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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做0,怒赚百万(销寄雪)


可人只要活着,就会存在不稳定的变因。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得到后又失去了。
“噢,对了。”收银员小姐似乎想起了什么,打断了纪绥的思虑。
她从柜台底下翻找了一阵,捧出一本相册,推给纪绥,“在我们餐厅包场的,餐厅会赠送一次免费的上门照相。欢迎您随时打电话通知我们上门记录下幸福的一刻。”
精巧的话术,配合上照片中一张张构图精美,洋溢着幸福的笑脸,怪不得餐厅包场求婚的位置火爆。
全家福吗?纪绥可耻的心动了。

两日的假期弹指即过。
一位工作岗位调动的员工,在工作交接时出了一点意外,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涉及最近与新公司合作的项目,所以纪绥顾不得郁泊舟的哀怨,买了周日当晚六点飞东城的机票。
机场进站口十年如一日的繁忙,旅人们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的同家人好友告别,毅然决然奔赴人生的下一站。当然,也有无法割舍情感的一部分人,在机场上演蓝色生死恋。
比如,郁泊舟左手边十米开外的那一对,他的爱人跟纪绥是同一班航班,听话中的意思是要出差三天,而他却哭得像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一样,害得他的爱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安慰了他半天。
再看看纪绥,自从进入机场后电话就响个没完。郁泊舟好不容易等到挂断,非要跟着一起来送人的郁泽林和只肯打手语的陆言吵起来了。
一个讲话一个打手语,鬼能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吵起来!
郁泊舟表情不爽地分开他们俩,轮番教育,“朋友之间有什么话要好好说,靠吵架能和好吗?”
快点安静闭嘴,没看到我老婆马上要起飞了吗?
纪绥听了好奇,放下手机问道:“你以前和张怀民秦初年他们都是好好说?”
他怎么依稀记得不是这个版本。
郁泊舟头也不抬道:“不,是靠打架。”
别看张怀民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他们三个人之中数他打架最狠。只不过每次打架的争端,都是由郁泊舟和秦初年负责挑起,然后张怀民无奈参与战局。
机场广播响起登机提示,隔壁的生死之恋可算演完,依依不舍地流泪告别。
纪绥拍了拍两个隔着郁泊舟闹别扭的小家伙的头,“要好好相处。”
接着对郁泊舟说:“走了。”
郁泊舟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没有告别吻吗?”
“有拳头吃不吃?”
“可以考虑。”
“……”
显然这个考虑不是正常的考虑,而是带有颜色的考虑。
纪绥再一次败下阵来。
他跟随泱泱大队前往登机口,还是那件来时穿的风衣,推着行李箱往前,好像一只漂亮的蝴蝶,飞来停靠了一阵,紧接着飞往下一个目的地。
郁泊舟手掌搭在郁泽林的头顶,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很久以前,郁松和花雾还在时,郁泊舟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循规蹈矩的去读书、工作、生活。
因为郁松对他人生的期望值很低,不是贬义。不求他懂事温顺,也不求他考什么顶尖学府拿百万年薪,只期望郁泊舟安全快乐的活过未来的每一天。
除去干违法乱纪,害人害己的事,郁松总是会无条件支持郁泊舟做出的决定。
所以大二没读完,郁泊舟就开始满世界乱飞。地图上最北边国家的啤酒,最南边岛屿的夜潜,飞机的起落对于他来说成了一个时间的代号。
偶尔会因为落地没能及时报平安,遭到郁松的电话轰炸。那时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爱是牵挂的。
人流中的纪绥似乎察觉到了目光,蓦地回过头来,无声用口型对他说。
‘回去吧’
回去吧。
越轨的车辆猛地追尾撞上前车,失控的速度并没有停下,连打了几个转后再度撞上栏杆停下。崩坏的零件四溅,刺目的鲜血缓缓从冒烟的车辆上蔓延。
挤压卡在座位和安全气囊中的人,几乎察觉不到生命体征。
片刻后,他的手指动了动。
急救车的警铃声……还没等到吗?
