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曾夸颜秋天赋异禀，好好钻研的话，定能有所成就，指不定哪天还能为城主效力。
可惜小白花立志当一个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的米虫，对考公务员没有半点兴趣，转头就睡了前商会会长，把年迈的老师气得差点心梗。
尽管颜秋好吃懒做还喜欢睡漂亮男人，但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个天才。
颜秋把滑轮的结构拷贝回去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跟仓说可以用滑轮把打磨好的石块搬运到高处，他甚至还捣鼓出了定动结合的滑轮组。
丛容拿着那三个串联在一起的滑轮，颇为意外。
颜秋期期艾艾地蹭到他身边，十分狗腿地问：“丛大人，您看我现在的表现能跟商队去白水大陆了吗？”
丛容：……
丛大人唔了一声：“再说吧。”
小白花的肩膀一下子垮了下来。
9527 见状忍不住在丛容脑子说：“您真冷酷。”
丛大人没理它，微笑地拍拍颜秋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颜秋看着银发青年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用力点了点头：“嗯！”
话毕，高高兴兴找仓讨论设立瞭望塔的位置去了。
9527：……
丛容沿着已经造好的一小段墙根儿溜溜达达地走回神庙，又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宿主，我觉得您如今越来越像一个黑心资本家了。”9527语气复杂。
丛大人一边切腊肠，一边给自己正名：“激励员工勤奋上进，让他们为部落尽可能多地做出贡献怎么能叫黑心呢？”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微笑：“这明明是画大饼。”
9527：……
“所以您到底想不想让颜秋去白水大陆？”
丛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就没想过不让他去。”
9527：？？？
“颜秋是个匠师，还曾是圣城商会会长的情人，不论眼界与脑子都吊打部落里百分之九十的人，在任何一个部落都属于可以重用的人才，唯一会让掌权者担心的是他的忠诚问题。
司康死后他没有在圣城逗留，而是不远万里跑来蛮荒的原始部落，有两个可能：第一，他在圣城得罪了人，而且是惹不起的大人物，所以靠山一倒，他也只能跑路了；
第二，圣城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乱，颜秋就像地震前夕有所感知的小动物，怕殃及自身，所以远离了是非之地，给自己找个安全的栖身场所。
无论哪一种可能，颜秋重新投入圣城怀抱的概率都极小。而且……”
说到这儿，丛容轻笑一声，眼角眉梢带着上位者的睥睨：“我想如今的炎黄部落无论哪方面都不比圣城差。只要颜秋不是太蠢，就应该意识到，为了圣城出卖部落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圣城就像一头日薄西山，垂垂老矣的巨兽，外表看着光鲜，内部早已腐烂发臭，而炎黄部落正处于成长阶段，拥有无限可能。
“假如颜秋当真蠢得无可救药……”丛容摸摸自己右手的掌心，一把通体银白的M9出现在那里。
“所以最开始提到的忠诚问题，其实根本不是问题。”
9527：……
丛容微微一笑，语调变得轻快：“炎朔作为兽人，我更希望他能在我身边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刀。至于商队，我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把它交给颜秋。说要看他表现，不过是为了让那家伙多出力，别总想着当米虫罢了。”
9527：……
脑子里陷入片刻的沉默，半晌9527盯着砧板上的腊肠，幽幽开口：“您说把炎朔留在身边，其实是想让人家给您做饭吧？”
丛容：……
丛大人凶巴巴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河滩农场的土地开垦完毕后，接下去就是播种，育苗等一系列农活。
