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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养尊处优的富二代适应不了终日不见光的地下室和小城的荒凉寂寞,没过多久就转学去了多伦多,贺繁以为他毕业后应该会回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乔遇刚搬来地下室走廊另一边的小房间时,贺繁没怎么注意他。两人虽然共用公共区域,但他早上出门时乔遇还没起,夜里他回去乔遇也都在房间,许多天两人都没打过几次照面。
后来有一次是在厨房里煮面碰上,乔遇主动问贺繁要了微信。
贺繁没有在朋友圈发东西的习惯,只有每年大的节日会发一些诸如“新年快乐”,“Merry Chrismas”之类的祝福语。乔遇发的朋友圈则是翻不到头的多。而那些照片和搭配文字毫不掩饰地向贺繁传达着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信息——乔遇是Gay,且有一位暂时异地的同性恋人。
贺繁放大了好几张照片才确定不是自己想歪。
照片上的乔遇或微笑着倚靠在另一个高大些的男人怀里,或拉着那男人的手做各种各样搞怪的表情。还有些更露骨直白的牵手或是亲脸照,只是那男生的脸始终被一个粉色猪头挡着,或者只露背影或一只手臂,连侧脸也都是光影模糊看不清长相的。
后来两人又在家里碰上,乔遇正在和人在国内的男朋友打电话,大大方方地叫对方“宝贝”,“亲爱的”,还说“我想你”。
真挚的爱意与厚重的思念,通过电波跨过了山与海绕上一圈,再回到这间昏暗阴冷的地下室,在贺繁眼前耳边轰隆震荡。贺繁从来不知道,原来同性间的爱情也能这样光明正大,直接坦荡。
也不怪他到了一个连同性婚姻都合法的国度却仍对Gay这个群体了解不多,在此之前,在他生活的环境里,他见过的Gay就只有江代出一个。
可能贺繁当时刷白的脸色让乔遇不安,等和男友挂了电话,乔遇小心试探地问了他:“Alex,你恐同吗?讨厌Gay?”
贺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乔遇误会了,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说:“我没有讨厌,我认识一个Gay,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乔遇松了口气,贺繁当晚却失眠了。临到天亮将将入睡,却被噩梦魇住,想醒也醒不过来。
梦里的雪和最后一次见到江代出那天一样大,冰封了天地,冻疼了五脏。他独一人在雪里地走,不停向前走。梦里没有其他人经过,他想着的人也不在那里,茫茫雪面只有一串他自己留下的脚印。他走出很远很远,始终不停,雪也不停,直到他筋疲力竭,将要倒在那片雪地里,才被闹铃声解救出来。
抛弃和被抛弃,究竟哪个更难释怀?
“你好,我是Max Jiang,Max Generation的CEO。”江代出打断两人对话,朝乔遇伸出手。
乔遇一听是节目制作方的人,忙礼貌伸手浅握,“您好,我叫乔遇,是Alex的朋友。”
方才他跟贺繁说自己是选手的事估计这位也听到了,就没再赘述。
江代出见乔遇这样介绍自己,好像他跟贺繁才更熟似的,忽然有种小孩子较劲儿那种不服气的感觉,双手插回兜里回了句“我听见了”,就别开眼去。
乔遇个子一七七,比贺繁还要低一点,江代出跟他说话完全没低头,很容意给人居高临拿下巴看人的感觉,况且此时他的神情的确倨傲。敢情方才自我介绍只是单纯想显摆自己是个CEO。
就江代出这种规模的小公司老板乔遇自小跟着老爸老哥见过多了,不至于不入眼吧,但如果单凭这级别的身价就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他觉得这人怕不是自傲得过了头。
本来还在心里感叹,这人长得好帅,不输齐仰山。
贺繁察觉到两人间气场不对,适时站出来朝乔遇补充介绍:“这位是我老板。”
既然是贺繁的老板,乔遇便也不好出言嘲讽,只能是算了。
他心想还是回头私下再找贺繁叙旧,顺势问道:“那你们是来工作的吧?”
