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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自由的山羊)


停滞不前才是最大的禁忌。
中原中也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喑哑的嗓音里满是赤诚,几乎能让泷泽生感受到实质的,滚烫的情感,“我们不会放弃你的,生。”
“绝对不会。”
你听到了吗?
被你陪伴的灵魂正在发出呼鸣——
——他在说,不要再离开我了。
回到港口mafia后,泷泽生的工作突然之间变得繁忙,压得他闷头干了三天三夜,才从办公桌前半死不活的爬起来,有了休息的时间。
而给了他如此重压的首领用了“休班一天就堆积了这么多的工作量”的理由让他感到了微妙的良心不安,和疯狂的谴责。
“你的组织没有人了吗!为什么有这么多活留给首领干!”
而太宰治潇洒的站起身,“走吧泷泽,我们出去!”
泷泽生的满腔控诉直接劈了叉,“啊?啊?”
“骗你的,其实你三天完成了一周的工作量。”同样和他加班加点的熬了三天,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他时间都没放松大脑的太宰治只允许自己萎靡了三秒钟,就露出了那种与朋友邀约出游,于是暗含兴奋与期待的神情,“我不是说过了吗?”
黑发青年注视他的眼眸温和且缱绻,“要给你看我在做什么。”
“我明白了。”泷泽生严肃了表情,他走近太宰治,在对方静待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卧室拉,不由分说道,“但是!那些和你的身体比都不重要,让我们好好的睡一觉,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睡到中午,睡到肚子空空再起来!”
太宰治睁着略微惊愕的眸子被他扯走,“时间很宝贵的哦,就这么浪费掉吗?”
“真的是浪费掉吗?”
泷泽生回眸,“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时间是有限的。”
“……”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怎么是浪费呢,人生并不是只有在工作时才在创造价值啊,况且我们并不需要急匆匆的,你做的事情又不会变成泡沫飘走,还是说你下一秒就不想给我看了?”
太宰治被说服了,不可否认,他的大脑在连续几年的重压下变得有些神经质,最后几乎是惩罚性的不允许得到休息。
休息后会发生什么呢?可能某个虎视眈眈的组织会入侵,可能被谁溜进办公室一枪崩了额头,可能会损失部下的生命——他不允许自己的决策因为大意而失误。
被泷泽生推进被褥,太宰治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首领室的床也很豪华,只不过曾经一度没人用它。
身旁传来窸窣的响声,泷泽生正在往地上铺自己的被褥。
直到一声喟叹响起,太宰转过身,黑发陷进柔软的床铺中,侧着脑袋看着躺好的泷泽生。
“泷泽。”他轻轻唤了一声。
“嗯?”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声呼唤似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但是过了一会儿,泷泽生都没有听到太宰治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他心下了然,也没有再等待那本来就没有想好,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后话,伸手去够昏黄的台灯开关,“要关灯了,睡吧,到点了我喊你。”
空气里传来浅绵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如果想的话,太宰治连睡眠都可以控制。
泷泽生发现这点时,当着太宰治的面一脸冷漠的往他的水里加了安眠药。
“我希望你能来一场昏天黑地的睡眠。”
那杯加了药的水被太宰治面不改色的喝了下去。
于是现在,即使泷泽生仍然不能确定究竟是自己会早醒还是太宰治一直浅眠,他也还是会说,时间到了我会叫醒你。
我会一直在这里,你意识回笼的第一瞬间便是听到我的声音。

第62章
泷泽生十二点的时候准时醒了,该说不说,其实他也有控制睡眠的特异功能,大概就是大脑里的潜意识在计算着时间流动。
他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开灯,也没有叫醒难得沉睡的太宰治,而是悄悄从他的床底拿出两片止疼药塞入口中,待恼人的钝痛感过去后,他确保自己没有流出冷汗,便跪在地上懒散的趴在床边,戳了戳太宰治的手,轻声道,“太宰…太宰?”
