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务往前走了两步,压在云祈的头顶,一字一句:“说明余烬比你忠情。”
云祈指尖用力,夜色里看不清瞳孔。
“烬哥这样的人,是不能陷入感情里的,你还想去撩他,勾引他,就为了你那点不甘心,”子务致命地问,“我请问,你考虑过他吗?你真的懂什么对他最重要吗?你有心吗?”
云祈在出来之前,可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高见,老实说,子务嘴里说爱情肮脏,看起来对爱情充满了偏见和鄙夷,但实际上他很懂爱,他也绝对比很多人拎得清,这倒是出人意料的收获,云祈还从没有碰见过一个这么让他想深度探讨下去的人。
子务不是不喜欢他。
子务只是很爱他的队长,很爱他的战队,爱他们共同的目标,子务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职业选手,他不希望有人来破坏战队的和谐和稳定,他也很大度,愿意帮助余烬攀上更高的山峰,人人都知道余烬不停赛,以当时巅峰的状态打下去的话会成为怎样轰动世界的人物,即使现在也已经举世瞩目,但他还可以更猛,更凶,在世界各地所有选手的心里,成为一束不可磨灭的信仰与光。
导致他在巅峰时期销声匿迹的人是他云祈,子务没说错,他太对不起余烬了,在各方面,对他的人生道路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些云祈从来都没有否认过,但他呢,他的处境呢?他不委屈吗?他没有自己的难处吗?
云祈抬起眼睛,他明亮的眸对上子务质疑的神色,坦坦荡荡,“你说的没错,我不懂爱,我自私,我甩了他这些全都是真相,但你换在我的位置上不一定就做得比我好,当你的母亲也性命垂危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不顾一切跟你喜欢的人相拥,当你母亲把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逼你跟他结束,逼你去走所谓的阳光大道,你也能不顾你母亲的性命跟他继续处下去时,我会敬佩你们的爱,也会觉得你无情。”
子务神色闪动。
“你今天跟我说的这些,我听明白了,我会好好考虑的,”云祈说:“毕竟你说的并不全无道理。”
眼前无名映入周宇和周珊的面孔,云祈攥紧拳头说:“我不会阻止他跟任何人开始,也不会去影响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跟人开始了,我一定做一个合格的前任,在他的世界就像死了一样,我对不起他,我也不想他更讨厌我。”
云祈这次说完,抬步要走的时候,子务没有拦他,他仿佛还在沉思。
走出去几步后,云祈又停下,头也不回地对他承诺:“我进KRO并不单纯只是为了他,我也是个职业选手,我也有我自己想实现的梦,不管你信不信,我跟你们的目标并不冲突。”
“不奉陪了。”
云祈踩响枝叶,出了灌木丛,踩着石子小路离开了。
子务瞧着那瘦小的背影,神色如浸了月色一般,凄美之中,略带一丝的热情。
云祈回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还没散。
他匆匆瞟了一眼,从另一边上楼去,只是进门的时候难免被人看见,云祈失魂落魄的,连表面功夫也没做,尽管抱着猫上楼去了。
大厅里烟丝缭绕,余烬坐在一群人之中,他发现了云祈的身影,也捕捉到了他身上的落寞,灭了手上的烟头,他起身离开沙发。
“哎哥?”弋阳瞧着他起身,“干什么去?”
一伙人紧盯着余烬,余烬头也不回地上楼:“玩你们的。”
弋阳瘪瘪嘴,又跟身旁的人聊起来了,笑声爽朗,别墅里热闹温馨。
余烬来到楼上,在房门前停下,里面安安静静,他犹豫一下,抬手敲响了房门。
云祈在里面,他知道。
所以一时半会没开门,余烬也没再敲,他耐心地等,低着头,穿着白色的短袖和一条灰色的休闲裤,他个子高,身材又好,简简单单的搭配都十分有型,余烬站在门前,一只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看着门缝中透出的光。
等了小会,房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而后,房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难掩低迷情绪的脸。
云祈站在门前,看见是他,垂下眼眸说:“你怎么来了?”
