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张桌子上什么都没摆,干干净净,连书架上也空空如也。
“我给你收拾的,”顾云疆指指,“我多爱你,就算你走了,也给你把书桌整理好,每天都擦。”
闻映潮:“天网?”
他的东西难道不是天网来搜查时被通通带走了吗?
顾云疆:“我是队长,我带的人。”
“但你根本不会把有价值的东西留在学校,上面检查过一遍,都没用,本来是要全部封存的,我没让。”
“那时我已经毕业,没办法给你恢复原样了,现在在家里压箱底。”
他四下转了两圈:“不过二重世界竟然还保留了它六月时的模样,按理来讲,九月就该有新学生入住了。”
“就像特意为我留的,随我心意。”
闻映潮怕顾云疆多想,主动揽担子:“也许,为我。”
二重世界的目标应该还是他。
毕竟闻映潮也想再见一眼自己的寝室。
他们在寝室里一起煮泡面,抱着被子看恐怖电影,互相帮忙带早饭。
那样平静的过往,恍若隔世。
“为了谁都一样,”顾云疆没反驳,他关上寝室门,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就像大学时那般,胳膊搭着椅背聊天,“关于沈墨书在这里的事,你如何看?”
闻映潮有答案:“不是、敌人。”
他没坐,靠在爬梯边上,脚尖抵着椅脚。
“我们和他又没有利益冲突,当然不是敌人,”顾云疆说,“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他是怎么自由出入二重世界的。”
“总不能是她主动把沈墨书牵扯进来的吧?”
闻映潮说:“别、为难、我。”
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无语凝噎。
“好,不为难你,我来分析。”顾云疆拿他没办法。
“他不需要我们的身份,所以,他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要多。”
“还记得那封邮件吗?”
顾云疆说:“赢得狼人杀不是让二重世界,或宴馨乔现身的必要条件,她的要求是,找到这场游戏的结局。”
“无非是神赢,狼赢,如果有第三方阵营的话,也可能是第三方赢。”
“先弄清身份牌吧,”顾云疆从自己的桌上找了支笔,“目前已知的三个身份,狼美人,预言家,女巫。”
“还有七个人。”
顾云疆边写边分析:“再算上至少两头狼,那还有五个身份未知。”
闻映潮:“平民?”
顾云疆笔尖一停。
“先不考虑,”顾云疆解释道,“虽然我不大了解狼人杀,但是我知道有一种模式,这个模式里不存在平民。”
“名为诸神黄昏。”
“而且这个模式,是有可能连着两晚平安夜,然后最后一晚死四人的。”
“因为每个人都有身份。”
闻映潮有想表达的:“但是。”
“但是死四个人,不代表游戏结束,这就是第二个误区。”
顾云疆非常自然地顺着他的未尽之言捋下去:“很有可能是好人与狼各死一半。”
“同时,还存在第三方阵营。”
“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狼人杀本身,而是幕后者想利用它表达什么,以及找到离开的通道。”
顾云疆在通道上画了个圈:“这个沈墨书肯定知道,我会留一点只有你我知道的情报,和他交易,留作最后关头备用。”
“至于其他的……”
顾云疆把笔撑在下巴上,问他:“想不想放长线钓大鱼?我需要深入探究。”
“就算不是为了你,身为天网的一员,她滥用能力,她违规了,我也得搞清楚她这么做的目的。”
讲到这里,顾云疆张张嘴,他似乎还有想说的话,却在犹豫该不该开口。
闻映潮:“说。”
顾云疆没听,他把话硬生生咽回肚里。
“不是重要的事,”顾云疆别过头,“你听了也不会高兴,还可能骂我,算了。”
闻映潮明白了:“自知、之明。”
顾云疆方才想说,需不需要联系沈墨书,把闻映潮先送出二重世界。
但他有私心,他希望闻映潮能够陪着他,让他不要一个人孤独地在此找寻线索。
哪怕沈墨书也在。
沈墨书与他们从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世间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不过是历史车轮的一条行进轨迹。
除非利益相关,否则沈墨书绝不是个合格的合作对象。
顾云疆又仔细地想过,如果他把这样的决定告诉闻映潮,对方肯定会生气。
毕竟他用玻璃弄伤自己,闻映潮都能在意识混乱的情况下火冒三丈,半夜替他找绷带和消毒药。
“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顾云疆泰然自若地揭过这茬,转问道,“吃点东西吗?我想吃你煮的泡面了。小锅应该还在,我看看柜子。”
顾云疆拉开储物柜:“果然在里面。”
“就是没有泡面了,我记得二楼有个自动贩卖机,下去买两包?”
闻映潮:“你出、钱。”
反正二重世界里的东西肯定能吃。
它以现实为基础,构造出一个个平行空间,平行空间所发生的事,在某种意义上,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顾云疆说干就干,向来表里不一的他,难得情绪与表情达成一致,他问道:“当然是我出钱,你等着我,我顺便去超市买点菜?”
谁家煮方便面用调料包,当然放香肠、青菜、蛋!