如今种植区域的面积比之前的试验田要大得多，牟吼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丛容便留了一半奴隶下来，跟着牟吼照料作物，剩下的一半派给了茕。
随着饲养的家畜越来越多，茕的工作量比刚开始的时候翻了好几倍，逃奴们在兽屋的时候，会帮忙喂铁角兽和哼哼兽，丛容这次就让那些逃奴和茕一起打理兽圈。
城墙那边，丛容鼓励颜秋好好加油，小白花果然铆足了劲儿地钻研，一天里有十个小时都泡在墙头上，害得狩猎回来的炎逢差点以为自己失宠了，在得知颜秋也没找其他的情人后，才略略放下心。
不过这事也给炎逢敲响了警钟，为了让小白花只跟自己一个人睡觉，年轻战士隔三差五，有事没事往城墙上送吃的，一块烤得香喷喷的兽腿肉，两个皮薄汁甜的野果……
每当这时候，颜秋就能收获周围人羡慕的目光，同性情人在原始部落虽然不少见，但相比起送东西，他们更喜欢用拳头决定体位，所以炎逢的行为完全称得上体贴了。
这让颜秋心里颇为受用，对炎逢的感情也从刚开始的纯粹走肾，变得多了点别的什么。
农场兽圈城墙三边的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部落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丛容竟然成了最闲的那个人。
他倒是想去帮忙播个种，搬个砖，结果被负责巡逻监工的老祭司红午发现了，老太太揪着自己的衣襟，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丛大人，尊贵如您怎么能干那些粗活儿？”
在老祭司心中，圣主眷属的手是用来拿手术刀的，而不是锄头和石块。
丛容奇怪：“我之前试验田就是自己种的啊。”
老祭司一噎，半晌想不出话反驳。
丛大人以理服人，赢得了胜利，高高兴兴下地种田去了。
望着青年高挑纤细的背影，毛芜一脸担忧：“大人他真的能干活吗？”
丛容出现在农场的时候，把正在犁地的奴隶们吓了一大跳。
牟吼看看青年纤瘦的腰肢，再看看他嫩如葱白的十指，声泪俱下：“大人，如果您一定要这么做的话，请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
健壮的男奴死死抱着怀里的锄头，不让丛容碰到分毫。
丛容：……
他又看向其他奴隶，所有人齐刷刷后退一步，并学着牟吼的样子，把怀里的农具抱得更紧了些，生怕被青年抢走。
丛容：……
他无奈叹了口气：“行吧，我不犁地，播种，我播种总可以吧？”
播种比犁地要轻松得多，牟吼思考片刻，迟疑地点头同意了。
他带着青年来到黄豆种植区，丛容正准备弯腰，就见牟吼眼疾手快地用小锄头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然后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殷切地看着他。
丛容：……
丛大人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从腰间的草兜里掏出一粒黄豆，丢进坑里，牟吼再仔细地把土填上。
两人一个挖一个扔，丛容感觉自己的智商遭到了侮辱，半小时后终于放弃了这种无聊的行为。
他打算去城墙那儿看看，但想也知道，奴隶们不会让他动手打磨石块。
这一刻，丛容无比想念起远在白水大陆的少年。
炎朔好像从来没把他当成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主眷属，他也从没喊过自己大人，他喜欢听他喊丛哥……
丛容忽然觉得暴雨来临前，两人单独出去的那次狩猎似乎太过短暂了，他们应该在坎垦丛林多待上几天。
虽然这一切对财富值的增加不会有什么帮助，但他莫名很怀念和炎朔一起穿梭林间，站在乔木顶端仰望星空的感觉。
丛容百无聊赖地回到神庙，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冷冰冰的家具，先前那种冷清的孤寂感再一次袭上心头。
他微微皱了皱眉，在脑子里问系统：“商队走了几天了？”
9527很快回答：“十一天。”
还不到半个月。
丛容缩进宽大的主座里，细白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包了兽皮的扶手。
自从穿来异世大陆后，他还是第一次和炎朔分开这么长的时间，之前不论去哪儿，后者都会以人形或者狼形陪着他。
“我和炎朔的关系是不是过于密切了？”丛容问系统。
