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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见笑了。”贺繁自嘲地勾了下唇角,却没有一点生气,或是被伤了自尊的窘迫,眼底连一丝多余的情绪也没有。
江代出:“我以为你飞黄腾达了呢。”
贺繁:“让你失望了。”
“前些年哪儿高就?”
“在东部上学。”
“怎么会来温哥华?”
江代出承认,他拐弯抹角,就是想问这么一句。他装作不在意,实则无比想知道,贺繁会来他的城市,与他有没有一点点关系。
又清楚就算有那一点点,也不足成山,不足成海,不足动摇任何。
“我挺喜欢这。”贺繁说。
他还是如从前一样温文淡然,不多言,不过激。可对于现在的江代出来说,他就如同一颗怎么也撬不开缝儿的硬核桃。
急的江代出屡失风度。
“也对,拿了江致远的钱,总得找个好地方花。”
路口一辆车忽然闯了红灯违规左转,贺繁前面的SUV一个急停,他迅速反应,猛踩了脚刹车,引来不明情况的后车不满地狂按喇叭,尖锐鸣笛声一时间此起彼伏。
两人身体狠狠一个前倾,幸亏都系了安全带。
“抱歉。”
贺繁语气急促,脸色微微泛了白。
好不容易开启的话题因一个险追尾戛然止住,江代出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自重遇贺繁之后,江代出每天心里都要经历这样的翻搅波动。
但这相比原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当年贺繁留下一句分手,从此人间蒸发,江代出在最煎熬,最走不出的那阵,还为此去看过心理医生。两个医生,说法相差无几,认为他这就是失恋导致的失落挫败情绪,常见且典型,可随时间自愈。
江代出当时问,要多久时间,医生都没有给出确切答案。
如今看来,七年都还远不够。
到公司时已经过了午休时间,两人在写字楼门口碰上一伙儿吃饭回来的同事。江代出很有当老板的自觉,电梯外碰见员工都说自己不急,让对方先走,自己等下一趟,贺繁便也跟着他等。
“Max,早上没来啊!”
身后蓦地传来一道爽朗男音,两人闻声回头,见Eric一手插兜一手拿着个文件袋朝两人快步走来,“我以为你下午也不来,会不用开了呢。”
他走到跟前,又跟贺繁打了招呼。
江代出直接回他一句不客气的:“你想得美。”
“喏。”
Eric把手上的文件袋朝上一竖,另只手在上面敲了敲,展示自己的得意成果,“你想要的WCR那单子签下来了,他们往后三年的广告代理权都归咱们。”
“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江代出伸手接过文件袋,打开后简单看了几眼便塞给贺繁,“拿去扫描复印,备份好原件下午拿到我办公室。”
“好的,知道了。”贺繁公式化应道。
“Alex,你这衣服是怎么了?”
Eric说完正事,转头发现贺繁身上的棉服口袋像是被暴力撕扯过,已经开线露了角棉花,里面的卫衣也皱皱巴巴,帽子上的抽绳一边已经被拽脱了。
贺繁低头,顺着Eric所指一看,才意识到自己昨晚被江代出折腾的比以为的还要狼狈。
他出门前只顾着整理了乱糟糟的头发,没注意到衣服的情况甚至比头发还不如。
Eric捕捉到他神情一瞬的不自然,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用那种是男人都懂的语气戏谑着问:“贺助理,你这是昨晚没回家吧?”
“呃......我......”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贺繁的确昨晚没回家,他想否认却卡了个壳,反倒更像证实了Eric的猜测。
“我去,你看着斯斯文文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喜欢这么热情奔放的啊!”Eric又朝贺繁胸前被撕烂的外套口袋指了指,“这一看昨晚就是相当激烈!”
“没,不是,昨晚就是去找了个人,认识的。”贺繁赶忙解释。
Eric嘿嘿笑着,“啊,也对也对,不认识的也放不了这么开。”
越解释越歪,贺繁下意识瞄了眼昨晚那位“热情奔放”的认识人,而他此刻正目视别处,一脸的事不关己,完全没有想要帮忙澄清的意思。
贺繁只好硬着头皮应付Eric:“真没有,你别开我玩笑了。”
江代出听了这些,不知怎的心里有点暗爽和得意,好像他昨天真跟贺繁“激烈”了一把似的。看够了热闹,他才开口引开话题,“对了Eric,WCR这个单子怎么谈的?设计制作也交给我们吗?”
