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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破产后被四个男人同时追求了/团宠打工人:小少爷以为他万人嫌(舟伯牙)


林队长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双手紧握成拳,却依旧没说话。
“小林,你就别犟了。”局长上前两步,压低声音,“其实那个福利院举报的事情,也不是我不让你查,这……也是上头的意思。你自己想想,那里头想举报的是谁?宋斯宋老板啊……”
又是一番劝解,林队长最终把头一低,声音沉闷,“我知道了,局长。”
“唉,没事,知道了就好。”局长叹了口气,心累地挥了挥手,“你也快回去休息吧——毕竟这几天副书记那边还需要你带队留意。”
林队长踏出警局时,天已经全黑了,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似的阴霾,压抑得骇人。
她也不想和领导对着干,可是……
她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可心中的郁结并没有减少半分。
就在这时,一串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工作机的来电。意识到这一点,她心中一紧,立刻调整自己的情绪,将电话接起:“什么事?”
“林队……”电话那头同事的声音有些奇怪,他道,“你一年前抓过的那个叫柯安远的犯人,他现在突然说有关于当初那个案子的证据要提供……”

姚芯拉开凳子,在林莘面前落座。
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他轻快地眨了眨眼,笑道:“现在应该叫您林队长了。”
“就别打趣我了。”林莘微笑,招手示意服务生,“喝点什么?”
姚芯扫了眼服务生递过来的菜单,指着其中一项饮品点了点,道:“就这个吧,谢谢。”
待他再转过头去时,只见林莘双手握住咖啡杯,表情已然正色起来,“姚先生,这次约你出来,其实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我在来的路上就猜到了,您说吧。”
“是关于柯安远的事。”
“……”
一番交谈过后,姚芯端起杯子啜饮一口。他垂着眼,洁白的杯壁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在简略告知过情况后,林莘就保持着沉默,实则也是在观察着姚芯的反应。
后者在他的注视下把杯子放下,礼貌地笑了一下。
这抹笑出现在他脸上显得有些违和,更像是他不确定眼下应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用一个微笑来应对。
“我没想到,”良久,像是他终于整理好了措辞,“他会在这个时候,向你们……交代这些。”
林莘审视的目光并没有从他脸上移开,但却略有缓和。她说:“没错,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当初,有关那个软件的相关信息我们也询问过他,但他的态度很差,始终不配合我们调查,工作也很难推进。”
“所以时隔这么久,他居然主动向我们提供线索,这其中定有古怪。”林莘顿了顿,“我怀疑是有人联系上他,对他说了什么。”
“你们怀疑是我?”姚芯已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坦然地对上林莘的视线,平静道。
林莘没有掩饰,“没错,毕竟目前来说,和他最有关系的只剩下你了。更何况……”
“更何况,我最近还在持续向你们提供幼童猥亵案的线索。”姚芯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她的后半句话。
林莘点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认可,但她很快又道:“不过我现在已经能够肯定,那个人不是你。”
姚芯笑笑,并不打算询问她是如何做出这一项判断的。
“所以,这起‘猥亵案’和那个软件的幕后主使,有关系吗?”姚芯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问。
他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这两个案件最后都归于同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宋斯。他如此询问林莘,只是想看看警方那边的态度。
“……”林莘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她拿起小巧的勺匙在杯中搅了搅,咖啡里,她自己的投影被打散,片刻后又重聚。她叹息一声,道:“我认为有。”
话音落下,她话锋却陡然一转,说:“但是,有人不希望有。”
对于这个答案,没有出乎姚芯的预料。
林莘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姚芯的眼睛。她已经尽可能地将话说得委婉,在这之前的几秒钟里,她曾想象过姚芯脸上可能会露出的情绪——失望,愤怒,或者是难过?