9527想也不想地回答：“他是您的私奴，在奴隶制社会，私奴就相当于主人的私有财产，您和他关系密切是十分正常的。”
丛容一听也是，在这里，私奴就和一个石碗，一条皮裙差不多，会有人觉得自己和饭碗皮裙太亲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思及此，丛容便没再深思。
丛大人的清闲只维持了不到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奴隶跑来告诉他，新开采出的石料颜色有点奇怪。
“奇怪？”丛容疑惑，“怎么奇怪？”
奴隶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抓耳挠腮了半天，才讷讷道：“就是，那些石头是红色的……”
红色的石头？
丛容眉心一跳，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火原石，如果真是火原石，那么大一座荒山，发财了！
丛容来不及高兴，就听奴隶又说：“应该不是火原石，那石头虽然是红色的，但和我之前见过的火原石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丛容问。
奴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丛容也不再管他，自己跑去山脚下的石场。
因为开采出了奇怪的石头，奴隶们没敢继续往深处挖，一个个蹲在墙根儿边上，老实得像一只只避雨的鹌鹑。
仓和颜秋手里拿着两块红褐色的碎石，正在仔细研究，见到他赶忙行礼：“丛大人！”
丛容接过其中一块，巴掌大小，入手却很沉，坠得他要用两只手才能托住，难怪刚才奴隶说和火原石不一样，别的先不提，这分量就比火原石重得多。
“丛大人，之前挖出来的石头都是土灰色的，而且也没这么沉。”仓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
颜秋也压低了声音道：“丛大人，我在圣城从未见过这样的石头，它应该不是任何一种原石。”
丛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拇指指腹在石头表面擦了擦，白皙的皮肤很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樱桃红。
银发青年敛眸沉思，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得颜秋和一众奴隶大气不敢出，片刻后才听他问：“是哪个矿洞里挖出来的？”
“那里。”仓指了指半山腰的方向。
修建城墙需要大量石料，因此除了原本山脚的矿洞外，奴隶们又往上开挖了几个新的。
从山脚到山腰有一条后天走出来的小路，丛容沿着路来到矿洞前。
洞口约有一人多高，宽度也差不多，四周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灰色石料，都是先前开采的。
新矿洞不算深，借着外面照进来的日光，能大致看清洞内的模样。
靠外的一圈是普通的土灰色，再往里灰色越来越深，直至变成了红褐色。
丛容又用指腹在洞壁上轻轻抹了抹，这次的红色比刚才的还要深，石头表面泛着明显的金属色泽。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丛容心中形成，他立刻让奴隶开采出更多这样的石头，搬运去面包窑，然后往窑内堆积大量木炭。
“从大人，这些石头也能烧制出玻璃吗？”颜秋虽然这么问，然而属于匠师的直觉却告诉他，事实并非如此。
果然下一秒便听丛容道：“不能，但我想做一个实验。”
见颜秋一头雾水，丛容微微一笑：“颜秋，你知道做兽车的材料是怎么炼制出来的吗？”
闻言，颜秋的脸色瞬间变了。
制造厢式货车的主要材料是一种叫做铜的金属，颜秋不知道这名字的由来，只知道是百年前某一任圣塔继承人去赤金大陆转了一圈，带回来一把金光闪闪的铜剑。
自那以后，每年都有大量铜块运入圣城，城主甚至允诺赤金大陆的部落可以用铜代替金原石换取盐。
而且铜非常珍贵，和黄米一样被城主府垄断，铜制品的价格高昂得吓人，在圣城只有真正的富人才用得起铜具。
幸运的是，前商会会长司康就是这样一个富人，他花大价钱买了不少铜餐具，和一些铜制的装饰品。为了讨自己喜爱的情人欢心，司康送过颜秋一个铜做的杯子，上面雕刻了月亮和飞鸟的花纹。
颜秋还挺喜欢的，可惜逃亡来得太突然，他没来得及把杯子带上。
