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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官不如食软饭(十昼春)


即便现下世家官宦各自收拢势力,但也不过是避开了风头,从明面转到暗处罢了,实质上还是各自怀着些鬼心思。
这等初入官场的,瞧着人人都心善,人人都好似多重用他似的,可一个不防备只怕就要栽到深渊之中,再也爬不出来。
那朝官没想到沈瑞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便凑近了美滋滋道:“沈公子果然是这中都内最最面恶心善之人。”
“公子放心,这些我心中都清楚,能一路走到既今日哪里就全靠着书中那些圣人言了。”
他眨了眨眼,原本闷顿的脸上顿时显出些颇为鲜活的狡黠:“只是到底人各有志,在下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封侯拜相的才能,为官所能做的,也只是捡着对朝廷生民有利的事情做一做罢了,我未必真要做出什么声名来,所以也全然不必依仗着各方的势力。”
“我只许兢兢业业地将落在自己手中的事情做个周全,做个能留在这朝中的稳固基石便好,后面自然有天下有才干的学子可以踩在这基石之上向上走。有朝一日,这朝中自然会有数不清的生民喉舌,可将疾苦之音上达天听,而非要用血肉往上垒。”
他说完后倒是自己先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抱着些歉意地看向对面的沈瑞:“我有时还是禁不住,说道情至处便总想一吐而快,他们总说我没有出息。可我倒是觉着这世上如江太傅那般惊才绝艳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些,我又不一定非要够着那位置去活。”
沈瑞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看着他接过那名贵茶盏有些无措的样子忽而轻笑一声道:“此次恩科之中你不是最出类拔萃的,不然也不会没能进得翰林。”
那朝官被这般直接指出还是有些尴尬,只能喝着茶掩饰,但下一刻便听着沈瑞道:“但却是头一个让我觉着我那大笔银钱不是拿出去打水漂的。”
马车缓缓停下,春珰在外面轻声道:“公子,已经到了。”
沈瑞起身掸了掸衣料上的褶皱,先行走出了车厢,只留下一句:“但愿你能始终记住今日的话吧”。
他听过太多或是鸿鹄志向,或是大表忠心,但都全不如今日之言。
只盼望着这话不是因着那点还没磨平的少年意气。
刑部的人都泡好了几乎茶等着了,他们心中也盘算了,左右这件事情沈靖云不到是做不成的,中都内除了他沈靖云还有谁敢审陆氏的案子?
那沈靖云一时半会儿又定然是不会来,他们每日在这公费喝茶闲聊也能算作是一件美事。
可谁能想到派去买糕饼的刚一出门,就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满脸惊恐跟瞧见了活阎罗似的。
“沈靖云来了!”
屋子内一静,而后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似的折腾,什么茶壶糕饼的全都被收了起来。
沈瑞进来的时候,便是看着这些个刑部官员排排站,一脸老实的样子。
沈瑞目光从众人面上扫过,哼笑一声:“诸位大人好久不见,看来我没来的日子,诸位日子过得不错。”
“哪里哪里,沈公子……”
“没用的话就不必说了,我府中的伶人比诸位更会说漂亮话。”
先开口的那个被噎了一下,顿时面色铁青,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同那些个同僚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牢靠,此时趁着机会便偷偷笑他。
沈瑞向前走了两步,在那个笑得最是高兴的人面前站定:“李大人瞧着心情不错,想来定是已经将事情查出了眉目,不妨说来听听。”
李大人一愣,同身边人对视了一番,显出些无措来,他们可是始终都等着沈瑞来了再查,不然那陛下明摆着打算给陆氏留一条活路,若是他们先动了,日后报复到他们身上怎么办?
谁能想到那沈靖云一来就是挨个盯着发难。
李大人面色难看道:“此时陛下命沈公子主领,我等没有沈公子的命令实在是不敢妄动……”
“这么说来,是我的错了。”
春珰从屋外走进,给他奉了茶盏,他坐在主位上,俨然一副刑部主人的模样来。
“我倒实在是好奇,我这假是陛下应允的,李大人这夹枪带棒的一通话究竟是对我不满,还是对陛下不满?”
