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我和三个怨种前夫(妤芋)


他究竟在做什么?在他身陷欲望的沼泽后,他才醒悟过去的一叶障目。他究竟在做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他以为自己在探索爱,可实际却是在自恋的航道里打转——他究竟为什么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裴可之怎么也想不通,明明爱早就在他的心口留下坐标,明明他早就承认他在爱里的无能为力,可为什么他死性难改,为什么体验到了生命的失控却仍想掌握?傲慢让他堕向深渊,自恋使他沉入泥潭,他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姜冻冬面颊的潮红消下许多,他甩了甩头,担心地走到裴可之身边,“你怎么了,裴可之?”
沉默许久的裴可之缓缓摇了摇头,“你没有说错什么,冻冬。”
姜冻冬直接蹲下来,他扒在裴可之的膝盖上,去瞅裴可之。裴可之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连往日那种维持体面的基本礼貌的笑都不复存在。他面无表情,可姜冻冬却在和他的对视里,感觉到了说不出的哀伤。
“那到底是怎么了?”姜冻冬问。
“你已经找到了。”裴可之忽然说。
说完,裴可之俯下身,和姜冻冬面对面。他捧住姜冻冬的脸,在姜冻冬错愕的眼神中,他将额头抵在姜冻冬的额头上。此刻,他们的呼吸缠绕,连彼此身上的酒精都纠缠不清。
姜冻冬听见裴可之在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冻冬。”
他的嗓音哽咽,“我醒悟得太晚了——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我不该去寻找没有意义的东西……”
姜冻冬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裴可之流泪。那双总是冰冷的、遥远的蓝眼睛,噙满了哀恸的泪水,像一片破开冰面的湖。五十年以来,这是姜冻冬第一次见到裴可之哭泣。他略有些走神地想,原来裴可之也会哭。
裴可之的泪水安静地流淌着,他说,“我应该回到你的身边。”
有几滴泪落到了姜冻冬的脸上,滚烫得让姜冻冬打了个哆嗦。
姜冻冬云里雾里的,他暂时还不知道裴可之大悟了什么,也暂且不明白裴可之为何落泪。他懵然地伸出双手,抚上裴可之的脸庞。年轻的手上,茧疤尚未软化,忧心弄痛了裴可之,他缓慢而笨拙地为裴可之揩去泪水。
“你已经回到了。”姜冻冬说。

在中央星的几个月里,我把裴可之的少年时代摸了个透彻。
我去了他读书的学院,去了他年轻时最爱的书店和咖啡馆,去了他赢下滑雪大赛的雪场,还有攀岩次数最多的崖壁。期间,我们还意外地赶上了精神医疗学院五年一次的校友会。
不去不知道,一去才发现裴可之的学生时代比他给我说的还要辉煌。
我们去拿点心的路上,但凡遇见的校友必定会和裴可之打招呼。而裴可之是个体面人,饶是记不住对方,也硬是要停下来寒暄几句。从他们的交流里,我才知道,原来裴可之曾经担任了学生会会长,还是传奇的最后一任!
“你小子还是学生会会长!”我大惊。
我记得我念书时,学生会会长这种职务必须得是各方面都优秀,又特别会和校领导相处的人尖。我以为裴可之以前顶多就是个Bking少年,没想到他还背着我玩大的!
