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凶犯是夫妻,便也有很大的嫌疑,需要暂押你到大理寺受审。”
何明十分慌张地辩解:“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情啊。”
“你放心,你若真是无辜的,在我们排查完你身上的嫌疑之后,自然会放你出来。要不了多久,一两天的时间吧。”
余岁觉得被骗得团团转的何明挺可怜的,就多安慰了他几句。
何明这才稍微安心了些,乖乖跟着衙役走了。
沈惟慕命衙役看好宅子,什么东西都不要乱动。明天宋祁韫过问案子的时候,他八成会要亲自来查一番。
“何明说他妻子今天去了忘林寺,虽说这话极可能在说谎,但忘林寺也要排查一番才行。”余岁主动请缨,负责忘林寺的搜查。
沈惟慕见他如此积极,便点了点头,随他去了。但在余岁走之前,他不忘嘱咐余岁,不必太过劳累,只有休息好了,把肚子填饱了,才能好好干活。
余岁听到沈惟慕如此关心他们,心里感觉很暖。他更加下定决心要快些把事情办好,早一点给沈惟慕交代。
一夜好眠,吃好了早饭,沈惟慕才悠哉悠哉地挪动着步子去大理寺。
赵不行一早就蹲守在君澜苑外,抓耳挠腮了很久。他一直在斟酌措辞,练习自己一会儿在面对沈惟慕时该怎么说话。
没想到等他回过神儿的时候,沈惟慕早就已经走了。
赵不行骑快马去追,赶在沈惟慕抵达大理寺的时候,拦在他的马车前。
“公子,属下有重要的话跟您说。”
“说。”
赵不行谨慎地看看左右,凑到沈惟慕耳边低声道:“公子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再不走,只怕赶不到圣地参加继任大典了。”
“我自有分寸,你少多嘴。”
赵不行还在原地怔愣时,就见宋祁韫匆匆骑马离开,好像有什么急事。
他心念一动,便跟了上去。
他见到宋祁韫进了一处民宅,片刻后出来,再飞快地回了大理寺。
赵不行怀疑这处住所有什么问题,或许是重要线人与大理寺接头的地点。
赵不行当即潜入宅子,搜寻一圈后,发现宅子里没有人。他更加确定这是重要线人与宋祁韫接头的地方。
接头的线人跟宋祁韫一样,碰过面后就立刻离开了。不然在这个时间,正常人家都会做饭、吃早饭,哪像这屋子这般,灶是冷的,看似有人住,实则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他就说江湖司怎么可能会对魔教新教主的继任大典无动于衷,原来早就暗中行动了。
赵不行立即飞鸽传书给多变:鱼已上钩。
宋祁韫返回大理寺后,就立即提审何明。
何明身子孱弱,因为昨日受惊的关系,今早发起了高热。他被带上来的时候脸红红的,额头冒着冷汗,整个人摇摇晃晃。
何明尽量忍着不适,对宋祁韫行跪拜礼,再三赔罪。
“草民已将能交代的情况都尽数交代了,其它的情况曹民真不知情。若早知她是这般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草民当初肯定不敢娶她啊!”
何明话说到激动的时候,剧烈咳嗽起来。大理寺众人都下意识地去看何明的嘴角,总觉得下一刻他会呕出血来。
等人家咳嗽完了,人晕倒在地上,大家才反应过来,这何明不过是风寒而已,当然不会咳吐血。大家都被日常咳嗽呕血的沈惟慕给影响了。
尉迟枫给何明把脉之后,试了试他额头的热度,亲自将治疗风寒的汤药喂给他。
尉迟枫喂完汤药后,见宋祁韫走了过来,弯腰看着何明泛红的脸颊。
“发热得太厉害了。”
尉迟枫理解宋祁韫想要尽快破案的心情,但现在不适合继续审问下去了,至少要等他休息半日才行。
余岁风尘仆仆地赶回大理寺,第一时间向宋祁韫回禀:“忘林寺里里外外都查过了,没人见过画像上的凶手,应该是故意撒谎骗何明,人早就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人一旦离京了,即便他们有画像,也很难再抓到人。
尉迟枫叹:“这凶徒行事倒是谨慎,但我还是不解,为何三颗糖里只有两颗有毒。如果她不能保证她想杀的那两个人一定吃到糖,何不在三颗糖里都下毒?她如此精心谋划地去行凶,当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才对。”
白开霁刚了解完案情,接着尉迟枫的话继续分析。
“这点确实奇怪,但还有一点更奇怪。凶徒若早就打算好了杀完人就逃,为何要与何明成亲?在客栈住半个月不就成了?还会省去了与另一人周旋的麻烦。”
“对啊!”余岁应和,“她也不是什么名人,谁都不认识她,住客栈省事儿,她为何要多此一举嫁给何明?”
