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吕锦誉又抬头看向了他。
那双明亮的眼睛清晰地映着他的倒影。
何尽站着没动。
吕锦誉倾身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何尽没有拒绝。
他也无法拒绝。
随着吻越深,吕锦誉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他一只手也扶住了吕锦誉的腰。
太阳烘烤的炙热在他们相贴的胸口中带来了灼热的温度。
何尽搭在吕锦誉腰后的手摁住了吕锦誉的臀,他的吻也更加深.入和凶猛。
吕锦誉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脸上升起了迷离的潮.红,身体也更加渴.求地贴近了他的身体。
头顶的太阳很热,汗水随着呼吸滚落,滑腻腻的激起了内心的浪潮。
就在一发不可收拾之即,玉米地里忽然传来了二毛的声音。
“有人掉田里了!”
吕锦誉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何尽面不改色地松开了吕锦誉,唯有那双黑漆漆的暗中带着渗人的暗.潮,席卷着可怖的欲.望。
一对上他的眼神,吕锦誉就惊的将头垂了下去,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连何尽都听的一清二楚。
何尽扶住了吕锦誉有些发软发热的身体,向着二毛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辆高档的法拉利侧翻在了田地里,压倒了一大片长成的水稻。
何尽眼里的欲.望退去,变成了漆黑的深潭。
那辆车他认识。
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
他低头看向了靠在他肩上的吕锦誉。
随着距离越近,车主人的样子也越来越清晰,包括对方嘴里的咒骂声也听的格外清晰。
“妈的,果然是乡下地方,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啧,什么东西!”
是一条大黄狗在冲着男人叫唤!
这块田不是别人的,正是何先生家的。
何先生的田地不多,种了水稻的更是只有这一亩田。
“去你妈的畜生东西,再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男人一身的泥巴印子,在灼灼烈日下,被大黄狗的叫声吵的心烦,脸上也不由带了几分戾气。
察觉到他尖锐的气息,大黄狗被激起了攻击性,它压低了背,连犬牙都露了出来,显然是想冲上去咬男人一口。
“大黄。”
何尽出声叫住了想要往前扑的大黄,大黄狗回头看向他,立马汪汪叫了几声,摇着尾巴在他身边绕圈,一幅想让他出面做主的样子。
“放心,压坏了这么大一片水稻,对方一定会赔钱的,你说对吧,刘恣。”何尽摸了摸大黄狗的头,抬眼看向了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
吕锦誉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对方也看向了他,神情有些惊讶,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身上这幅朴素的打扮,除此之外,对方脸上没有任何震惊的神色。
好似早就知道他在这里。
吕锦誉的眼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对,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
还有何尽的脸上为什么这么淡然!
吕锦誉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何尽的侧脸,一阵阵涩意涌上了他的喉咙口。
何尽眼睫微垂,没有去看吕锦誉的脸。
“几个钱而已,本少爷还不放在心上。”刘恣抬着下巴哼了一声,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
“农村没有刷卡机,刘大少还是付现金吧。”何尽淡淡地开口。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酸。”刘恣嗤笑了一声。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叠红钞票,数也不数,抓在手里挥了挥。
“好狗,过来把钱叼走吧。”
这样说着的时候,对方的眼神看的分明是何尽。
充满羞辱性的一幕让吕锦誉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他紧抿着唇,眉也皱了起来,正要说什么,却见何尽泰然自若地站在原地。
“去吧,大黄。”
只见何尽轻轻地拍了拍大黄狗的背,快有成年男人大腿高的大黄狗立马向着刘恣扑了过去。
这样一条高大健壮的大黄狗,在呲着犬牙扑过去的时候,所带来的震慑力非常大。
刘恣僵在了原地,脸也白了下来。
只是还不等他做出反应,他手里的红钞票就被大黄狗叼走了。
“好狗。”何尽淡然自若地摸了摸大黄的狗头,眼神看向了刘恣。
刘恣的脸立马变得青红交替。
“人没事吧,要不要帮忙啊!”