可她却在姚芯的眼睛里看见了柔和的平静。
林莘有些愣怔。
坦白说,她对姚芯的印象还停留在几个月前,那个在京云办公室中流泪恳求他们的青年,年轻幼稚,脆弱美丽。但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对姚芯的评价似乎有失偏颇。
这很难解释,她在这个年轻自己十几岁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倾诉。
“二十年前,北宁小学的教师猥亵案发生的时候,是我进入市局的第一年。那是一个……被‘资本’打压的案子。”
涉及案件信息,注定了林莘无法对姚芯道出太多,但对于两人来说,这点到为止的说明,已足以道出背后的隐情。
“我当时的师父,他就是负责那起案子的队长,我一直很仰慕他。有一天晚上,局长来找他谈话,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聊了什么,但就是在第二天,他们整队都改变了调查方向,并且很快就逮捕了那所小学的一个音乐老师——也就是当时的嫌疑人。
“而且,在那起案子结案之后,我的师父很快就辞职了。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立志当一名警察,这个梦想陪伴了我很多年。可就是在那之后,我第一次对警察这个身份产生了……质疑。”
“警察,说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可现实是,有很多罪犯都不能得到惩治。”林莘提起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笑,“无论你处在哪个位置。”
姚芯扶着杯壁的手指下意识地慢慢蜷紧。他注视着面前这位女刑警队长的眼睛,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被不知名的情绪掩去三分,姚芯第一次注意到了她眼角被岁月雕刻出的细纹。
“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要当一个好警察,只要服从安排,全力破案,抓捕罪犯就行了。我体能很好,理论课成绩都是优秀,我也不怕累不怕痛,再苦再难的任务我都愿意做。所以我觉得,我一定能当一个好警察。
“但从那之后,我意识到要当好警察没有这么容易。”
林莘眼中的落寞在这一刻蓦地消失,转而被一如往常的坚定与锐利取代。
“师父在离职的那一天,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手铐拷在犯人身上,也拷在我们自己身上。’”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林莘说,“时代有时代的限制,现实有现实的阻碍,我们好像总有有那么多东西不能查,不能讲,总有那么多犯罪分子还在逍遥法外。
“有可能你熬的通宵,牺牲的战友,跟了几年的案子最终被上头的一句话,一纸禁令就打碎了。
“但警察要做的,就是抵抗这些不可抗力,把真相和公正送到公众面前。所以毕业后,我把我跟过的所有的案子,结束的、未完的,都保留了一份证据,我会把那些应该说给大众却不能说的都保留下来。
“然后就是等。我可以等,等五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不行那就二十年,总有一天那些罪犯会放松警惕,那个当初被阻止的案子会有推进的机会。一个案子在我这里不可能永远都是悬案。你在坚持追求什么,什么就会再现天日。”
姚芯凝望着她。他明白了林莘的意思。
他站起身,同林莘用力地握了握手,“谢谢您。”
临走前,林莘叫住他,有些犹豫地道:“关于柯安远……他主动提供证据,可能还有一个理由。”
姚芯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来看她。
“也许,他是从哪里知道了,你在调查这个案子的事情。”
姚芯一怔,脑海中闪过父亲的脸。
——“我只是被关了,又不是死了。”
他一时默默,又听林莘道:“柯安远这么做……”
林莘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姚芯能猜到她的后半句话。
——柯安远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你。
这句话她没说出口的原因,姚芯想,自己大概也能猜到一二。
柯安远作为曾经的加害者那样伤害他,却在这个时候恍如良心发现般想要为他做一些什么,或许是为了赎罪,或许是为了让自己后半生的心得以安宁。
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与姚芯无关了。
他朝林莘笑了笑,说:“嗯,我知道了。”

游宸结束旅行回家已经半个月了。
自那次与林莘的谈话之后,姚芯很长时间没有与警方联系。他也庆幸自己没让游宸发现端倪。
也就在这半个月后,网络上终于出现了有关宋斯的负面新闻报道。
姚芯点进那几篇报道看了看,大多是针对宋斯早年的不法商业手段进行抨击,但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几家报道的媒体居然都隶属于相同的传媒公司——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就是莫虹声家中的产业。
意识到这一点后,姚芯的心底泛起了些许微妙之感。
他没有细想莫家这么做背后的原因,只是在一番犹豫后,稍稍搜索了一下莫虹声的近况——
他竟然已经同金家小姐退了婚。
在最近出席某公司活动的一张照片上,莫虹声的左手干干净净,那枚婚戒已不知所踪;而隔着一排座位,金小姐则端坐在他的侧前方,对着镜头巧笑倩兮,明艳大方。两人各自融入不同的人群,平静得好像两条从不曾汇聚在一起的河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姚芯挑了挑眉,很快就关闭了网页,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树倒猢狲散。一时之间,原本在商圈低调隐身的宋斯被暴露在媒体的长枪短炮之下,不仅是在商业上被调查出使用不法手段,连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也被扒出,警方很快就发出公告声明会详细调查。
宋斯名下的产业与资产被严密监控调查,最终,他在坐上逃往国外的飞机之前,于机场被抓获。
宋斯一案牵扯势力甚广,他倒台之后,警方在后续的排查中顺藤摸瓜,查出不少与之相关联的嫌疑人——有不少是商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宋斯被捕后,网络上相继爆出他猥亵儿童的罪证,许多曾受他侵害、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孩子,以及因他的所作所为而破碎的家庭,终于能够在这个恶魔伏法之后发声。
但现在还愿意、还能够站出来的人终究只是少数,还有许多孩子虽然不再年幼,却无法真正长大,他们的心灵永远停在了幼年时的那一刻,长眠于那一片深切的黑暗中,再也无法走到天光大亮的世间来了。
幼童性侵案性质之恶劣,引起了社会舆论的轩然大波,宋斯的终审现场依法公开,进行直播。与此同时,许多媒体联系上了想要发声的家庭,表示愿意采访他们,为他们进行报道。
