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中凤从一筐话里挑挑拣拣,明白了个大概。
总结来说就是,姜冻冬,他的好大儿,他单纯善良可爱的甜心宝贝omega,被一个过于早熟的alpha钓了。
姚中凤觉得这样不行。
小小年纪,怎么能被alpha钓呢!这样以后该怎么办!姚中凤忧心忡忡。
在大腿快被自己老婆掐紫之前,羊梧忍住龇牙咧嘴的痛,果断开口自救,“小冬你对Aquarius不是一见钟情吗?”
羊梧一说完,姚中凤和姜冻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羊梧终于松了口气,大腿上死命掐她的手总算松开了。
然而,姜冻冬听完这个复杂的名字,却露出了不解的表情。小孩子白皙的脸上全是无情的陌生,“Aquarius是谁?”
姚中凤赶紧补充道,“就是你的好朋友Momo。”
这么一说,姜冻冬就明白了。他点了点头,“哦,是的!Momo也是,”他淡定地回答道,“我对他们都一见钟情了!”
随后传来的就是羊梧无法掩饰的低声求饶,“嗷嗷——腿!要紫了——老婆,痛!”
姚中凤才不管羊梧的死活,他疯狂掐着手里羊梧的大腿,左拧右捏,狠狠拉,“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到底是遗传的谁啊!”
姚中凤愤怒地质问羊梧,他现在合理怀疑,其实羊梧也是这么个性格,只不过她这个人太闷骚了,在他面前隐藏了这一面。否则,姜冻冬怎么会有这样!
羊梧有苦说不出,她怎么知道冻冬的性格会变成这样。这个问题就跟他们一个alpha,一个beta却生出了一个omega一样无解。
所幸姜冻冬不愧是羊梧的好大儿,当即开口,救羊梧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也爱妈妈!”姜冻冬立即表忠心,“还有爸爸!”
姚中凤听着姜冻冬的甜言蜜语,死死钳制羊梧大腿的手果然松开了,羊梧忽地忍俊不禁,她一边痛得咬牙咧嘴,一边向姜冻冬比出大拇指,“儿子,你厉害。”
听到儿子的大声表白,姚中凤低低地咳了一声。“油腔滑调也是……”他不自在地拢龙拢头发,“你这个臭小子,到底从哪儿学来的!”
羊梧搓着腿,她有些不明白姚中凤到底在意些啥,就算他们的孩子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也怎么样呢?做1做0做3,总比想死好吧?
“别担心,小凤,婚姻政策早就放开了,”羊梧说,“就算小冬喜欢再多人也没问题。”
姚中凤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他恨恨的,“我担心是那个!”他担心的分明是像姜冻冬未来的感情生活,而不是啥婚姻不婚姻的。
旁边的姜冻冬算是听明白了,“我不结婚,”他立马表态,“我以后都不结婚!”
他笃定的态度引起了姚中凤的侧目,“小冬,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姜冻冬点着脑袋,“知道,知道,我都知道~”他自豪地说,“结婚就是要一直在一起。睡觉要一起,上厕所也要一起!”
听上去完全就不知道结婚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姚中凤的嘴角抽搐,“上厕所这个倒也不必哈……”
羊梧更关心姜冻冬对婚姻的态度,“为什么不想结婚?”
“因为我想和大家做好朋友!”姜冻冬高兴地回答。
“要是遇到了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人,也不结婚吗?”羊梧问。
这个问题根本难不到姜冻冬。
他扬起圆乎乎的连,喜气洋洋地说出自己的策略,“那就做最好的朋友嘛!”
即使和姜冻冬的情感交流并不如姚中凤那么直接,但羊梧在某种程度上反倒对姜冻冬有着很微妙的理解。在姚中凤对姜冻冬的话还摸不着头脑时,羊梧思索片刻,接着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每一个喜欢的人都做爸爸妈妈这样的好朋友?”
姜冻冬重重地点头,“嗯!”
“那你干脆和他们一起结婚不就行了?”羊梧随意地说。
“不能那样,”姜冻冬义正言辞,“那样他们就不自由了,他们也要有自己的朋友才对!”
羊梧挑了挑眉,她双手环胸,手饶有兴趣地搓着下巴,“你希望你喜欢的人也有喜欢的人?是这个意思吗,小冬?”
“对!”姜冻冬蹦起来,“这样大家都会开心!”