“难道是缺钱住不起客栈?又或者真心喜欢上何明了?”尉迟枫问道。
这时,宋祁韫将一对玉葫芦耳坠亮给他们瞧,问他们可明白没有。
白开霁端详耳坠片刻,肯定道:“凶手有钱!这耳坠成色很好,足够她在京城的客栈住一个月了。”
尉迟枫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桌,目光落在喝过药后正陷入沉睡的何明身上。
“他就是凶手。”
“啊?他是凶手?”白开霁顺着尉迟枫的目光看向何明,挠了挠头,他是不是听错了?凶手怎么可能是何明?
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后,沈惟慕才迈着闲散的步子来到大理寺。
“噢?还没审完?”
沈惟慕在白开霁身边坐下来,打开一袋油纸包,从里面拿出一块芝麻小脆饼来吃。
“这什么?柳娘子新创的小点心?”
沈惟慕点头,请白开霁品尝。
“唔,脆脆的,有蛋香味,芝麻也香!”白开霁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来吃。
沈惟慕眼神儿冷下来,目光似有实质地要切断白开霁的手。幸亏尉迟枫及发言,转移了沈惟慕的注意力。
“沈兄弟是不是早就知道何明是凶手,才把他抓回大理寺?”正常情况下,若非凶案嫌疑犯,证人在录完口供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沈惟慕点头。
白开霁瞪圆眼,原来全场人中又是他最笨。
“那你昨晚抓到凶手之后,为何不审啊?害得我们一大早在这推敲半天,琢磨他到底是不是凶手。”
“我只负责缉凶,审问犯人的事不归我管,更不能耽误我吃饭。”沈惟慕说完,就继续啃起了芝麻小脆饼。
宋祁韫、尉迟枫、白开霁:“……”
“倒也多亏了你,竟如此迅速地查到凶徒所在。这事儿换别人来,还真没你这么利索。”
白开霁突然嘿嘿笑着恭维起沈惟慕,然后他就伸手,要再抓一把芝麻小脆饼。沈惟慕立即将油纸包挪开,不然白开霁够到。
白开霁只沮丧一瞬,就靠问宋祁韫问题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你们如何一下就断定何明是凶手了?求解惑。”
宋祁韫再晃了晃手里的玉葫芦玉坠,让白开霁再想一想。
白开霁皱眉深思了片刻后,终于悟了。
王小白说过,凶手在唆使他给曹民等人送糖的时候,耳朵戴着玉葫芦耳坠,当时时间接近中午,而在何明却在口供说他娘子一早就赶往忘林寺了。
何明因为生病一直在家,如果凶手戴着玉葫芦耳坠离家,一直不曾回来过,为何晚间时候玉葫芦耳坠又出现在家中?
要么是何明撒谎,他妻子在午后曾回来过。要么何明本人就是凶手,他男扮女装行凶,他回家后就卸掉了女子装扮。
如何确定何明属于后一种情况?
一则从邻居的口供中求证,是否有目击者见过何明与他妻子曾同时出现过。
二则看家中的生活痕迹,一人生活与两人生活总有不同,比如常用一双碗筷,常用一人被褥等等。
另外,真女子会用到月事带,家中若没有准备此物,也会进一步证明何明男扮女装的嫌疑。
“还有一点,可以现场确认。”宋祁韫用帕子沾了些灯油,在何明的耳垂上搓了搓,两处耳洞便显现出来了。
是了,他伪装女子要带耳坠,必然会有耳洞!