医院走廊来回交错病床滑轮滚动的声音,手术室外的红灯亮了又暗,等待的家属着急忙慌的将医生围住,得到的却是无奈地叹息。
“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送来时,失血太严重。”
蕴含着崩溃又绝望的哭声响彻整个急诊室,家属疲软地瘫倒在地。
这是纪绥赶到医院所面对的场景。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缠绕住他的腿脚。
纪绥勉力扶住冰冷的瓷砖墙壁。收到医院的电话起,额角上的冷汗就没停下来过。
路过的医护人员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询问这位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家属还是病患的漂亮男人。
纪绥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虽然脑子里头晕目眩的感觉并不好,好像还呼吸不上来。
“请问……”纪绥干咽了好几口,才将喉间的那股不适感压下去,“在景环路出车祸的郁泊舟,现在在哪个病房?”
“手术……手术顺利结束了吗?”
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这让纪绥心里不妙的预感一降再降。恰好护士长经过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恍然道:“啊,郁泊舟先生的家属吗?他刚刚转入502病房,给您打电话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年轻男人丢下一句谢谢便跑得无影无踪。护士长吞下下半句没说完的话。
她还想交代两句病人的情况呢,打电话给家属时,听到出车祸,对方立刻紧张地问了地址,根本没心情听她说后面。
好像是外地飞回来的,感情真好呢。
“郁泊……”
纪绥同手同脚地推开门,郁泊舟没有像他想象中的浑身缠满绷带,或是插满管子,奄奄一息地躺在ICU里,等待他签署病危通知书,或者是手术协议。
单人病床上,郁泊舟正跟手里没洗的苹果大眼瞪小眼,犹豫着是直接吃,还是稍微讲究点去厕所洗一洗。
不过,对于正在挂吊瓶的他来说,洗苹果这个动作难度似乎高了点。
听到动静,郁泊舟抬起头,愣然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让他们别跟纪绥说吗?
纪绥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掀飞被子。
郁泊舟:“不是,等一下!”
脸被人掐住,在尽可能不碰到打着吊针的手的情况下,纪绥把他从头到尾摸了个遍。
郁泊舟不知道想到哪去了,拼命扯着被子盖回自己身上,满脸绯色,“等一下,等一下!这是在医院。”
没有……没事。
除了手上挂着的吊瓶,身上明显的伤口只有一些淤青。
纪绥松开手,全身的力气似乎在确定郁泊舟平安之后,让不知名的人抽走了,慢慢地跌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草,吓死了。
纪绥抢走郁泊舟手里的苹果,大口咬着把它当做某人泄愤。
“诶!没洗呢!”
“闭嘴。”
“所以呢。”纪绥咽下苹果,“车祸,怎么回事?”
收到医院电话,纪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思考是不是新型的诈骗手段,问完地址,买了机票就飞回来了。
“啊……”郁泊舟挠挠脸,“刹车零件老化了,幸好是空旷的道路,李叔又开了十多年车。”
纪绥等了半晌没等到下话,催促道:“然后呢?”
“然后,”郁泊舟顿了顿,“撞上了护栏,轻微脑震荡,肋骨断了三根。”
李叔倒是比他运气好,安全气囊弹了下头,维持着清醒打了120。
医院该不会看他昏迷,才打电话给紧急联络人吧。
纪绥脸色一变,“为什么不早说!”
他刚刚下手重吗?有没有压到?
“会想吐吗?”“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检测报告在哪里?”
像机关枪一样,一句接一句。
郁泊舟没忍住,手掌遮盖大半张脸,偏头笑出声。
真可爱啊。
纪绥:“……”
所以脑子是真的撞出问题来了吧?
纪绥紧皱着眉,不大放心地探看,郁泊舟握紧他的冰凉的手,哂笑道:“没事啦。”
怎么可能没事。
纪绥从果篮里挑了个最红的苹果,用水果刀削起果皮,“谁送的苹果。”
“怀民。半个小时前刚走。”
受肋骨的影响,郁泊舟只能靠着,一个非常丑的角度看纪绥。
所以他才说了不要通知!形象一败涂地了。
“之前请安保公司的时候,不是所有的车子都送去检修过了吗?为什么还会发生刹车零件老化的事情?”纪绥问。
上一次刹车失灵,这一次刹车又失灵。真的能用意外盖过吗?
