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拿出来的东西都塞到了陈初阳的手里,陈初阳被那对大金镯子吓得赶紧摆手,连连后退了几步!
“婆婆,我不要!你戴吧,你留着!”那么多贵重的东西,陈初阳怎么敢要啊!
“我留着我能留给谁?我的哥儿没这个命,我那大媳妇儿使唤我,像使唤一个小丫头,哎,不提她也罢!况且啊,这人的心原本就是偏的,我疼爱群峰多些,他的夫郎我自然也偏疼,这些东西早晚都是你的,什么时候给你都一样。”
“可是我......”可是他们还没有圆房啊,他还不是柳家的夫郎啊。陈初阳没敢将心头的话说出来,可柳母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晚都是你,拿着吧,那小子昨日还因着这事儿和我发脾气了。”
想到昨日的事,柳母难得笑出了声。
昨日,儿子怨她没给人准备耳饰指环,她训斥儿子不成规矩,新婚夜不圆房,母子两个各有错处,一时都觉得心虚,这事儿便都不说了。
“东西我改日给你补上,希望那小子也干点儿他给干的事儿。”
柳群峰该干的事儿是什么,两人都清楚,柳母不明说陈初阳自然更不好意思说破。
拿着婆婆给的东西回房之后,陈初阳将之放到了他的首饰盒子里,盒子瞬间就被填满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将盒子放了回去,可没一会儿他又拿了出来,最后小声念道:“地主家,还是挺好的。”
......
柳群峰一直到晚饭时候才回来,他回来的时候他阿娘在灶房里做饭,陈初阳在菜园子里干活儿,家里今日事多,可该干的事儿还是得干。
只有母子两个人的时候,柳母又催了人圆房的事儿,还说了陈初阳晚上帮她劈柴的事儿。
“那孩子定然是个心地好的,不然也不能白日里被阿奶念了,晚上还要偷着帮我劈柴,且这相由心生是有道理的,他长得那么可人疼,让人想要亲近,定然不会是个长了坏心眼的。”柳母这会儿,面上已经完全不见先头的难过了,说起儿子的事儿又有劲儿了。
柳群峰原本还打算给他娘烧火,听他娘念叨圆房的事儿他便拔腿跑了,他去找他阿奶了。
饭后,陈初阳继续去菜园子里忙活了,还有辣椒地没有打理出来,不过至多一刻钟也就好了,他没让柳母跟着去。
柳群峰在家的时候,阿奶是不会折腾柳母的,柳母便拿了一个绣绷子去找二婶了,至于柳群峰,他扶着阿奶出去闲逛了。
陈初阳回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下午的时候也没有吃饱,但柳父不在家他胆子便要大些,加上今日婆婆又给了不少的东西,显然也是亲近喜爱他的。
于是,他收拾碗筷的时候,便往灶坑里塞了两个土豆,如今忙好了地里的活儿回来,土豆刚好烧好了。
柳群峰出现在灶房门口的时候,陈初阳正从灶坑里掏了土豆出来,他听见动静一回头,便看见柳群峰正看着他。心虚的看了一眼手里的土豆,陈初阳面色瞬间红了,他知道他要挨骂了,他恨不得直接钻进灶坑里得了!
“你也爱吃烧土豆啊,有我的吗?”
“有!有的!”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骂他?他可是在偷偷地烧土豆吃啊!
