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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仙君的be美学(寒菽)


在这里的所有苦力都是炼气一到三层的最底层的修士,他们虽然入道,但是天赋糟糕,在昆仑外门都不是正式弟子,基本得不到什么好资源。
因此,就有不少人会选择来灵石矿做工几年,辛苦是辛苦,然而不菲的报酬跟灵脉的生活环境还算值得的。
对于他们这些修士来说,已经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了。
凡人供养修士,低阶修士服务高阶修士,这是他们所认知的世界的基本规则。没有空去生气,他们得抓紧所有时间来工作,攒够了灵石才能回昆仑去修炼,或者找个小门派也不错。
这些灵石矿并不是凿下来就能用了,还得送到仙门去,经过进一步的炼制才能变作灵石。
届时,他们还能得到自己所掘灵石矿的百分之一作为酬劳。
韩阳羽看看这些人,马上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相比而言,他的天赋没那么差,过得也算挺滋润的。
唯一让他有点烦恼的是,本来他来人间选个国家做监工是特意选中的昭国,听上一任嶙山置守说这个国家的灵石矿非常丰饶。
二十多年前他刚上任时的确如此,可是这些年来,昭国的灵石矿已经日渐衰败,越挖越深,然而数量与品质都在日益下跌。
最近还算好,半年前有一段时间尤其可怕。
产量差到他都怀疑是不是昭国的灵石矿已经挖完了。
可他觉得他的管理没有问题啊。
也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概是他的运气太坏了罢。
为了显摆自己的权力,韩阳羽把工头叫了过来。
就算是这个工头,也只有炼气三层,韩阳羽有足够资本自傲以蔑视之,连对方的名字都没记住,高傲地问:“今天产量怎样?”
工头还算欣喜地道:“禀告置守,今日的产量比昨日有增长。”
韩阳羽满意地微微颔首:“还算不错,没有偷懒,要是再跟以前那样偷懒,仔细你的皮。”
然后把一堆老话翻来覆去地说,将人教训了一顿,发泄了心中的无聊和郁闷,便扬长而去了。
工头闷声不吭地应着。
等韩阳羽走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拿起凿子继续工作。
身旁的其他几个低阶修士嘀咕:“每天都来没事找事地骂人,一点也不修身养性。这种人凭什么修为比我们要高,老天爷真是不讲理。”
“之前采获量下降又不是我们的错,老虞都带着我们加时开采,可是没了就是没了嘛,他还怪到我们的头上。”
“这昭国我看是不行了,要么我们换个地方做工吧?”
老虞却摇了摇头,道:“我看未必……”
与别人不同,他并不只住在嶙山置里,他偶尔会去附近的阵子上买点东西。
灵石矿骤然减少那会儿,昭国面临昭幽战败,国家危如累卵,随时可能倾覆。而灵石矿慢慢恢复,也正是在昭国度过危机、民生渐复之时。
他在这边境的小城集市上,听赶集的百姓们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地谈论横空出世的大王子的故事,心中隐约有了些模模糊糊的猜测。
兴许,一片土地上所属的灵石矿与这个国家的国运息息相关。
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从未与别人说过,更别说向韩置守禀告。
没必要。
他都想象得出韩置守听了会如何嘲笑,何必自取其辱呢?
近来灵石矿好转绝对跟那位莲州公子的出现脱不了干系。
假如那位被百姓们交口称赞的“莲州公子”能顺利继位,负责地治理国家,那么,他的工作也能顺利很多。老虞暗暗地盼望。
就在韩阳羽巡查过矿洞的工作,再去清点仓库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彼时,他正在仓库一边数还没炼制的灵石,一边自言自语地骂骂咧咧:
“质量越来越差了,杂质这么多。
“刚开始明明品质挺不错的,现在怎么这样了呢?害得我被教训。
“这么多灵石矿送上去,我也分不到几块。
“我辛辛苦苦地在这儿干活儿,享受的事却都被别人给占了。”
哪个修士能对这么多灵石不心动?
