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柯将他推到床上，“小眠这个样子，我还怎么直播？”
梁思眠躺进被子里，孟允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把直播间的录播打开，和观众交代了几句后，和他并肩躺下。
月光落在床边，梁思眠将信将疑，盯着孟允柯的脸。
孟允柯闭着眼装睡，感受到他的视线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揽过梁思眠，轻声道：“真睡了，睡吧。”
孟允柯搂得紧，梁思眠半张脸贴在他胸口，有些呼吸不上来。
室内陷入了一片寂静，孟允柯的睡眠质量非常好，不到十分钟便睡着了。梁思眠听到头顶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悄悄地从他怀抱中挣脱，赤脚下床，拾起地上的那捆绳子。
他四下张望，最后把绳子踢进了床底。
这可是他现在唯一的“作案工具”，千万不能被孟允柯没收了。
梁思眠小心翼翼地回到床上，扭头却见孟允柯放在矮柜上的手机还亮着，似乎是忘了锁屏。
梁思眠动作一顿，盯着那亮着白光的屏幕，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犹豫片刻后，道德感最终被好奇心打败，一只手从被子里飞快地伸出来，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梁思眠翻了个身，在被子里偷偷看起孟允柯的手机来。
孟允柯的手机界面很干净，壁纸是之前梁思眠在雪天的出租车里拍的照片。梁思眠暗暗窃喜，好奇地滑动界面左看右看。屏幕上显示的软件也很少，除了直播平台和社交软件，只有一个梁思眠不认识的APP。
梁思眠不太懂，随手便点开了。
蓝色的光亮映在他脸上，在看到软件里的内容时，梁思眠瞪大了眼睛。
满屏的照片与文字划过，全都是各种男性的自我介绍。
这居然是个同性交友软件。
梁思眠掀开被子，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孟允柯，而后再次钻了回去。
他快速点开孟允柯的消息列表，居然有十多个打招呼的消息，有些打招呼的方式还算礼貌，有的则不堪入目，甚至言语中带着引诱和调戏的意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孟允柯一个也没有点开看过。
即使是这样，梁思眠也很生气。他盯着那些人发来的头像，发现一个个长得都还不错，各种类型的都有，和自己这种戴着眼镜身材单薄的比起来，简直不在同一水平。
梁思眠咬着牙，一时间差点哭出来。
他不管不顾地将那些消息全都删除，又点进孟允柯的主页，试图将所有关注他的人全部拉黑，再把账号里发过的照片也全都删掉，绝对不会让这群饥渴的家伙看到孟允柯的脸。
然而，点进主页之后，梁思眠只看到了一张模糊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洁白的床单，昏黄的灯光下，隐约看到杯子下缩着的身影，举着手机拍照的人由上往下拍摄，一只手从屏幕外伸进来，手指摩挲着爱人的侧脸。乌黑的头发挡住了睡颜，看不清面孔。
照片里的人正是梁思眠，他穿着孟允柯临时借给他的睡衣，这张照片正是跨年夜那晚拍的。图片配文：
【这是我的男朋友。我们接受所有的祝福，但其他的私信内容，我不会再看。】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地动静响起，梁思眠一惊，立刻将手机锁屏，藏在自己的睡衣里。
孟允柯翻了个身，温暖怀抱的热度从身后传来。
“……允柯哥哥？”梁思眠小声唤他。
孟允柯似乎没醒，什么声音也没有。梁思眠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手机放回床头，心有余悸地闭上眼，刚才的愤怒和嫉妒却全都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得意的幸福感。他回想起刚才把孟允柯绑在椅子上的事情，甚至还有些内疚。
他叹了口气，满足地摸了摸孟允柯搭在他肚子上的手，身后，装睡的某人睁开眼，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说】
大人们cp界面改版了，我的预收广告好像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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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眠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孟允柯已经把早餐做好了。