李大人被吓得面色惨白,那是对陛下不满吗?那是对自己活着的九族都不满啊。
他“扑通”一声跪下,连声道:“沈公子明鉴,臣绝无此意啊。”
沈瑞掀开茶盏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而后轻啜一口,等着那李大人已经汗如雨下,才缓缓道:“不过一句玩笑,大人怎得害怕成这般模样,此次叛贼谋逆一事虽然牵连众多,不少世家官宦都不大干净,但没做就是没做,难道还能冤枉了李大人不成。”
众人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心中只觉着一阵发寒,这哪里是什么宽慰,分明是明晃晃的威胁。
而今此次全由着他来查案,想做个伪证牵连谁下水真是再简单不过,这清白一旦有了瑕疵,就再难证明了。
明帝虽然对陆氏一族宽宥,可未必会对他们宽宥。
沈瑞瞧着他们再惶恐不过的模样垂了垂眼,淡淡道:“陛下而今最瞧不得朝廷的蛀虫,可这蛀虫也是有个分类的,一种是心怀谋逆之心的,现下已经关在牢中了,还有一种……”
他顿了顿,故意等着众人心中生出无边的猜测,才懒声道:“便是如诸位一般,尸位素餐之辈。”

第190章
刑部的几个官员被敲打了一番, 顿时便老实了不少,生怕自己被沈瑞扣上的“蛀虫”帽子传到明帝耳中去,若是那般, 只怕他们这官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而只能个个赔着笑,就算现下沈瑞伸出巴掌来,他们也能觍着脸凑上去挨打。
利益之下, 哪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沈瑞向后倚了倚, 在寻了个舒适些的姿势,便翘着腿看着众人:“既然诸位大人都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那就来说说正经事吧。”
不提正经事还好,一提了正经事,那些个方才还振振有词的大臣顷刻间便好似被掐住了脖子般, 一个字都说不对。
心中甚至还对沈瑞生出了些怨恨, 不是已经骂过他们尸位素餐了吗, 怎么现下还找他们要那些个劳什子的“正经事”?
若干只眼睛对在了一处, 最后还是一个站在最后不大显眼的小声惊呼:“有人知道!”
对上众人的目光时,他才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 但大约是怕传到明帝耳中再被怪罪,因而还是小声道:“新考进来的林雀前些时日一直在做这件事,想来他定然是清楚。”
沈瑞在心中点评了句:还成,这一群蠢物还没有全然失了脑子。
那位口口声声要做背后来人踩踏之基石的新进朝官也没有只是白白地喊了句口号就去吃干饭。
林雀原是没什么机会可以踏进这议事的厅堂间的, 官场便是这般,已经多少年来都是这些势力彼盛此衰地相互制衡着, 至于这些寒门官员便好是陛下硬生生插进来的一把短刃, 不算锋利, 但搁在那便叫人难受。
他们虽然不能明着把人打杀出去,但孤立、打压这样的手段, 他们确实再熟悉不过了。
林雀面上瞧着憨厚老实,实则心中门儿清,但他更清楚自己想要做的究竟是什么,把自己事情做好了,便由着他们使那些个手腕。
左右他们暗自窃喜的时候,林雀未必没拿他们当做跳梁小丑。
冷不丁被叫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直到对上了沈瑞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白白送到他手中的机缘。
他虽然一心想要成为后来学子的基石,但到底不算是个死心眼儿,他心中也明白,若是就此推拒了,便不只是官途上的事情,而是明晃晃地打沈瑞的脸。
是以只是微微愣神,便在李大人的问话后,便合手将自己这些时日调查出来的事情一一禀明了。
其实他调查下来,心中也有些迟疑,与景王牵连的世家官宦并不算少,但最招摇的陆家却偏偏是那个最干净的。
除了娶了个已故的商人之女为当家主母,又掏了笔银钱外,一时之间竟然查不出别的漏洞来。
便是今日不许他到这厅堂上来,事情过去了,他也照旧是要打听打听的。
沈瑞垂眼听着,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桌案上轻轻敲动,瞧着不像是把话听进去了的样子。
底下的人彼此传递着眼色,眉毛眼睛一起飞着,恨不得能在几个对视之间,便写出千万字的长篇大论般。