随着呼唤,泷泽生将有着昏暗灯光的台灯打开。
太宰治的呼吸转瞬变化,然后睁开了似乎毫无睡意的眼睛。
他清醒的速度很快,清醒的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所以眼神中并没有朦胧。
“我饿了。”泷泽生枕着脑袋看着他,“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出去吃还是让凉业先生给我们送上来?
每天要吃什么,乃人生大事。
碧眸青年的头发丝似乎都被灯光染成了暖黄色,太宰治怔了几息,然后捂住了脸,“我做梦了。”
“做梦了?什么样的梦?要带你回忆一下吗?”
现在正在进行的美梦。
太宰治产生了一种蜷在被窝里伸懒腰的冲动,他的头发因为这几下翻动变得更加蓬乱,掩得神情模糊不清,“午饭的话……吃鳗鱼饭吧,去偏郊的一家名为若松屋的店。”
“好啊。”
泷泽生欢呼一声,然后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拽起,“现在,立刻,去衣橱里挑一件帅气的大衣,再配一双名贵的鞋子!”
他们两个人迅速的收拾好,穿着打扮尽量休闲,泷泽生早就看太宰治身上的黑西装不顺眼了,帅是帅,的确很称气质,但是天天穿是会腻的啊!而且高定西装总是有一个系列款式相同唯有细节有差别的特点,所以太宰治就算时常更换了衣服,在不细心的人看来也毫无变化。
“这个这个!”泷泽生从他自己的衣橱里拿出件淡青色的衬衫,“中也送我的!”
太宰治:“……”
他的眼神明晃晃的透露着嫌弃讨厌两个字。
“好吧……”泷泽生又拿出一件带着粉调的夹克衫,“傻瓜鸟送我的!”
太宰治:“……我们是要去当牛郎吗?”
“你不是消瘦清冷的美男子吗?”泷泽生揶揄的说,“但是这个颜色似乎的确有些招摇了,那就这件。”
他翻出了那件有些特殊的驼色风衣,“很早之前我就想说了,你看中它的时候一定是因为喜欢它,我们的身形差不多,要看看合不合适吗?”
半小时后,两个男人已经完全是全副武装准备好出游的架势,让前来随行保护他们的立原道造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就,就这样出去?”
他差点儿脱口而出了什么,但是硬是在首领面前闭住了嘴,安安分分的护送他们上了不起眼的小巴,然后僵着脸坐到了首领的对面。
背后是广津先生,还有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尾崎红叶,都是这个组织的精湛武装人员,立原道造走神的想为什么他就能得到这种重视,他平时面见首领的次数屈指可数,直接接受他委托的情况也少得可怜,今天倒是被抓来执行了机密任务。
护送港口mafia的大人物去一处他都未知的地点。
立原道造隐晦的瞥向对面的两个人,目光尤其在泷泽生身上流连。
他的打量其实并没有隐藏得多么好,大概他身上的混混劲太明显了,也可能是因为港口mafia不是那么死板的地方,这种程度的好奇心完全是在可以包容的范围内,所以立原道造不知不觉的变成了直勾勾的盯着泷泽生看。
组织里闹得风言风语的,死而复生的男人。
和BOSS一样缠着怪异的绷带,身体完整并无残缺,精神状况也良好,最重要的是,太宰治的行为准则是向他靠拢的。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人是粗略意义上的好人,便不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威胁。他不会让横滨的黑夜暴虐,不会让潜伏的猛兽张开獠牙。
“在看什么?”
一道声音让立原道造头脑一凉。
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和一双平静的绿色眼眸对视。
真奇妙,刚刚这人还一副无害温和的模样,连首领都没有那身叫人生畏的气势,可现在却露出了警惕的,张扬着威胁的眼神。
“抱歉,我失礼了。”立原道造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我只是有些紧张和好奇……冒犯到你,抱歉。”
任何人被这么探究的注视都不会高兴的。
“最近几年加入港口mafia的新人?”
“是。”
“怪不得,没见过我,不认识我,不了解我。”穿着淡色衣裳的青年环胸靠在椅背上,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般牵着嘴角,“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什么蛊惑人心的怪物?”