可是这么多灵石矿放在他眼前,他就升起了一种他拥有这么多灵石的幻觉,却只能看不能用,还得全部上交,实在是太残忍了。
每个月交灵石矿的时候,他都觉得像在他的心脏上剜一刀。
他不停歇地叨唠掩盖住了腰上红绳铃铛的狂响。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吵什么吵?谁在吵?
韩阳羽低下头,才发现是自己戴在腰上的红绳铃铛在响,上面坠着嶙山置守印。
这是这个铃铛自他接到手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发出响声,是以他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妖铃响起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妖魔进入了昭国,触发了他们在昭国大致国土上布下的探测阵。
韩阳羽迅速地飞到置守室,墙上有一张覆盖整面墙的昭国地图,看上去只是墨水绘制的,但此时图上出现了一个突兀的红点,已经出现在昭国王都附近。
一般修为低的小妖可进不了昆仑布下的大阵,估计是个修为颇高的妖怪。
什么时候飞进来的?已经在王都里了?
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他撞上了。韩阳羽抱怨着,却赶忙抄起了一面寻妖八卦青铜盘,匆匆御剑追去。
他心急如焚,花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就飞到了王都附近,隔着大老远他就看见了鸟妖的身影。
没办法不看到,那妖的原形大得遮天蔽日了。
真是奇怪。
之前探测阵为何一无所查?这妖魔都杀到这里了才提醒?
韩阳羽一想到要遭到斥责惩罚就觉得心凉了大半截,更是烦躁不已。
得把这个没有眼色的妖怪给解决了。
他想着,飞近过去,却被扑面而来的澎湃妖气给惊住。
妖魔的等阶大致可分为妖兽、妖兵、妖长、魔将、魔皇,其大概对应他们修士的修道五境之开元境、凌空境、神游境、知虚境、入圣境。
韩阳羽见过妖兵和妖长,其中还有一个千妖长,已经打得很艰难了。
而他眼前这个,更是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妖气之盛,近于魔将。
不,说不定就就是个魔将。
他打不过。
出手的话很可能会死在这里,为了那么几个凡人死掉值得吗?他觉得不值得。
一个魔将孤身一人突然闯进他们昆仑的地盘是想干什么?
他趁还没被发现,赶紧隐匿起身形,在边上围观了半程。
最后这鸟妖只抓走了一个人,连杀戒都没开。
他悄悄跟在后面,保持着不会被注意到的距离,一路送这妖魔离开了昭国境内。
韩阳羽依然一头雾水,但起码松了一口气。
他停在昭国的边境线上,目送鸟妖离开,然后回了嶙川置。
幸好他没有贸然行动,不然岂不是损失惨重。
在他看来,只要这个妖魔走了就好,危机就算解除了。
而且才牺牲了一个人而已,就算那一寨子的人都死了,对于整个昭国的百姓数量来说都是一个很小的比例,不足为道。
何必为了这么三两个凡人而豁出他一个修士的性命。
凡人就是割之不尽的野草,死掉几个也不碍事,很快就会生出更多的人补上,这千万年来一直如此。
他都没打算向昆仑报告,反正,除了他又没有别人发现。
被发现就是他的失职了。
换以前他还会报一下,因为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前两天不知原因地,昆仑首席、新任仙君的岑云谏特意来了一封信,叮嘱他要特别注意昭国的安全,万不可能有任何闪失。
堂堂仙君为什么会管凡间的一个小国的事?怕是其中有蹊跷……
他感觉要是捅上去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还不如瞒住,瞒到底。
一个微小凡人与这世间相比,就像一颗砂砾扔进大海里,能激起多大的水花?
一个月后。
昭国境外,朝西两千里外。
碎月军临时营地,将军帐内,众人围桌而坐,一个小女孩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她的手上捧着一只土黄色的小田鼠,正在对她叽叽地说话。
大家屏息凝神,唯恐吵到她。
兰药紧皱眉头、聚精会神地辨听,过了良久,方才长长出了口气。
杨老将军最耐不住性子:“怎样?可否知道公子具体方位了?”
兰药脸颊浮出两团酡红,眼眸发亮,重重点了下头:“嗯!”

