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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庚(离弦)


是个特别漂亮的孩子,白白净净一张小脸,斯文秀气,鼻子和脸型像她,薄嘴唇像贺伟东,一双眼睛还有气质还很像她爸,也就是贺繁的亲外公。
那孩子现在就在里屋跟她儿子呆在一块儿,她却比见着之前更加痛苦煎熬。
一个是她亲生的,一个是她养大的,眼下要是留下亲生的,那她养大就得给人家还回去。就算不换,她也不知道人家还愿不愿意好好照顾她亲生的。
她实在舍不得她儿子贺年,所以她低着头,迟迟无法表态。
贺伟东则一根连着一根地抽烟,低头也说江致远分析的在理。他这阵子烟瘾大多了,从三五天一盒变成一天两三盒,嗓子都熏哑了。他刚才见过自己亲儿子,心里就乱七八糟,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他们夫妻俩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所求不过安稳度日,有份能糊口的活计,把孩子顺顺当当养大成人,以后讨上媳妇儿生个孙子,他们退休帮着带带,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哪想到能摊上这种事。
见贺家夫妇半天不吭声,江致远朝付雅萍使了个眼色,按来之前商量好的让她跟着打配合。
女人和女人好说话,付雅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江繁妈妈,我特别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也是一样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影响了孩子的前途,你说是不是?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艰难,但孩子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她哽咽一般没将话说完,偏头以手遮面,吸了下鼻子,“我这些天吃不下睡不着的……”
这一番话照江致远所指示的着重强调了“亲生”这个问题,试图引导出年美红对亲儿子的愧疚和不舍,松动她一直不愿正面回应换孩子的态度。
“能不能,”年美红眼里蓄着泪,当着对方的面又只能强忍住,“能不能让俩孩子换着住啊?”
付雅萍顿了顿,侧头看了眼江致远,为难道:“我们要是都在一个地方还好说,这一个锦阳一个首都的……孩子也不能老转学啊……”
年美红意识到是自己欠考虑,说了傻话,艰涩地改口:“嗯对,不能耽误孩子学习。”
她略一低头,眼泪就落了一大颗砸到地上。
“江繁爸爸。”
江致远转攻被烟呛得紧皱着眉头的贺伟东,“咱们做男人的都讲究这个香火,都希望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咱们呢你看都有儿子,可惜因为外在因素造成了这么一个意外。现在既然发现了,好在孩子不大,为时还不晚,最好还是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让孩子认祖归宗,毕竟是血脉传承的大事。”
这一番话成功触动了贺伟东作为传统思想男性那根深蒂固的认知,摇摆不定的神情上浮现一丝肯定,“是,是得换回来,谁家孩子就是谁家的,这天经地义的事儿。”
年美红闻言,看了眼丈夫,压抑地小声啜泣起来。
贺伟东拍了拍妻子的手,对江致远说:“那就按你说的,把孩子户口改过来吧,早晚也得改,医院和法院那边出个证明就行。”
“孩子能不能再等一等。”年美红打断道。
三人同时看向她。
江致远和付雅萍对视一眼,须臾,江致远起身对贺伟东客气道:“我太太情绪有点激动,我陪她出去转一圈,透口气,几分钟就回来,您看行吗?”
贺伟东看破没说破,“可以,可以。”
江致远拉着付雅萍从阳台改的那扇门出去了,没作声地一直走到不远处一片空地上。没等江致远先开口,付雅萍便不耐烦道:“要不就听他们的吧,把户口先改过来,孩子晚点换就晚点。别把他们逼急了再反悔,打个官司也得好几年,多麻烦啊。”
江致远跟付雅萍考虑到一块儿去了,不仅如此,他还想到一个估摸着贺家夫妇更乐意接受的提议。
等他们商量完回去,年美红刚从两个孩子呆的屋里出来。她趁这几分钟给孩子炒了两碗鸡蛋炒饭送进去,看了眼怯生生的那个,关门前跟她儿子贺年说:大人的事儿还没谈完,你陪弟弟再玩会儿。
等四个人重新坐回年美红那不算宽敞的,一间卧室加阳台改成的理发店里,江致远开口道:“江繁爸爸,江繁妈妈。”
年美红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像在等待宣判。
“我和我太太商量了一下,因为我们俩的工作比较忙,陪孩子的时间不多,平时江繁全是靠保姆照顾。”
江致远顿了顿,接着说:“能不能这样,先把两个孩子的户口跟姓都改过来,就算暂时把这个错误纠正了。我想呢,让两个孩子都先跟着你们生活,在锦阳把小学念完。我负责一个孩子的花费,这点你们不用担心。等我儿子上初中我再接他回首都念,两位看这样行不行?”