立原道造扯了扯嘴角。
哈哈,没错。
底层人员是在传这种八卦似的谣言,只不过怪物是个形容词,不是名词,指他像个怪物一般的男人。
“那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了,真正见到你时才觉得……”立原道造的眼神中满是无畏,“才觉得你只是个温和的人。”
“温和这个词是来形容黑手党的吗?”
“黑手党里又不都是疯子。”
“你呢?你觉得黑手党是什么样的存在?”泷泽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这位新人有一张明显年轻的脸,橘红色的头发个性且张扬,而且他的胆子真的很大。
驾驶位上的广津柳浪觉得这有可能是个致命的问题,但是立原道造怎么说也在BOSS面前宣过誓,总不会回答的太离谱。
橘色头发的年轻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泷泽生,“就……还不错?”
“……”
“哼。”听到答案的太宰治轻笑了一声,他的目光透过立原道造,因为太过冰冷且沉默,令这位军警安插在港口mafia的间谍感受到了毛骨悚然的被看透的感觉,他不适的抓了下头发,心想自己应该没哪里露馅吧?
这才一个照面呢,什么都没做,如果这就露馅了也太离谱了吧!他的卧底能力有那么差吗?!
他看向泷泽生,就见碧眸青年已经不再注意他了,
对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钢笔,正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在工作吗?”立原道造心直口快的说道。
“嗯?当然不,我才没有那么严重的工作狂属性。”泷泽生笑道,“这只是一本个人回忆录而已。”
为了他的记忆不要在未来的某一天蒙灰。
他会逼迫自己每天回想。
他们先去吃了鳗鱼饭,然后全听BOSS号令的去了他想到达的目的地。
车子停在了一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这里和孤儿院的位置几乎形成了横滨的对角线,只是没有那么容易看到大海,也比孤儿院的地段繁华热闹一些,泷泽生一行人显得朴素且普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跟我来,泷泽。”
泷泽生跟在了太宰治身侧稍微偏后的位置,其实他很习惯和人并肩,在港口mafia里,他的职位就没比太宰治高过,而日本人的职场规则是除了引路接待,其他时候绝不能走在上司的前面。
不过泷泽生毫不在意这点,他都敢和咒术界尊贵的六眼神子勾肩搭背,世俗的规则完全不能成为他的阻碍。
不过现在,在外人面前——
泷泽生快走了两步,若无其事的和太宰治并肩了。
他拉了拉太宰治的袖角,指着街边的烤鱼,“我想吃那个。”
刚吃完的鳗鱼饭仿佛被消化干净了,“还想要那个。”
他又指向摊位旁边的自助贩卖机,里面正摆放着好几排汽水咖啡,“然后我还想买那个——”
手指的方向移去了手工艺摊。
头发花白的婆婆正串着贝壳,双手灵巧,摊铺上摆着各种挂件。
立原道造的麻木的跟在他们身后付钱,因为他是这里面职位最低的,区区黑蜥蜴的十夫长,最适合干这种杂活。
竟然真的只是出游。
港口mafia的首领和朋友出来踏春?太接地气了,要知道BOSS以前恨不得在那间办公室里生菌发霉!
