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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死对头玩感情(颜温)


亮绿色的小球在空中如利剑般划过,在湛蓝的幕布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弧线,直直地朝着段京淮斜侧的方向掷去。
咚的一声,恰巧落在底线上。
现场霎时安静了一瞬,然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惊呼——
“卧槽!”郝帅把墨镜摘下,刷的从躺椅上直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的局势。
谢景廷面上也是一惊,然后缓缓勾起唇角。
这可真是棋逢对手。
秦皓双手举过头顶鼓掌欢呼道:“好球!——”
就连沈知年,也难掩讶异的神色。
他知道时屿运动神经一向发达,平时也喜欢各项竞技,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么焦灼的时刻,沉着冷静抽击回如此高难度的球。
时屿收回动作,微微低喘着平复呼吸,直视着段京淮。
记分牌翻过,30-15。
日光从云缝里探出点头来,把苍穹搅动的灵动斑斓。
段京淮身形挺拔修长,他逆着光,稍偏过头,很低地笑了声,眼眸澄澈明亮,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傲慢:“继续。”
时屿抿唇。
接下来的局面更是剑拔弩张。
每一次击打都如同出鞘的利剑,球旋速极强,缠着狠准快的节奏,将场上的局势撩拨到高峰,焦灼又刺激。
场边几个人心境也跟着起伏,险些忘了呼吸。
程晟:“他们这算什么,京港小温网?”
郝帅觉得心里十分难过:“我看的出来,老段上次跟我打还是手下留情了的。”
谢景廷:“有意思。”
一旁沉默寡言的沈知年微锁着眉,忧心忡忡地看着时屿。
战局酣畅,两人几乎每局都缠斗到爆分,第四局40:40,比赛采用无占先制,所以谁能够赢下下一球,就能获得本局的胜利。
段京淮喘匀呼吸,他随手将发带扯掉扔到一旁,骨节分明的手向后抓了把额前湿透的短发,眉眼浓而深邃,狭长微扬的眼尾极富锋芒的攻击性。
发球权在他。
松开手,额发顺势塌下了几缕,他微微弓下身子,牙根微阖,肩胛处的肌肉随着抛球的动作绷起。
球拍切过球身,侧切发球。
虽是侧切,但这个球的落点很妙,过网后就掉到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会使对方的回球力度变得格外被动。
但时屿像是计算到了这球的行驶轨迹一样,球还没穿网,他就弓身上前几步,先一步到了落点处等待,然后一个完美漂亮的挥拍。
汗水在阳光下如碎金般耀眼。
段京淮早就预料到这球难不住他,下颚线条紧紧绷着,等球穿越过来后,球拍加力向下压,朝着时屿的另一侧大角度切削了一拍——球身变为逆旋转,球速又狠又快地越过网。
一个几乎没有转圜余地的球。
球落地后高高弹起,时屿应变不及,他双脚快速退到底线外,右手握拍屈身向前,借着滑步的优势,勉强地将球捞起。
回球力道不足,轨迹低平,球身旋转着撞上网沿。
众人屏住呼吸。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球要掉网的刹那,球身擦过网线后倏地弹起,往段京淮的发球区掉落。
运气球。
能在局末点拿到运气球简直如有天助。
然而,比分还没有尘埃落定——
只见在网前的段京淮反应迅猛,在球弹回来的瞬间几乎是立刻二次启动,跟着球的轨迹朝底线方向跑,在球二次落地之前,背对着球网,用球拍反面向后切了一拍,又狠又准。
亮绿色的小球斜线穿过球网,稳稳落在发球区的小三角地带。
局比分四比四平。
秦皓率先回过神来吐了口气,缓缓鼓掌。
被浪到的郝帅吃惊地长着下巴,感慨道:“牛逼啊。”
这回球的操作非常嚣张,简直骚爆了。
段京淮扛着球拍转过身来,倨傲地抬起下颌,唇角勾了下,眉眼间满是恣意张狂,挑衅意味极强。
局间休息。
段京淮懒懒散散地走到场边,把毛巾罩在头上胡乱擦了几下,半湿的发梢凌乱的张扬着。
弯腰从地上拎了瓶水拧开,脖颈拉长,汗水划过修长的颈线,喉咙滚动。
天边有鸟鸣回荡。
他侧目,视线装作不经意地落在时屿身上。