楼底下的热闹还在继续,打开门就能听见男人的哄笑声。
余烬看他道:“你干什么去了?”
云祈松开手,让他进门,自己则回身走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创可贴说:“在基地里逛了一下,哪儿也没去。”
余烬低头看见房门边的猫,还有云祈手上的动作,他皱着眉:“塔塔抓你了?”
云祈说:“不是,我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擦伤的。”
他话刚说完,面前就多了一个影子,余烬抬起他的手,刚贴上的创可贴被撕开,余烬盯着那细长的血痕,质问:“你跟我说这是擦伤的?”
云祈蜷起手指,神色闪躲中,将手抽了回来,把创可贴重新覆好,转身说:“没事啦,一点也不疼。”
余烬随手捞起那床脚的猫,抓着塔塔的脖子,走到房门前,将它丢出了门外,云祈要说什么,可已经晚了,余烬粗暴地将塔塔扔了出去,扣上门后说:“明天把它送走。”
云祈慌了一声:“送到哪儿去?”
余烬沉着脸说:“随便,性子也越来越野。”
云祈一听余烬要发配塔塔,略有些急了:“那我就见不到它了啊。”
“见它做什么?”余烬语气冲道:“只会在基地里造孽,现在连你都下手,过两天是不是要照我脸上来一下?”
云祈解释:“不是的,是我刚才抱它太使劲了,弄痛它了它才会……”
“你为什么弄痛它?”
云祈僵住了,余烬总是能瞬间抓住重点,然后引出不对劲的原因,云祈规避与他的视线接触,走向床边,背对着余烬道:“我不小心的。”
余烬来到他的身后,边走边道:“你宠它宠得无法无天的,你会不小心弄痛它?”
身后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谎言的面具,云祈强装镇定,结果下一秒就被余烬扭过肩膀,正面对上人,还没等云祈站稳,无法阻挡的力道压在他的左肩,然后向下猛地一沉,云祈跌跌撞撞地落到了身后的床铺上。
柔软的海绵将云祈轻盈的身子弹起两下,云祈双手撑在身侧,在床垫上稳稳地坐了下来。
余烬站在他的面前,那只青筋明晰的手搭在腿侧,映入眼帘的戒指拨动云祈的心弦。
“问你什么回答什么,”余烬说:“别试图跟我卖关子。”
找借口也不找个像样点的?
云祈说的借口能说服自己吗?
余烬平日里就有威严,恼了的时候那气场更吓人了,云祈盯着余烬的腰,然后视线不自觉地下移,休闲裤显威风,他耳根一红,低头说:“你找个椅子坐下。”
余烬脸上是不解。
云祈看他没有动作,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你坐下,我跟你说。”
在余烬的视角里,云祈仰头跟他说话,颇有迷惑性的长相能一瞬间激起他的恼火也能一瞬间平息他的情绪,不是他喜怒无常,是云祈这张脸的说服力太强,他能挑动余烬全部的神经,也能让他瞬间归于平静。
余烬抽了旁边的椅子,放在云祈面前,听他的要求坐了下来。
云祈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说:“你抽烟了。”
余烬道:“嗯。”
云祈跟他聊了起来:“抽多少?”
余烬道:“两根。”
云祈劝诫:“少抽一点。”
余烬看着面前的脸说:“没抽多少,平时也不怎么碰,除非情绪确实不好。”
云祈抬头看他一眼,问起楼下的情况:“楼下怎么那么多人啊?我看稳哥也来了,是试训的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打从到这儿来,云祈就没去过隔壁了,那时候认识的一些试训朋友偶尔发条消息问候他,就没什么私下的往来了,所以隔壁的动静云祈都不是很清楚。
余烬说:“两个新的紫微星,一个战边一个射手,过两天送到这儿来跟你们试试,打过了就留下,打不过就走人。”
“去二队?”