年美红听罢,当即喜极而泣。
她当然是愿意的,能把她儿子多留在身边一天都令她雀跃,别说是两年。
作为母亲,她有私心,想着多过一年,孩子就大一些,以后无论去到哪都不会忘记她。
作者有话说
贺年=江代出江繁=贺繁

第19章
贺繁正式被送回锦阳是一个月后的暑假,一起跟来的还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和他的大提琴。江致远和付雅萍终于在临走前表露出不舍与温情,摸着他的头说家里房间还给他留着,过年放假随时回来住。
十岁的孩子还不能理解什么叫做被“扫地出门”,但能隐隐觉出那个家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江代出从得知身世还有父母的亲儿子要搬来他们家就一直闹情绪。
与贺繁顺从接受大人安排不同,他这一个月在家里快要折腾翻天了,尤其是放学一回家发现他的床变成了上下铺,本就不大的隔断屋里硬是多塞进一张书桌,而自己装书和玩具的箱子被搬去过道的时候。
他家住的房子是贺伟东单位分的九十来平的两居室,因为正好是一楼,年美红就给大的那屋阳台开了个独立出入的门,改出来做发廊了。做生意时把朝里面的门关着,没人的时候就打开当客厅用。
另一间卧室是夫妻俩住,但江代出也有自己的地盘。
年美红留出了一家人摆桌子吃饭的地方,找装修工人把客厅做了个隔断,加了扇玻璃拉门,贴上磨砂贴纸,就成了江代出五岁开始的自由小天地。
除了张一米二的床,空间还够放下书桌斗柜,和几个带盖的塑料箱,里面装的全是他的故事书和从小到大攒的宝贝。
现在江代出有种领地被人侵犯的感觉,贺繁人还没住进来就开始提前讨厌他。
只是有一次江代出脾气发着发着,年美红哄着哄着忽然转过身不说话了,肩膀微微耸动着,而后就钻进厨房说自己做饭去了。江代出才愣愣地反应过来,他让他妈为难了,让她伤心了。
于是他的激烈反抗变成了消极应对,但确实让焦头烂额的年美红松了一口气。
什么两年不两年的事江代出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有腿,就算给他绑去首都他不会自己回来?他现在唯一烦的就是他妈多了个儿子。
这和他发小那种爸妈生了二胎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有了二胎弟弟妹妹,爸妈要分享,但他是小崽子的大哥,可现在他是要来那小子的谁啊。
他真是一想起上回见过一次的那不吭不响的闷葫芦就气不打一处来。
小孩子的危机感和竞争意识让他将不安和不满全都转化成了对贺繁的抵触。
“妈,为什么不把他的东西堆墙角去,要把我的箱子搬走?”
年美红在厨房里忙活,叫江代出帮着贺繁一块收拾行李。江代出嘴上应了,实则帮了没两下就开始偷懒,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只看着,时不时还要回头朝厨房抱怨一句两句。
“我可以放床底下。”
贺繁见江代出不满,小声说着便蹲在地上把整理好的书本文具分类换进一个矮箱,试着往床底下推。
房间狭小,四壁之间,每一寸都已利用无余。
他知道自己占了别人的地方,收拾东西的时候都尽量排得紧紧密密,尽量把年美红给他腾出的空间再还一部分回去。大件的物品只有大提琴,放在盒子里靠墙竖着,他都特意确认了没有挡住墙上贴的科比和贝克汉姆的海报。
这家的房子与他在首都的家不一样,空间显得逼仄。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家具和布置都看着有些陈旧土气,阳光也因为被对面那栋楼遮挡而不够充足。
他原来不知道他要跟那个叫贺年的男孩共用房间,进门看到那张上下铺时有些傻眼。他慌张地拉了拉付雅萍的袖子求助,付雅萍只局促地笑笑,什么也没说。过后想想,这里确实也没有其他房间可以给他住。
他只能尽量地不影响到别人。
贺繁原来的衣服都是家里阿姨打理的,他不怎么会收拾,只能凭着记忆胡乱叠,实在叠不好就对折起来卷成一个卷,动作尽量快,怕别人等得不耐烦。
“你叫什么来着?”