一些站在田埂上的老大爷老太太远远地招呼了一声。
何尽回头应道,“没事,待会儿我就把车从田里拉上来。”
看到何尽在,那些老人就放心了,继续各自干各自的活。
“跟我走吧。”何尽瞥了刘恣一眼,转身在前面带路。
刘恣根本就不是来找何尽的,但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以他现在的样子,他根本就去不了任何地方。
从田里上来,刘恣浑身都是泥巴的腥气。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刘恣身上的一些泥巴印已经被太阳晒干了,正紧绷绷地凝固在身上。
刘恣一脸嫌恶,一边抖着身上的泥巴,一边不满地说:“又脏又臭,真不知道这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劝你现在最好还是老实一点,这样待会儿你还能少受一点苦头。”走在前面的何尽头也不回地开口。
刘恣一脸阴鸷地看着何尽的背影。
几年不见,何尽的变化很大,三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何尽还是一幅阴郁瘦弱的样子。
现在却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了。
看来当年还是他太过心慈手软,没有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刘恣冷冷地勾起嘴角,脸上升起了几分戾气。
吕锦誉沉默地跟在何尽的身后,还处在没有完全接受现实的冲击当中。
直到感觉到刘恣阴狠的眼神,他回头看了过去。
刘恣看到他回头,立马上前几步说:“吕大少爷,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你不会被这小子拿到什么把柄威胁了吧。”
吕锦誉定定地看着刘恣的脸,问,“是我让你来的吗。”
刘恣皱了下眉,“当然,不是你让吕太太透了个消息给我吗。”
事关那个还没有完全实施的度假村计划,刘恣也想进来分一杯羹,只是之前吕锦誉一直没有给他一个准话,现在对方通过吕太太给了他消息,他便以为吕锦誉准备拉他入伙了。
“吕大少爷,还是你有主意,现在外面都在说你下落不明,可能凶多吉少了,却没想到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了个小地方暗处收集消息,明面上有吕太太帮你控制局势,暗地里你养精蓄锐,这一招,实在是高啊。”
刘恣一边奉承的同时,自己也忍不住得意起来。
在所有人揣测吕锦誉在哪的时候,他先一步得了消息,这不就证明他已经走在了那些人的前头吗。
只要他和吕锦誉达成合作,获得董事会的信任,拿下刘氏还不是迟早的事。
当然,这也是刘恣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原因。
自从知道吕锦誉在秘书身上栽了跟头之后,他就不信任身边的人了。
“是吗。”吕锦誉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走在前面的何尽。
刘恣根本不觉得何尽能拿他怎么样。
甚至他认为对方应该要客客气气的将他请进门, 说不定他高兴的话,他还会从指头缝露几个子儿出来。
毕竟像何尽这种穷酸最缺的就是钱了吧。
直到入门刘恣依旧抱着这种想法。
见何尽关上了大门,他也没有在意, 只是有些挑剔地看着周围摆满了东西的货架, 有些嫌弃地坐了下来。
“我不喝饮料, 不喝牛奶,不过想也知道你这里不会有咖啡, 就来杯白开水吧。”刘恣颐指气使地指挥着。
何尽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刘恣一眼, 而是走进了旁边的库房,从里面拿出了一些纸钱、香烛等拜祭用品。
刘恣顿时觉得更晦气了。
吕锦誉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尽,面无表情的脸像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面具。
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质问何尽,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何尽发生争吵。
刘恣的到来打破了某个他们刻意粉饰的平静。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一切都会被摊开。
但不是现在。
“你要吃饭吗。”吕锦誉问何尽。
他还记得何尽一大早就出去干活,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热饭。
正在准备东西的何尽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不用了。”
“吃一点吧,不吃对胃不好。”
吕锦誉放下了手里的篮子,将里面打包好的饭菜端了出来。
何尽说:“不用了。”
“吃饭!”
“嘭”的一声,吕锦誉没忍住把碗砸在了柜台上。
在他打碎了好几个碗又弄伤自己之后,何尽就把家里的所有碗都换成了不锈钢。
这本是一个值得回味的小细节,此刻却让吕锦誉感觉到了鼻酸。
他紧紧地抓着篮子, 压抑在心里的情绪让他的指尖不受控的颤抖。
何尽不再说什么, 起身站了起来。
被忽视的刘恣不乐意了。
坐在这好一会儿了, 连口水都没喝上。
虽然吕锦誉和何尽之间的相处让他倍感怪异, 但现在显然是他自己的情绪更为重要。
不过他不敢对着吕锦誉发脾气,便把矛头对准了何尽。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我让你倒杯水给我!”刘恣粗暴地拍起了柜台。
何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吕锦誉是个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对方再生气也从未做出过摔门砸东西的举动,连大声说话都少之又少。
甚至在他面前还是个喜欢掉眼泪会自己生闷气的受气包。
恐怕刚刚把碗砸在柜台上已经是吕锦誉做出过最出格的事了。
反看刘恣,对方一看就是个没教养没礼貌没前途也没出息的二世祖。
“你那是什么眼神!”