时屿微微喘着气,纤长的睫颤了颤,一双濡湿的眼睛剔透的像含了水。
他皮肤本身就又薄又白,运动过后整个人湿漉漉的,全身都浮着一层浅粉。鼻端,眼尾,耳廓,晕开迷离诱人的绯色,美的冷艳又妖冶。
段京淮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放空两秒,又微微蹙起眉,又迅速看向时屿。
他直立的姿势有些奇怪,两个腿用的力道不一,仔细回想,刚才从场内走到场外时脚步动作也有些颠簸。
休息时间结束,第九局。
双方交换场地,时屿发球。
第一球,侧切发球,时屿进攻,直到段京淮被逼退到底线外打高球,时屿截击,15:0。
第二球,时屿发到对面发球区小角度,段京淮滑步捞了一球,时屿放慢拉拍速度,网球越网,段京淮上网起跳,扣球。15:15
第三球,两人形成多拍对拉,不少球都落到了极其刁钻的大对角线。双方的防守都像是一堵墙,即便给再多斜角,都能回击过去。
对拉十五拍,比赛形成了极其焦灼的局面。
汗水顺着时屿的侧脸线条滑进颈窝里,他奋力起跳,挥拍时,棒球帽随风扬起,掉落在草坪上。
短球,tຊ过网后,网球擦着段京淮的耳畔越过。
30:15。
两个人喘着粗气隔网相视。
时屿被汗水浸湿的发梢贴在额角,前额的发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他有些疑惑。
最后一拍明明就在段京淮的回击范围内,而且这球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算不上“质量球”,可是他并没有接。
喘息之间,球场缓缓陷入沉寂。
段京淮微微抿唇,攥着球拍的指尖微微收紧,眼底藏着压抑的低沉。
时屿愣了一瞬,他踌躇着动了下唇,还没开口,就看到段京淮忽的扔掉手里的网球拍,径直大步的朝他走来。
场边围观的人坐不住了——
程晟惊呼:“怎么了?”
郝帅瞪圆了眼:“老段不会是要打人吧?”
“这,不至于吧,玩场网球而已……”
沈知年一顿心惊,他迅速站起身来朝网球场迈步,谁知没等他脚步刚踏进草坪,人就愣住了。
段京淮在时屿面前站定,他垂着眼睫,下颚线紧紧绷着,扯掉时屿手里的球拍,在他错愕的神色中,不由分说地半弯下腰,单手揽着时屿的腿窝将人扛到肩膀上,往别亭这边走。
“………………”
“啊?”
刚准备上前拦架的众人都纷纷愣住。
就连时屿整个人也是懵的,他趴在段京淮肩头,茫然地眨了下眼睫,看到高椅上的裁判惊愕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
别亭内还有空闲的皮质沙发,段京淮径直绕过沈知年,躬下腰,把时屿放在沙发上,又半蹲在旁侧,手掌一把握住时屿的脚踝,拽着袜子的边缘往下拉——
时屿的脚踝雪白瘦削,跟腱细长,看上去精致又脆弱,而内侧踝骨处却肿高了一块,皮下透出片片青紫。
蒋旖旎凑过来“啊”了一声:“受伤了?”
段京淮眉心紧紧蹙起,沉着脸抬眸睨时屿一眼,把冰饮杯壁贴在他踝骨处。
一侧是段京淮掌心炽热的滚烫感,另一侧是袭人入骨的寒意。时屿下意识地抬脚往回挣脱,刚一颤动,便被男人更用力的握在手心里。
谢景廷吩咐一旁的侍者去叫家庭医生。
秦皓盯着他的脚踝判断说:“接回球的时候扭了吧,看上去还挺严重的,你不疼?”
段京淮轻嗤着哑笑一声:“能不疼?就知道逞能。”
时屿不知道段京淮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虽然在平复呼吸的时候有轻微的刺痛感,但并不妨碍正常击球和跑动,而且在对抗时,紧张神经也全然掠夺了痛感。
这种程度的脚伤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
对上段京淮的眼睛,纤长的睫翼轻轻扫过眼睑,时屿不以为然道:“不影响打球,完全没有到医疗暂停的地步。”
段京淮稍愣一瞬,记忆穿梭回某个黄昏浓稠的下午。
他刚打完一场艰难的校园篮球赛,膝盖受伤,发梢处还染着湿漉漉的汗,步态蹒跚地往观众席走。
时屿笔挺地抱着胸坐在观众席内,冷着脸瞪他,眼尾勾了几分红。
盯着他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段京淮好笑又心软地蹲在他面前,眉梢微扬:“你紧张什么?又不影响打球,完全没有到医疗暂停的地步。”
念及至此,段京淮瞬间被气笑了,咬牙道:“时屿,你故意气我是吧?”