无论这些媒体的行为是出于纯粹的善意,还是只是想来分一杯热度的羹,但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依然对这个案子起到了正面的作用。
说来也是巧合,当初在高考考场外采访过姚芯与游宸的那个大学生团队,也在机缘巧合之下联系上了钱垣。
小许依旧负责采访,在见到钱垣时,她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却一时没想起对方就是当初在高考考场外短暂入镜过的那个人。
她的态度诚恳,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也尊重钱垣的选择。
钱垣最终与她握了握手,但还是拒绝了。
小许表示理解,并没有再强求。临走前,她听到钱垣对她说:“我会看你们的报道。”闻言,她愣了愣,随即眼底蒸腾起一股热意,她望着钱垣的背影,用力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考虑到保护受害人隐私,也为了避免他们受到网络上各色评论的影响,这一次,小许的团队没有采用录制视频的形式,而是选择了曝光率较少、热度更低的文字与音频的形式。
没有高高在上的说教,也没有对受害者妄加揣测的点评,这群仍处在象牙塔中的学生以这种朴实的、真诚的方式,在宋斯接受终审判决的那个夜晚,将一颗颗破碎后又经拼凑的心捧到公众面前。
“我曾经想过去死。”
钱垣站在阳台上,亮起的手机摆放在一旁,从中流淌出一道经过处理的女声。
“……我从不知道一个小孩子能把一件事情记得那样清楚。在我七岁之前,如果我在路上跌倒,很快我就会忘记这件事,除了膝盖上留下的疤,我也很少回忆起当时的疼痛。
“我多希望这一次也一样。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当我抱住我妈妈的时候,我无比深切地渴望着自己能够马上忘掉那可怕的一切。我是安全的,我是完好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没有。”
缓缓叙述的女孩声音颤抖,却没有啜泣声传来,她继续往下说。
“从那天之后,我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做噩梦……我梦到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手,那个人松垮的皮肉,一层又一层地搭在他的骨头上……我忘记了他的长相,却依然能在梦中触碰到他粗糙的皮肤,闻到他身上的气味,感受到我身上的痛苦。
“我想要去死。”
钱垣的手指悬停在手机界面的暂停键上,录制的沙沙声响起在这静谧的夜里,两秒后,他还是收回了手。
“……噩梦的场景换了又换,从那个音乐教室,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最后到了一口井里。
“我认得那口井,它就静静地躺在我家院子的中央,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站在它旁边望着它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幻想着自己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我在梦里完成了这个幻想。我记得我纵身一跃,然后开始无止境地下坠,下坠,下坠。这口井好深,好黑,我抬头去看井口,发现它好像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光点,到最后,我几乎看不见它了。
“‘噗通’一声,我终于落到底了,我感觉到冰冷的窒息。
“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在梦里的这口井里坠落……我丧失了浮力,水底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我——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只手。我想我永远无法挣脱。我放弃了,我想要死,我想要平静,平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钱垣缓缓闭上眼睛,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女孩,她站在井边,凝望着井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
“……可就是这样,每个我纵身跃入井中的梦境,每个我将要溺毙在那漆黑的井底的夜晚,每个我习惯性地想着‘要去死吗?’的时候,都有一只手会从上方出现,将我从水底拽出来。
“我睁开眼,看到我自己的脸。那是七岁的我,是十二岁的我,是十七岁的我。我想到是她们一次次地从这个深不见底的井里打捞起了自己,想到是她们每一天好不容易地坚持下来,所以我现在才活着。
“所以每天晚上,我都劝说自己:不要辜负这几个了不起的孩子,请继续勇敢地活下去吧。”*
“……”
进度条渐渐行至末尾,女孩的声音弥散在空气之中。
钱垣的手指动了动,任由手机继续往下播放着,没有触碰。
直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看到屏幕上静静躺着来电人的姓名——姚芯。
钱垣几乎是木然地行至楼下,然后看到了站在单元楼下的姚芯。
“宋斯的判决结果刚刚出来了……”姚芯上前几步,微微仰视着他,略有些难为情地道,“我在想,你是不是需要一个人来陪陪你……”
他话音刚落,便猝不及防地拉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钱、钱垣……?”姚芯惊讶,在他怀中微微踮脚,只是下意识地回抱住了对方。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有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他裸露的皮肤,滑进了他的身体。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这个意识让他全然僵住,不知所措地慌乱起来。
被堵塞的感官在见到姚芯的那一瞬间冲破了桎梏,轻微的嗡鸣自耳边响起,那是他麻木的心脏重新活过来的声音。于是他情不自禁,将这颗因对方而牵扯着跳动、抽痛的心脏贴近了姚芯的胸膛。
他的眼泪掉下来,在姚芯慌乱的安慰声中止不住地落下,像是一场迟到许久的暴雨;可他又控制不住地牵起嘴角,忍不住地露出笑来。
在这一刻,他多想能就这样抱着姚芯,直到天空倒悬,大地崩裂,星河轮转,支撑着这个世界的秩序崩塌,宇宙的一切在这里死去又复苏。万物旁观他们,而他们注视彼此。他将带着姚芯逃离,变成呼啸而过的鸦群,变成振翅欲飞的白鸽,变成千万年轮回的风与月,来到一个全新空白的世界,姚芯是他的橡皮,将他过往的一切都轻轻擦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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