苹果皮削到一半就断了,让纪绥更烦了。
郁泊舟沉默了片刻,“那一辆,没送去。”
纪绥用刀捅死苹果的动作顿住。
“是因为,”郁泊舟说:“哥哥的车。”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病房内奇怪的气氛,门向里推开。
黄卓君手上抓着西装外套,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从公司赶过来。
他看到病床上安然无恙的郁泊舟松了一口气,“小舟没事吧。听说你出车祸,吓死我了。”
郁泊舟似乎愣了一下,反应淡淡的,“怀民已经来看过我了,没有什么大碍,卓君哥还耽误时间跑一趟。”
纪绥掀眼看了郁泊舟一眼。
“说的什么话,怎么能叫耽误时间。”黄卓君颇为不赞同,“没有亲眼看到,怎么会放心。”
郁泊舟牵起嘴角笑了笑。
纪绥心里叹了口气,起身,“我出去找医生聊聊。”
纪绥拿着水果刀,和黄卓君擦肩而过,并贴心的为看起来相处有些尴尬的二人带上了门,然后一脸不爽的在病房门口继续削苹果。
最好聊快一点。
病房内。
黄卓君往前一步,坐到了纪绥坐过位置上,“医生怎么说?”
郁泊舟把说给纪绥的话重复了一遍。
黄卓君说:“怎么想起开郁松的车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他工作以后的第一辆车,还是二手,毛病自然多。”
郁泊舟道:“其他的车送去检修了,在车库里看到,突然就想开了。”
黄卓君说:“所以还是应该多买两辆车,家里的车库也太寒酸了点。”
郁泊舟没有接话。
空间安静了几分钟。
黄卓君忽然叹息道:“小舟都知道了吧。”
“……”
“利用了你,哥很抱歉。”黄卓君表情懊恼地把前额散落的黑发往后捋,“是我太心急了。”
媒体公开泼脏水那事,对方公司的老总仔细盘问了自己的舅舅,以及近段时间来往的人。
最后将这份查到的证据,递交给了张怀民。
圆滑却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也不相信以郁泊舟的人品,能干的出找人诱骗他舅舅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只为逼他退出竞争。
“为什么?”郁泊舟问。
黄卓君笑容苦涩,“大概是失心疯,太想做出成绩来了吧。想要尽早拿下这个项目,为了,在我爸面前争一口气。”
亡妻早逝,黄牧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管教严厉,时常采用打压式教育,不懂得如何表达爱。
这么多年,黄卓君心里一直憋着口气。
“对不起,小舟。”黄卓君再一次道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弥补,但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
郁泊舟似是无奈,“卓君哥,别再用这种手段了。”
这话一出,意味着郁泊舟松口,这件事翻篇。
“一定不会了。”黄卓君保证。
二人陆续说了一些公司的事,瞧着时间差不多,黄卓君告别。
“那你好好休息。”
“好。”
黄卓君刚抓住门把,背后便响起郁泊舟的声音。
“卓君哥。”郁泊舟说:“记得吗,我哥刚上大学那会儿,家里出了意外,他忙着学习、赚钱两头跑,而我总是不理解,每次回家碰面都是用大吵一架作为结尾,要不是你和陈伯来回周旋,夹在中间润色我说出口的那些难听话,我和我哥不知道要伤了多少感情。”
黄卓君勾起回忆,背对着笑了声,“你这臭小子,打小脾气就犟,驴跟牛加在一块儿都不及你。”
真没想到,从前颇为头疼的混世魔王,如今居然成长成这副模样。
“是啊。一直没说过,谢谢你,卓君哥。”郁泊舟轻声道。
“……”黄卓君没有回头,也没说任何话,沉默地离开。

“麻烦让开。”
冷淡的声音打断了黄卓君的沉寂,他侧头,才发现纪绥举着水果刀和一个已经氧化到发黑的苹果,不知道在角落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对病房内的对话听见了几分。
“啊,抱歉。”黄卓君侧身让开一条道,就在纪绥准备闪人时,忽然开口,“纪先生的公司起步很忙吧?”