虽然还是心里惴惴,但如蒙大赦的陈初阳,已经飞快的拍打起了手里的土豆,还殷勤的将土豆皮剥了,才给人递了过去。
“皮剥好了,不会弄脏手了。”在锅底烧熟的土豆,外皮难免会有一点焦黑,剥皮的时候容易把手弄脏,有时候指甲缝里都会有黑灰,有人给剥了皮,那自然是最好的。
柳群峰接了土豆,立马咬了一口,之后便转身走了,可他刚走没两步又折了回来,朝着陈初阳说道:“往后隔三差五的给阿奶洗洗澡,我今天闻到她身上的味儿了。”
“嗯,我知道了。”
柳群峰的吩咐,陈初阳答应的很干脆,他也没敢说,他们给阿奶洗澡算勤快的,至多五天就会洗的。他想着可能五天也久了,往后三天洗一次吧,他偶尔的也能闻到阿奶身上的味儿。
晚上歇下的时候,陈初阳还在想白天的事儿。
他今日去收拾辣椒地的时候,摘了不少的青红椒回来,有好大一筲箕呢,他明日得将之挑捡好了晒起来,等到晒干了就能用来做辣椒面了,有了辣椒面冬日里能做的菜就多了。
安排了明日要做的事儿,陈初阳又想到了他公爹的事儿,但此时,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便是心里还有事情,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
此时,就睡着他身边的人,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柳群峰躺下了好一会儿都睡不着,他心里事多着呢,哪能安稳睡去。
听着身边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柳群峰突然伸手到了自己鼻尖下,他不知道他睡着了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鼾声,鼾声又大不大奇不奇怪。
柳群峰有个自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柳群峰想到大成,眉毛都能夹死苍蝇了。大成睡觉时的鼾声什么声儿都有,有时候像是在打雷,有时候又像是牛在叫一般,而且还是此起彼伏的声音,若是睡在他旁边,你不先睡着的话,那就别想睡了。
想到去服劳役的大成,柳群峰顺便算了算日子,朝廷规定的劳逸是一年四十天,算起来,大成那小子也该回来了。
想到大成就要回来了,柳群峰方才散出去的思绪回笼,注意力又放在了身边人的身上,他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他娘白日里交代他的事。
他其实从未想过冷落他这新过门的夫郎,只是有事情过了那个时候,好像就怎么都不对劲儿了。
新婚夜的时候,因为误会,他以为这人身上脏污便不想动他,知道是误会之后,他又得出远门,这一来便耽误了许久,等到他回来,他便不知道该怎么开始了。
新婚夜洞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便是不认识的人,也能闭着眼睛把事儿办了,可如今那个让他没顾忌的时机已过,他俩又不熟,他如何能一躺床上就去扒人衣服啊?这也不像是人干的事儿啊。
“哎!”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柳群峰看着窗外昏暗到没有一丝亮光的夜色,想着眼下已是九月二十七了,再过几日就十月了,十月天寒气就会重了。
想着夫郎过门时候少得可怜的嫁妆,柳群峰决定先给人做几身衣服,先给他穿暖和,再给他暖被窝吧。
放下心事之后,柳群峰很快的也睡了过去,屋子里两道一深一浅的呼吸声渐渐地交织到了一起,被窝下的两个身体也不自觉靠得近了。
......
陈初阳到了柳家之后,除了新婚那夜,其它时候都睡得很好,特别是柳群峰没在家的时候,他睡得最舒服。
这又宽又大的床铺,只他一个人在床上,他整个身体都能毫无顾忌的随意翻滚,怎么能睡得不舒服。但其实,陈初阳睡相好得很,便是他一个人睡,他能占领的地方也只是那一块罢了,满床乱滚自由奔放的只是他的思绪罢了。
又一次从安稳觉里醒来,陈初阳下意识的想伸个懒腰,可他双手一动,却发现自己抱着个胳膊......赶紧撒开双手,连整个人都往后挪了挪,原本因为刚睡醒而懒洋洋的身体也立马精神了!
看着仍旧还睡着的人,陈初阳小心的抚了抚自己胸口,这才放心了。
还好,还好那人没醒,不然还以为他脸皮那么厚,那么不知羞,一个哥儿主动往男人身上贴。
小心下床去,陈初阳快速的穿好衣服,还偷偷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他晚上听到这人唉声叹气的,大概是在为了公爹纳小的事儿发愁,他这个时候还是老实听话一点的好,不要去招惹他。
婆婆昨日说过的,阿爷脾气不好,相公像阿爷,所以相公脾气应该也不好。只是,只是相公好像也不是很像阿爷,他相公脾气其实挺好的,所以应该只像了一点点。
陈初阳起床的时候,都还在念着他公爹纳小的事,却不知道他公爹动作这么快,他昨日才提了这事儿,今日就把人给带了回来,他带人回来的时候,家里早饭刚好。
县里离着家里不算近,这显然是一大早就出门了。
柳群峰扶了阿奶出来,两人刚到堂屋门口,柳父就带着人回来了,且连柳云峰两口子都跟着回来了。没搭理门口的一群人,柳群峰扶着阿奶继续往灶房里去,什么事儿都得吃了饭才有力气干。
陈初阳和柳母原本就在灶房里,外面的动静他们自然也听到了,柳父方才喊了阿奶,只是阿奶没有搭理他。
陈初阳没想到,柳父竟是这般等不及,一顿饭吃的他胆战心惊的,一句话不敢多说。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是一样,端起碗就安静吃饭,几乎没人开口,打破沉默的还是柳父,他到灶房里来喊陈初阳饭后煮一壶茶。
“好。”公爹吩咐的事,陈初阳下意识的就应了,可他应下之后,才反应过来那茶水是用来做什么,吓得赶紧的看向了柳母!