今天吃的是奶酪面包和热牛奶，是在楼下的点心店买的。
“昨晚睡得好吗？”
孟允柯取下围裙，笑着问他。
梁思眠有些心虚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在被子里偷看手机的缘故，眼睛又干又疼。
“今天不要戴隐形眼镜了，”孟允柯轻轻揉按着他的眼角，“先来吃饭吧。”
两人交换了一个早安吻，坐下吃早餐。
“今天要去花店工作，”孟允柯打开手机查看订单，问梁思眠，“小眠要和我一起吗？”
虽然说他们已经正式在一起，但孟允柯在发工资上依旧是按照规定来，从不给梁思眠放水。
梁思眠一直盯着他拿着的手机，后背冒汗。
“我也去，”他咬了一口面包，“孟哥，吃饭的时候可以不要看手机吗？”
孟允柯愣了愣，立刻低下头，用手背掩饰着压不住的嘴角。
“对不起小眠，”他忍笑忍得辛苦，“我不看了。”
吃过饭，孟允柯载着梁思眠去花店。
高峰期的道路有些堵车，孟允柯稍微绕远了些，正好路过了当初和张白彦发生冲突的网吧。
孟允柯眸色暗了暗，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梁思眠，发现他的脸色也很不好。
“我会找他要个说法的，”梁思眠忽然说，“孟哥，你不要插手。”
孟允柯有些担忧，“你自己可以吗？不要做出极端的事情，张白彦不值得。”
越野车驶过减震带，发出轻微的声响，身边人沉默着，没说话。
“小眠，你想做什么？”
梁思眠叹息一声。“……我没想好。”
孟允柯伸手捏了捏他的后颈，“那就先别想了，好吗？”
快到大学城了，越野车经过桦台大学的校门，调头停在广场旁的停车场。
梁思眠默默下了车，被孟允柯牵起手，并肩朝花店走去。
“我没心思报复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不来继续找我麻烦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梁思眠如此说。
孟允柯想了一会儿，还没等说出口，便被不远处跑出来的冯遥打断了思路。
“店长，小梁，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他笑嘻嘻地说，“看来今天心情很好呢，居然手牵手来上班。店长，你和小梁昨天怎么没来花店呀？”
梁思眠脸上一红，立刻把手松开了。
“明知故问，”孟允柯推了推眼镜，柔声说，“店里的花架擦过了吗？”
“擦过了擦过了，”冯遥有些怂，“我不说了。”
王雪岚在店里做定制花束，和三人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今天不算忙，上午的事情很快做完了。
“这个月我们还没一起聚餐呢，”孟允柯擦干净手，“走，去商城里吃好吃的。”
“我要吃红油火锅！”
冯遥兴奋地跑出花店，回头问王雪岚：“雪岚，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
“那就吃红油火锅吧，店长觉得怎么样？”
广场上，孟允柯揽过梁思眠，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后，又悄悄缩回手。
“吃点清淡的，”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思眠，“最近忌口，体谅一下。”
冯遥夸张地哀嚎一声，成功逗笑了王雪岚。梁思眠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冯遥，被孟允柯又揽住了肩膀。
“给他俩一些独处时间吧，”孟允柯在他耳边轻声说，“王雪岚还有几天就要走了。”
梁思眠一愣，还想问些什么，孟允柯却摇摇头，带着他往商城里去了。
众人最后选了一家椰子鸡，冯遥并没有因为吃不到火锅而伤心，他和王雪岚并排坐着聊天，两人似乎都忘了跨年夜表白的事情。
梁思眠坐在对面，心里五味杂陈。
美食一盘一盘端上来，四人领过各自的调味料，把金桔和柠檬的汁液挤进小碗里。
梁思眠心里想着别的事，挤的时候有些出神，一不小心把汁水溅到了脸上。
“我来帮你，”孟允柯无奈地接过他手里的碗，“你把脸擦干净。”
梁思眠狼狈地扯过纸巾，看着孟允柯帮自己弄着各种调料，有些无措。
正这时，孟允柯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唔？是花店的新订单吗？”
正想偷吃一块鸡肉的冯遥瞬间警觉。
孟允柯腾不出手，“小眠，帮我看一下。”