第43章
山高云浓,云似瀚海,风卷云浪,从繁华喧阗的人族城市迤逦千里至这杳无人烟的妖困之城。
澹台莲州今夜也打算打坐养神,既能保持警醒,又能快速地通过精神宁静来恢复体力和智力。
三个月下来,他看上去自然也不如刚来的时候那样干净整洁了,毕竟来的时候穿的不是昆仑剑宗的道服,人间的衣裳就会被染上尘埃,这无可避免。
但是,养尊处优的顺境固然能带给他珠光宝气的装饰,竭力求生的逆境却更加能够磨砺出他坚韧不拔的神采。
明天,他们两边人就会里应外合地发起进攻。
这是澹台莲州亲自选好的日子,选这天有几个理由:
一,观星象与云象明天是个晴天,适宜他们排兵布阵。
二,这个月的初一,据他所知,这是妖魔们一个月里力量最薄弱的一天。
三,以他的观察来说,今天大妖有三分之二的可能不出现,大抵还是因为力量削弱,即使出现,估计来得也不会及时,在时间上可以占据部分先机,起码生存率会有所提高吧。
公孙非敲门进屋的时候,正巧檐下的半弦明月自云海后升出。
如水般的月辉洒落一地,倒有几分故乡的蒙蒙的轮廓。
见公孙非鬼鬼祟祟,怀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的模样,澹台莲州还以为有要事,肃色问:“什么事?是觉得计划有什么纰漏?”
公孙非与他的军师楼琋——两人一起被抓,整支亲兵队也就只剩下他们俩还活着——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他的屋子,一言不发地掏出个简陋的陶罐和三个破碗,道:“不是,是找你喝酒。”
“哪儿来的酒?”澹台莲州脱口而出道,刚要继续问。
公孙非瞪大眼,对他作噤声手手势:“嘘!!”
澹台莲州闭嘴,他深知这地方物资贫乏,更别提酒了,他放轻声音:“还喝酒?明天就要打仗了,不怕耽误事吗?”
公孙非笑说:“正是因为明天可能要死了,今天才得喝酒啊。”
他提着酒瓮,往澹台莲州面前的地上一坐。
楼琋则斯文多了,坐好以后拱手道:“公子,这是我们从牙缝里抠出口粮来才酿制的酒。原就是打算在上路前喝的。我与我家将军以前都是无酒不欢的酒鬼,自从来了这里没酒喝,浑身痒得慌,每天省一丁点才有办法酿一点点酒来喝。”
公孙非怀念起来:“是,一开始还酿不好,白糟蹋了粮食,我俩都不会。幸好啊,在这儿待得时间够久,做什么事都有空琢磨。被你这么一说,我还舍不得走了呢哈哈。”
楼琋道:“莫说那么多了,喝酒喝酒,喝酒壮了胆才好上路。”
公孙非点头:“对,上路。”
澹台莲州亦笑:“将军说得是。”
无论是黄泉路,还是归乡路。
总之,找一条路。
酒满碗。
叮铃乓啷地碰碗。
大口饮之。
这酒酿得粗糙,比不得外面的好酒,既不够醇厚,也不够辣烈,酒液浑浊,但饮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三人赶着饮似的,澹台莲州是其中最不善喝酒的那个,最后一个喝完,碗底朝下示意,爽快而扎实地赞道:“好酒!”
公孙非反而自谦起来:“称不上什么好酒,若是来日公子来幽国,我一定招待公子品尝一下我们幽国的高粱酒,那才叫美酒。”
澹台莲州兴致勃勃地说:“我的确没喝过几种酒,有机会可一定得尝尝。”
澹台莲州递出碗。
公孙非愣了愣,才心疼地给他把酒再满上:“还以为你这样的公子哥吃不惯这种酒。”
澹台莲州说:“我不早说过,我又不在宫中长大,我在山上长大,有什么能吃不惯。”
楼琋反过来劝他:“莲州公子,你不是不善喝酒吗?少喝点,省得明天耽误事。”
澹台莲州唇上还沾着酒液,抬睫瞥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你是心疼你的酒吧。我少喝点就是了。”
他记起之前在夕歌城时,他与任乖蹇一起走街串巷。
有次经过一家酒铺,在办千杯不醉的比试,任乖蹇非要参加,店家看他生得美,非撺掇他一道来喝酒。美酒美人,多大的噱头!