闻映潮不动:“去吧。”
顾云疆扔下一句“我很快回来”,就快速跑出去。
生怕闻映潮反悔,不给他弄似的。
门没关紧。
闻映潮往外探头,走廊里已经没了顾云疆的影。他觉得有点好笑,退回来,合上寝室门。
他走到阳台,往底下看。却没想到,正好看见有一个学生拦住了顾云疆。
若非他视力和记忆极佳,闻映潮或许会觉得这是件好事。
意味着有线索送上门来。
可是……
那个拦住顾云疆的人,不该存在。
因为他是个死人。
是闻映潮曾经当着顾云疆的面,亲手杀死的人。
意识深处,系统倏然一惊。
他用以压制国王诅咒的力量被迅速抽离,回流。捆绑住国王诅咒的藤蔓也随之枯萎,察觉到束缚开始解除,国王诅咒对系统投来一个戏谑的眼神。
“你在慢慢和他融合。”国王诅咒笃定道,“他要拿回自己分出去的记忆和力量了。”
“别废话。”
系统勉强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国王诅咒,抽出一点精神力,敲敲外面的闻映潮。
“住手,”他焦急道,“你要是这么做了,才真的中了二重世界的计。”
“国王诅咒也会重新解脱。”
闻映潮被系统提醒,回过神。限制环的能力级调到一半,没再继续拨动。
他眼底的金色光芒黯淡下去。
几乎能立刻绞杀意识的浪潮堪堪停下,停在那个与顾云疆说话的人头顶,烟消云散。
系统惊魂未定地拍拍自己的胸膛,闻映潮分走的力量重新回到了他的意识体内。
国王诅咒遗憾道:“居然控制住了,他是忍者吧,这也能忍。”
系统说:“他生气了。”
闻映潮很少有如此气愤的时候,撕裂的欲望在心中肆虐汹涌,叫嚣着破坏。
以至于一时没能收住能力,险些让国王诅咒从他的意识里挣脱。
闻映潮总归还是拿回了部分精神力,他捏紧了阳台的栏杆,连话都利索起来。
“我会让二重世界知道她这么做的代价。”
“我能杀他们一次,当然也能做到第二次。”
“咦?”
国王诅咒看起来非常感兴趣,它战术后仰:“他可是顾云疆的朋友啊。”
“我可记得,当初他的死亡,才是致使你俩关系不可挽回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要又一次在顾云疆面前,结束他的生命吗?”
“闭嘴吧你。”
系统上前两步,驱使藤蔓把国王诅咒的嘴封住。
系统和闻映潮,本质上还是同一个意识体。控制住国王诅咒后,他们异口同声:
“不会让顾云疆知道的。”
“他该死,他们该死。”
“哪怕在平行世界,我也不允许这几个死人的存在。”
楼下,顾云疆站在挡路的人前。
他大抵也没料到会被熟人伸手拦住,况且对方阔别人世已久,一时怔然失语。
“小顾,你怎么回学校了?”
那人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云疆表情的僵硬,兴高采烈地拉住他。
“你不是调去天网总部了吗,大忙人!竟然有空回来了!”
顾云疆喉间一哽。
他说:“好久不见,芜司。”
芜司摆手:“好久不见什么呀,就两个月的事,寒暑假都比这长,我听说你还快转正了,毕业就可以了吧?恭喜呀。”
他问:“你这次回校是来拿东西的?”
顾云疆避重就轻,扯了个小谎:“嗯。”
“最近也没太多事,就回来住几天。”
“好啊,”芜司拍他,“我过几日也要调去总部了,到时候又能见面,请我吃饭!”
他话语一转:“我跟你说,之前我们在的那个分部旁边不是有家特别好吃的面店,前几天忽然关门了,听说老板的儿子出了点事。”
顾云疆听他聊八卦。
芜司在六月二十号就调去了总部,和他分在同一个组里工作。
没过多久,顾云疆顺利毕业,临走前,他又多看了几眼闻映潮的书桌,他擦得干干净净。
这个世界,它名义上的时间是2718年10月15号,实际路旁开的是八月就会凋零的夏花,存在的人和事都是六月的模样——
毫无意义的十月是个幌子,加上他阔别已久的好友,不可避免地勾起了顾云疆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现实中的2718年10月17日。
闻映潮抹掉脸上的血。
他很平静地回望才得知消息、匆匆奔来的顾云疆。
那时候芜司还没有死,手脚被钉子钉在天网的后门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见顾云疆前来,闻映潮不紧不慢地钉下最后一钉。
钉在心口,致命处。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凄厉的惨叫回荡耳边,无比尖锐,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鲜血溅在墙壁上,双眼外凹,死不瞑目。
“你还有别的朋友吗?”闻映潮问,“我没见过的那种。”
顾云疆说不出话来,眼前模糊一片。跪坐在地面上,仿佛被抽干力气,眼泪停不住地滚落。
闻映潮上前两步,抬起顾云疆的下巴,逼他看自己。
他欣赏顾云疆崩溃的表情,吮吸绝望的情绪,雪上加霜,一字一句说出顾云疆听过的最狠毒的话语。
闻映潮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起伏:“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没办法知道了吗。”
堪称污染的精神力如海啸般席卷,顷刻间吞噬顾云疆的意识,强迫他张口。
他好像一直在哭。
气愤当时那个弱小的、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闻映潮,你杀了我吧。”
顾云疆说出了两个名字,等他回过神来,那两个人的尸体就躺在他面前,甚至是凌迟,一刀一刀,极其残忍。
他蜷坐在墙角,心如死灰。
“还有一个人,”闻映潮数了数,“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交到了四个同校的好队友吗?”