见江代出表情一本正经地在想公事,Eric也收了嬉笑转回工作状态,“跟之前咱们商量的一样,只签投放和发布的代理权,设计制作他们另找广告公司,毕竟我们在这一块儿是短板,跟专业的广告公司还有差距。”
见江代出只是点了点头,Eric怕他野心大,好高骛远,拿出年长了几岁的好友口吻劝道:“一步一步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公司创办的时候业务重心又没在这儿,但咱们网站和新媒体运营这块儿牛啊,活动策划今年也开始做了,以后你想扩展什么业务就慢慢来嘛,对吧。”
面前的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了,里面涌出的人群将Eric与江代出贺繁隔至两侧。他本以为江代出听不进去,进了电梯后还想再补两句,结果江代出云淡风轻应了句“你说的对。”
Eric这才放心,三人到公司后各自回办公室取了材料便直奔会议室开会。
两周后就是中国新年,由当地华协举办的跨年晚会日期迫在眉睫,除去假日只剩几天的时间筹备,江山一代虽然只是协办,但并不是挂名了事的那种,他们如今网站论坛办得风生水起,这次的工作任务是要拉动网站入驻的一些教育机构与当地华协的合作。
下午会议结束,负责这组项目的一干人员晚上都要留下来加班,处理些不棘手但紧急的小问题。江代出有日后独立接办大型活动的计划,对这台协办的晚会很重视,就也跟着一起留到八点。
他不是传媒专业出身,本科读的是工商管理。但自己开了公司才知道,当老板的可以对各个工种的工作内容不精通,但不能真一点也不懂。
创业第一年他想过换到传媒专业,可算了下学分,在之前没有上过任何一门专业课的情况下,想以传媒毕业他就要浪费掉先前修的差不多十门商管课的学分,索性就还是读商,把选修课都拿了传媒。要不是江代出打小就实在不爱考试写作业,多读一年其实还够拿个副学位。
江山一代创立初期,他每周把四五门课挤在两天上完,剩下五天就为公司拉合作搞营销,还要每天写几千字的文案和广告词,零碎时间再自学网站建设,把别人一辈子最悠闲自在的几年过成了上弦的陀螺。
最初他只是不能闲着,脑子一旦空下来就会想起某人,囿于年少不得圆满的自诩情深。
后来时间久了,他便也喜欢上了事业带给他的追名逐利的感觉。
付出时间精力,奉上努力期许,如果不成,可止损,可放弃,也可换个方向重来一次。
比感情来得实际,稳妥,不让人心碎。
于是一转眼,这些年就这么过来了。

江代出的车昨晚留在了酒吧,离开公司后他打车回的家。
白天有工作吊着,忙起来便自然忽略掉了一些身体的感觉,这会儿放松下来倒觉出些饮酒过后依稀留下的隐隐头疼。
靠坐在出租车后座,江代出揉着太阳穴,闭目缓解着身体的不适,也努力回想着昨晚前半段发生的事,包括贺繁是怎么接到他,又怎么把他弄回家的。
可他却没印象,连一点零星的记忆也没有,他断片一直断到看见贺繁坐在他床边。而那时贺繁似乎正要走,所以他不管不顾地拉住了贺繁的手腕,把人毫无防备地拽倒在床上。
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不让贺繁走。
夜色如幕,车子在城市的脉络里穿梭。
到家后,门一开灯一亮,江代出又情不自禁地联想起贺繁在这间屋子里走动停留时的场景。
他换上拖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洗手间,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他家里的东西被贺繁摸过用过就跟原来不一样了似的。
实际上能有多大改变?除了客厅洗手间里多了支用过的牙刷。贺繁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合适,垫着张纸巾放在了洗手台边上。
江代出找了个自封袋装好那根牙刷,收进柜子里,又挪步去了厨房。