江代出见贺繁还算是个懂规矩的,憋了多日的气消下去一半,瞅他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江繁,江河的江,繁荣的繁。”
江代出借机捉弄他,“什么?烦人的烦?”
贺繁本来是仰起头和江代出说话的,闻言抿了抿唇,低头继续理东西。
江代出说完也觉得他的玩笑不高明,没趣儿地摸了摸鼻子,正尴尬着,他家的两只狗一前一后地跑进来,及时解了围。
“富贵!过来!”
江代出朝过分热情,直接扑向贺繁的那一只喊了声。富贵摇头摆尾犹豫了下,又伸着舌头跑向江代出,哼哼唧唧地蹭着求摸。
贺繁被吓了一跳,但好在富贵只是自来熟,没有攻击性,他也并不怕狗。
相比富贵,另外一只就显得老实多了,见了陌生人便不贸然上前,谨慎地歪着头打量贺繁。
“小旺!来!”
江代出又喊了另一只,叫“小旺”的狗才朝他们过来,乖顺地任江代出揉搓它的脸,呼噜它的毛。
贺繁第一次来的时候没见着它俩,心想估计上哪玩儿去了。他没养过什么宠物,只有过一只小时候幼儿园里发的金鱼,还被阿姨误当成脏水冲马桶里了。有次在外面好心动街上小贩笼子里卖的仓鼠,可付雅萍都嫌脏嫌臭的不让买,就更别提小狗了。
他试探着朝前伸了下手,想摸一摸富贵的背毛,没等摸到,小旺就朝他吠了一声,满眼戒备地扒拉着一旁的江代出,意为寻求保护。
好聪明好可爱,贺繁心想。他以后住在这了,那他能不能当作它们以后也是他的小狗?
这时屋外传来动静,是贺伟东的声音。
“买什么了?”年美红正从厨房端着两盘菜出来,瞅着贺伟东手里拎的袋子问,“烤鸡买着没?”
“买着了,还买了你儿子的猪耳朵和两个拌菜。”
“你才猪耳朵。”年美红笑嗔贺伟东,接过塑料袋拿去厨房装盘了。
江代出见他爸回来,跑过去眼睛不断地在贺伟东手上和饭桌上搜寻,“爸,我猪耳朵买了吗?”
贺伟东轻笑一声,伸手示意在厨房里,“就知道吃,给我拿拖鞋。”
年美红的厨艺寻常,不难吃不惊艳的水平,但平时店里忙起来经常没个点儿,家里其实贺伟东做饭更多。江代出知道今天要给贺繁搞接风宴,借机要求买烤鸡和麻辣猪耳。那市场在“东门儿”,离家不近,贺伟东就让年美红在家做饭,他自己骑自行车去买。
没多久后,桌子上就摆好了五六道菜,和满满几碗米饭。富贵和小旺比人还早一步先守在了桌子旁。
年美红以前叫老公儿子吃饭都是扯脖子喊,可对着贺繁这样斯文安静的孩子,只敲了敲关上一半的玻璃拉门,说:“小繁啊,出来吃饭。”
贺繁知道大人忙了一下午就是为了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融入这家人的晚餐,紧张得手心都在出汗。他一刻不敢让人多等,放下了手里整理到一半的错题集。
江代出已经在饭桌前坐好,左眼盯着烤鸡右眼锁着猪耳,握着筷子急不可耐。
贺伟东见贺繁站在门口,招招手说:“来,你坐这边儿。”
“谢谢叔叔。”
贺繁过去,坐得端端正正,甚至有些拘谨。接年美红递过来的筷子时手一个不稳,掉了根在地上,就比方才更要紧张了。
“没事儿没事儿。”年美红见贺繁吓得脸都白了,心里酸胀难受,朝坐在厨房门口的江代出道:“大年,去给你弟弟再拿双筷子。”
江代出眼看肉都要进嘴了还得抬屁股,不情不愿地晃进厨房,拿了筷子直接拍到贺繁手边,嘟囔道:“他怎么就成我弟弟了?”