现在听丛容这么说，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些红色的石头能炼制出铜！
看出他的想法，丛容摇摇头：“这些石头炼不出铜。”
“啊？”颜秋傻了，“如果炼不出铜，您烧这些石头干嘛？”
丛容笑起来：“因为它们或许能提炼出另一种金属。”
虽然说是或许，但他有八成把握，这些石头就是赤铁矿，能提炼出金属铁的赤铁矿！
赤铁矿的主要成分是三氧化二铁，熔点在一千五百度左右，真说起来，比石英石的熔点还要略低一些，木炭不仅能燃烧提供足够的高温，其中的碳原子还能还原三价铁，最终得到金属铁。
丛容在面包窑前守了一整天，连饭都顾不上吃，等窑内温度稍稍降下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窑门。
木炭几乎已经全部烧完了，一片灰灰白白中一大坨黑色的东西分外显眼。
丛容用法杖小心将其扒拉出来，观察了半晌，怎么看这都是一块铁疙瘩。
为了确保自己没弄错，他还问了脑子里的系统：“你能判断出这是不是铁吗？”
9527没有立刻回答，安静了几秒，丛容才听到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经过初步扫描判定，宿主您面前的这块黑色物质，不论密度硬度还是物理性能都和金属铁非常接近。不过想要真正搞清楚它的具体成分，还需通过一系列化学实验才能确定。”
系统的意思只差明着说这就是铁了，后面的补充完全是出于一个AI的严谨。
确认了提炼出来的金属是铁，丛容大大松了口气，一抹浅淡的笑意自唇边浮起。
颜秋也看到了石头经过煅烧后剩下的残留，这玩意儿黑黢黢的，和铜完全不一样，小白花不免有些失望：“丛大人，这黑疙瘩能有什么用啊？”
丛容心情大好，他将炼出来的铁放进一旁的石桶里，拍拍手道：“铁的用处可多了，铁锅，农具，兽车，总之什么都能做，甚至还可以……打造成刀剑。”
说到后面丛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寒意，相比起铜剑，生铁剑要锋利和坚韧得多，当初红石部落如果有铁矿，圣使居伊死后，他们也不至于怕到连原来的聚居地都不敢回。
颜秋深深看了面前的银发青年一眼，在对方纤弱温和的外表下，他仿佛窥见了一颗冰冷肃杀的心。
小白花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丛容注意到他的反应，微微一笑：“其实炎黄部落有一辆兽车。”
那辆厢式货车就停在神庙后面的空地上，被兽皮遮盖住，并不引人注目。
“啊？”颜秋愣住，下意识问，“哪来的？”
“捡来的。”丛容淡淡道。
颜秋不敢置信：“捡，捡来的？”
作为一名匠师，没有人比颜秋更清楚打造一辆兽车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他以为那是石头吗？满大街都是？
丛容也不管他信不信，从修建城墙的奴隶中拨了二十人出来，专门开采和煅烧赤铁矿。
最早提炼出的那一块铁疙瘩被再次投入面包窑，进行二次熔炼，滚烫的铁水倒进事先准备好的模具里。
那是一个匕首的形状，长约十五厘米，宽约三厘米，铁水顺着模具内的凹槽缓缓流淌，逐渐凝固成型。
这时候的铁器还烫得惊人，上手能直接烫掉一块皮的程度，丛容用两根木棍小心将之夹出来，拿石锤反复敲打。
打铁是为了排除铁里面的杂质，均匀成分，致密组织，提高铁器的硬度和韧性，这是个纯粹的力气活儿，丛容敲敲打打了半天，手臂被敲击的反作用力震得生疼。
锻打完匕首，接下去是磨出锋刃，他在河滩边找了许久，才找到一块适合的磨刀石，又花了几个小时把刀刃磨得锋利光亮，最后在匕首柄部的位置缠上一圈圈的细布条。
这天炎卯带领采猎队狩猎回来不久，便被丛容叫去了神庙。
在炎黄部落，除了奴隶们，炎卯是对丛容最忠心的一个，连老祭司红午都比不上，他忠于丛大人，不仅仅因为对方是圣主眷属，还因为丛容救了红果，救了他们的孩子，也救过炎卯自己。
这份忠诚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化，反而变得愈加厚重。
“丛大人。”年轻的战士朝主座上的银发青年恭敬行礼。
丛容微点了下头，递给他一样黑漆漆的东西。
“大人，这是什么？”炎卯问。
“武器。”
炎卯愣住。
原始部落的武器不论石刀抑或是石矛，都是又大又沉，这主要是为了借助武器本身的重量增加惯性，战斗的时候让刀或者矛对敌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