裴可之捂着额头,一副往事不想重提的样子,“小时候不懂事,喜欢好听的头衔。”
“那你怎么成为‘传奇一任‘’的?”我接着问,复述了遍校友对他的形容。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简单来说,裴可之上任学生会主席的第一个月,就宣布解散学生会,成立了学员自我管理互助会。从此,学生之间相互协调,再也不需要所谓的领导。我听得正入神呢,就被裴可之掩面拉走了。
“每天都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很无聊,我想辞职,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裴可之沉重地叹出一口气,他瞧我两眼,又低下头,“我就搞了个演讲,说学生是不需要被管束的,道路就在我们的脚下之类的热血鸡汤吧……然后解散了学生会。”
我听完,觉得也还好,也没那群校友描述的那么传奇——听他们的描述,我差点以为裴可之是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妖怪,能拳打时政监督,脚踢学院高层的那种,“那他们为什么那么崇拜你?”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裴可之耸了耸肩,“学生时代,优秀、性格鲜明,且人缘良好的人,都会被记忆不断美化。要是这个人还做出过一两件有影响力的群体事件,那大家就更难忘记他了。他自然成为了每次聚会的话题。”
对这些夸张的吹捧,裴可之敬谢不敏。他搓了把脸,略显沧桑地告诉我,“我真的只是不想工作,又不想降低我的逼格……于是找了个听上去又酷又深沉的理由而已。”
我听完哈哈大笑。
七弯八拐,避开校友会的人群,裴可之带我潜逃到没人的角落。我们坐在池塘前的石凳上,再也不用搪塞上前搭话的校友了,裴可之明显放松不少。
我看着他逃出生天的万幸模样,忽然贱心大起,想逗逗他。
我站起来,走到裴可之面前,在他疑惑的目光里,我抖擞精神,表情严肃,竭力模仿冷静但慷慨激昂的口吻,去复述他年轻时那篇演讲稿的最后一句话,“我,裴可之,在这里宣布,学生会就此解散。”
裴可之听到第一个字就脸色乍变,等我说完,他已经尴尬得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年少气盛时装的逼,最终都以回旋镖的形式扎在了自个儿身上。我看着裴可之羞耻得想钻地的样子哈哈大笑。他微红着脸,抬头看见我笑,也跟着笑。
为了让我不再取笑他的中二时期,裴可之自觉承包了洗碗的工作。
老洋房没有智能设备,一切都得靠手动。从我们住进来到现在,裴可之已经刷了几个月的碗了。在我的注视中,他熟练地任劳任怨地戴上手套。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他搓着抹布,搓出白色泡泡,“这么奴役我——十年之后想起我,全是我做饭刷碗干活的样子,冻冬你真的不会愧疚吗?”
“当然不会!”我露出资本家的嘴脸,“我只会为没法奴役你而遗憾。”
面对我的奴役,裴可之却舒出一口气,他笑眯眯地点头,“果然还是这样的你,让人熟悉得安心。”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哈?哪样的我?”
裴可之笑眯眯地接着回答,“挑三拣四、蛮不讲理、爱耍赖和玩浑,每天非要在刷牙后偷吃薯片。”
我掉头,背着手离开,假装没听见。开玩笑,薯片开了能不吃吗?不吃就潮了,潮了就不脆了!不脆的薯片,就像人软掉的灵魂,只要萎过,就再也硬不起来了。
D2058年的整个春天,我和裴可之都住在种有香樟树的老洋房里。
我们刚来时,院子里的香樟树正噼里啪啦地落果。每次走出门都得抖抖衣服的帽子,把那些黑色的小果子抖出来。
后来果子落完了,叶间开起了淡黄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隐约在枝头上。夜晚花香尤为馥郁,裴可之闻到就说,搭配清酒和苦味的点心刚好。
春末,轮到叶子了,香樟变得缤纷起来。最内层的新叶刚抽出芽,绿得鲜艳,中层的老叶承接了色彩的过渡,正由绿变黄,而最外层的落叶已经凝出了朱红。新旧交替,循环往复。
现在七月份了,香樟呈现出成熟的翠绿,枝繁叶茂,叶子细密,夏风吹来时,叶浪滚滚作响。
不知道是不是暑气升腾,影响了我的心境,我最近几日总是又浮又躁。
想到三分之一的时间即将过去,而我却对如何帮助裴可之仍毫无头绪,我就心烦意乱。尤其是在了解更多有关他的过去之后,除了更能理解他以外,我别无其它收获。
我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了一个上午,依旧没有头绪。我趴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动着笔。我失落地想,或许我就不适合做任何以结果为导向的事儿。在我的人生经验里,每每我目的性太强,往往都达不到目的。
那么这一次,我也没法达到目的了吗?