好在柳母注意到他的眼神之后,并没有如何,反而冲着他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意。
陈初阳如何能不在意啊!柳母可是对他最好的人了,他总觉得他烧了这壶茶,他就成了公爹那边的人了,就对不起自己婆婆了。
因为心底的不愿,饭后陈初阳收拾碗筷的时候,便开始磨蹭了起来,他想着能拖就拖,最好拖到这壶茶不用煮了,那就是最好了!可惜,他的愿望到底没有实现,且来催着他烧茶水的还是柳群峰。
“烧吧,记得要把水烧开,不要着急泡上,等到那边喊了再泡上,然后立马端过去。”
“可是!”赶紧把人喊住,陈初阳甚至站起来追到了门口,他们都知道这壶茶是用来做什么的,为什么还要烧呢。
柳群峰听着身后有些着急,甚至还有些生气的声音,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听我的话,去烧吧,喝死那个老不死的!”柳群峰后面那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像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陈初阳愣愣看着光明正大骂自己父亲的柳群峰,整个人都呆住了。他胆子好大啊,怎么敢骂自己父亲的啊!
“额,后面的你就当没听见,行了,赶紧去烧水吧。”
就当没听到......可他听到了啊。
看着柳群峰不紧不慢往堂屋去的步子,陈初阳也慢慢的冷静镇定了,他觉得,他相公一定有了应对的法子。
他对婆婆再是感激,这感情也不可能比得上他相公对他婆婆的孝心,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会比他相公更心疼他婆婆了,他相公一定是有办法。
听话的开始烧水煮茶,陈初阳家里是不喝茶的,便是山上不要钱的山茶,也没有去摘过,他倒是在梅家的时候喝过茶,也跟着煮过茶。他瞧着旁边的茶叶,同他在梅家时候见过的差不多,便准备用同样的法子煮茶。
陈初阳在灶房里煮茶,倒是不知道,眼下家里可热闹得很,不只是从县里回来的那一堆,幺爷还有大姑小姑他们都来了。柳父不知道是太宠爱他这妾室,还是存心要给柳母难堪,竟是把柳家的近亲都喊来了。
柳家堂屋里此时有不少人,但大多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只有柳父一直在阿奶面前不停劝说,阿奶只闭着眼睛不答话,良久之后,柳父不耐烦了,声音有些大了,阿奶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但这反应不是给柳父的。
“峰儿,扶阿奶进屋去歇会儿,你爹如今翅膀硬了,我老婆子管不了了,也不想管了。”阿奶开口意思很明显了,这事儿她不管了就由着柳父了。
柳群峰知道他阿奶的意思,并没有生气,照旧听话的过去扶人,只是他出来的时候,没有同往常一样将门轻轻掩上,而是直接大开着。
“你是铁了心了是吧。”便是知道他爹是吃了屎的狗,改不了了,柳群峰还是想最后问一句,一家人能好好过自然是最好。
柳群峰心里还有些期盼,可回答柳群峰的依然是他早已预见的答案。
“什么铁不铁了心的?是你这不孝子和那无知妇人死脑筋!我柳家如今家大业大,我纳个小为柳家开枝散叶怎么就不行了?”柳父一再被柳群峰当众没脸,心里早已恼火至极。
他今日之所以喊了所有柳家近亲过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便是这小子再嚣张,他也是老子也是爹!柳家还是他做主!