站在旁侧的沈知年拧起眉,温声道:“受伤了还是要重视的,友谊赛而已,别落下病根。”
说完便半蹲下身,示意段京淮说:“我来吧。”
段京淮没动,也没理人。
两相僵持,沈知年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
他觉得有些奇怪。

谢景廷侧目看到医生抱着医疗箱从别墅里跑出来,连忙打圆场道:“交给医生吧。”
伤势不算特别严重,也没波及到骨头,医生给抹了药,仔细包扎了下,叮嘱说:“沾水没问题,只是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剧烈运动了。”
沈知年问道:“多久需要换一次药?”
“晚上吧,晚宴过后我去找时屿先生。”
“好,麻烦你了。”
医生走后,沈知年在身边蹲下身来,抚着时屿的背温声道:“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也得好好养着。”
时屿轻轻摇头:“没事的知年哥。”
哗啦啦一阵乱响,坐在正仰头一旁喝水的段京淮缓缓捏扁了一个矿泉水瓶。
郝帅笑嘻嘻道:“时屿你网球打得可真好啊,我第一次看见老段被逼到这种境地,刚才他突然冲到你那边,我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
蒋旖旎也没心没肺地附和:“对啊,老段冷着个脸,吓了我们一跳。”
沈知年压低嗓音关切地说:“你也别太逞能了,这次要不是京淮及时发现,等你打完脚腕缠的可就不止这两层纱布了。”
说完,沈知年侧目看向段京淮,唇角含了笑:“多谢京淮了。”
“……”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站在亲近时屿的角度感谢他。
段京淮眉心轻拢着,抿紧一线薄唇,慢条斯理地将瓶盖拧上,拧紧之后他还没松手,塑料瓶身被他握在掌心里挤压成了一个扁平的形状,然后,砰的一声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垃圾桶内。
他随手拎了外套起身,阴沉着脸进了别墅。
“……”
谢景廷在一旁轻嗤了声,觉得好笑:“有事不说,跟个破瓶子较什么劲。”
四处涨潮的黄昏湮灭了残存的日光。
偌大的餐厅灯火通明,天花板嵌着繁复的花纹,最顶悬着一盏暖橘色的水晶吊灯,灯口镶着蜡烛装饰。四周的墙面像砌了金粉般奢华。
私人聚会,谢景廷也不是太在乎规矩的人,他坐在主位,其余人都熟络,随便坐在长桌两侧。段京淮下来的晚,等他到的时候,只剩谢景廷左手边的位子空余。
郝帅留了餐前甜点给他,他嫌腻,让服务生端走了。
时屿紧挨着沈知年坐在他斜对角的位置,餐厅内大提琴声空灵舒缓,两个人频频侧目低声交谈着,柔软的光影落在他的发顶像是笼上了一层薄纱。
不知沈知年说了什么,时屿弯了弯唇角,那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眼睛逐渐漫上了清浅的笑意。
段京淮喉咙一紧,指尖缓缓蜷缩。
人齐了,管家吩咐侍者上菜。
郝帅跟程晟是活络气氛的高手,时不时的冒出一些新鲜段子,逗的人啼笑皆非,谢景廷边嫌弃边纵容,附加毒舌几句,整顿饭餐桌上都是松缓随意的笑声。
“美国有家叫‘char’的餐饮店最近炒的挺火的,在外网上刷到不少好评。”秦皓抿着红酒突然说道。
沈知年摇头:“宣传到位,味道一般。”
时屿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蟹壳,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指腹轻压着橘红色的壳贝,倏一拆开。
汤汁将白玉般的指尖浸湿,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他将剥完的蟹肉放进餐盘内,刚抬起眸,沈知年就适时地递了张湿巾给他,他接过,浅浅道了声谢,沈知年微牵起唇角,眼神清亮。
他叉了一块面前餐盘里的金枪鱼,凑近了些,递到时屿的餐盘里,温声道:“你尝尝,这道金枪鱼,味道像不像我们大学时常去的那家?”