梁思眠点点头，小心翼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他怔了一瞬，宽大的镜片上倒映出几行小字，神色微变。
“是急单？我现在回去做吧。”王雪岚说。
梁思眠慌乱地咳嗽两声，悄悄按下右上角的删除，而后迅速将手机放回桌上。
“不是订单，”他看向孟允柯，“是广告短信。”
孟允柯彻底把柠檬捣碎，溢出香味的小碗被端回梁思眠面前。
“吃饭吧。”
孟允柯擦了擦手，并未在意刚才的短信，起身和大家一起碰杯。
整顿饭吃下来，梁思眠一直在神游。
“大家看镜头——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冯遥侧身举起手机，故意把镜头往自己和王雪岚的角度转了些。孟允柯在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非常识趣地从两人中间挪开，和梁思眠分别坐在他们身后的两侧。
吃完饭，四人晃晃悠悠地回花店工作。
下午的订单也不算多，冯遥和王雪岚一组，梁思眠则坐在孟允柯身边帮他修剪用于制作的鲜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孟允柯。
旁人都能看出他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似乎总是在观察孟允柯的反应。
孟允柯工作的时候非常认真，一双修长的手紧握着鲜花，仔细确认着各种花朵间的穿插关系。
在第十次抬头偷看的时候，梁思眠一不小心剪到了手。
“唔！”
他疼得差点叫出声，孟允柯也吓了一跳，快步走去收银台，翻找抽屉里的碘酒和创可贴。
“怎么回事，疼吗？”
他焦急地把梁思眠拉到水池边，用碘酒清洗了伤口，而后小心翼翼地贴上创可贴。
伤口在左手食指的位置，即使是被清洗过，依旧有血液缓缓流出来。
梁思眠盯着已经被贴上创可贴的手指，表情呆呆的，似乎没有在意疼痛的感觉。
“小眠。”
孟允柯蹙眉，捏了一下他的手腕。
“……没事，”梁思眠回过神来，“刚刚太困了，不小心戳到手。”
身后的王雪岚也看向这边，“小梁伤到了？要不要紧。”
“没事，”孟允柯摆摆手，拉着梁思眠往里走，“我带他去休息会儿。”
他一路将失神的梁思眠带进休息室里，反手关上门。
休息室里安静了下来。
梁思眠低着头，时不时抠着手指上创可贴的边缘。
“梁思眠，”孟允柯牵起他受伤的手，柔声问，“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梁思眠眼神躲闪，“就是太累了，没事的，现在我已经不困了。”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孟允柯拉着他的手没放，将他带回身前。
“心情不好吗？”
孟允柯抵着他的额头，沉声道：“小眠，对我说实话。”
他的气息拂过梁思眠的脸颊，纠缠在一起。梁思眠心虚地闭上眼，似乎孟允柯身上的花香会引诱他说出真相。
他沉默着，孟允柯却始终拉着他的手不放。
过了许久，梁思眠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
“我不想说。”
孟允柯被他气笑了，“梁思眠，你又在憋什么坏？”
他与梁思眠稍微分开些许，却见到对方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看上去蔫蔫的。
“店长——”
冯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先待会儿再谈恋爱，看看手机上有没有新订单呀？这边数量对不上了。”
趁着他说话的当口，梁思眠侧身溜了出去。
孟允柯愣了一瞬，再回过神时，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好，”他说着掏出手机，“我看一眼。”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短信，并没有收到新的订单通知，于是点进了最近删除的短信列表，以免订单消息被当做垃圾短信清理掉。
删除的短信中没有冯遥所说的订单，但孟允柯发现了其他的东西。
【来自蓝莓网络直播平台的一封信：】
亲爱的主播孟柯，您好！在我们平台十周年庆典即将举行之际，我们诚挚的邀请您参加线下的签售和见面活动，若您确认能够参加，请于七天内给予答复……
短信接收的时间，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冯遥和王雪岚先一步各自回家，梁思眠留下来陪孟允柯锁门。
寒风凌冽，梁思眠的鼻子冻得发红却没有发觉。
“孟哥。”
他垂手站在孟允柯身后，“我今晚要回家。”