直到林雀将话都说完了,沈瑞才抬了抬眼,面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问道:“诸位大人既然都已经听见了,便也别在底下装聋作哑、袖手旁观了,都说说吧。”
倘若这恨意能化作实质,只怕沈瑞现下便要被三刀六个洞地杀了不可。
偏沈瑞就是故意的,他和明帝都能猜出陆思衡的谋算,是以这论罪不在于真的查清了什么真相,而在于如何能够既打压的陆氏,又不使得世家人人自危,最后成为下一个景王。
到底该怎么判,明帝心中自然有一杆称,沈睿也有个大概的估计。
可他偏要揪着这些个朝官,叫他们一个一个地脱不了干系——想要置身事外拿他当刀,也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沈瑞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眼中兴致盎然,难为明帝费心,能给他折腾出这么些个人出来,叫那漂亮鬼查案的这些时日里,自己也不至于太无聊。
“成,看来诸位大人所行的都是儒家之道,讲求个中庸,谁都不好贸然出风头。”
他同李大人对上目光,后者僵硬地咧了咧嘴,瞧着比哭还难看。
“既然如此,那就提问吧,大家畅所欲言,不过前面的人说过的,后面的就不要再重复了。我若是听的不耐烦了,诸位只怕都不好受。”
沈瑞摆了摆手,春珰眼中生出些同情来,这场面,她懂得,因为现下家中仆役月末考核差不多也是这般。
但同情也就那么一瞬的事,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
她上前福了福身子:“烦请诸位大人站成四列。”
这些朝官们不知道沈瑞的用意,但他们也实在是无路可退,与其反抗保不如乖乖受死,是以很快就把自己摆放整齐了。
沈瑞倚了倚身后的软枕,手肘抵在桌案上撑着腮懒声道:“我对诸位大人实在是不大熟悉,那便从李大人开始吧。”
李大人一脑袋的汗,这会儿恨不得自己姓百家姓,但好在他是头一个,便无需顾及旁人说了什么,只要自己拿捏好分寸便是。
他一边谨慎地说着,一边偷偷抬头去瞧沈瑞脸上的神情,可惜瞧了半天没大揣摩出是什么意思,只能最后收拢在一个最小心的范围内。
沈瑞“嗯”了声,听不出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扬了扬下巴道:“后面。”
同李大人间隔较远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那沈靖云再有耐心还能真从头点到尾?
他们这些离得远的,只怕还没轮到他们便作罢了。
谁知等着那朝官说完后,沈瑞恶劣地勾了勾唇角:“旁边。”
厅堂内陷入一片死寂。
沈瑞看着他们个个低垂着头生怕轮到自己样子,就觉着心情大好,任何人没有经历过现代课堂死亡提问他都会伤心的。
好在沈瑞也没耐心真的听他们挨个讲那些个车轱辘废话,只是叫他们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儿,据春珰瞧着,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朝臣们今日回了府,少不得个个都得吃点强心丹不可。
等到某一个说完了,沈瑞便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且先到这儿吧,我午后要去商行,诸位大人今日便在这里将自己的法子都写成册子,晚饭前送到沈府。”
眼瞧着众人松了口气,他又填补了句:“别怪我没提醒诸位,交上来的法子都要分成三六九等,最后递到陛下面前去,若是胡乱写一通致使丢了官职,就别怪我没说过了。”
沈瑞起身掸了掸袖子,忽而好似想起什么般,随手指了指林雀:“你也得写。”
说罢,便也不管那些大臣们面上都是什么神情,便抬脚走了出去。
陆家的处罚他自个儿心里衡量明白了,交上去便是,明帝要他来刑部实则不顾是敲打,吓一吓这些曾经依附了不该依附的势力的人,也顺便敲山震虎,叫朝中的人都醒醒神。
若叫沈瑞来说,就合该叫他们多交几次折子,言之无物的,几次下来就直接回家养老,朝中自然就清静了。
还是不够卷。
不过也难怪是当皇帝的,一个举动之下,藏着不知多少用意权衡。
只是苦了萧明锦,珠玉在前,他若是不成气候,史书上难免要留个不大牢靠的名声。
沈瑞的折子是面交上去的,明帝看过了险些被气笑:“你倒是该留情的时候不留情,不该留情的时候尽是从轻发落,你就是这么审案子的?”