羊梧笑了。她转头看向姚中凤,用挪揄的语气和她说,“恭喜啊恭喜,”“你儿子,是个开放关系的天才。”
作者有话说:
嘎嘎嘎,正文裴可之当年看着姜冻冬对莫亚蒂一见钟情,他以为自己是处心积虑才成功抢走了姜冻冬,并一直小心眼地对姜冻冬先喜欢莫亚蒂耿耿于怀。但是裴可之万万没想到,其实姜冻冬当年对他和莫亚蒂都一见钟情了。(就连姜冻冬自己也没有感知到他这种过于多情的情感模式——很容易给合眼缘的人超高的起始好感度)
首都星的植物园果真名不虚传。
除了三性星系原有的各种植物以外,历年以来,所有冒险家从外星系带回的植物种子也被培育在特定的环境里。
姜冻冬和姚中凤趴在一块厚厚的玻璃上,母子表情如出一辙地死死盯着玻璃后悬浮在空气里的一株白色花朵。
这株花来自一个遥远的星系,有自我意识。因此格外受到优待,它拥有独立的展示空间。每天也只出现一个小时。
它的根须是黑色的,张牙舞爪地漂浮在空中。按照介绍,这类似于人类的头发。白色的花骨朵盈满了枝干,一张一合,里面有紫色的果实,这些都是它的眼睛。
姚中凤和姜冻冬盯着它,它也好奇地盯着一大一小的两个人。看他们的脸蛋儿被渴望挤得快变成二维图像。
“妈妈,这个花好漂亮!”姜冻冬指着它说。
姚中凤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想偷走啊……”他不禁发出感叹。
他养过其他星系的植物,但从没接触过这种有自我意识的。看这株植物的介绍,等它成年后,它的香气能够影响人的情绪。
好在他们三个人里,羊梧的脑子还在。她在终端上噼里啪啦联系了一通别的冒险家,确定盗走首都星植物园珍惜植物的结果后,她果断放弃了想法,“被首都星拉黑名单的话,我们的执照会被吊销。”
姚中凤只能遗憾地拉起姜冻冬的手,恋恋不舍地从这株植物前走开。
唉,无法得到的东西,只好暂时假装它不存在了。
这是姚中凤面对欲望时,最有效的策略。
穿过植物园的雨林,黑色的土地软烂潮湿,里面还翻滚着不少蚯蚓与树叶上掉落的虫。
别的孩子走到这儿,说什么也不愿意踏足,但姜冻冬却高高兴兴地脱掉新买的白鞋,左手牵着姚中凤,右手拉着羊梧,直接光着脚蹦进了树林。
不过他的兴奋没有持续太久。
“小冬,你的手好软。”姚中凤捏了捏姜冻冬的手。
姜冻冬的手从小到大都圆滚滚的。每次他把手伸直,手背上都会出现五个小小的窝。
羊梧瞥向自己手里姜冻冬的小手,回答说,“发胖一般都先胖手。”
姚中凤瞪了她一眼,但羊梧在回别人信息,根本没注意到。
姚中凤走着走着,忽然又发现姜冻冬的肚子有些鼓鼓的。他蹲下来,摸了摸自己好大儿的肚子,“小冬,你的肚子怎么硬硬的?”
姜冻冬把肚子挺得更高了,“这是我的肌肉!”他骄傲地说。
羊梧又瞥向姜冻冬的小肚子,“他吃太多了,”她一边盯着屏幕打字,一边语气寡淡地说,“昨天又没拉。”
姚中凤又瞪了她一眼,但羊梧依旧在回别人信息,根本没注意到。
一只五彩斑斓的蜈蚣突然落到他们三人面前。
姜冻冬抓起这条长长的虫,他完全不害怕它那些细细密密的脚,举起来给姚中凤看,“妈妈!你看——它好漂亮,身上还有红色的点儿!”
姚中凤伸出一根食指,逗弄着这条快蜷成卷的蜈蚣,“确实好看,”他点头道,但当他低头看向姜冻冬时,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小冬,你的脖子怎么不见了?”
姚中凤大惊失色,赶紧伸手去摸自己儿子的脖子。
姜冻冬扬了扬下巴,“衣服的领子遮住了嘛!”