水池边的滤水架上摆着贺繁给他煮面时用的锅铲,还有他吃面的碗和筷子。低头看了眼垃圾桶里浅绿色的方便面袋,江代出脸上露出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如果他没记错,这面是他刚搬进来的时候从楼下便利店顺手买的,一袋五包,因为实在难吃他只吃了一包就把其余的丢在一边,没再动过,也忘了扔。这种日本速食面一般保质期就六个月,他搬进来都快一年了,这面少说过期了有半年。可他今早看见贺繁在煮,又说自己不吃只是煮给他,就没提这个事。
通常人煮面加蛋都是把蛋打进面汤里一起煮熟,可他当时看见贺繁正背对着他煎鸡蛋,盛着面的碗放在了一边。锅里热油呲啦啦地响,江代出竟然很想吃那碗面,就算它味道不怎么样,还早过了期。
贺繁那个负心汉,是这世上唯一还记得他吃面喜欢配煎蛋的人。
回忆带着余味,惹人思绪纷飞,不知不觉便十一点过。
江代出一晚上做什么都静不下心。
他平时鲜少这样,深知某些烦恼一旦寻了便如开闸泄洪般难以收住,从不会放任自己沉溺。竭力克制住心绪游离,准备处理一些工作就睡,才想起来他手提电脑在车后备箱里,车还在酒吧后门停着。
原本他没忘这事,一想到贺繁就给忘了。
他用软件约了个代驾来取车钥匙,可翻了昨天穿的衣服口袋,找遍家里边边角角,哪里也找不到,趁人来之前又点了取消。
今晚贺繁也跟着加班到了七点多,回去换了身衣服又出来兼职。甜品店里忙一阵闲一阵,时不时他也能放会儿空,休息一下。正想着某人几点下的班,吃没吃晚饭,划开手机就看到那人半小时前发来的短信。
江代出没有前言后缀,只问:在做什么?
贺繁心头微微一抖。非工作时间江代出亲自找他,这还是头一次。
他想都没想就回复了过去:在打工,有什么事?
不像微信有“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短信只能干等。贺繁不知道江代出看没看到,会不会回,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什么事,惴惴地盯着屏幕,惴惴地等,心情就像个等着开牌的赌徒。
江代出回的比贺繁想象中要快,只不过内容是:你打什么工?
贺繁当即后悔,握着手机没想好要怎么回。
那边没等他的回复,又发来一条:我车钥匙找不到了。
贺繁看到这句便蹙眉回忆起来。好像有印象,昨晚一路兵荒马乱中,江代出口袋里是有把车钥匙掉出来过,他当时给捡了起来,不是一路拿着上楼,就是随手揣进自己口袋里。
他也不是很确定,问江代出:家里你都找了吗?
江代出回道:找过了,没有。
贺繁略一思索,打了字过去:可能在我外套口袋里,明早给你带去公司?
短信回过来,江代出说:我现在过去找你,地址发来。
贺繁愣了愣,想叫江代出别来。
那件棉衣昨晚被烂醉的江代出扯露了棉花,方才他回家时给换了下来,准备回头处理一下。他平时习惯把钱包钥匙都放裤袋里,确实是没翻那衣服的口袋就给挂了起来,便如实回江代出:我没穿那件出门,再有一个小时我下班,回去取了晚点给你送去,能等吗?
隔了几秒,江代出坚持道:我急要,地址,我过去等你下班。
此时有客人进店,贺繁匆匆发了个定位,便放下手机去招呼。
午夜将至,临近打烊时间,店里最后两桌客人杯盘已尽,都脸对着脸地在小声交谈。
店门被人拉开,门口风铃叮当作响。贺繁正在收银台后面整理着现金和刷卡单,闻声抬了头。江代出着一身冬衣,裹挟些许清冷的寒气,拨开玄关处的装饰门帘走了进来。
两人隔着不远眼神相接。
江代出见贺繁坐在收银台后,知道他没有下班,朝店内扫视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张空桌上,用眼神示意贺繁自己去那边等。
贺繁轻轻颔首,加快速度干完了手里的活儿。
他戴上手套,端了个白托盘,从玻璃柜里取了块小蛋糕,倒了杯热的水果茶,放上纸巾和叉子端到江代出面前,轻轻搁在桌上,“今晚上外面就我一个人,不能提早走,你等我最多半个小时行吗?”