时屿擦干沾了油腻的手指,拾起刀叉起切了一小块鱼肉浅尝,边咀嚼缓缓点头:“嗯,这个腥味的确很像。”
沈知年眼底的笑意更甚:“是吧,还记得Kevin每次都要吐槽,但每次都要点。”
众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段京淮指尖摩挲着红酒杯,眸色冷冷地凝视着时屿,他感觉餐厅里的气流格外窒闷,心口仿佛堵着一团污浑的气。
蒋旖旎嗅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味,她忽生八卦之心,咬着叉子伸长脖颈:“对了知年哥,你跟时屿又不同级,是怎么认识的啊?”
“社团,”似是回忆起了什么,沈知年的眼神变得柔软,“人文地质,很冷吧,当时还是我们吹得天花乱坠把他忽悠过来的。”
“我们原本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第二天一进社团,就看见他戴着耳机坐在窗边看我们画的宣传册。”
“我们宣传册都是自己画的,他当时还不好意思说,后来熟了之后,对我们几个的画功百般嫌弃。”
郝帅兴冲冲地插话道:“我猜小美人一定心灵手巧。”
“他?确实。”沈知年抬起眼,眼神专注的望着时屿,眉眼深邃,“他做什么都很优秀。”
“唉——”郝帅忍不住哀嚎,“老沈你什么时候能夸夸我。”
身侧的秦皓浅笑着补充道:“能让知年赏识的人还真没有多少。”
时屿性子虽冷,但脸皮薄,被人一夸就有些不好意思,耳廓和鼻端都浮出一层浅淡的绯红。
这般神情,本就是情绪使然,时屿也只把沈知年的话当做出于他教养的礼貌,可这落在段京淮眼底就彻底变了味——像极了暧昧期的调情。
夜幕沉沉,饭毕,管家上前提醒,定做好的蛋糕被送进旁侧的露天泳池。
郝帅本来就玩的花,又喝了不少混合酒tຊ,这会儿酒劲儿上涌,扯着领带嚷道:“说好的通宵蹦迪哈,我约了很多妹子。”
有人兴致上来了,兴奋地挑挑眉:“就光找了妹子?”
郝帅露出一副“懂你”的表情,指着人说:“有。八块腹肌。搞体育的。”
程晟一巴掌拍到郝帅的屁股上,贱兮兮道:“有没有上次你睡得那个?”
“我草,一夜情谁他妈记得谁啊,早删了。”
谢景廷给了他一脚。
“踹我干嘛,老谢这事你熟啊,你寿星,今晚都听你的,好吧。”
时屿觉得心口有些窒闷,他率先站起身来,淡道:“抱歉各位,我去找医生换药,今晚就先失陪了,”又转向谢景廷,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谢总。”
谢景廷勾着唇笑了下:“没事。”
沈知年也跟着他站起身来:“我陪你吧。”
时屿失笑:“不麻烦了,我行动自如,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沈知年:“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时屿点头:“好。”
夜色如泼墨般浓稠,一镰银饰般的弦月悬挂在幕布上。
时屿洗完澡,擦拭着湿漉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浴袍有些松垮,领口微敞开,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月光穿过落地窗洒在他的肩侧,他站到窗前,清晰地看到露天泳池的一隅,灯河像星火般不知疲倦的闪烁着,人潮翻涌。
他下意识地寻找某个身影,心也跟随着波澜的视线逐渐起伏。
他的心沉下去一块。
下一秒,门铃声响,大概率是刚才通知过的陈医师。
屋内没开灯,拖鞋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儿去了,他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玄关处把门打开。
走廊里昏黄的灯光缓慢倾漏进来,在地板上拖出半透明的影翳。
修长挺拔的男人逆着光,脸部轮廓在光影的临摹下如雕塑般深邃,极具压迫感。
时屿怔愣了下,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握在把手的指尖微微蜷起。
段京淮沉默了片刻,视线从他的脸逐渐滑到赤.裸的脚上,缓缓蹙起眉。
时屿不自在地稍退两步,刚想开口,段京淮忽然健步上前,揽住他的腰肢和腿窝将人打横抱起。
门关紧,擦头发的毛巾顺势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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