旁边的羊梧再次瞥向姜冻冬,她平淡地回答妻子的问题,“他的双下巴把脖子遮没了。”
这回儿,姚中凤没有再瞪她了,他直接怒目而视。
姜冻冬野生气地从羊梧的大手里抽回自己的手,“爸爸!”他大声喊羊梧,等她终于收起忙碌了一路的终端,看向他,姜冻冬宣布,“爸爸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话——我不喜欢爸爸了!”
说完,他就一个人哼哧哼哧地跑走了,连姚中凤眼疾手快,都没能抓住他。
“你怎么回事!”姚中凤上手咚咚咚地捶羊梧的后背,“怎么一开口全是贬低小冬的话?”
羊梧躲着姚中凤的拳头,一脸茫然,完全不懂儿子和老婆在生什么气,“我实话实说而已啊……”
“那我说你,你不会生气?”姚中凤看羊梧完全不在状态的样子更愤怒了。
偏偏羊梧还一板一眼地回答他说,“不会。”她笃定地表示,“我的体脂率很低,没有双下巴。”
对牛弹琴!姚中凤长啸一声,“你还是做个哑巴算了!”他又给羊梧狠来了一拳,说完,马不停蹄地钻进这片热带雨林里找姜冻冬。
只留下羊梧一个人不明所以。
好在姜冻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从热带雨林出来,姚中凤提溜着已经变成泥巴娃娃的姜冻冬冲澡。热水从喷头哗啦啦地流下,把泥巴和刚刚微小的不开心都冲了干净。
换上干净柔软的衣服,姜冻冬一家三口走进植物园的纪念品商店。
“哇!妈妈——爸爸——”姜冻冬一踏进店,就被货架上最中央摊开的植物标本图鉴吸引,“我想要那个那个!”他指着厚厚的书说。
姚中凤给他拿了下来。这本图鉴足足有四五百页。每一页上有四个格子,用极薄的透明软膜夹着各种各样的植物标本,标本下则是简短的文字介绍。书实在太重了,姚中凤只能拿在手上,给姜冻冬翻。
姜冻冬踮起脚,一页一页地看,还时不时用手摸摸标本。这种什么植物都有的图鉴,极大地满足了他想拥有一切好东西的渴望。
他越看越满意,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的,“我可以再要一个吗?”
姚中凤挑了一下眉,“再要一个?”
姜冻冬点着脑袋,“对,再要一个,”他说,“要送给柏砚。”
于是,姚中凤又拿了一个。
羊梧在母子二人身后任劳任怨地推着购物车,她被姚中凤强制封嘴,目前还是哑巴状态。
走到植物园的吉祥物售卖处,姜冻冬盯着那个粉色的毛茸茸玩偶,又移不开眼睛了。他确信柏砚会喜欢这个,“我还想要这个!”他说。
姚中凤点了点头,“也是要两个吗?”
“对!”
后面的购物中,不需要姜冻冬再强调,但凡是他说想要的,姚中凤都拿了两份。
后来发现,姜冻冬不论见到什么粉色的都想要后,姚中凤干脆带着他扫货。纪念品店只要是粉色的,都被他们统统拿下。
“这个要不要,小冬?”姚中凤拿着手里的粉色花卉玻璃杯问。
姜冻冬重重地点头,“要!”
购物车里的纪念品成双成对,越来越多,几乎要堆成小山。周围带孩子来选购那么一两件小礼物的父母,频频向姜冻冬一家投来注视。
但不论是姚中凤还是羊梧,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因为常年在外,对姜冻冬缺少陪伴,在物质上姚中凤和羊梧都统一地实行绝对满足地政策。只要是姜冻冬说想要买的,他们俩琢磨着法子也要给他们的好大儿买到手。
等高高兴兴地血拼完,姜冻冬拉着姚中凤的手,要他弯下腰。
姚中凤以为他要说什么悄悄话——没想到,姜冻冬“啵唧”一声,亲了一口他,“我最喜欢妈妈了!”
姜冻冬高兴地说。
姚中凤瞬间就被儿子的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
他也不知道,擅长表达感情,但不擅长直白的他和跟木头似的羊梧,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可爱的甜心宝贝。
姚中凤亲亲姜冻冬软乎的脸,“我也最喜欢你了,小冬!”
亲完了,姚中凤直起腰,又凶巴巴地瞪向全程一言不发的羊梧,“看什么看?”姚中凤指示道,“不被儿子喜欢的人不配和我说话!”