沈瑞闻言只当作没听出来他的意思,目光坦坦荡荡地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折子是旁人写的。
“臣也实在是多方考虑。”
“哦?那就给朕讲讲你的多方考虑。”
明帝见不得他那一脸无辜的样子,瞧见了就觉着来气,而今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磋磨他一通。
沈瑞轻“啧”了声,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感觉彼此骂得都挺脏。
但明帝却没什么被触犯皇帝威严的怒气,他平日里对萧明锦爱之深责之切,多是严厉,而今撞见了沈瑞这么个混的,反倒是生出了点宽纵来。
“那边先从金银说起,虽说陛下为了安抚百姓免了一年的赋税,朝中压力也大了些,但没收一半也就得了,总不能真叫陆思衡出去沿街乞讨吧,那才当真是叫剩下的个个都难免藏心思。”
“再说官职,陆家嫡系旁支原本在朝中做官的,而今都被削了官职。旁人也就罢了,陆思衡从前没有,而今却须得给他找一个,这也算是招安了。”
明帝听着,心中暗自点了点头,沈瑞瑞这法子瞧着有褒有贬、不动声色的,但暗地里却最是狠辣,这样一通削下去,陆家百年之内都不会再有从前的风光了。
看他面上却故意刁难着,唬着一张脸敲了敲折子上的某一行字:“那你再说说这不动一砖一瓦的陆府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陆府是应当被查抄的,这才算是彻底杀了陆家的盛名,往后就算有朝一日陆家得势,这也是个始终消不掉的污点子。
可偏偏沈瑞却做主留下来。
沈瑞探头瞧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夺人祖宅同挖人祖坟,这缺德事就别让臣来做了。”

第191章
陆思衡被下旨放出来的那天, 中都内难得下了好大的雨,将原就摇摇欲坠的叶子都尽数从枝头间打落。
街上的小商贩也都早早地收了摊子,只剩下一时之间还来不及收走的各种架子, 只等着何时出了日头,自己个儿晒干。
牢狱外停着一辆马车,守在外面的狱卒瞧见了彼此对了对目光, 琢磨着这位爷大约是来寻麻烦的, 中都内不是都传言说陆氏这番就是栽在沈家手中吗?
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而今谁坐高台, 谁深陷囹圄他们还瞧不出来吗?
是以只当做是没瞧见。
汴朝律法还算完备,是以即便是明帝下了旨意,等着一道道手续走完, 紧闭的牢狱大门从内里打开时, 也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
春珰见门开了, 便利索地撑了伞, 车帘被挑开,沈瑞从里面探出身子来。
官场上混的, 最是懂得此盛彼衰的道理,只要陆家的人还没死绝,他都没必要将事情做绝,是以还命人给陆思衡备了一把伞。
而今两人撑着伞隔着厚重的雨幕遥遥对望着, 一个依旧是金玉满身,另一个却已然是狼狈不堪了。
沈瑞即便心中清楚这是明帝有意给他的羞辱与敲打, 可而今瞧了依旧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最终还是陆思衡先轻笑着开口道:“我便知晓靖云今日定然会来的。”
即便白琢几次来瞧他, 将中都内那些个“忘恩负义”之徒都细数了个遍, 最后将沈靖云列为其中翘楚,估摸着是将他这辈子学过的难听话都骂了个遍。
自己一旦阻止, 就成了被蒙蔽双眼、神志不清的那个,到最后就连陆思衡自己都要怀疑被关进牢狱之中的究竟是陆家还是白家。
沈瑞往前走了些,目光从他身上打量而过,片刻后轻嗤一声:“留了个这么大个烂摊子给我,我还当你有多少谋算呢,怎得把自己折腾成这般狼狈难看的模样出来。”
陆思衡眼中染上笑意,方才心中那些个说不清楚的情绪而今都好似在两句话之间便彻底消散殆尽般,他无奈道:“哪里便是烂摊子了,我已经将事情做到再好处理不过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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