果不其然,引来一堆人。
任乖蹇半道醉倒了,最后是他摘得头筹,甚至清醒潇洒如故,步伐稳健地把人提回了家。
而他只红了红嘴唇和脸颊。
澹台莲州不怎么谦虚地道:“我是一般不怎么喝,但是酒量很好。若是你们来昭国王都,我也请你们喝昭国的酒。”
这点酒,不至于喝醉,可足够顺润心肠,公孙非道:“莲州公子高义,无论此行能不能活着回去,您的这份恩情我都会铭记于心,就是去了阴曹地府,我也会在奈河桥边等着,想法子给公子报了恩再去投胎。
“只要不牵涉到我的国家,你要我做什么报答你都行。”
喝完酒。
公孙非与楼琋与他道了安,打算结伴离开。
澹台莲州叫住他,将那把有着淡淡冰蓝色剑芒的剑扔给公孙非。
公孙非险而又险地接住。
澹台莲州道:“我将青雀借给你用。反正我也用不着两把剑。这把剑在这里,也只有你我挥舞得动,比粗制的长枪总要锋利一些。”
公孙非一言难尽,还是咽下了涌到舌尖的拒绝,道:“多谢公子。得此神器,我不敢不多斩几个妖魔在剑下。”
望着细如一线的残月。
公孙非对月拔出澹台莲州借他的青雀剑,诧异不已地道:“我委实不明白,他的两把剑都是用了何种铸铁工艺。阿琋,你看得出来吗?”
楼琋答:“看不出。”
公孙非喃喃:“不过十几年工夫,昭国的冶炼已经精进到如此地步吗?我想未必吧。”
此时,公孙非已没有了在澹台莲州面前时的从容潇洒,而是凝重深沉起来,带着一丝忧虑地说:“他每次都说,不需要报答。可天下哪有白吃的饭。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
“老楼,你觉得我们之中有多少人可能活着?”
楼琋道:“照他说的是五成,我看嘛,两三成吧。”
公孙非说:“就是只能活下一两成的人,回到他所在的国家,这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你也见到了,我们花了几年,杀了许多人,才终于建立起来的威望,他不过用了三个月,就让许多人信服与他了。”
楼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乐意把你的枪法拿出来跟人倾囊相授,我相信他们也会一个个在嘴上都对你恭敬有加的。”
公孙非否掉:“那怎么可能?那可是我家几代单传的武艺,连旁支都不教,更何况外人。”
“是啊。”楼琋扳着手指数,“可你看他呢?不光教,还教得那么仔细。最可怕的是,他都这样教了,还是没一个人能赢过他,他捡根树枝都赢。还有阵法,以及天文星象,哪样不是惊世之才?他却当成稀松平常地讲。要不是时间紧,你信不信他还能教更多。”
公孙非语气复杂:“我信。
“澹台莲州是我所见过的,这世上唯一一个聪明至极又愚蠢透顶的人。”
而在同时间。
碎月军营中,众人已经休息过了,正在整备。
孟白乙所率领的白虎骑将作为先锋队伍发起进攻,不同于上次不过走过程,莲州公子甚至提前交代了让他顾惜自己,不必以命相搏,只需要达到打乱阵营的目的就可以退回到安全地区。
这次他们可得实实在在地去拼杀。
上次他也长了些见识,为此,已经提前做了准备,譬如给马儿披上厚甲,譬如训练了蒙住马儿的眼睛再骑马冲锋。
他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恨不得将一万种可能发生的疏漏全部考虑进去。
可就在他的手下,依然有个不确定因子。
那是他手里最好的骑兵赵蛟。
孟白乙想起来去看这家伙时,赵蛟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身上的狂气亦愈发重。
……所以他才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家伙从老家叫过来啊。孟白乙想。上前把他怀里抱着的酒壶拔出,道:“醒醒,该去打仗了!”
“好!”赵蛟醉醺醺地大喝一声,拍桌起身,“东家,您且看我把那些个妖魔杀得片甲不留!我好大赚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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