刘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被他踢倒,发出了一声巨响。
吕锦誉垂眸看了一眼,眉渐渐皱了起来。
何尽还没吃饭。
饭菜凉了对身体不好。
“我说过让你老实一点吧。”何尽向着刘恣走了过去。
直到现在,刘恣仍旧不觉得何尽能给他带来威胁。
他抬着下巴,冷笑道,“你以为你算什么……”
话还没说完,何尽就一脸平静的将他的头重重地砸在了柜台上。
“嘭”的一声巨响,比他踢掉凳子时的声音还要大。
一个看似瘦弱实则常年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和一个吃喝**被掏空了身体的二世祖,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刘恣的脑袋没出血,却好似从里面开裂的西瓜,强烈的阵痛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
何尽的脸上却还是那幅淡然的神色。
此时此刻的何尽看起来很平静,蕴含的气势却像风暴一样渗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废物。”何尽居高临下地丢下一句话。
刘恣还是以前的刘恣,何尽却不是以前的何尽了。
“何尽,你他妈一个情妇生的私生子,你凭什么……唔唔唔……”
吕锦誉收回了用抹布堵住刘恣的手,垂下眼说:“他太吵了。”
“吃饭吧。”吕锦誉没有去看连站都站不直的刘恣,将碗筷整整齐齐地摆了出来。
何尽看了眼天旋地转的刘恣,一脚将对方踹进了旁边的库房。
刘恣唔唔着似乎在骂什么脏话,但很快他就像个倒插葱一样栽到了。
大概他从未想过,想要他来这里的从来不是什么吕锦誉,而是何尽。
何尽和吕锦誉沉默地吃完了饭。
两人谁都没说话,静谧的氛围保持到了太阳落山,天空灰蒙蒙地挂上了月亮。
今天没有星星,连月亮也比往日要暗。
没有人知道沉默的何尽在想什么,但吕锦誉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整理好了心情,也拥有了对何尽开口的勇气。
他不想和何尽吵架。
何尽是个万事都闷在心里的人,他不会说好听话,甚至常常会脱口而出一些尖锐又伤人的话语。
吕锦誉却不想由情绪来操控他们之间的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情绪之后,他正要开口,却见一直闷不吭声的何尽踹开了库房的门,将还在昏睡的刘恣拽了出来。
刘恣被吵醒,想要说话,嘴里却一股怪味。
他睁开眼睛,胡乱吐掉了嘴里的抹布,却还没站稳就被何尽提在了手里。
吕锦誉看到何尽拿起了那一袋准备好的纸钱香烛,猛然一惊,意识到了何尽想要做什么。
“何尽,你……”他震惊地看向何尽的脸。
何尽却看也没看他,一只手抓着刘恣说:“在家里等我。”
话说完,他就拉着刘恣,像拖一条死狗将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刘恣拖了出去。
吕锦誉连忙追了出去,只是他看着何尽在昏暗的夜色中越走越远的背影,他动了动唇,最后停在了原地。
夜晚的山静而黑。
在虫鸣鸟叫中还有几分幽冷和渗人。
已经清醒过来的刘恣奋力挣扎,嘴里骂着不干不净的脏话。
何尽不为所动,他目标明确地走向山头的坟地。
刘恣渐渐的有些害怕了。
“何尽,你放开我,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
每一次风吹过来的时候,刘恣都要抖一抖,阵阵发凉的感觉好像有谁在他的后脖子上吹气。
何尽没有说话,他拽着刘恣的手臂,用力将他甩在了四周开满花的坟前。
刘恣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他抬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坟堆,脸一下就变得煞白,连四周五颜六色的花也在黑夜中显得诡异而怪诞。
“何尽,你想要做什么。”刘恣连声音都在发抖。
月黑风高之下,幽冷寂静的山头。
现在的何尽在他的眼里就像杀人魔一样可怕。
要说之前他还觉得何尽不能把他怎么样的话,那他现在就觉得何尽像一个疯子,说不定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何尽敢对他动手,何尽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那又怎么样!
他有没有命看到那一幕还不好说!
刘恣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咽着口水说:“你想要回到刘家也可以,何尽,不,刘尽,你当初不是还想读研吗,我可以帮你安排,我现在就可以帮你安排!”
何尽看也没看刘恣一眼,他看着面前的坟,冷声说:“跪好。”
刘恣不敢不从。
像他这种人,真正和人命有关的事也就酒驾飙车,但被撞死的是别人,又不是他。
也就真的把事落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才知道怕。
何尽点燃了纸钱,点燃了香,又吹灭了香上面的火焰,在袅袅白烟中,将香递到了刘恣手里,说:“道歉。”
刘恣猛地抬起头,“道歉?”
“你让我跟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道歉?”
下跪可以,就当给一个死人面子,可道歉不行!
道歉就是让他承认他做错了事情,把他摆在了一个低人一等的位置!
不行!
只是对上何尽那双在夜色中冰冷刺骨的眼神,刘恣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但要他跟一个情妇道歉,不可能!
“磕头,道歉。”何尽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刘恣梗着脖子说:“不可能!”
那和把他的面子丢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好。”
何尽站了起来,他不再废话,直接抓着刘恣的头狠狠地压了下去。
“何尽!”刘恣愤怒的大喊出声。
可他的力量却不足何尽的五分之一。
何尽也不说话,他抓着刘恣的头“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
刘恣被磕的头昏脑胀,嘴里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何尽提起刘恣的头,让他看着面前的坟。
“我妈妈对你不好吗。”何尽出声道,“当她知道那个男人骗了她之后,她从来没有进过刘家的大门,当你闹脾气离家出走来找我们麻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苛待你,即便你将我家砸的一团乱,即便你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她身上,她也从来没有责骂过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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