柳父一脸的气急败坏,同时又有些小小得意,柳群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旁边的那女人一眼,一声轻哼就从嘴角跑了出来,接着出口的便是气得柳父跳脚的话。
“哼,你一个死老头子了,你旁边那个还是双十年华呢,还开枝散叶呢,也不知道到时候,开谁家的枝又散谁家的叶。”
“群峰少爷,这话不能乱说啊,你要冤死奴家啊!”柳父身边的女人瞧着只二十上下的样子,她摸样是真的出挑。
这女子不止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同样出色,更绝的还是那双眼睛,她长了一双柔情似水仿佛能挑人心魄的桃花眼。
她那双含情眼仿佛会说话,嘴里说着冤枉的话,脸上便是凄凄楚楚,瞧着可怜得很。
柳父原本就差点被儿子气死,爱妾这么一开口,一拍桌就站了起来,甚至原地跳了几步,指着柳群峰就是要一顿骂!
“你这逆子!你这逆子!你小时候我为何没有把你掐死,为何没有两脚把你踩死!”
“小时候才应该被阿爷掐死,被阿爷踩死!你这个败坏柳家门风的老东西!”
“啊啊啊!逆子逆子啊!”柳父被气得差点儿撅了过去,柳云峰夫妻赶紧过去扶着,柳云峰的妻子李氏还训了柳群峰几句,奈何柳群峰连他爹都骂,哪里会给她这个大嫂面子。
“大嫂你还是少开口的好,免得我连你一起骂。”柳父气得站了起来,柳群峰倒是坐下了,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李氏对这个小叔子从来就没有好感,可如今却是有些欣喜的。
脸上立马挂上了委屈表情,李氏对着柳父无奈喊道:“阿爹啊!你管管群峰啊!”
柳父自己都被儿子骂的头疼,哪里有空去管大儿媳妇儿,他看了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幺爷还有二叔他们一眼,正准备喊人给他做主,哪知道幺爷却朝他看了回来,只是这一眼之后,幺爷爷起身了。
“早知道你喊了我老头子过来,是为了这等子下贱腌臜事,我就不该来!”幺爷手里拿着拐杖,他隐忍再三才没有朝着柳父打过去,可之后他却是再不停留,让大女儿跟着自己走了。
大姑要陪着老父亲回家,便示意儿子还有丈夫留下,待会儿有事儿的话,多帮着他们舅妈和二哥一点。
张东平心领神会,很自然的同他阿爹一起,站到了柳群峰的旁边,倒是小姑一家不止没动,脸上还笑嘻嘻的。
柳群峰坐下之后,心底其实是纳闷的,他没想到他爹还挺能忍,难道真要到给人敬茶那一步?
柳群峰心里思量着敬茶之事时,陈初阳也正趴在灶房门口注意堂屋里的动静。
堂屋那里闹得那般厉害,陈初阳自然听见了,可那里一直不喊他上茶,他也不敢过去,正当他纠结,他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柳父怒气冲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茶水呢?新夫郎难道是个死人不成?烧壶茶水要烧几年不成?这都多久了?茶水呢?!”柳父实在是被柳群峰气得不行了,只想赶紧的给人过了妾礼然后走了。
陈初阳听见堂屋那里的喊声之后,才听话的用烧开的热水泡好茶,赶紧的给人端了过去。
“阿爹,茶来了。”陈初阳还在门外就开始喊人了,可他看着的却是柳群峰。
见人对他快速一抬眼,陈初阳也赶紧点了个头,不过旁人看来,他只是怕的低下了头罢了。
柳母和二叔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没说话,柳母甚至没和柳父坐在一处,二叔一家则是一直站在柳母身边,连坐都没坐。
陈初阳端了茶水过来之后,柳父带回来的那个女人,赶紧从陈初阳手里的托盘上面取了一杯茶,然后在柳父身前跪下柔柔开口道:“柔儿给老爷敬茶,感谢老爷收留。”
眼下这幕便是柳父所求,他自然高高兴兴接过那个柔儿手里的茶,便是觉得手里的茶杯有些烫手,为了彩头也准备喝一口,结果只是这么浅浅一口,也给他烫的够呛!
当下就狠狠瞪了陈初阳一眼,可柳父却忍着没有骂人,既然都是敬茶了,还是先把重要的事儿办了,再说了,一会儿那死老婆子也会喝,也不是他一个人被烫!
想到一会儿柳母也会被烫,柳父心里稍作安慰,他还对那柔儿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喊她往后要孝顺阿奶,也侍奉柳母的话,那柔儿自然是满口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