而他们步行而至的最后,是一家疗养院。
泷泽生在意识到里面可能有谁后,顿住了脚步。
他们给管理员看了正当的探望申请文书,紧接着对方的脸色微变,露出一种似是惶恐又似是激动的表情,“原来是您……请跟我来吧。”
这家疗养院从外面来看并不豪华气派,甚至有些破旧,可内里却装饰得很好,房屋也整洁干净,泷泽生站在庭院的走廊上,未发芽的枯枝缠绕在头顶,细碎的阳光便穿过它们的缝隙落在泷泽生的身上。
春季的阳光是暖的,也并不刺眼。
庭院里坐着几位发呆的中年人,泷泽生仍然能通过那依稀熟悉的五官辨认出来他们是谁。
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并不见一丝伤痕,泷泽生却记得他们奄奄一息浑身浴血痛不欲生的模样。
格外久远的,尘封的记忆向他袭来,泷泽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他的情感无疑是有限的,有些人就算再也不见也不会觉得怎样,甚至连落寞都不会有,可是真要再见了——那种难言的触动几乎令他热泪盈眶。
“他们已经没有亲人再世,那段经历也让他们的精神格外脆弱,几乎很难再在正常社会下生活,所以我便把他们找到,并送来了这里。”
太宰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泷泽生抬手捂住了脸,不知道此时自己究竟作出了怎样复杂的表情。
他忽然转身抱住了太宰治,小心的错开些步子,将额头搭在他的肩上。
这个找不到生命意义的人。
如今也在温柔的做出了善举。

泷泽生朝那几个人走去了。
太宰治沉默的站在被缠绕着藤蔓的走廊里望着那边,就好像与他们相隔了两个世界。
打扮整洁的青年没有因为自己的外形而感到窘迫,所以他此时走过去的心情应该多少是轻松一些的,他在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前去与自己多年不见的老友相会。
只是过于年轻的面容让那些人见到他时会感到迟疑不解,但相信经过解释,因身体记忆和感情而操纵的熟悉感会漫上心头,让他们再次接受他。
“生?”
不远处的太宰治根据口型辨认出了其中一人在说什么。
而泷泽生微笑着回答了他什么,紧接着那几人便露出了恍然又震惊的表情,在那些外漏的情绪中,还夹杂着欣喜和欣慰。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聊得不错,这是旧友的不期而遇。
太宰治坐到了走廊边边用石砖砌成的长凳上,轻风擦过抽芽的纸条,掠过他的耳边,将他蓬乱的发吹起,就如同思绪般混乱。
他最先在意泷泽生的身世时,是因为他时常莫名其妙的发呆,以及对方经受询问后声音苦涩的回答,“我在透过记忆找一个人。”
“他死了吗?”少年时的太宰治直白的问道。
“没有。”泷泽生摇了摇头,“我只是找不到他了。”
由此太宰治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是泷泽生出现在镭鉢街前发生的事。
那个人对其尤为重要,仅是靠身体残存的感觉,无法追溯到的模糊回忆,便能让他念念不忘,落寞不已。
在中也寻找自己身为荒神的线索时,太宰治同样在寻找着泷泽生的身世。
他第一时间就问了已经身为港口mafia的森鸥外,并不是指他多么的神通广大,而是对方明显比他还要早的认识泷泽生,不然泷泽生也不会在河边捡到他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将他送去黑诊所——那里必然是他信任的地方。
可是森鸥外在听到这个诉求时,露出了十分有趣的表情。
他竟然有了几分慌张。
并不算惊惶,那就像是被人猝不及防的触及了不想暴露的内里,且他的掩饰能力极好,也很快让自己脱离了被情绪左右的状态,转而露出了神秘又狡猾的微笑,“太宰君,想要知道的话,是不是需要付出些什么诚意?”
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太宰治厌倦又知悉的叹了口气,同时,他又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所以你知道泷泽过去经历了什么,且并不打算永远瞒着我。”
“因为要瞒你也没有什么意义。”森鸥外双手交叠支起下巴,他用明显审视的目光落在太宰治身上,就像在看这个人究竟有哪里与众不同,“你早晚有一天会自己查到的——等到那一天到来,等到你在查询时不小心抖落出什么消息引来讨厌的敌人这类事发生,还不如提前给你一个钥匙,让你知道我这里就拥有明确的答案。”
太宰治因为那个奇怪的目光面色发黑,“森先生,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嗯?没有啊?”森鸥外笑得阴阳怪气的,“我只是有些惊奇,难道泷泽君选择人的标准就那么相似吗?”
之后的两年,太宰治都在为那份“诚意”奔波。
不管有没有这条约定在,他都会为港口mafia卖命,但毫无疑问,像他这样不安定的因子,有时也会被一条约定束缚住,森鸥外在他懈怠时,想要拒绝时,便会拿出“诚意”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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