江代出看着那冒着热气的茶杯,心肝几处好似被暖化得比平时柔软了些,“下班我和你一起去拿车钥匙。”
贺繁应好,此时临窗那桌的客人叫了他,说要埋单,贺繁便去帮她开单拿收款机。
江代出见他去忙,便低头吃起盘子里的蛋糕。
和大多数男人不好甜食的习性不同,江代出从小就爱吃甜的东西,越甜的越爱吃。端午节吃个粽子能蘸掉半碗白糖,夏天的西瓜草莓还会拌着冰淇淋吃,书包的夹层也经常放些薄荷糖巧克力,有事没事来一块。
倒是贺繁对甜食没太大兴趣,他从小过敏体质,肠胃又差,吃东西得特别小心注意,稍微贪嘴搞不好就要去医院挂点滴。久而久之口味就越来越淡,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单一。
习惯了生活的索然无味,慢慢也就不惦记那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了。
贺繁店里的蛋糕是请甜品师当日现做的,造型精致,口味也很好。端给江代出的那块是店里卖得最好的款,平日一到下午都会卖完,今天不知怎的,像特地留下一块等着江代出似的。
覆盆子口味的慕斯通身粉红,夹了一层果酱,上面装饰着一块白巧克力。江代出吃东西向来风卷残云,这会儿倒是不徐不疾,拿着个小叉子慢慢挖着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贺繁。
最后一桌客人卡着时间结账,后厨另一名员工也准时下班,贺繁送走客人和同事,关了门口“OPEN”的灯牌,把前门上了锁。
店里就剩下贺繁和江代出两个人,贺繁让江代出再多等一下,到后厨拎出今天的垃圾过来叫他:“能走了,从后门走吧,我车就停在门口。”
江代出已经穿好外套候在一旁,见贺繁手里拎着两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本能地要上手帮忙。贺繁挪了下胳膊,没叫他接到,只说:“帮我开下门就好。”
江代出悻悻收回手,转去推门,目视贺繁侧着身出去把垃圾丢进拐角的公共垃圾箱,又回来锁上后门。
“走吧。”贺繁回身朝他道,跟着往车那边走。
江代出跟在贺繁后面,走到车前,冷不防问:“你很缺钱吗?”
江山一代虽然只是家小公司,也是按国家标准发放薪水的,不至于要逼着人打两份工的地步,况且贺繁试用期转正以后薪水还会上涨百分之二十五,另外有奖金。
贺繁示意江代出上车,语气平常:“也没有,就是想多赚一点。”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等江代出上来,插钥匙发动了车子。
“我能安排好时间,不会影响白天上班。”
他怕江代出会觉得他主次不分,挂挡放下手刹又补了一句。
江代出没有回应,半晌后看了眼车上显示屏的时间,“你每天回家都这个点儿?”
贺繁:“嗯,但我一周只上四天。”
江代出轻嗤一声,“那能赚多少钱?”
贺繁已经把车从路沿开进路口,在等一个红灯,“买菜钱总够了。”
“买菜”两个字让江代出想起他们在超市里遇上的那次,目光由贺繁的侧脸上转向窗外,却没落到实处。
他顿了顿,故作随口问道:“你是一个人住吗?”
问出这句话后,他便不自察地屏住了呼吸。
车子重新启动,贺繁轻声回答:“不是。”

江代出不懂自己到底在试探什么。
那日在超市,贺繁跟别人一起置办柴米油盐卫生纸,购物车里满是共同生活的痕迹,他又没瞎,又没失忆。
心怀一点可能性微小的侥幸,期待一个明摆着会失望的答案,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我家不远,离这就十几分钟。”
察觉到江代出突然的沉默,贺繁忐忑地主动提了一句。
似乎除了平时在公司和江代出公寓那一次,他们其余的几次独处都是在车里。
密闭狭小且安静的空间通常会使人的感官变得更敏锐,更容易通过感受身旁人呼吸的律动感知到他的情绪。贺繁就算不看江代出,也知道他此刻又气不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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