贺繁:“对,今天有同事来拍花絮。”
乔遇便说:“那你们忙,我也去排练了,回头约个饭吧。”
贺繁说好。
乔遇看都没看江代出一眼,转身前又朝贺繁晃了晃手机,“微信联系哦小繁哥。”
见贺繁点头,便笑着跑开去了前台。
要说江代出一眼就不喜欢乔遇这个人倒也没有,他就是不乐意看贺繁跟别人比跟自己走的近,这个毛病从小带到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成为本能,恐是难改。
尤其看见贺繁对着乔遇面露微笑,语气轻松自然,而对着自己却总显得拘谨,更别提乔遇有贺繁的微信,而自己却是被拉黑了很多年。
江代出早就没再用原来的微信了,他知道贺繁也是。
刚拿到贺繁手机号的时候他试着搜过,可贺繁要么是没绑定,要么就设了权限,总之搜不到。他自己倒是设置了手机号可添加好友,但贺繁没想过要加他。
摄影组把场地各处都摸排取景了一遍,试了几个角度觉得效果不错,正巧有两位选手在排练,征得他们同意后,临时决定要录几段赛前准备的影像做花絮。
贺繁陪江代出视察完后台出来的时候,正见乔遇坐在舞台中间把节目赞助商的LOGO贴纸往吉他上贴,抬脸问工作人员“这样可以吗”,得到确认后就低头随意地拨了两下弦。
摄影师找了个光感不错的角度,拍下了乔遇和工作人员的对话。
“是唱参赛曲目吗?”
“那不行,原创作品得保留神秘感。”
“哇,你还是原创歌手,好厉害啊!”
“不才不才。”乔遇笑着摆手自谦,抬头朝人群搜寻,在离舞台不远的地方找到了贺繁。
他收回目光对工作人员说:“唱一首我朋友喜欢的老歌吧,正好他今天也在现场,就当庆祝我俩久别重逢。”
江代出跟贺繁所在的位置是听不见乔遇说话的,但乔遇开唱之前朝他们这边招了招手,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贺繁正好看见了。
贺繁回以一个鼓励式的笑。
一位工作人员这时过来,对江代出说第一排观众席给他留了座位,问他要不要过去坐,还给他递了一瓶水。江代出说不用了,把水接过来扔给了贺繁。
吉他声响起,舒缓的前奏过后音响里传来乔遇那天生就适合唱情歌的嗓音,带着点独特的咬字习惯和鼻腔共鸣。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
没联络孤单就像连锁反应
想要快乐都没力气
雷雨世界像场灾难电影
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
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
现在我拥有的事情是你是给我一半的爱情
我喜欢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谁也不行从我这个身体中拿走你
在我感情的封锁区有关于你绝口不提
一首陈小春的《独家记忆》,属于在场大多数人的学生时代,很老的歌。乔遇的音色与原唱并不相似,也没有刻意模仿的痕迹。他从容地拨着弦,时而低头看着吉他,时而抬眼对住镜头,露出腼腆却不胆怯的笑,重复副歌部分时还随性地改编了几处旋律,感染力十足,让在场许多听众都沉浸地摒住了呼吸。
贺繁明白了乔遇为何刚才会朝他那样笑。
这首歌他曾在乔遇的生日派对上唱过,当时乔遇的几个中国同学每人都唱了一首,硬逼着他也唱,他就点了这首歌。他还记得那时他唱完之后,乔遇问他:小繁哥,你是不是也有过很深爱的人啊?

江代出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间的眼神传递,沉着脸,乔遇的歌还没唱完就说要走。
贺繁只好跟着一起离开。
两人出了舞台场馆,贺繁问他:“怎么这么着急?”
一说完,又想到公司里还有一摊子的事要处理,觉得是该抓紧些时间。只是心里觉得还是应该要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再走的。
贺繁是担心礼数不到,江代出却把这话听到了是抱怨,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来搪塞:“我午饭没吃,饿了。”
贺繁想起江代出中午匆匆来回那点时间,和他桌子上没来得及动的鱼香茄子饭,说道:“回去把饭热一热吃吧。”
江代出心里赌气,“不会热。”
“用微波炉,我帮你热吧。”贺繁说着就掏车钥匙,准备开车回公司。
“贺繁。”江代出叫住他,脚步也停下了。
贺繁回头,见江代出站着不动,好似有话要说不说,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就不能陪我在外面吃啊,你不是还欠着我一顿吗?”江代出的语气就像个耍脾气的小孩。
怎么答应和那个乔遇吃饭,陪自己吃个饭就不行了?