羊梧,“……”
眼看羊梧没动作,姚中凤推了她一把,“你是个哑巴,你的手可没断。”姚中凤说,“你现在就是个提款机,马上,刷卡!付钱!”
两米三的人形提款机羊梧,只好掏出卡付款。走她自己的私人账户。
羊梧和姚中凤通常会把各自资产的40%拿出来共享,这笔资金他们从没算过账,都是混着用的家庭开销。
但除此之外的60%则都是各自的资金。毕竟两个都是冒险家,他们自己的冒险事业只能自己去承担。尤其是羊梧,还有一个研发团队要养。
等羊梧付完这些多得能开个小商店的纪念品,姜冻冬也特上道地跑到羊梧跟前。
“爸爸!”姜冻冬扯扯羊梧的衣角,等羊梧蹲下来问他怎么了时,他也大方地亲了羊梧一口,“爸爸,我也最喜欢你了!”
顶着脸颊处湿漉漉的感觉,羊梧笑了一下。
她可比她老婆要了解姜冻冬得多,“那你最喜欢的人有点儿多。”
羊梧看着面前的脸蛋圆圆的姜冻冬——漫不经心地用她以往研究那些物理问题的思路去打量自己的孩子。
她很确定,她的这个儿子,是绝对的感知动物。感情充沛是真的,爱和喜悦也是真的,那些柔软的话都是真的。但与此同时,很多时候,他表达爱意,只是为了达到目的或者表示奖赏——这也是真的。
这不是姜冻冬深思熟虑后精心雕琢的行为,而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像动物生来就会吮吸母亲一样。它是如此自然,和人的直觉一样。也正因如此,这种行为模式,目前除了羊梧以外,没有人任何人意识到。
这个孩子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羊梧不太确定。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姚中凤对姜冻冬今后因为过于单纯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的忧心情况,绝对不会出现。
姜冻冬眨眨眼,不明白羊梧怎么不说话了。
他伸出手,在爸爸面前晃了晃,“爸爸,你怎么发呆了?”
羊梧没说什么,只是一把将姜冻冬抱到了肩上。她站起身,抓着姜冻冬搭在她锁骨处的膝盖,“高不高?”
视线一下变得开阔极了,“好高!”姜冻冬发出轻快的笑声,“我以后也要和爸爸一样高!”
临近五点,植物园的闭园时间,姜冻冬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傍晚时分,夕阳橙得发红,他们三人搭乘飞往中央星的飞船。
飞船窗外,黑色陨石的正在逐渐减少,他们正在离开首都星形成的的尘埃星环。
又到了分别的时候。姚中凤和羊梧的假期告罄,他们必须要送姜冻冬回到幼儿公寓了。
三个人里,姜冻冬伸出舌尖,一口一口舔着手里的冰淇淋,看上去心情不错;羊梧依旧是没太多表情,一手拿着终端,看上面发来的信息报告;唯独姚中凤一个人情绪低迷。他脑袋靠着墙壁,脸快垂到胸口处,低落得好像马上要融化。
连姜冻冬都在舔冰淇淋的百忙中抽空安慰他,“妈妈,不要难怪,我们明年冬天也能见面了!”
他这么一说,姚中凤更难受了。
“小冬,一个人会觉得孤单吗?”姚中凤转过脸问姜冻冬。
姜冻冬想了想,不解道,“我没有一个人过啊,”他说,“柏砚会陪着我的。”
他说得如此笃定,就好像柏砚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某个器官。
羊梧侧目。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姜冻冬一眼,又收回视线。
姚中凤则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补充了句,“我是说,爸爸妈妈离开过后,你会不会觉得失落呢?”
姜冻冬咬着冰淇淋的脆皮甜筒,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边吃,边砸吧着嘴巴,“有一点点吧,一点点失落。”
说完,他发现妈妈好像更伤心了。姜冻冬立马补救,“但是没有关系,妈妈!”姜冻冬跑到姚中凤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认真地告诉他,“我长大了也要成为冒险家——这样,我就能经常见到你们了!”
姚中凤听到姜冻冬的安慰,感觉好了不少。他和他儿子一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旁边的羊梧忽然关掉终端,加入了这个话题,“要是成为冒险家,也不能经常见到我们呢?”羊梧平静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