“他比你晚生两个小时,不就是你弟弟么。”年美红避重就轻地打着圆场。
“吃菜吃菜。”贺伟东夹了一根鸡腿儿放到贺繁碗里,又把另一根鸡腿夹给江代出堵他的嘴。
江代出吃饭嘴特急,一个鸡腿儿没两口就进去了,骨头顺手伸到桌子底下,也不知是被富贵还是小旺抢去。他又举着筷子说:“妈,猪耳朵我够不着。”
年美红马上把盘子换到江代出跟前,又夹了一筷子给贺繁。
“谢谢阿姨。”贺繁道谢,又低头吃饭。
同样是这么大的男孩子,贺繁吃饭细嚼慢咽,江代出跟他一比就像狗扫盆似的。而且每顿必须两碗打底,有时候出去疯累了回来还得再加。反正长身体,年美红就由着他。
他扒拉完一碗饭,转头去厨房盛,回来见贺繁碗里那几根麻辣猪耳一口未动,就问:“你不吃猪耳朵吗?”
“不是。”贺繁停下筷子小声说,好像又没把话说完。
年美红看见他碗里自己夹过去的青椒肉丝也没动,才恍然大悟:“哎呀,你是不是不吃辣啊?”
贺繁才想着要么把菜硬吃下去,还没鼓起勇气就被发现了。他局促地点了点头,听江代出在一边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不是吧,我们家狗都能吃辣哈哈哈!”

“说什么呢你?”
她又补了江代出一记眼刀,手上快速把贺繁碗里的辣菜往外夹,还对贺繁说:“他缺心眼儿,你别理他啊。”
江代出打小就皮,挨他妈瞪几眼稀松平常,浑不在意。摸了摸脑袋发现有菜汤,才不满地嘟囔了几句。
又转头看贺伟东,见他没怎么吃东西,倒一个人把酒喝了小半瓶,缺心少肺地说:“爸,再等我三年,不对,五年吧,等我十五我陪你喝,现在不行,现在喝了脑子会变笨。”
说完就拿了个鸡脖子逗富贵,把富贵骗得在桌子底下团团转。
贺伟东苦笑了笑,低头给自己倒上,闷闷地一口而尽。
“小繁,贺年跟没跟你说过咱家这两条狗的大名?”
年美红见贺繁也喜欢狗,便想着聊一聊调节下气氛。说真的她这顿饭吃得心里七上八下,百感交集。
男孩这么大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岁数,但贺繁不一样,他安安静静的,不闹腾不任性,做事会看大人脸色。除了稚嫩的外表和藏不住的胆怯,懂事得根本不像这般大。
生疏感没法光凭血缘化解,她有点拿不准该怎么和这样性格内向的孩子相处,只能把想说的话说之前先在心里过两遍,想做的事先在心里模拟一下,生怕一个马虎,让贺繁觉得不适应或者委屈。
更难的是,她还要兼顾江代出的心情,不能让他因为贺繁的到来而心里产生落差。
“没有。”贺繁回答年美红,想不到这两只小狗除了叫富贵和小旺还另有大名。
“黑的那只叫‘苟富贵’,黄的叫‘勿相忘’,都是贺年给起的。”
贺繁注意到,年美红每提起一旁这个男孩的事,就会由然地眉舒眼笑。
“他武侠小说看多了,非要这么叫,但我听着不顺口啊,就又给起了小名叫‘富贵’和‘小旺’。”
江代出是那种典型的拿根棍子当剑耍,披个床单扮大侠的江湖迷,这主要归结于年美红店里一忙起来,就拿两本邻居家孩子大了淘汰下来的小人书打发他。
江代出的学习成绩不好主要是因为不爱学,心思不在作业和考试上,但他非常聪明,尤其是识字特别早,五六岁就能对着拼音磕磕巴巴读完一套幼儿插画版的四大名著,还能呲着一嘴漏风的牙给年美红跟贺伟东讲“排骨开天地”和“孙武松三打白虎精”的故事了。
后来语文课上学会了用新华字典,他不知怎么摸到家五毛钱一天可以租书来看的店,大部分零花钱就都有了去处。年美红不干涉他这个爱好,觉得孩子看书是好事,老话说“开卷有益”,哪怕看的是闲书也总比招猫逗狗四处惹祸强,生日年节时也会带他去书店挑书当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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