贺繁表情茫然一瞬,随即想起他指的是去墓园看年美红那次没吃成的午饭,心头像被羽毛轻轻划过。
“你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去。”贺繁想都不想就答应,刚才心里还记挂的那些工作,棘不棘手,多不多,一下显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场馆的位置比较偏离中心,他们这附近没什么像样餐厅,只有几家周边居民和上班族日常果腹的快餐店。江代出却一刻也不想等,往马路对面扫了眼便指向一家招牌褪的看不清底色的炸鸡店:“就那家。”
街口炸鸡店里里外外都透着破旧和油腻感,即便不是饭点,客人就三两个,那贴满了餐单的墙面和笨重的木桌椅依然显得整个布局杂乱拥挤。江代出不是什么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论起讲究来还不如他那公司的二把手Eric,可贺繁真不想好不容易请他吃顿饭,就是来这种地方吃快餐。
“要不换一家吧。”贺繁跟在已经进了门的江代出身后,打着商量问。
江代出不予理会,径自走到柜台前要了份四块炸鸡的套餐,回头问他:“你吃什么?”
贺繁只好作罢,要了份薯条,刷卡付钱。
江代出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贺繁已经取好餐。他自己的薯条也在餐盘上,但他没有动,低着头发呆。
见贺繁在等自己,江代出拉开椅子坐下,老旧的木椅碰撞地面发出“咣当”一声,倒不会散架,就是吓人一跳。贺繁抬眼,帮他把餐盘往前推了推,始终不多言语。
江代出洗过手了,拿起一个鸡块就啃,忿然心想只要单独与他在一块儿,贺繁就像个没嘴儿的葫芦,大多数时候都低眉顺眼一声不吭。
他原以为贺繁这些年性情越发冷淡,对谁都这样,直到他看见贺繁对着方才叫乔遇的男孩牵起嘴角微笑。贺繁不是不会笑的,在家肯定也会对着女朋友笑,只是不对自己笑。
这家炸鸡店虽然老旧,但老旧正是因为屹立此地多年。有固定的客户群体,也有不可取代的优势,炸鸡确实个个饱满,色泽金黄,足以让人食指大动。江代出却食不知味,不知在跟自己还是贺繁置气。
他啃着炸鸡,脑子里想的却是:若刚跟贺繁遇上时,他也能表现得像那个乔遇那样,热情,友好,是不是也能得到贺繁同样的笑脸与问候,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他也嫌恶自己像个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疯子,有事没事对贺繁刁难找茬,冷嘲热讽,还尖酸地拒绝了当朋友的提议。所以哪怕他抢先一步跟贺繁吃了饭,也不会得到作为朋友的待遇。
江代出把那几块炸鸡啃得像与它们祖上有仇,贺繁见他饿得不轻,担心不够他吃,问道:“你还要几块?我去点。”
“不用了。”
江代出觉得他心里的空虚多少炸鸡也填不满,得贺繁自己来。
贺繁本来都起了身,见他拒绝得干脆又坐下了。
江代出吃的味如嚼蜡,瞥眼看到了贺繁的餐盘里没动几根的薯条。
他鼓起勇气,故作不见外地顺手拿了一根吃,假装他们还是可以分享一份食物那样的不分彼此。
贺繁了解江代出的饭量,以为他没吃饱,于是把整个餐盘都推到江代出面前,意思是都给他。
江代出一根薯条梗在了喉咙里。
小时候他俩同一根雪糕都啃过,同一瓶水都对着嘴喝过,现在他不过就动了贺繁一根薯条,贺繁就整个不要了。
他停下咀嚼的动作,偏开了头,拿了张纸巾擦手。
“你不吃了吗?”贺繁问。
江代出吃累了,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唇:“不吃了。”
贺繁看了眼时间,现在回去还够处理一点工作,就问:“那要回公司吗?”