我垂头丧气一会儿,随后,我为我的无能破防了。我恼羞成怒,冲到楼下,捶了一顿正看书裴可之,“可恶啊!你这个逼人!你的脑子里有迷宫吗!你怎么这么难搞啊!”
裴可之蒙受无妄之灾,他吃痛地揉着肩膀。在我的攻击下,他节节败退,连连求饶,要我给他条活路,“怎么了?姜冻冬大人,请给条明示。”
我想了想,时隔多日,我提起那天夜晚他的泪水,“你那天晚上为什么哭?”
其实我早就想问他了,但不知道怎么问合适。更何况裴可之第二天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除了眼眶泛红,仿佛啥也没发生过。
那是多年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裴可之落泪。以至于从那天晚上到现在,我时常控制不住地回想起他哭的样子。唉,裴可之就算老了,也好好看,哭起来更好看了。
当然,好看不是关键因素,关键是他哭这件事太稀奇了。裴可之从来都是收放自如的人。情绪于他而言,是从不会冲出身体的驯兽。但如今,他的城墙破出了道豁口。
裴可之看上去对我的问题并不意外,他望了我一眼,眼神中甚至还有你终于问了的欣慰意味。
“哭的原因……是觉得很遗憾。”裴可之说。
他合上书本,我们一起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板上,屋外的香樟沙沙作响,我抱着脚,他盘着腿,阳光落在地上,闪闪发亮。
“遗憾什么?”我问。
“怎么说呢……”裴可之停下手里的动作,他思考了片刻,用认真的语气告诉我,“遗憾没有认清自己的想法吧。”
我感觉裴可之说话跟套娃似的。我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接着问,“什么想法?”
我听见他叹出一口气,“当我意识到,你一直爱着我的时候,”他说,“我才明白,原来我也一直爱着你。”
“啊?”我茫然地发出声音。
我困惑地与裴可之对视,努力去解读他的逻辑,“也就是说,你……”我盯住裴可之,确定他没有和我玩任何文字游戏,“你一直不知道我爱你,也不知道你爱我?”
裴可之颔首,“对。”
“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不明白,他不知道的话——那长久以往,他究竟是以怎样的感情与我相处,又是认为我以何种情感对待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又问了一遍。
不等裴可之说话,我急急地找出理由,“因为我没有直白地表达出来吗?可是我从来没有遮掩,我以为你知道。”
这样说来就说得通了。裴可之的不知道,是源于我一厢情愿的不表达。我以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故而不曾宣之于口。我忽然觉得我很可笑。我总是在犯下相同的错误,我吝啬于去表达爱。年轻时,我不会表达,老了后,我先入为主,总以为别人知道,因此无需表达。我用手捂住眼睛,情绪卡在喉咙里,卡得刺痛。
裴可之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他拉下我的手,直视我的眼睛,“冻冬,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没有表达出来。”
我只把他的话当作安慰,这不是我的问题还能是谁的问题呢?“那是为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撇开眼,瞥向地板上我与他的影子。我很想哭,但我忍了,“你又不是白痴!”
