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望着孙瑜的战袍,不期然皱了皱眉——“好浓的血腥味。”
“那该如何呢?公瑾?”
声音是暧昧不明的沙哑,有些促狭的笑容又一次在他脸上绽放,颊边一丝未擦净的血痕,竟显得这笑容有几分说不出的残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迷人。
他一口咬上了周瑜的颈侧——
“那便……脱了它吧。”
此时此刻,客居孙吴的两人,心绪却未见得如此大好了。
“先生。”
孔明从案几上摆放的算筹中抬起头来,便见刘备隔着一盏油烛,静静望着他。眼神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摇曳,令人捉摸不定。
“主公有话?”他亦对望过去。
刘备只是低头扯开丝笑——“先生看此番,这孙刘联盟还能维持多久呢。”
孔明缓缓叹了口气。
兵少将寡。若不是联了东吴,早便无他们立足之地了。虽说此番抗曹,己方也出力不小,可赤壁大捷之后,孙吴士气日盛,从他们口中抠出一方城池,亦成难事。
“我倒是有心与东吴永结盟好。只怕……只怕人家不答应啊。”他复又自嘲的笑笑,依然垂首而坐,眼半睁,看不清表情。
孔明的眼睛却变得雪亮。
“主公口中“人家,”意有所指罢。”
刘备终是抬首,笑容亦开怀了些。
“知我者莫过先生也,备确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
诸葛轻摇羽扇,笑了笑,却又闭上眼,仰头缓缓道——“主公若是担心周瑜,亮倒有一计。”
刘备短暂的愣了愣。
随即凑近来,伴着孔明跪坐于塌边,盯着他的脸,执其手道——“先生赐教。”
后者却未看他,但还是轻轻睁了眼。
“公瑾性情宏烈,日久,必会与他家主公生出嫌隙。”
“先生之意……”
刘备有些踟蹰。
孔明却终是转回了目光,却是锋芒内蕴——
“主公要做的,不过是在此君臣二人间将要烧起的火上,添一把柴。”
刘备复又垂首,许久未语。半晌才道——
“备闻先生与公瑾私交甚笃,此番又是……”
“私交乃私交,亮与他却是各为其主。亮感主公三顾之恩,自当鞠躬尽瘁以报。”说罢,他又轻轻摇了摇羽扇——
“若是公瑾知晓……”他眼中微微遗憾的神色一闪而过。
“想必亦不会怪我。”
灯烛忽然灭了。刘备伸手挑了挑。
却不论如何,都难以复明。
另一边的大帐内,却是不需灯烛的。
四围静的很,静的只能听见与自己交缠在一起的喘息。
周瑜身上压着个人,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可许是这种屏息亦是甜蜜的罢。他侧着头,闭着眼,感受那人温柔的舔吻和霸道的噬咬。
孙瑜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力道。
天知道为了今日兵败而逃的这个曹阿瞒,他究竟忍耐了多久。
依着他的性子,向来的忍的愈久,爆发的也就愈烈。
直到身下人轻哼出声。
其时他的舌正在那人小腹上流连,间或用牙齿厮磨着身下人的腰侧。
他却不理。
他知道,他们都需要这样一场带着疼痛的性事,来给胸中澎湃的什么找一个发泄的缺口。
只是凝视着那人紧蹙的眉,见他长长的睫毛覆着闭阖的眼帘,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抖动。
紧实赤裸的肌理,摩擦着他蓄势待发的火热。
他忽然扳住那人下颌。
接着坚定的,不容抗拒的,将他的头转了回来,正对自己。
他声音沙哑。却还是语气锐利。
“公瑾。睁眼,看着我。”
那人却不买账,修长的腿缠得他更紧了些,却依然闭着眼,嘴角勾出一抹挑衅的笑。
“凭什么。”
“凭我马上就要顶的你嗷嗷叫。”
清亮的眸子倏然睁开,一丝愠怒便掩藏在里面。
“你个……无赖。”
喊出第一个字,却惊觉自己已然中计。
于是便忽然绯红了面颊,咬唇不语。
这一幕看在孙瑜眼里却是别样风情。
他如云般柔韧的发铺散在枕上,塌上,他自己的胸膛上。那白玉般的身体却因情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轻嗔薄怒的眼中雾气朦胧。
这才是真正的美周郎,而此美,却只他一人得见。
他美在雄姿英发,却亦美在缠绵销骨。
他略带了薄茧的手掌抚过身下人大腿内侧,引得那人一阵颤抖。
他一手握着自己坚挺,一手撑在了周瑜耳畔。
“公瑾……”
他低头轻咬身下人的耳廓——
“你记不记得……你欠我一剑。”
后者没有答话,却从鼻子里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该……”孙瑜的手指忽然停留在了他的私密之处,缓缓画着圈。
周瑜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一个硕大火热的东西便如利刃般刺了进来,仿佛穿透了身体,痛的他直想喊。
孙瑜己深深的埋入眼前人的身体里。
他在他耳边低声的笑。
“你该,还给我了。”
下一刻,周瑜却攀住了他的肩。
他的腰肢已开始动作,甚至比自己还快。
他的黑发被汗水浸湿,湿亮亮的贴在那俊美的脸上。
他说。
“有种你捅死我。”
一夜春色。
一夜放纵。
一夜疯狂。
赤壁之战已过去了月余。
孙权坐在后殿内室,以手扶额,轻轻叹了口气。
他忆起赤壁过后庆功的饮宴上,众将是如何当他之面单呼“大都督威武”,又是如何几近逼迫的力劝他加封了孙瑜奋威将军之名。
他忆起更早些,有近卫来报,周瑜答蒋干之言,却仅是提及了家兄。
他亦想起数日前,刘备离去时,曾留下一句话——“公瑾文武韬略,器量广大,恐不久为人臣尔。”
他紧紧攥着膝上锦袍,直至那衣褶被汗水浸透。
哥。对不起。
接着,他缓缓睁开眼。望着正跪于下首的老医官。
他开口。语声却平静。
“故讨逆将军秣陵城一役,可是伤了大腿何处?”