U形锁发出咔哒的声响，孟允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牵起梁思眠的手。
“也好，这几天一直在我家住着，回去看看伯母吧。”
梁思眠的手有些冷，孟允柯将他双手揣进上衣口袋里，吻了吻他的额头。
“不过……我私心想你住在出租的房子里，这样我就可以随时随地来找你。”
他想要逗梁思眠开心，但梁思眠只是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今天太累了吗？”孟允柯摸摸他的头发。
寒冷的冬夜里，只有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亮着灯，梁思眠抬手推了下从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看了一眼即将到站的公交车。
“允柯哥哥，你不要怪我，”他说，“我做过的一些坏事，我自己也很后悔，但……我总是控制不住。”
“说什么呢，”孟允柯拉住他揣在自己兜里的双手，将人带到怀里，“都过去了。小眠，我不知道你的想法，等你开心一些了再说给我听，好不好？”
梁思眠没说话，两人在广场上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孟允柯带梁思眠上了车，把他送到小区楼下。
今晚的气氛的确有些反常，孟允柯却没有多问，直到梁思眠与他告别后走进单元楼，他也没有说出强行挽留的话。
楼道的灯一层一层的亮起，孟允柯靠在驾驶座，看着梁思眠的影子跟随灯光一层层往上走，最后走进家中。
他收回目光，开车回家。
车窗外的夜风很凉。车座上空荡荡的，耳边少了某人时不时冒出的两句话，居然显得格外安静。
孟允柯叹了口气，打开晚间电台，音乐声才冲淡了空气中凝滞的孤独感。
虽说他想要给梁思眠自己思考的时间，但真正看着梁思眠回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
他把自己想的过分理智了。
从前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也未曾觉得这么难捱，但梁思眠只是离开一晚，思念就已经占据了所有情绪。
回到家中，孟允柯独自坐了很久，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于是擅作主张地拿出梁思眠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出租屋里一切照旧，梁思眠经常抱着的靠枕东歪西倒掉在地上，前日来拿衣服时忘记关的衣柜也敞开着。
孟允柯忽然就明白了梁思眠半夜潜入自己房间的快感。他深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房子里的一切，关上柜门，恋恋不舍地回到家中。
刚进房间门，孟允柯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
他愣了一瞬，加快脚步跑了进去，慌忙按下接听键。
孟允柯稳住鼻梁上的眼镜。“小眠？”
然而打来电话的并不是梁思眠。
“请问是孟柯先生吗？您好，我是蓝莓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这次致电是想邀请您参加我们线下的周年庆，不知道您是否收到了邀请的短信呢？”
孟允柯顿了顿，缓缓坐下来。
“嗯，我收到了，”他的语调沉下来，“请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电话那头说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地点在离桦台市九百公里的东南部城市。
“您是我们平台助眠类直播里最优秀的主播，我们真的很希望您能来参加，”工作人员说，“我们的见面会结束后还会在温泉度假村举行活动，到时候会做成纪录片发布，而且全程都是包吃住的，往返机票也可以报销……”
孟允柯沉默着，有些走神地盯着床脚漏出来的一截绳子。
“……孟柯先生，您在听吗？”
“我在，”孟允柯回过神来，“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但……我想问问，能不能带我朋友一起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同时间，梁思眠家中。
卧室的房门半敞着，梁思眠缩在电竞椅里，不安地捏着耳机的海绵。
母亲在客厅里打电话，偶尔能听到一两声低低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