江代出默了几秒,向后往椅子背上一靠说:“不急,坐一会儿吧。”
他心里生起一阵迷茫无望的失重感,空落落的让他全身无力。
在贺繁回到他的生活以前,他觉得自己是可以放下的。如同一支羽箭穿透他的心口而过,翻着肉带着血,撕心裂肺,但总有愈合的一天。
而如今这支飞去千里万里的箭不知打哪儿又飞回来,再一次瞄中他的靶心,提醒着那鲜血淋漓的记忆。
他甘心就这样笑纳前嫌吗?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他就只说了一句不当朋友,贺繁直接便这么算了,一丝都没有要对他纠缠不休。他就好似贺繁可有可无,可要也可不要的东西,不值得大费周章地争取,死缠烂打地挽回。贺繁甚至都没问过他和那些女孩的关系,并不好奇,也不在意。
可他却在意贺繁的女朋友在意的快要疯了。
就为了和她的将来,贺繁白天上班夜晚兼职,开着一辆十几年前款的破车,不社交不取乐,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贺繁这么做?
有时,不经意间,江代出也会生出阴暗又可笑的念头,盼着他们吵架闹掰感情破裂,不日便分手。
一阵长久的静默过后,贺繁听江代出用很平常的语气问他:“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他一怔,反复确认着这句生硬的,突然的,迟来的寒暄。
他无意隐瞒,却不知如何回答。
不能算很好,但久了也就麻木了,慢慢只剩下机械的重复。也不能说很差吧,至少他身体健康,自食其力,虽然迟了几年也还是读完了大学。还有一点是,原来能再见面只是他一个念想,连奔头都说不上,如今竟实现了。
所以他无法为这七年下一个好或不好的结论,只含混地说:“还行,不好不坏。”
江代出不是第一次想问出些什么来,也不是第一次什么也问不出来,可他此时已经放弃与贺繁较劲儿了。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来的加拿大?”
“刚好有学校录取我,就来了。”
贺繁回答的模棱两可,不动声色地回避掉了“为什么来”这个信息。
他虚虚看了江代出一眼,见江代出正认真地注视着他,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要打断的意思,像在等他继续说。
“之前四年多一直在东部,上学,毕业就来温哥华了,我不喜欢东部。”
东部太冷了,温哥华就不冷,有江代出的地方,果然就没那么冷。
“最开始挺不适应的,我雅思成绩是申请学校的时候突击考出来的,口语其实不行,当时课上没别的中国人,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怎么和人说过话。”
贺繁基本是想到哪说到哪,前言后语没什么联系。
他用一种很平静的,叙述式的语气说着这些,并没流露出多少辛酸或是不堪回首。可能换作别人来听,只以为他后面要说的才是重点,这些只是铺垫。
江代出却接了一句:“挺孤单的吧。”
这语气不是在问贺繁,而像是替贺繁说出来了。
“嗯,是有点。”
贺繁轻声应和,又轻描淡写地揭过,“后来找着工作就好一些了。”
“你一直这么打工,身体受得了吗?”
江代出问的是以前,也是问现在。贺繁一周四天要兼职,下班都过午夜,如果公司要加班,贺繁可能连吃晚饭的时间都不能保证。
“习惯了,我出国之前也没闲着。”
贺繁一带而过,又接着说:“我现在身体没像以前那么差了,这七年生的病加起来没有小时候一个学期多。”
这话江代出是信的。
他上次犯浑,故意下雪天把贺繁扔在墓园,等气消了,觉得贺繁肯定要冻感冒了,晚上一宿没睡踏实,转天一早就买了药带去公司,但见贺繁好像没什么事。还有自己喝多了的那次,他借醉压到贺繁身上,能感觉出他依然颀长清瘦,但照比原来的瘦削单薄已经好了很多。
“那你生病都是谁在照顾你?”
可能江代出更想问的是“女朋友谈多久了,怎么认识的,一起从东部过来的吗”,但潜意识却害怕听到“在一起很多年了,已经准备结婚了”这类的回答,因此他百转千回只辗转出一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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