他还不肯罢休。
顾云疆忽然用力,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头,狠命地咬!
后面发生的事情,顾云疆不记得了,他唯一的印象就是看到闻映潮冲他打了一个响指。
他连咬舌都做不到,就此昏了过去。
顾云疆醒时,躺在天网的医疗舱里,旁边的数据仪准确地记录着时间,距离那天的事,已经过去五日。
负责照料他的人是陈朝雾。
顾云疆第一时间起来问:“南晴呢……”
陈朝雾听着声,和他说:“还活着。”
南晴是闻映潮的最后一个目标,听到对方安然无恙的消息,顾云疆“扑通”一声躺回舱中。
他好像只活了那么一下,又死去了。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振作点,”陈朝雾说,“冥渊之主动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拦不住,何况你才转正不久。”
这次,医疗室内久久没有动静。
陈朝雾以为顾云疆不会说话了,她去调节灯光,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光线是否合适,出声问道:“你要休息的话,这个亮度行吗。”
“……”
“反攻吧,”顾云疆答非所问,他的嗓音非常沙哑,“冥渊之主不能存在。”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顾云疆闭上眼睛:“冥渊之主,我觉得他好陌生。”
“也许我们从来都不了解真正的他。”
回忆到此为止,顾云疆强迫自己抽离出来,不对二重世界的衍生物产生不必要的怀念。
他们都可能是幕后者放出的烟雾弹。
他不会让所谓的过往干扰自己目前的判断。
顾云疆若有所思地抬头,去看自己寝室的方向。
那么多相似的阳台,他能一眼捕捉到站在那里的闻映潮,距离太高,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顾云疆的直觉,闻映潮现在非常生气。
生气到他能感受到方才铺天盖地,又在动手前戛然而止的怒火。
顾云疆甚至说不清那算不算自己的错觉。
闻映潮对芜司有恶意?
顾云疆暗自思索。
他原本以为闻映潮还对他抱有扭曲的感情,才会挑着他在天网遇上的朋友下手。
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顾云疆怎么都能看出来,闻映潮并不芥蒂拜维、柏青等人的存在。
对于顾云疆身边的其他好友,也都接受良好。
他倒不畏惧闻映潮发难了,现在的顾云疆不比以前,他有能力,想保谁易如反掌。
所以……
那么多人里,闻映潮独独厌恶芜司,包括他的衍生物。
为什么?
或许讨厌的人还有莱砂,贾稔,南晴。
只是还没出现。
顾云疆留了个心眼,不等芜司讲完八卦,给自己找理由道:“我还有点事,要先到超市一趟,要不我们晚上再聊?”
芜司爽快道:“行啊,晚自习见。”
他暴露了。
顾云疆头也不回,快步往超市去。
他们的确来自同一个学校,专业不一样,共同点就是一起在天网实习,在学校见面的时候屈指可数。
一般来说,周五的晚上哪有晚自习。
只有他们班这周特殊点,申请了放电影。
结果班主任不想占用正常晚自习时间,给他们挪到了周五。
芜司不应该知道他的课表。
看到顾云疆远离了芜司,闻映潮的心绪才稍微缓和一会儿。
他自言自语:“你说,给他套什么颜色的麻袋比较好呢。”
“同样的把戏还敢在我面前耍第二遍。”
闻映潮目送着芜司进入寝室楼,折回去把寝室门反锁。
“二重世界,好样的,别睡太死。”
意识深处。
国王诅咒不甘受阻,和系统面对面,满脸不高兴。
闻映潮的狠话完完整整地落到了它耳中。
听了这话,它疯狂扭动身子,和闻映潮隔空扯嗓。
“我能终结她,我能入侵她,我能毁了这个世界!你利用我吧,放我出去吧,就像当年你入侵南桥那样——”
闻映潮:“收拾完二重世界,下一个就是你。”
国王诅咒:……
国王诅咒:“你欺负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病毒,呜呜。”
系统踹他:“滚,你破坏和干涉我们意识的时候可得意了。”
闻映潮独坐在门后的阴影里。
他的眼睫微颤,低头一看,手心因为握栏杆握得太紧,变得又酸又胀,上面出了些汗,足以见他当时的紧张。
顾云疆绝对不能再相信这些人。
他会死。
经此一气,闻映潮的思维重新活跃起来,意识自我修补的工作大抵告上一段落,还有余力压制国王诅咒,而二重世界的目的,在他这里亦昭然若揭。
从时间设定在违和的十月开始,再联系上芜司的出现,故意同顾云疆叙旧的举动,至此,闻映潮终于确定。
二重世界,她要闻映潮看着顾云疆死。
多残忍。
顾云疆拎着一袋子食材,抽出手敲了两下,问道:“怎么还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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