那老医官虽不明此举何意,却仍是据实以答。
“禀主公,胯骨下七寸处。”
孙权眯了眯眼,续道——
“可见骨?”
“见骨。”
孙权却长吸了一口气。
“下去罢。”
周瑜过几日便会出发,与曹仁一决于南郡。荆州,已立马在望。
他看了看摊在一边的上疏。轻轻的自语——
“公瑾。你早该知道,慧极必伤。”
第三十一章 骨殖
也许之前几日,周瑜还没想到过,他的平静便在这样一个清晨被打破。
赤壁之战已过去月余,听闻曹孟德早便北归了,却派了曹仁守那荆州门户。
南郡。甫一回来,他就用朱砂在图上此地做了个标记。
志在必得。
这一日他起身,见塌边已空空,那昨夜还折腾的他死去活来的家伙却已离去了。
近些天,那人就跟扎根在了周府一样,却一点儿为客的自觉也没有。
想到这里周瑜不禁无声的笑了笑。
接着便看到孙权的车驾停在了门外。
慌忙披衣整了整发髻,到外院中迎接。
“公瑾才起?”孙权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周瑜只得偷偷揉了一把酸痛的腰,暗地里又将这事的始作俑者骂了一遍。
随即便是抱拳一礼。
“臣……未知主公临门,望请恕罪。”
孙权却仍是望着他笑。
“公瑾和孤还客气么。”说罢,他便随意的执起周瑜的手——
“赤壁之战大捷,公瑾也该随孤去看望看望兄长了。”
周瑜的面色忽然有些变了。
而孙权,却还是一派风情云淡的笑容,没有理会他身侧人显而易见的变化,只是直接拉着他,上了自己的车驾。
马车一路疾驰,不多时,便到了城外一处绿荫围绕中的空地。
这块空地,是孙家的族墓。
这里,躺着孙家曾经最辉煌,最伟岸的两个男人。
周瑜被拉下车时,眼前那墓碑上的字竟显得有些不真切。
故讨逆将军孙策墓。
好像有很久了。
很久都没有来过此处。坟茔上已是草色青青,看似比他处都要茂盛。
周瑜蓦然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却一时想不出。
他接过孙权手中香,正三拜之时,却听得孙权长叹了一口气。
“哥。我和公瑾也好久没来看你了。”
“不知你……好不好。赤壁,我们胜了,也不枉你的威名。只可惜……”说到此处,他却带着丝惋惜的神色向周瑜望了一眼。
接着他垂首低低的笑了。
“公瑾那日英发之姿,你未曾得见。”
闻听此言,周瑜持香的手微微抖了抖。
孙权却似未见。他缓步走到了墓碑之前,蹲下,与叩首的周瑜并排跪坐着,伸出手,轻轻抚摸过那墓碑上的字。
“哥。我和公瑾,都挺想你的。”
“仲谋……”
他这副样子,让周瑜想起了很多年以前。
他不是主公,他亦不是臣。
其时他每每去寻孙策,迎门的总是个笑容明朗的小孩子,一副大人的做派躬身行礼,站起来却又是眼露狡黠。
那灿烂的笑往往伴着一种亲近的温和。
“公瑾哥,阿哥和我都很想你。”
他便总是伸出手,宠溺的在那孩子头上拍两下。
如今却不复当年。
因此他已伸到了一半的手,却生生顿在了半空,竟是左右为难。
“罢了,公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