在白开霁端详何明耳洞的时候,卧在罗汉榻上的何明突然睁开眼了。
他方才确实因为高热昏厥,这会儿热度退了下去,因为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的耳朵,所以被弄醒了。
见到大家都看自己,何明起初有些疑惑,当他意识到大家的眼神都在看向他的耳朵时,何明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耳垂。
“说说吧,你杀人的原因。南疆奇毒红梅落雪从何处得来?”宋祁韫总算可以把之前没来得及问出口的问题问出来了。
何明闭了闭眼,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为我妹妹报仇!他二人欺辱强占了我二妹,理该去死!”
“我二妹叫何雪,嫁到了永州三年,守寡一年。她夫君是个江湖人,在镖局谋生,有不少江湖朋友。
丧夫后,她曾给我来信报平安,说他们母子都好,夫君的兄弟们都很照拂她,让我不必担忧,我便真的以为她过得很好。
直到两个月前,我去永州探望她,才知她过得艰辛,一直受迫生活在魏琪和曹民的淫威之下。二人拿她幼子的性命威胁她,逼她不得不长期侍奉这俩狗贼!
当时我气不过找二人算账,险些被打死,最终是二妹哭着央求那两个狗贼留下我性命。
我本想报官,但听说他们二人与永州府衙的人交情匪浅,也怕二妹因为名节有损,受人羞辱嘲笑,日后很难活下去。我便决心暗中杀掉他们二人,以绝后患。”
之后何明便凭着他多年经商的人脉,买到了南疆奇毒红梅落雪。在得知魏琪与曹民二人于半月后就会启程去京后,何明便先一步动身回到京城家中,筹谋在京城毒杀二人。
因为身形与二妹相似,何明便直接拿了二妹的衣服和首饰用于男扮女装。
至于曹民与魏琪随身携带的绣着并蹄莲的钱袋,原本是何明二妹绣给自己夫君的。夫君死后,她便睹物思人,不想被曹民和魏琪二人瞧见,二人强行将钱袋抢走了。
“此二人该杀!”白开霁忿忿道。
他让何明放心,此案在上报之时,他一定会为他求情。毕竟是江湖司的案子,涉及江湖人,在量刑上便有所不同。此前江湖司也有类似的按例,便酌情从轻发落了。
何明流下泪来,对白开霁诚挚磕头表达感谢。
沈惟慕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何明是有几分讨喜,该为他求几分情。
多亏他刚才晕厥,此刻人在侧厅歇息,所以他可以不受束缚地坐在屋中,边看热闹边肆意地吃芝麻小脆饼。在公堂受审的话,他就只能在窗外边吃了。
宋祁韫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对何明外露同情之色。
“你从谁那打听到曹民魏琪二人会在半月后启程去京城?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二人到京的具体日子,在哪儿落脚?”
即便提前知道二人大概的出发时间,抵达京城的时间也不确定。从永州到京城,赶路时间可快可慢,从十天半个月到一月不等,如果二人在途中停留,时间可能会更久。
京城这么大,城门十二处,每天出入城门的人数极多。就算每天守在城门不错眼地看着,也只能守一处,找到人的可能太低了。
第一个问题,何明还能说是听二人喝酒闲聊得知。第二个问题,何明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若说他雇人查探的消息,那雇的谁总要说出来,她却说不出。
何明便低着头只做认罪状,一声不吭了。
“是吴越对不对?”宋祁韫一语中的,令何明越发沉默地埋首。
他不想供出吴越,但也没用,将吴越押上来详审,不过片刻功夫吴越就主动承认了。
“是我看不惯他们的做法,将消息传给了何明。”
吴越痛骂曹民和魏琪二人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对外满口江湖侠义,背地里竟做尽了下三滥的丑事。
“吴大侠不知情,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何明焦急地为吴越开脱。
“没用的,我们瞒不过断案如神的宋少卿。”
吴越直面宋祁韫,坦然供述。
“有毒的落雪红梅糖只有两块,为了确保他二人能吃到,我必须先把无毒的挑出来。我跟何明提前商量过,糖纸的折法不一样,我能一眼认出来。”