“哪儿缺人往哪儿补,”余烬说:“不是所有战队都在这个院子里,总部实力雄厚,在深圳那边也有分支。”
“所以接下来我不会闲着了。”
余烬道:“你现在很闲吗?”
云祈摇摇头:“也不,七个小时不累,但对一个英雄很熟悉之后还要继续练习,是一件挺煎熬的事。”
这是每一个职业选手都有过的状态,频繁练习一个英雄到想吐的地步,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区别。
余烬理解,看着云祈手上的创可贴,没顺着他的话题聊下去,问着自己想知道的:“塔塔为什么抓你,没说清楚呢。”
云祈的手白,手指也纤细,一道抓痕触目惊心,尽管被创可贴遮起来,那疤痕也留在了余烬的心里。
“是我太宠着它了,稍微使了一点劲它就不爽了,”云祈抬手看了一眼,手指在创可贴附近游走,“看来我是不能太惯着它了。”
猫跟人一样,无脑的宠爱只会助长它的嚣张气焰,云祈今天也算是长教训了。
余烬半信半疑,云祈丢下手,看着余烬说:“不说塔塔了,我想跟你说的是,我觉得今天见到的那位蛮好的,你如果对人家有意思,不用担心我,我们的事情我会烂在肚子里,以后你都不用担心我会拿过往来要挟你。”
余烬肉眼可见的压了压眉头:“你说什么?”
子务的话并不是完全没道理,云祈听进去了一半,如果余烬没来找他他可能会推迟去说,但现在人既然来了,子务那些话也还在耳边,云祈打算跟余烬好好聊聊。
“今晚的饭局……我不应该在的,我不知道你现在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会乱说,至少不会从我的嘴里传出去什么,所以,余队,如果你将来有什么心仪的对象我都不会成为你的阻碍,我来KRO……是有我自己的追求,我希望你不会误会,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余烬的确不能再因为他有什么心理上的问题,他好不容易变回一个正常人,好不容易从国外回来,两年多的治疗,说明他失眠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
再者,余烬的年龄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了,即使他的黄金期比别人长一点,也不能再往后面拖,黄金期这种东西是没有什么准确时间的,也许延长好几年,也许就在明天,他的手感就大不如前。
试训生一个接一个的,新人太多了,云祈想在下一个举世闻名的打野出现之前让余烬达到他本来该有的地位,现在人人都在等他们的信仰回归,今年的国际赛,KRO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余烬更不能。
云祈总是考虑自己,自己无奈的时候就把余烬推开,自己需要的时候就要把他找回来,那太自私了,凭什么余烬要按照他的心情生活?他今年既然回来了,就是打算好好参加比赛的,他应该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比赛上,别再因为自己动摇了什么,影响到什么。
云祈必须跟余烬表明清楚。
哪知他的话余烬一听,笑出一声道:“来,告诉我,你本来打算把我怎么样呢?”
余烬的目光是挑衅的。
云祈想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就听余烬连给他解释的余地都没留地抢先道:“今天带你蹭周宇的饭,跟他的什么妹妹有什么关系?我压根就没把他的妹妹放在眼里,更别说考虑,我的心在三年前经过一次重创,这我不否认,害我在柏林待了两年,六百多个日夜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你觉得这样的我能随便喜欢上别人,能随时跟别人开始?”
云祈第一次听他提起在柏林的生活。
是他把人惹毛了,余烬本没打算说,他不是一个喜欢卖弄悲惨的人,也不需要谁的可怜。
他讨厌云祈的神色,就现在,带了点愧疚和心疼的眼神,让他想狠狠蹂躏。
云祈愧疚:“是我害的……”
“是,是你害的,”余烬呼吸粗重,“你凭什么觉得我有那么强的修复能力,能专注地投入到下一段恋情里去?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善良,敢贸然地来安排我的未来?一面之缘的人你就想让我跟她好,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当年甩我的时候说的狠话全都忘了?我能忘吗?那是什么样的阴影,你不清楚吗?我怎么开始新恋情?”
