯眸子,眼底满是好奇与敬佩。
“走,上山看看。”有人抬手一挥,许多人便跟上,前仆后继去往山上。
“清雅,你怎么在这里?”浑厚的声音夹着诧异。
苏清雅抬眸,是她的父亲,勾唇笑了一下一下,“作为异管局的组长,前来出席叶家前任家主的葬礼,有问题吗?”
苏父被呛了一下,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这不是来晚了吗?”苏父小声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说来话长。”苏清雅蹙眉,胸口一闷,吐出一口血。
叶晟深抹去嘴角的一抹血,不甚在意。
“你怎么受伤了?”苏父焦急地上前扶苏清雅。
苏清雅身形一顿,面色闪过一抹复杂,“我没事,这是之前和沈震棋交手伤的。”
她和叶晟深一人对了一招,都负了伤。
“沈震棋?!”苏父这才看去,阵法中的那个人,确实是沈震棋。
“他要做什么?!”苏父大怒。
“杀了所有人。”叶晟深嘲讽一笑,“盗取龙脉力量,要拿我们所有人献祭,助他修得无上功法。”
“简直是笑话!!”来的几人气得面色铁青。
有些人是过来参加葬礼,有的人是因为察觉异常过来一探究竟。
“他是沈震棋,却也不是沈震棋。确切地说,他叫清匀。”叶晟深道。
“沈震棋,你个老小子疯了?!”脾气不好的一个老者气得胡子都歪了,指着里面的人就破口大骂。
“聒噪。”清匀眼神冰冷,抬手指天,白色的灵力在围绕手间,“诸法其上,听吾号令,破!”
强大的灵力确实打在了阵法上,但仅仅只是震动了一下,闻奕勾起唇角,嘲讽道:“别白费劲了,没用的,这个阵法,是祭神族和另外一个朋友以祭祀之力维持,通天地。今天,你走不了。”
“你真是疯了,你也会死。”清匀气急败坏,没想到闻奕竟是这样疯狂的人,竟然想和他同归于尽。
“百年前,我想以我死来让你死,现在,我想活着,让你去死。”
闻奕面色平静,唇角漾开一抹笑。
“那你就去死吧。”清匀眼睛赤红,阴鸷的眸子如阴毒的毒蛇,恨不得把闻奕生吞活剥。
那一瞬间,两股强大的灵力对抗,连阵法之外的人,没什么灵力的人都跪倒在地。
那是无法言说的强大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灵力倾泻的那一瞬间,黑云压顶,雷声轰鸣,风雨欲来。
闻奕嘴角有一丝血迹,他风轻云淡地缓缓擦去,抬手漫不经心地指着天空,“诺,你的天谴来了。”
“区区天谴,能奈我何?!”清匀双眼猩红,已然入了魔。
闻奕打不过清匀,可不代表,清匀就能全身而退。
今天他为他准备了一个死局,不死也要重伤。
他虚空一抓,抓出一个人,男人早已昏迷。
叶晟深瞪大眼睛,纵然阵法中飞沙走石,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怎么会?沈君礼怎么会在这里?!”
“看来我猜的不错。”闻奕轻笑,看向清匀的目光很是嘲讽,“沈君礼就是你精心培养的下一个器皿。”
“你为了不费心力地占据这个身体,还真是煞费苦心。如果我猜得没错,叶家的事,是你故意透露的吧!诱他去往禁地,坚毅的心性在叶家主死的时候散了一些,又加上身受重伤。为你的夺舍铺路。”
“你是猜的没错,但那又如何?”清匀仰天大笑,猖狂至极,指着闻奕,又指着阵法外面的所有人,眼神如淬了毒的毒蛇一般冰冷阴毒,“今天,所有人都会死,哈哈哈哈……”
“可惜了。”闻奕摇了摇头,看向清匀的眼神带着些同情和怜悯。
清匀的笑声戛然而止,剜了闻奕一眼。
伸手,灵力包裹昏迷的沈君礼,沈君礼被甩入半空,灵力在他身上游走,慢慢侵蚀。
眼看清匀就要脱离沈震棋的身体,沈君礼身上炸开一股灵力,震得周身流转的灵力消散。
男人缓缓落地,慢悠悠伸了一个拦腰,“唔~这一觉睡得真是爽啊。”
“闻奕啊,你怎么还受伤了?看了没有我,你一个人不太行啊。”
沐岑欠扁极了。
回身看着怒火中烧的人,笑得乖巧,“在下就是睡了一觉,阁下这是做什么?”
在清匀发疯要打他的时候,,沐岑眼疾手快地疾驰出去,到了闻奕身旁才拍着胸脯喘着粗气,“吓死我了。”
“戏过了。”闻奕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这可真是舍命陪君子,这么凶险的阵我都敢闯进来了。就看棠若那个臭小子了,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靠他了。”
沐岑故作伤心,吭吭唧唧。
“你上次不是要死不活吗?现在想活了。”
沐岑灵动地挑了挑眉,“那是自然,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现在日子这么好,死了多可惜。”
“这是你做的局。”清匀简直要气疯了。
“非也,”闻奕淡淡一笑,“这是百年前我算的,精心布置了百年。看了我的卦术,略胜你一筹啊。”“当年我就该杀了你。”清匀暴怒。
但是天谴就悬在头上,他不能胡来,否则前功尽弃,一切都毁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可我也不是没有后手。”
沈震棋的身体扭曲,狰狞。
“他这是要强行离开。”沐岑蹙眉,“怎么办?”
“他走不了。”闻奕淡淡说着,却然沐岑静下心,他相信闻奕。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黑云压迫感极强,黑云中隐隐看到天雷在滚动,欲打不打更让人心生恐惧。
外面看戏的人也害怕不已,有的人已经屁滚尿流一跑了之。
其他人,退出了别墅,闪身到百米之外的地方,毕竟天谴的天雷,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会伤及无辜,但不等于所有人都承受得起。
“闻奕怎么办?”叶晟深双目赤红,被苏清雅拉住。
“我们帮不了他,现在过去反而会让他分心。”
“叶晟深,我们要相信他。”
叶晟深沉默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现在都还很懵,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无论是他父亲的死,还是凶手浮出水面,都太过突然。
没有任何的征兆,离别,生死,就发生在一瞬间,一个不曾在意的瞬间。
“为什么,是两道雷?”叶晟深眉头紧锁,惊讶不已。
两道雷同时劈下,闻奕没动,推开了瞪大眼睛惊疑不定扑过来的沐岑,受了一道雷。
沐岑没有防备,被闻奕一击打出去十几米,胸口都在痛。
一个翻身跳起来,就要奔向闻奕,脸上很黑,看起来很不好惹。
“别过来。”闻奕擦去嘴角一丝鲜血,面色如常,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对面。
果不其然,清匀被吓得魂魄脱体,清透的魂魄恶狠狠地瞪着闻奕。
“你在封冥山布下阵法,是为了引莫肃琛前去,届时鬼气压制龙脉,你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想要的龙脉的力量。”
闻奕缓缓开口,慢条斯理地指着悬在头顶隐而不发的天雷。
“你想做什么?!”清匀慌了,他真的没想到闻奕不仅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还看清了他所有的布局。
怎么可能,百年前闻奕的出现,他也推波助澜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你是不是在想,我既然轮回了,是如何得知的?”
“你没喝孟婆汤?”清匀蹙眉,而后摇头推翻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你轮回了那么多世,无论喝与不喝,都不会记得,你在炸我。”
“我确实什么也不记得。”闻奕扬唇笑,“甚至可以说,是你,让我有所猜测的。”
“一百年前,我的命格,是你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