至此所有疑点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何明与吴越二人供认不讳,签字画押后被带了下去。
沈惟慕刚好吃光了芝麻小脆饼,目光炯炯地看向宋祁韫,那眼神儿不亚于饿久了的乞丐突然看到一只烤肥鸭。
“又结案了,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宋祁韫:“……”
“都行,看你方便。”
他一个负责吃的人,不好太挑了,反正宋祁韫不管做什么都好吃。厨子的心情会决定菜品的味道,他自己选择去做他想做的东西,味道肯定会更好。
沈惟慕已经开始期待了。
宋祁韫略思忖了片刻,“要备食材,今日肯定不行,那就明天吧,不过——”
宋祁韫觉得沈惟慕好像把他当厨子了,那便很有必要让他明白吃他的饭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什么?”如宋祁韫所料,沈惟慕马上追问。
“不过这食材没那么容易备齐全,或许要多等几日。”
沈惟慕便问都需要什么食材。
宋祁韫表示他想做野山鸡,他们这么多人,少说要二十只野山鸡。赶早集或提前跟猎户预订,才能买得到这么多只。野山鸡一定要鲜活,现宰现杀,再腌制六个时辰以上口味才能完美。
“现如今已经过了早集的时间,今天恐怕买不到这么多只活的野山鸡,那明天自然就吃不到。
另外,还要备饭后的茶点。这庐山云雾茶要用清晨刚从荷叶上搜集的露珠来煮才最有味道。”
“露珠和活山鸡对吧?没问题。”沈惟慕让宋祁韫放心,这两样食材他都可以解决。
白开霁惊讶问沈惟慕:“这么短时间去哪儿找?难不成叫人现抓?”
京郊的活山鸡可不好抓,早就被人打干净了。集市上售卖的活山鸡都是猎户在深山里设套抓的。
山鸡跑得快,又会飞,打死容易,抓活的十分难。最有经验的猎户,在运气好的情况下,也要三五天的时间才能凑齐二十只活的野山鸡。
“现抓肯定来不及,从找猎户到去山里设陷阱,最快也要小半天的时间,再等山鸡踩上陷阱,时间就更长了。”
尉迟枫便问沈惟慕是不是打算去酒楼高价买。
白开霁马上道:“高价买也行,我替沈兄弟出钱!”
沈惟慕摇头,酒楼买的哪里比得上山里现打的鲜活。
在沈惟慕的认知里,山鸡跟蘑菇一样,一定要从山里现采的才好吃。
“你们都不必操心了,晚间放值时,定将活山鸡送到宋府。”沈惟慕淡淡陈述道。
白开霁开心不已:“那我可好好期待了。”
美食谁不爱,尤其是经过宋少卿之手烹饪野山鸡,那必将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只是如此想一下,竟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那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沈惟慕又提出一个问题。
宋祁韫、尉迟枫:“……”
“中午只能简单吃了。我请客!咱们去尝尝溢香楼的蒸菜怎么样?”白开霁提议道。
沈惟慕连连点头附和。
不多时,陆阳也回来了。他和白开霁将他们所查到的有关于魔教与醉酒翁的消息,都回禀给了宋祁韫。
魔教近来活动频繁,魔教各分堂以及与魔教交好的诸多邪派,都派出了有身份的人前往魔教圣地,准备参加新教主的继任大典。
魔教圣地在西北的奉圣州,那里有广袤无垠的草原和沙漠,很适合骑兵作战,但不适合跟踪和埋伏。
陆阳发愁地皱眉:“不知道魔教是不是故意选那种地方当圣地,若有外人去很容易被发现行踪。”
“著名的千机岛在海边,圣地却在草原沙漠。”
尉迟枫感慨这魔教果然不简单,如他们八长老多变一样,怪诞诡谲,神秘莫测。
白开霁骂他们鸡贼,“难怪他们不惧将继任大典的消息宣扬得全天下都知道。”
“有利便有弊,他们容易发现外人的行踪,那外人也一样容易发现他们的踪迹。如两军对战,最终还要看谁的实力强,谁才能获胜。”
然而,敌方在暗,我方在明,应对起来可没那么容易,除非能先一步探清魔教圣地的底细。
宋祁韫觉得魔教的这出戏里肯定有阴谋,但要应对起来其实也容易,别轻易入戏上了他们的套就行。
“醉酒翁销声匿迹了十几年,江湖上没人知道他这些年去了哪里。但有人见过他自奉圣州而来,他挑唆江湖司联合各大门派围攻魔教目的必然不纯,我猜他跟魔教或有很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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