纪绥动作一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随便问问。”黄卓君笑笑,“飞机来回一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辛苦了。”
一直到黄卓君的身影消失在诊室门口,纪绥方才回过神。
……什么啊。
莫名其妙的话。
听见门开,郁泊舟勉力调整姿势角度,指了指纪绥手上的苹果,“我的吗?”
“嗯。”
“黑掉了。”
“爱吃不吃。”
经过充分氧化的苹果吃到嘴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因为这是纪绥第一次给他削苹果,所以郁泊舟吃得很干净,只剩下了几粒苹果籽,用纸包起来,打算带回家种。
纪绥没有坐下,就站在床边,“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这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两周后来复查。”
郁泊舟“啊”了声,目光停留在纪绥的身上。
先前顾着说话没仔细看,纪绥鲜少穿西装,今天这身偏商务版型的绀色西装硬挺,额发用发胶向后固定,露出整张脸,稳重的气质和昳丽的长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郁泊舟盯着看了数分钟,问:“你要走了吗?”
口袋里的手机从进门起响了七八声,穿的这么正式,原定的计划应该是需要见重要的客户吧。
纪绥应了声“嗯”,“要出差一段时间,去D国。”
原本人到机场都已经准备登机,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纪绥顾不得别的,让张文君带着行李先飞D国去接待客户,自己买了最早的一班机票回到南城。
他说完顿了顿,语气带了点不可置信,“你是要哭吗,郁泊舟?”
因为那个所谓看他长大算计他的狗屁哥?
郁泊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闷闷的,“没有。”
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纪绥会这么干,但是郁泊舟不可以,尤其是对着他。
纪绥莫名感到不快,动作强硬地掐着郁泊舟的脸,逼他抬头跟自己对视,“告诉我,为什么难过。”
他有一点生气,或者是有很多点。
郁泊舟性格外向,总是能很轻松的应对各种人际交往,轻松融入各种环境,待人热络,爱站在别人的角度替人着想,有一些英雄主义,是作为朋友的不二人选。
可要是作为爱人,郁泊舟不够理性,爱粘人,耍小脾气,占有欲强。不够这都不要紧,他可以包容,没觉得不好。
但不代表纪绥能接受自己千里迢迢心急如焚的飞回来,看他为别人感到难过掉眼泪。尤其是纪绥讨厌的人。
郁泊舟伸出舌头,趁机舔了一口纪绥的掌心,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撒娇,“肋骨断了好疼。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你不亲我,还马上要走。”
……年糕精转世。纪绥非常“不情愿”地弯腰亲了他一下。
明明半个月前才见过,还有,棱角分明的脸一点也不适合装可怜相,他好早之前就想说了。
算了,会哭的。
晚一些会有护工来照顾,纪绥给郁泊舟点了份粥,准备出发去机场。
临走前,郁泊舟叫住纪绥,“马上过年了,记得早点回来。”
郁泊舟不提纪绥都快忘记了,距离新年只剩下十来天了。
机身划过云层,带着夜幕降临,地面上的万家灯火浓缩成点点星子。
纪绥托着脸望向窗,俯瞰着沿途行过的城市。
新年吗……
华国新年倒数第三天,D国的唐人街已经有了浓厚的年味。
街道上红灯高挂,路边摆摊写春联的大爷被团团围住,应酬不暇,也有不少D国人特意来到唐人街,一同分享华国新年到来的喜悦。
纪绥站在彩灯下,摇头拒绝上来索要联系方式的年轻人,一张嘴,热气变成白烟冉冉升起,问电话里的人,“南城现在不是凌晨吗?你怎么还没睡觉?”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一会儿八点要去河豚TV开年会。”郁泊舟声音懒懒的。
电话里久久未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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