我被自己气得要哭不哭的样子,似乎把裴可之逗笑了。
他轻笑地点头,“我就是白痴。”
我想大声对裴可之说别安慰我了!但他的双手捧住我的脸,迫使我面对着他。在我张嘴前,他捏住我的嘴巴,捏成鸭子嘴。
裴可之笑着,温柔地和我说,“冻冬,不是所有人都对爱没有防备。有的人天生本能就会爱,有的人却要后天习得如何爱。你是前者,我是后者,所以我才会这样后知后觉,所以我才在你对我的爱里,最终感知到了我对你的爱。”
“原谅我吧,冻冬。我太愚钝了。”他说。
裴可之侧过头,注视着我。他的脸庞浸在光里,衰老的痕迹若隐若现,他对我露出一个笑,眉眼弯弯的,细长的眼睫上跳跃着光。
我看着眼前的裴可之,觉得无比熟悉。时光的长河里,我想起我和他的第一次正式会诊,我们坐在草坪上,他也像此刻一样盘着腿,坐在我身旁,偏头对我微笑。连阳光的闪烁、暑气的燥热都如此相似。
我还是觉得很委屈。我说不上到底是为什么委屈,但一想到,裴可之这个逼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么浅显、这么易懂、这么一目了然的事实,我就很想哭,还想一边哭一边再捶他一顿。
“虽然你是个傻比,但我也有责任,”我给他挽尊,“要是我早点和你说——”
裴可之再次捏住了我的嘴巴,给我物理消音,“你也会钻这种牛角尖啊。”他感叹道。
他拍了拍我的头,看向我的目光平静而深远,“如果是相爱的话,怎么样都不晚吧?就算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也不晚。”

兜兜转转快一年,我和裴可之又回到了我的养老小屋。
我们还顺道去了趟我俩结婚五年住的房子。那个房子当时是裴可之的单位送的,在高档精英社区里,附赠几千坪的大花园,饭后散步特别方便。我原以为他早把这座房产卖了,没想到他一直闲置。
我俩来这儿,是裴可之说他落下了东西,得取一下。
他进了屋,我晃悠等他。得益于管家机器人,这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草坪松软整齐,花圃也繁花似锦,唯一突兀的,只有立在草坪中央的梨树。
从我离开这儿,已经过去三十二年了。曾经比我堪堪高个脑袋的梨树苗,长得有四五米高。树干还不算粗,但因多年缺乏修剪,树枝生得杂乱,又多又密,毛毛躁躁的。树冠盛得大极了,沉甸甸地压下来,压弯了整棵树的主干。总感觉哪天风刮大些,就能折断它。
我站在这棵艰难喘息的梨树前,低垂的枝桠间,我看见了一颗颗通黄发红的梨,像结在树上的小灯笼。
我忽然想起,三十二年前遇见维特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和裴可之婚姻结束的那一天,我出门就是为了买适合这课梨树的肥料。买好了,我拐了个弯,顺道买了些菜,撞上了发疯的维特。
之后,我和裴可之全面且完善地进行了交流与沟通,也全面且完善地走向离婚与结束,一切都很完美,但我们唯独遗忘了它,甚至忘记将这棵我俩精挑细选很久的梨树苗,设置为机器人的打理对象。它荒废在此,野蛮生长,年复一年地结出果实、腐烂、开花。
发呆时,裴可之走到了我的身旁,他同样打量着这棵梨树,用怀念的语气对我说,“我都忘了还有这棵树了。”
“我也忘了。”我说。
我和他摘下两颗梨子,酱黄色,个不大,果皮糙,握在手里刚好,拿近了能闻见清香。我擦了擦,咬下去,汁液顺着下巴溢了出来。梨树是裴可之选的种,说是结出的果特好,特针对虚火,专治秋天咳嗽。三十二年过去,我早就不咳嗽了,也终于吃到果子。
“好酸!”我被酸得龇牙咧嘴,嘴巴里全是被酸出来的唾液。
裴可之也被酸得一哆嗦。
我俩相视一瞬,默不作声地把梨安装回树上,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离开前,裴可之修了不少枝桠,又给主树干做了支撑。熟透的梨子咕噜咕噜地全落到了地上,我拿着铲子捣碎,埋进土里当肥料。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院子里的芦荟和兰草疯长,都高出廊道,快淹进屋了。梧桐的果也掉完了,皱巴巴的小果掉满了院,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我坐在地板上,不自觉地懈了口气。果然,还是当废物老宅男更适合我。
裴可之做着饭,我翻阅着桌上的信件和拜访帖。我拜托隔壁的奚子缘帮忙代收,他很细心地整理了信件,分门别类地放好。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只是偶尔发短讯聊几句。
和裴可之边聊天边吃晚饭,这时我才想起来——“你回去找到了落下的东西吗?拿了啥?”
裴可之噢了声,他神色自若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这个。”他说着递给我,“虽然没有复婚,但是我依然想给你。”
我没有接,只是盯着他,
他笑着,托着这个红色的方形小盒子,“作为我留给你的遗物,”他补充道,“或者礼物也行。”
“好吧。”我拿了过来,打开丝绒盒子,里面的卡槽里正装着一枚素金的戒指。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