那个罪孽深重的夜晚,他把猫塞进余烬的怀里,说“你和它我都不要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将来也不要!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从此一刀两断!”
“你不要缠着我,不要出现在我家人的面前!我求你了,我们是错的,我们不应该相恋的,我们不正常!我们是神经病!这关系让人恶心!”
“我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你也是,我要读大学,要找个好的工作,结婚生子,你不要打扰我,再也不要出现了……”
那天夜里很暗,路灯也坏了,他一边哭,一边吼,在夜里歇斯底里,余烬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家世好,相貌好,能力也高,在那天晚上接受了云祈所有的恶意,却拽着云祈的手腕说:“我不分。”
回应他的只有更大的恶意,更残忍的理由,一个接一个,到最后那个人完全跑开,从他的怀里,消失在他的世界。
云祈没有忘。
正是因为没有忘,他才对余烬愧疚,他年少时不会处理感情,他想不到更好的方式去解决这么一个喜欢他的人。如果告诉他真相,余烬会理解他,会等待他,因为他就是那么好,他的恋人那么好,才不会丢下他不管呢,云祈才不要呢,云祈才不要他荒废自己的人生,等他这个将来会娶妻生子,过上父母给他制定好未来的人。
他跟余烬不是一路人。
他根本摆脱不了世俗枷锁,根本不行。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云祈摇摇头:“已经有一回了,我……”
“你把自己放在那么高的位置上做什么?”余烬冷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轻易受你的影响?还是觉得我会给你第二次甩我的机会?”
是啊,他把自己放在什么地位了。
云祈恍然醒悟,是,他怕影响余烬,可三年前和三年后的余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都变了,他都不一定选择自己,又怎么会受到他的影响,被他二次耽误呢?
云祈抓紧了手底下的床单。
余烬看着他的手指将床单抓得褶皱变形,他的目光也冷,只是云祈没抬头,看不见那神色有多复杂:“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没有跟你计较,你也别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我和你不再是亲密的恋人,我是你的队长,是你的买主,你的任务就是创造出足够的价值让我留下你,除此之外,再没其他。”
这句话就好像“我跟你只是简单的队友关系,再无其他。”
云祈怎么会听不明白。
正是因为听明白了,他心里才越发地沉。
“不知道你在哪儿,又听了什么,”余烬目光如炬,“但我是没什么耐心陪你折腾了,国际赛近在眼前,收拾好你自己的状态,酒客是你最大的竞争对手,给我专注点。”
他起身离开。
云祈还坐在床上,想着他那句话的含义。
余烬走出去两步,房门还没合上,云祈忽又察觉到面前的影子,他的下巴被人猛地掀了起来,余烬扣住他的脸,居高临下地说:“你让我很失望,今天的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
而后他甩开人,彻底走出了云祈的房间。
云祈闭上眼,他感到这一夜格外荒唐。
他懊悔恼怒,神情又似委屈无辜,他被将军了,现下的情况,他往哪儿都走不通。
怪他自己,想要的太多,顾忌得又多。
怕这个怕那个,然后什么也落不得。
云祈抓紧手底下的床单,创可贴下传来刺痛感,但跟心里的苦涩比,什么也算不上。
塔塔被送走了。
送到了哪儿云祈不知道,只知道再去看,阳台上什么都没有了。
余烬这两天没在私下里跟他说过什么话,二人心照不宣,对前天夜晚的事闭口不谈,可那突然生疏下来的气氛,也让人察觉到不大对劲。
子务埋头吃饭,什么也没提。
自那天晚上以后,云祈就少见到余烬了,偶尔在训练室碰见,他也不说话,只跟别人嘀咕两句什么,平时就各忙各忙的,再没前几天的亲近。
昨天在走廊里碰见,擦肩而过,余烬身上都是酒气。
云祈愣在原地,看他紧闭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
塔塔送走以后,云祈闲来无事时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余烬不理他,这次刻意规避的人终于换了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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